第27章 下棋
沉香点点头,任何代价都可以,只要……能够回去。
阎王手指一点,沉香的魂魄迅速的消失于冰冷的大堂之上。
无常疑惑问:“帝君为何放这怨魂归阳?这样怨气冲天的魂魄,归阳后,也会不得好死。”
阎王手捻胡须,嘴角上扬:“让她去试试,她才老实服刑。“
萧白如玉的手抚在乌黑的发丝上,斜躺着,凤眸微眯,掩住了黑色潋滟的神采,却掩不住浑身氤氲着的清涟,木子说着说着已经被这华彩而迷惑,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屋子里很静,半响后,萧白睁开了凤眸,俊逸出尘的脸上冷漠至极,微启薄唇:“为什么这么多天了,还是没有查到?”
木子是最能干的影子队长,如今却连个小丫头也查不出来:“难不成,她长了翅膀飞了?”
木子一听忙跪倒在地:“主子息怒,请再给木子三天时间,一定给您个交代。”
“三天?这都快一个月了,你还没有查出,三天就可以了吗?哼!”萧白已经失去了耐心,冷然看着木子。
木子迟疑了下:“这……其实我,我已经有些线索。只是不能确定,需要确定。”
“什么线索?”并不急迫,却让木子感觉到了寒气凌厉。
木子狠了狠心:“二夫人被关在祠堂的时候,有人去看了二夫人。好像是她院子里的烧火丫头。”
“烧火丫头?”萧白的唇上抿,眼眸中闪烁点点波光,找了你多日,莫非你隐藏在我眼皮下?
燕香眼皮无缘无故跳了几下。她抬头看了看正在一旁嗑瓜子的胖三娘,扔了把柴火进灶,有些心神不宁。
忽听得春丫在外面喊:“三娘?三娘?”
胖三娘忙拍掉自己手中的瓜子,摇晃着肉身子,大声回复道:“哎!姑娘有事情?”
春丫并没有进屋,只是继续说:“主子想见见你的烧火丫头。”
胖三娘刚刚上扬的热情顿时蔫了,有气无力道:“知道了。”
回头对着还发呆的燕香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吧。”
燕香站起来,很无奈的说:“那这活儿谁来做呢?三娘,我,我还是不要去了,你给主子说说,就说我肚子痛。”
胖三娘啊了一下,口气中好像看到了什么奇迹一样,下半截被截回去了。
燕香发现了胖三娘的异样,抬眸一看,整个人都震住了。
门口站着萧白阴翳的眸子里似十二月的冰雪,嘴角上扬,虽是笑的,却无比冷漠的看着她。
猫还是逮住了老鼠。
良久后,已经石化的胖三娘茫然醒悟:“主子,您,您,您怎么亲自来这地方?这地方哪里是您来的?”边说边向燕香使眼色。
燕香并没有看胖三娘,只是淡然的盯着萧白。
萧白超着屋子外面示意了一下,转身出来。
燕香不得不跟着走了出来。
屋子外的阳光很明亮,燕香被阳光刺了眸子,伸出纤手挡了一下。虽然蓬头垢面,可是那样的一身光芒,硬是挂在她的身上,染上一层悦目的锦瑟。只让这满院的花枝失色。让人移不开眼眸。
萧白看春丫和胖三娘还在旁边发呆,于是转头道:“你跟我来。”
疾步向池塘方向走去。
燕香慢吞吞的移动莲步,就是不想面对萧白。
这样的慢动作,却让人感觉到一朵青色的莲,慢慢飘荡一般。
萧白盯着燕香,揶揄道:“原来老鼠还是没有离猫很远,是想让这游戏玩的更有意思吗?为什么不逃的远些?”
燕香能够感觉到萧白身上的怒气,知道他虽揶揄但是却是隐忍着,并不在意他的表现,眸子上有一道暗影遮住,垂了眼帘:“奴婢已经很清楚的说了,奴婢只是个奴婢,主子不信。”
萧白的手已经抬起了那楚楚动人的脸庞:“你是如何连地牢中那个半死之人都迷惑了?连他都在帮助你?”
燕香浑身一股凌厉之气,似嗔欲嗤“主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让人共敌?”
萧白触手处一片滑腻,心中一阵挛动。冷冽也散去一部分:“坏事?”被这丫头奚落了,这几日来的烦躁好像散了一些。想到这里,之前的怒气又散去一些。
“你这丫头蛮聪明,投靠我吧。你之前的主子给了你什么好处,我加倍给你。”萧白现在突然不想惩罚这丫头了。也许……换个方式会让生活变化?或许……嘴角上勾,波光上的炫目点缀了眸子,晶晶荧动,流光灿烂,似在玩笑,恍如万物与胸中明了,随着柳丝飘荡,尽显风流。
“好处?”燕香抬眸看了看表情捉摸不定的那人:“主子就是不相信,我确确实实就是个奴婢,只有主子是奴婢的主子。”
“哦?这么说来,是我这做主子的不对了?”清冷自眼角流露:“如若绕了你也不是不可,把这药服下去,你就可以重新当你的丫头了。”黑色的发披洒在白衣上,如一幅水墨画恬静悠远。
可是,可是燕香却看着他好像囊括万物与胸的神情,就感觉黑白分明的刺眼。涩涩的酸痛涌上了眼眶,硬是要挣脱出来,想是沾惹了池塘中的潮气,湿意噙眸:“这不公平,为什么要给我药吃?”
“老鼠要同猫讲条件?你不受我控制,我能让你自由活动吗?唯一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萧白看也不看燕香,凤眸讳莫如深。
燕香怔了怔,把潮意掩下,嘴角挂上三分嘲讽,眸子闪着七分淡然:“好,我吃。”接过了萧白拿出的一粒黑色丸药,一下子吞了下去。命本来就不是自己的,这药吃不吃的无所谓。
“好,那你明天做你的丫头吧。”萧白干脆的扔了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如果仔细看下,会发现他冰冷的绝美面容上有些松动。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于是,经过了半个月的隐藏,燕香终于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继续给三夫人筱笑做伺候丫头。
四夫人花虹早就看燕香很碍眼,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把柄。
这样一个绝色丫头,混在下人的队伍中,实在太过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翻身做了主子。听暗报说,这丫头同萧白走的很近。这让她有了危机感。强烈的危机感。她要马上采取措施,刚刚月容被关起来了,那么……对手就少了一人,绝对不能再增加一人。
这天一早,她就找到筱笑,看筱笑旁边站在燕香,努努嘴:“能让你的丫头们下去吗?咱们姐妹二个说说贴己的话。”
筱笑老早就看到花虹拜访,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会有什么好事?
她挥挥手,让丫头们下去,脸上笑容叠叠:“妹妹,这大清早的就来我院子,是有什么喜事要告诉姐姐吗?”
花虹明显撇了撇嘴,什么妹妹,姐姐的,不就是早过门几天吗?但是面上却笑的灿烂无比:“姐姐,是这样的,我房里缺少个丫头,看姐姐这里丫头一堆,所以想同姐姐讨个丫头。”
筱笑忽闪了眼眸,果然没有什么好事,面上的笑淡了:“我房子里的丫头,也不多,妹妹怎么想起找我来要?这事应该直接找管家。”
花虹不看筱笑,还是笑容满面,但是明显已经僵硬:“我听我那丫头说,你这里的燕香灵巧能干,所以讨个人情。”
筱笑心中了然,原来如此。都想动燕香?这倒有意思了,自己的这颗棋子步的还是很不错的嘛。脸上冷了起来:“妹妹,这就不对了,我房子里的人怎么能随意调动呢?要调动也是大夫人的事情,如今大夫人不在了,自然也要由二夫人说了算。你这样直接跑来要人,太无礼了吧?”
花虹眉头一挑:“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这不是找你商量下吗?如何你就说是无礼了?”
筱笑也不继续答话,只是自顾自道:“我这房里的丫头,我说了算。任何人都不会给,请回吧。喜鹊?送客。”
喜鹊早等在了房门外,应声而进:“请,四夫人。”眼眸中满是鄙夷。
花虹一看,立刻火了,连个丫头都这么刁蛮,真是世风日下,站起来,也不再说话,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出了筱笑的院子。
站在外面,花虹呸了一口,狠狠道:“这口恶气,来日必报。”
筱笑并没有把花虹的这次简短的访问当成一回事。因为她其实最近还有一件事情在筹备。
前几天,听说,燕香和桃花曾经在沉箪阁打扫卫生,被萧白发现后,居然没有受到惩罚。这让她有了一直想要做的一个计划。
她把燕香叫来,附耳说了几句。
燕香啊了一声,这,这三夫人怎么尽是让自己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上一次是给月容下迷药。这一次,这一次,竟然要让自己去沉箪阁偷一件沉香的衣服回来。这,这简直太为难了。
筱笑看燕香表情为难,面色下沉:“怎么?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如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却不肯了?”
燕香心中一冷,叹了口气,罢了,自己不是沉香了,还在意那些做什么?
抬眸道:“好,我去。”
她真的不想再入那个让人伤心的地方。萧白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越接近的时候,越感觉陌生,无望。让她害怕揭开真相。心中却又翻涌着强烈的恨意,她要报仇,绝对不放过一个害她的人,绝对。
入夜,天空闪着几点星,有几滴微微的细雨点点散散的飘落。似明朗的月,被挂上了一层阴郁的灰纱,若有若现的带着无尽的幽冷。
燕香悄悄的避过了巡逻的护院,闪在一棵树后面发愁。沉箪阁的院子外,早已经挂上了一个大铜锁。她没有轻功,如何潜入呢?
突然抬头望了望墙边的树,有些犯愁,这,这样的大树,怎么能够爬上去呢?爬上去又如何下去?自己是不是太天真了,什么都没有,还痴心妄想的要做些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她慢慢的围着这个院墙,绕了起来。想找个破绽进入。
在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终于发现了一个荒草掩盖的洞。只是,疑似狗洞。爬进去吗?
思量很久,燕香笑了,自己在矜持什么?都已经成为丫头了?还在害怕礼仪?把裙摆掩起来,慢慢扒开草,爬了进去。
一阵钻心的痛,让她停了停。其实,这个洞她记得。是她当初好玩,硬是让萧白给挖了个。想想自己作为一个大家闺秀时候,被束缚太多,嫁给萧白后,反倒被束缚的不多,他极度的宠着自己。
故意遗忘的时候,原来还是忘却不了。这,痛一直揪着心,不能再动丝毫。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的爬出来,慢慢的走上已经稍微落尘的台阶。目光幽深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耳边好像有什么传来:“夫君,夫君,我在这里。”一阵轻巧,顽皮的笑声。渐渐远去。咯吱一声,随着对往日的回忆,燕香徘徊了很久,还是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她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异常,这才大胆的向衣柜走去。
手又些颤抖,她当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今日她会化身丫头,来偷自己的衣服。这……真的很好笑……不是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燕香的眼角还是湿了,一滴一滴的泪,渗了出来,她用手背抹了一下,可却是越擦越多,她突然想到自己错了。真不应该答应筱笑来这里偷什么衣服。
她根本无法面对,无法再看到这所有的一切。她怎么能够这么轻易的忘却呢?爱?恨?所有的一切?如果说爱之前曾经入了血液,那么恨已经渗入骨髓,一簇簇一团团的恨密密麻麻的聚集起来,慢慢的包围了她,让她浑身彻骨的恨满天的汹涌而来。
她要把这所有的一切都毁掉,不让自己再看到,一切都毁掉。
她拼命的拿了衣服扔在地上,看着满地的衣衫,一件件各色的衣裳上,却满是萧白一个又一个温和的表情,每一种表情,每一种笑容,就炽烈的挤进眼眸,撑的眼眶胀痛。
她用手掩了眼眸,蹲在地上,对自己叫着:“沉香,你要冷静,沉香你要冷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一切重新陷入安静的时候,她缓缓的抬了头,慢慢的一件件的拾起刚才被自己扔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仔细的放回衣柜中。随意拿了一件,用包裹慢慢的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