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很快又想到什么,抬头看我时,眼里有了一些别的意味,“只是,姐姐做这个时,有没有弄干净了,可别害得皇上……?”
我看着她,心里冷笑,又想求我帮她,又其实半点也不信我,于是,我随手从盘子里拈起一块来,笑道,“主子请放心,嫔妾自然是小心的了,只是许久没有吃过它们,倒挺想的,”说着将手里那块就丢进了嘴,笑道,“我也尝一块儿罢。”
一块吃完,却又赶紧跪下来告罪,“主子恕罪,嫔妾许久没有见这些,方才就忘了形了,一时忘了这个是主子要进给皇上的呢。”
抬头看着她,“或者,我再重新做去。”
“罢了,”常珍珠不摆手,脸上已满是笑意,“皇上的吃食儿本来就是有尝膳太监先尝的,如今姐姐只当是替皇上先尝了一口罢了,是你的忠心,我不会怪你。”
我浅浅一笑,将盘子交给她带来的人,道,“嫔妾恭祝主子万事如意了。”
常珍珠却又颦眉,“只是刘喜那个*****才,一向狗眼看人低,皇上如今又对我半冷不热的,这些东西,又怎么能送到皇上跟前去呢?”
我早想到了这一层,当下笑道,“你只跟他说,这是用浅梨殿里出的梨做的,并告诉他:“欲往东山寻隐境,人间何处不喧嚣,”这两道点心的名字,他知道皇上最喜欢这个,一定会帮你回禀的,若皇上还有半点惦记着这个,也肯定会见你。”
她欢喜道,“真的吗?”见我点头,她赶紧就命宫女将两盘点心装进食盒,向我点了点头,就出浅梨殿,直奔清心殿而去。
等到她们走得远了,裁雪方才过来轻声问,“小主,您……,这……能行么……?”
我木木的答,“我也不知道,等着看吧,”回身躺下,我直觉得心里突突而跳,英宏从来就没有在我这里吃过什么梨做的点心,欲往东山寻隐境,人间何处不喧嚣这一句,不过是当初我和他所共同的向往罢了呵!
只是,他该还记得的罢,他,应该没有忘罢!
忐忑中,直等到了傍晚,就见一个小宫女儿悄悄的过来,道刘喜在听了我教常珍珠说的话后,果然就回了皇上,皇上也果然就见了她,虽然只是让她留下点心后就让她走了,但到底是肯见她了。
我心里顿时一松,直觉得又惊又喜,眼里顿时就热了起来,狠命的吸一吸气止住,我笑问道,“那,只怕一会儿要你家主子上晚妆的旨意就到了,你快回去伺候着罢,替我向你家主子道喜了。”
那宫女笑笑,屈身行了个礼,就赶紧的去了,不多久,裁雪出去打听了下,果然,当夜英宏翻的是常珍珠的牌子。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大是激动欢喜,知道英宏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如此,一夜里就翻来覆去的只是睡不着,脑子里尽是往日里他待我的情意,时喜时忧的,只折腾到天亮,方才沉沉的睡了去。
仿佛是一夜之间,常珍珠就大大受宠起来,就算是选了秀,宫里连进了六位如花似玉的新妃,亦不能分去她半分荣宠,不过两个月的功夫,她的位分就连升又升,到了冬月里时,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从三品婕妤了,这么快的受封,就是当年的我和现在的周慧妃,也不过如此了。
如此大如此突然的风头,只将宫里的人震得目瞪口呆,而常珍珠原本就是个侍宠而骄的人,如此大的恩宠,只让她不觉就忘了形,一时就更加的目中无人,就连慧妃,她亦开始不放在眼里。
裁雪每天都借收针线活儿的借口去各宫里转悠,有意无意的打听着消息,回来就告诉我说,慧妃之前还想着要装成贤德大度的样儿,然而眼见皇上对常珍珠的恩宠已经离了谱,而她却已经好久没有见到皇上了,嫉恨之间亦有了深重的危机感,再见到常珍珠时,她话里含刺,不停的找岔整治拿捏常珍珠,然而常珍珠仗着有英宏的宠爱,却丝毫不肯示弱,向周慧妃针锋相对,句句不让。
慧妃气恨之下,每每要责罚常珍珠时,都被英宏拦下,他不但不怪责常珍珠以下犯上,然而斥责慧妃心胸狭窄,不能大度容人,甚至有一次当着众妃的面训斥她道,“似你这等狭隘心胸,将来如何能够母仪天下。”
此言一出,不单是周慧妃,就连太后也怒了起来,然而不管她们如何的找皇帝理论,英宏或是推脱敷衍,或是干脆就拂袖而去,一概不理,宫里渐渐有了传言,道先皇后大丧期满后,登上后位的人,就不知道是谁了?
听到这些消息,我和裁雪每每会心而笑,每日依旧安闲的做着针线活儿,常珍珠不知道是真的感恩于我,还是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总之,日常里亦是对我多有关照,是以,虽然寒冬腊月,大雪纷飞,我的日子却是好过多了,吃食穿戴被褥等等先不说,就连取暖用的炭,亦都是二等的黑炭呢。
李嬷嬷闲来无事时,亦会来我屋子里闲做,偶尔也帮着做几针针黹活儿,我见她一改初时的势利凶悍,倒也不和她计较,每每也闲话几句。
这一日,她带了一包生栗子和几个芋头过来,向裁雪笑道,“这是张贵从御厨房里拿来的,我带了些来你埋在炭火里焖着,香着呢。”
裁雪极欢喜,忙接了过来,边笑道,“李嬷嬷你人真好。”
那李嬷嬷顿时脸儿一红,尴尬的看了看我,我知道她定是想到我初贬时她粗暴待我的事了,当下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那时人人怕太后和慧妃娘娘,我又是遭罪的罪妃,谁见了我不得装个样子出来呢,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是极不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