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颜死命的咬住牙,她抬头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大晋天子,扬声道,“是,民女当日确实是假冒了西赫公主,但这一切都是情非得已,绝不是九皇爷所说的那样,静颜也绝不是受人指使,柳家更没有勾结过西赫匈奴。”
“情非得已?”鸿玥帝将身子轻轻后倚,“那你倒说说,是怎么个情非得已法?”
静颜深吸一口气,就将那日水月庵中君桓兄弟遭官兵围剿,静嫣当场惨死的事说了一遍,临了,她含泪咬牙道,“当日为着贵妃娘娘的事,柳家被皇上下旨追拿,民女姐妹却是无辜的,却不知为何竟要遭此横祸?”
九王顿时就上前一步,“这么说来,当时确实是你在场了?”说完,他不等静颜回答,就转身向上禀道,“皇上,臣弟分明记得,那日柳君桓曾说过,当时在场的只是他那已被休弃的妻子,以及他弃妻的一个丫鬟而已,二人言行如此不一,分明就是有猫腻的了。”
静颜却早料到会被人质疑这点,她立刻打断九王的话,高声道,“回皇上,民女姐姐是柳大公子的弃妻,民女却是未出阁的女孩儿,虽是在那水月庵中陪姐姐礼佛,每日里都是以纱蒙面的,柳家两位公子来找姐姐时,民女正陪姐姐说话来不及躲避,而身为闺阁女子,自然没有去向两个大男人亮明身份的道理,正为难时,朝廷的官兵就已经到了,民女姐妹几时见过这样的阵仗,惶急之下,姐姐被箭当场射死,民女被柳家两位公子带出水月庵,那时民女孤身和两个男子在一起,更不好说明自己的身份,只得说就是姐姐的丫鬟,并借口脸上生了疮,不肯解下面纱,柳家二位公子也算是君子,原是要送民女回去的,却在半路上遇见了官兵,和民女失散了。”
静颜这番话和之前君桓的话环环相扣,听的人就算不信却也找不出话来反驳,九王的目光阴霾,带着危险的警告落在静颜脸上,静颜却不怕,她微微的扬了一扬下巴,狠狠瞪了九王一眼,就又接着回道,“民女和他们失散后,大雨倾盆下民女又慌又怕不知所措,急得坐在路边哭,不意正遇着西赫来的车队经过,蒙多娜公主垂怜,问了民女的情况后,就好心要带民女回洛阳,可是在城门口时,车队被拦住要搜查,因着民女是个女子,多娜公主为免让民女抛头露面,这才随口说民女是她的姐姐,不意这句话竟被传进宫中,太后传懿旨要两位西赫公主进宫,多娜无奈之下,唯恐生出事来,这才硬着头皮将民女带进宫去了。”
城门口的那一幕,当日的那个人应该早就仔仔细细的回过了鸿玥帝,此时再听静颜滴水不漏的说来,鸿玥帝竟也久久不说话,皇帝不说话,满朝文武自然也不敢吭声,更何况这谋反本就大事,这时候少说一句自然也就好一句,如此,整个金銮大殿上静得只听得见众人的呼吸声。
就见九王来到面前,冷笑问道,“既是出于无奈才进的宫,那么太后寿诞结束,西赫公主回去时,你为什么不回自己的家,竟跟着她远去了西赫?你就没有想过,你姐妹下落不明,你父母该急成什么样子么,如此,可见不通?”
静颜深吸口气,眼里已含了泪,“九皇爷说的有理,姐姐死了,民女心痛之余,更是焦虑该如何向父母提起姐姐的死讯,当日随多娜公主回到洛阳,本是心急如焚立刻就要回家去的,可又因为姐姐的死不同寻常,民女不敢贸然回家,原想着且等两日再看,两日后,就被太后懿旨宣召入宫,等到太后寿诞后,又因着太后体恤,亲自派人送我们回西赫,那时民女既已冒了西赫公主的身份,若不随着走,岂不是前功尽弃没法交代,”说到这儿,静颜的眼里怒火灼灼,咬牙恨恨看向九王,嘴里却是向鸿玥帝说道,“民女犯下欺君之罪,情愿接受皇上的任何责罚,可若因此就被人说成是去勾结外邦谋反朝政,也未免太过武断冤枉人了。”
金銮殿上有那不知真假的,此时就有人觉得有理,忍不住轻声议论起来,金銮殿上一片窃窃私语声。静颜却知道事情还没有完,她还必须得给自己最终又和君楷君桓呆在一起的事,说个清楚才行。
果然,那鸿玥帝已问了出来,他一指柳君桓和柳君楷,冷冷问,“孟氏女,既然这一切都是形势所逼,和柳家无关,那怎么你现在又和这两个人在一起?”
“民女在西赫逗留了几日后,心里惦记父母,紧赶着就让汗王派人送民女回来,却在中途遇见了寻找柳三公子的柳家二公子,姐姐因受柳家牵累而死,柳二公子因此颇觉愧疚,见是民女,自然当仁不让的要护送民女回家,汗王的人见民女有相识的人护送,乐得清闲,也就去了,而后来的事,想来皇上已经知道了,”谎言只要开了头,后面说起来就愈发的顺溜,从未说过谎的静颜此时竟不慌不忙的娓娓道来。
君桓和君楷忍不住悄悄对视一眼,心里尽是震惊和对静颜的赞赏,他们原因为以她一个从未见过大世面的弱质女流,一个遇事只会默默隐忍偷偷流泪的小女子,乍然的被带上威武森严的金銮大殿时,定要吓得懵了的,却不料她此时竟是这般的不卑不亢,心思敏捷,其风范更不输于朝堂之上的任何一个男子。
他们哪里知道,静颜此时之所以如此镇定敏捷,乃是在进金銮殿的那一刹,她就已经下定决心,不管里面迎接他们的是什么,她都要尽一切可能的,将所有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来,她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君桓和君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