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妃罪容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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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故人梦中来(1)

回到殷家别院,魂不守舍的华凡璎始终处于震惊状态,满脑子只有平安那苍白的面容,和那番话——

胎死腹中……那是因为她曾怀上孩子,天啊!平安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难道红玉口中,那被撵出钟府的丫鬟,就是奉命潜伏在里头的平安么?

她不敢再往下想,震惊过后,为平安难过心酸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忍在心头的泪模糊了她的视线;故意让自己在两面高立的药柜间忙碌,仔细度量着药分,除了藏红花,还有一些专给小产女子服用的补药——她不敢,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平安这个状况,不住警惕窗外,已是午时,孙大娘一般都会经过这里。

“凡璎,你怎么了?”

身后萧途突然出现,骇得心虚的她抖落一地的药材:“萧哥,你吓到我了。”

“做亏心事了,怕孙大娘逮着吧?”萧途随口一说,蹲下来帮她把药材拾起,但看了看,不由得皱起眉头,“这——这种药,你要给谁?”

“一……一位友人。”

“就是你前些天救了的夫人?你们又遇见了?”那天她一身狼狈的回来,瞧这些给产后女子服的药,萧途直觉想到这事。

“是、是啊,在街上遇见了,她以为我是大夫,所以向我讨些补身子的药方。”他是平安喜爱的人,绝不能让平安在他心里失了好印象。

她总是这样,将自己一番心意用三言两语,平平带过;这般好性子,透人心脾,让熟悉她的人越发爱亲近她。而萧途就是其中一个,只见他木讷的脸热了起来,幸亏肤色黝黑没泄他的底。

“萧哥……萧哥,你来这里是要找我么?”见他入了神,她又唤了几声。

“哦,是丞相让我给你带句话,说平安失联好些天了,你要是知道她在哪,让她赶紧到殷府去,听那语气,丞相怕是真生怒。”殷传封那越来越有气魄的官威,内敛如深海,只是一个眼神,就足以震慑一切,“她要是再这样随意任性……只怕丞相会容不下她。”

“……我知道了。”想着平安此时此刻,她的心头又沉重了几分。

告别萧途,带上药包,华凡璎立即赶去平安那里,只是没想到适逢庙有旦节,难得出门的女眷如离笼鸟,其中,正好也有已贵为侯爷夫人的罗云萱。

“哟,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殷府的小妖精啊!”

“见过卢夫人。”

“还不如不见呢,心里是这么想的吧?”“华凡璎”这三个字,就像烙印,刺痛罗云萱这一生最软弱的痛处,她多少个日夜诅咒着,咬牙切齿,恨不能撕了她的肉!

罗云萱字语尖酸,凤目含妒,让自己一身华贵的装扮硬是折煞了贵气;打量从“极地”骁城回来的她——看起来好极了!艰苦的日子没有摧毁她,更没有减弱她的美丽;那平静的眼神反而越发清亮,和一种坚毅的气息……

当年,殷传封说“华凡璎的美丽只会给她带来不幸”,她相信了,所以被他成功的欺骗了,将华凡璎送去她以为危险的安全地带……为什么?为什么谁都那么善待她,就连上天也如此厚爱她?

转眼三年,华凡璎载誉归来,身份卑微却深受多人关爱;而自己却作茧自缚,孤寂了一千多个日子,即便再多的锦衣华食,奴仆成群——明明有身份不凡的丈夫,奈何形同虚设,自己只能夜夜孤枕到天明,没有任何可填补此空虚寂寞……

“在殷传封身边,虽然没金银珠宝供着你,没珍馐百味养着你,但也滋润了你嘛!”

“……卢夫人若觉得说了这话能宣泄心口闷气,那就多说几句吧,毕竟,您不是每次都有机会遇见奴婢的。”

其实,罗云萱也是个懦弱的可怜女人。但越是可怜的人必定越是可悲,看到她因嫉妒而扭曲的脸庞,华凡璎不得不同情又——漠然嗤笑;这个被殷传封抛诸脑后的女人,定然还苦苦沉溺在过去的美好幸福中,余情未了。但她太不幸了,面对的是冷漠薄情的殷传封,她的美貌和泪水,娇媚和怒嗔,早已唤不回他的决绝。

如此想罢,被她奚落几句也无妨了,只是她的坦然,在罗云萱看来更是火上浇油!

“大夫!”

一声惊喜的叫唤,让罗云萱咒骂的话哽在喉咙里,端着贵夫人姿态回头一看,这走近的美妇人,竟是大名鼎鼎的水户提督——周誓周大人的妻子!

“周夫人。”什么时候,这小妖精认识这样的大人物?

“侯爷夫人!”

能让总是不可一世的罗云萱态度恭谨起来,想必这位夫人来头不简单,华凡璎便跟着作揖道:“见过周夫人。”幸亏自己还是一身男装,不然这位夫人未必能认出自己来。

“不必多礼!大夫,上天殷垂,总算再让我再遇见你了!”周夫人热情的握上她的手,见旁人有些一脸惊诧,便附到她耳畔低语,“这周围的人总是是非不分,黑白不明;长久以往,可要连男女都分不清了!”

被这剔透玲珑的周夫人一说,华凡璎啼笑皆非,却也尴尬羞怯。

尽管与她不相熟,但罗云萱就是不愿被冷落,故意道:“周夫人真虔诚!是出来参拜菩萨,是给小公子求平安的吧,正好,咱们一道去!”

“就是怕上不了头香,我一早就去了,现在正要回府呢!大夫,不介意陪我走走吧?”周夫人巧笑倩兮,直率的性情让华凡璎无以拒绝,连声答应,正好也可逃离罗云萱。

丫鬟随后,周夫人拉着华凡璎渐渐融入人群中。

“这位侯爷夫人身份非凡,嘴皮子更是出名的厉害,大夫怎会认识她?”待走远了,周夫人才好奇地问她。

“我曾在殷丞相家中为殷大小姐治病,侯爷夫人在成亲前,曾与丞相有过婚约——所以有过几面之缘。”谎言随口即来,华凡璎当不知自己竟有这种本事了。

他们婚约一事在朝中不是秘密,周夫人也是有所耳闻,笑道:“传言侯爷夫妇失和,是侯爷夫人太刁蛮刻薄所致,如今看来,侯爷夫人对丞相似还有一丝余情啊,大夫,你说呢?”

华凡璎尴尬着,不知道这周夫人问自己这话是否另有用意,思量着自己该不该接她这话,只好别开重点:“我只是一个小小郎中,实在担不起大夫一名,周夫人还是唤我名字‘屈凡’吧。”

“屈凡?这有什么意思,屈于平凡么?”周夫人笑问,那俏丽的容颜很是可爱亲切,压根让人忘记她刚才对自己的试探和戏谑。

松懈戒备,华凡璎任她拉着自己绕市集,陪着闲说一二,心头却苦恼着怀里的药,不晓得平安如何了。似乎察觉她的心不在焉,周夫人故意问起一些产后药理,果然把她的神智拉了回来。

“产后药膳滋补还得更注重,不知夫人坐月子时可有妥善休养?”

“放心,相公宠爱我,如今又母凭子贵,在家中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那璀璨如星的眸光,发自内心的笑颜,看得出,这位周夫人的幸福是真切的!

感受到她的快意,华凡璎也宽了心:“恭喜夫人,小公子取名字了吗?”

“名恒,字子禅,就你给他取的那个‘禅’字!”周夫人还特意加上一句,“相公很喜欢你取的字呢,总唸着要见见你这位恩人,希望可以当面答谢你!”

“夫人客气了,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华凡璎对她的盛情很是无措,虽然心里很高兴自己得到别人的赞同,但要面对这位闻名而遐的高官,她还是怯意。

周夫人总算了解她正经兮兮的个性,不再故意逗她:“对了,你手里拿着什么?”

“一些药……给自己补身子喝的!”仿佛想要证明什么,她的语调不由得因心虚而高昂几分。

没察觉她的怪异,周夫人依旧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在大街上走着,终于,在别样的目光下恍然,了悟华凡璎还是男儿装扮,便二话不说的把她拉进京城里最受欢迎的“凤绫布庄”。

“周夫人,屈凡身份卑微,承受不起这些。”但见她兴致勃勃,华凡璎只觉得头皮发麻,心里很不踏实。

“我还没见过你女装打扮呢,你就依我一次吧!”

这下,华凡璎不得不急了,拉着她到一旁角落说去:“周夫人,你当知道,我、我只是不明经传的郎中,要是被人识穿是女儿身,以后恐怕就没日寻我治病了……”周夫人不知缘由,可以戏弄她,但自己可不能糊涂了,若有丝毫松懈,就会把自己陷进万劫不复之地。

“大夫,普天之下,以你这种身份,若非如我这般生死关头被你相救;其余遇上你的人,恐怕已经到阎罗殿里做客了。”

周夫人语调骤冷,美丽的面容依然笑容可掬,但眼底有了几分试探和不以为然;视线从华凡璎略显惶恐和警戒的神色移到微颤的双手上,被她抓在手心的衣服皱巴而微冷。这一霎,周夫人的心也软了,不忍继续为难她;轻轻一叹,反握她的手,把她拉进后院的小屋里去,一路通畅无阻,直到迎面而来的伙计冲周夫人作揖时,华凡璎才恍悟,这个“凤绫布庄”的幕后大老板,正是周夫人。

“……周夫人?”

“刚才吓到你了吧?”周夫人敛下天真无邪的笑意,正经的容颜显得有几分距离感,淡雅温和的气质,少了之前的热情,却多了一丝慑人的威严。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是我得罪了夫人?”

“得罪是说不上……只不过,你意外救了我们母子一命,相公一直念着你的大恩大德,所以让自己手下的人把你寻来;熟料你的身份太过特殊,只好更深切了解一番。”

“周大人怕我对你们不利?若你们真有深切调查过我,应当知道当天我出现在万神寺附近并非刻意安排!”

“好妹妹,莫生气啊!”周夫人亲自为她倒了杯茶,只是华凡璎不敢碰,顾忌地瞅了两眼,怎知这茶中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我要害你还不容易,关门放狗就行了!”故意打趣一句,但华凡璎并没因此而感到轻松些,今天所遇之事,太多太复杂,叫她还喘不过气来。

“……周夫人有话请说吧。”

“相公只怕你是丞相派来,故意接近我罢了;但今日依我所见,凡璎——没错,我知道你的真名,我希望能交你这个朋友。”

“……我无福消受,辜负周夫人美意了。”

华凡璎站起来就要离开,但却发现门被反锁起来,心头的戒备不住多了些疑惑。素闻水户提督刚正不阿,行事磊落,怎么却纵容妻子如此乖张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