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再见
战争死了一翻人,双方就停战,休养生息,之后再打过。谁恢复的快就占据先机。盛宗王本身地广人多,可善水先在西南买来的休养生息计划交给坤土二师兄这个高级工程师办,白起军的后盾也不可谓不强大。
目前休战期。
某一晚,战俘有幸每人一馒头。
善水神色很凝重:这是最后一晚。
在休战期,战俘就成了一个大问题。因为俘虏也是人,也要吃饭,军中粮草一般士兵都不够,哪里有东西给俘虏吃?而且有了俘虏就要派人看守,这就又是一比人力开销,没准还会降低军队的战斗力。除非你于敌方而言很重要,就可能会出现交换战俘的情况,当然,这是少之又少的——如果你很重要,那我方就更杀你不可了。所以战俘一般的结局——杀了,省事。
我,善水,是你熙亲王很重要的人啊!结果被捆在一群战俘中,准备被消灭掉,化成灰,见佛祖。
在见佛祖之前,我要见你!
“大家不要吃这馒头!有毒!”善水厉声道。善水以药王的身份进来,药王说这馒头有毒,大家还真不敢不相信,均望着善水,等指示。
“大家皆知,战俘的结局可悲。白起军使毒,想不费吹灰之力就杀掉我们。”善水前所未有的严肃,那表情仿佛洞悉白起军的一切阴谋:“可惜,遇到我药王,馒头一进来,我一闻,就知是啥毒药。”
说的貌似真相。
群众慌忙丢到手中的馒头。
“幸好,有我药王在。”善水捋捋虚无的胡子,胸有成竹的一笑:“大家把馒头聚集过来,我略施小计即可解毒。”
危难之前,药王很有号召力,群众很听话,纷纷把馒头堆到善水面前。
哈哈我的演技也是很好的,尤其在困难中磨练出来的演技,毫无破绽。
善水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这动作很熟悉吧。
“经过处理,现在大家大可放心进食,不枉费熙亲王的一片好心。”善水摆出专家稳重兼无害的表情,继续刺激大家:“明早白起军见我们仍活泼乱跳,肯定知道我们有神明相助,不可杀。”
愚昧和迷信的封建思想就是要用来利用的。
众人跪拜善水,感谢赐命。
善水微笑,大方接受。
第二日早,牢房里集体中毒,上吐下泻。
“药王,这,怎么回事?”群众开始质疑善水。
“我以药王的名誉发誓,若对不起大众,救治不了大家,天打雷劈,绝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善水很认真的起毒誓,反正我又不是药王,只是以药王的名誉起誓而已哦,嘿嘿。
白起军的士兵过来巡查,见状,大恐,告之上级:“牢房战俘成了活死人,上吐下泻,形如干草。”
“靠,死了一了百了,干嘛还活着死不去?杀之!”上级大怒。
下级还未领命,已当场上吐下泻起来。症状如同一辙。
上级大恐!
瘟疫蔓延?!
流言四起。俺要的就是这效果。
善水在众干草中独立昂然微笑:“我没辜负大家吧,看,白起军现在不敢靠近我们了,何况杀。”
不过群众每日呕吐的很辛苦,脱水的很严重。当然了,吃了“通大海”粉嘛。
不出时日,善水等来了舞美娘。
遇见熟人,善水宛然一笑:“当日枕边人啊,你好。”
都加身心一震,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凌熙王请你医治害病的将士。”都加客气道,他可不敢还原熙亲王的真话。
哦,现在他叫凌熙了。是老凌的凌,不是林家天下的林?
“不。”
啥?!
善水再次重复:“我不。”
啥啥?!你等的不就是一个表现的机会吗?都加纳闷了。
“将士是人,战俘就不是人了吗?要救,我全都要救;要不救,我都不救!”善水侃侃摆谱。
圣人的精神摆在那,让群众眼泪汪汪啊,忏悔自己先前怀疑过药王的用心。
哈哈哈哈哈,师姐,我没对不起你吧,自编自导自演药王的光辉形象。若你的形象流芳百世,我功不可没!
都加脸黑了。腹黑之人,腹黑之女人,就知道你没那么单纯。
“多番战争下来,白起军还剩多少军力?等你们夜夜造人,等小人长成能扛大刀的军人又要多少时间?”善水循循教诲,层层计算:“有了人力,才有物力,武力,甚至战斗力。”
“可现在就有现成的人力,为什么要杀掉那么浪费?”
“哼,异族之人,不可取信!”都加不屑。
“那是你们的思想工作没做好。”
都加沉默。
善水继续悠然分析道:“试问,谁不希望自己用生命换得的将是个和平的天下?如果凌熙王取得的是我们想要的那个天下,为什么不投奔?谁愿意那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善水转而对群众发问:“为什么还要依赖盛宗王?他的天下破烂不堪,就目前这样,你们的孩子婆娘能饱上几餐吗?你们还以为有什么值得守护的吗?”
群众沉默。
“都加,你知道我想见的是谁。”
就知道她不简单。
凌熙王忘记了你,可我记得,印象深刻。
凌熙王怎么就忘记了你呢?
凌熙王倚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听完都加的陈述,陷入沉思。他当然知道西南自愿出粮出力帮助他,目的绝不单纯。
各政治集团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今天势不两立,明天却又杯酒言欢。而且这种斗争渗透到生活的许多方面,连家庭、朋友、婚姻等,都毫无例外地被卷入了斗争的漩涡,甚至成为斗争的工具。他们为了满足自己权利,财产的欲望,为了使自己在激烈的争夺战中不被消灭,总是玩弄各种手段,演出了一幕幕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活剧。
“王上,是否传善水姑娘?”都加垂首一旁等凌熙王回复。善水掉下天山之前,熙亲王对天朝的忠诚,精石可鉴。从不抗拒一道圣旨,西征扩土;从不踏入中原一步,窥视皇权。但自从善水从天山掉下来,跟善水一起从醉青楼失踪,回来之后,他们接到的第一道虎符竟是——破旧出新,打天下!
有这个魄力的人,是熙亲王没错。但有那个影响力的人,是善水姑娘吗?如果是,为什么王却忘记了?
“传……药王。”
“是!属下即传善水姑娘!”都加欣喜领命。
都加干嘛五次三番的强调药王的名字?善水姑娘,善水,上善若水吗……
于是善水如愿以偿的站在凌熙王的面前。
善水得意的站在凌熙王面前笑,如果凌熙王记性好的话,他应该记得她的得意微笑,一如当初啊。
“你就是……药王?”
凌熙王打量她的眼神,宛如初见。善水心里还是哀哀的一怔。
“完全没发育。”
连初次评价都跟当时一样,谁说他失忆了?!善水撇撇嘴,很不爽。
失忆大晒啊?!怎么可以一而再的说一个98岁的姑娘人家未发育呢?!没礼貌啊。哦,99岁了。
不过,她,惊不是那种惊法,艳不是那种艳法,但为什么感觉很舒服呢?仿佛她就应该长成现在这个样子,微笑的时候,粉嫩嘴唇紧抿,调皮嘴角微翘;生气的时候,眼睛圆瞪,眉毛却飞扬起来。
“不好意思,我已99,只是保养得当,童颜无限,不似个白发苍苍的药王。”善水反驳,言下之意是我药王绝非沽名钓誉!
“99,岁?”凌熙王惊讶。
“嗯,童颜老人。”善水也不想太抬高自己,事实嘛。嘿嘿,如果我没记错,凌熙王下一句话应该说我是老妖精大怪兽了。
“药王慈悲,抬贵手,救世人。”凌熙王可没按剧本走下去,直白用意。
善水心里那个飘零啊飘零的,不好玩不好玩。
救人是件苦力活,虽然功德无量,但这功德是为下辈子积的,这辈子好像没份。
“若药王不能按你说的全救……哼哼。”凌熙王没说完下半句。
善水猜他的下半句应该是:我让你活不到100。
善水心里那个飘零啊飘零的。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解毒之事不宜迟。
善水要求所有中毒者汇于一旷地,盛装登场。当然要盛装了,凌熙王在边上旁观嘛。趁他对我有所要求,我也赶紧对他有所要求。任何机会都要抓住,没有机会?创造后上。
登上祈福台前,善水回首望了凌熙王一眼,那一眼眼波盈盈,秋波连慧。凌熙王旁的都加也被电到。
都加低头偷看凌熙王的表情——主子很淡定。无可否认,主子的定力一直都比他们强。
跟下毒的时候一样,善水解毒的时候故弄玄虚了一番,又是祈福,又是摆阵,其实就是往100mL的水中加入0。9g的食盐,配制成现代俗称的0。9%生理盐水治疗脱水。
前戏完毕,善水双目湛湛有神,举手朝天高呼:“风火水湿,燥寒凉热——退散!退散!退散!”
隔约一个时辰,当大家神奇的好转,止泻止吐,恢复力气丝毫无损的站起来,都只记得药王的好,妙手回春啊,功德无量啊,完全忘记追究下毒的始作俑者。
“成为战俘,以为必死无疑;中毒之后,以为必死无疑;可现在,我们大家重新站了起来。这新生的生命皆拜药王赋予,谢药王恩赐!药王慈悲!”
善水满脸欢容,如春花之初绽,得意洋洋的接受大家的朝拜。
场合难得,机会难求,善水开始煽情,赶紧拉拢人心:“所有的财富都可以失而复得,唯有生命只有一次。”——先树立光辉形象。
“生命从它诞生的那一天就开始走向死亡,就开始与死亡做一生的搏斗。所以活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强调我作为恩人的重要性。
这女人,越来越不得了——妖孽化了。
都加暗自佩服,加少许诚恐。再次偷瞄主子——凌熙王的手指关节依次敲打着龙椅,发出沉重的咚咚声,表示主子在思考ing。
“我想问大家,在过去的2天里,大家想的最多的一个问题是什么?”善水提问。
底下有人轻轻回答:“如果还有明天……”
“对。因为这是你最后的一天,你不盼望的明天将越显得可欢恋。死过的人更明白明白的意义。”善水本意是希望大家珍惜生命,就不要妄想反抗凌熙王,落个复活又死去的下场。
但话未说完,凌熙王腾空跃上高台,振臂而呼:“但是为了革新,为了新生活,我们只有献出生命,才能得到生命。”
凌熙王上台插播广告的啊。
“你们还有明天。这个明天由我凌熙王给你们描述,由我凌熙王带领你们!”
底下群众欢呼,高喊——
凌熙王——威武!
白起军——无敌!
重逢后,第一次那么接近,他的味道,他的气息,扑鼻而来,如此熟悉,她从未忘过。善水凝视前方的凌熙王,竟无语凝噎。
凌熙王没有回头,宽阔的肩膀挡在善水前面,以王的身份凝视追随者,说:“遇神杀神,遇鬼杀鬼!阻我取天下者,杀无赦!”
霎那间,天地寂静。
这是一个庄严的时刻,犹似登基仪式。
与他同享高台的,还有流泪的善水。
不枉费我当初那么啰嗦劝你重整天下,见效了哈!
可是,为什么要流泪,不是应该高兴的笑吗?
“你哭什么?”凌熙王背对善水,听见背后传来微弱的抽泣声,不满的问。
“感动的吧。”
看着凌熙王宽阔而伟岸的背影,善水忍住想抱住他的冲动。那么温暖的怀抱,她无法拥有,也不敢失去。
今天我站在你面前,你忘记我;明天我将死去,连我也忘记了你——我们之间还剩什么?
眼泪流不止。
那一瞬间,善水很疑惑:为明天而死,就真的那么值得吗?
凌熙王的明天仿佛就在他手里,而他的明天里是否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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