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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身陷黑潭战恶龙,生死一线玄关通(三)

一阵触景伤情之后,徒增心间的愁云惨淡,李啸云不愿再为旧事感概良深,却又不能自己地陷入回忆,悲天悯人起来,后颈处突觉一丝凉气,整个人的心一下变得停滞,惶然惊惧,呼吸都不敢喘息,以自己的警觉与耳目聪辨决计不会让不怀好意之人接近自己,虽说一时走神,但自信以现在的修为不输于前些时日视自己为深仇大恨的武林高手,怎么也意料不到这个神出鬼没之人竟然不知不觉地站于身后,吓得自己背心发麻,双手都被冷汗涔湿。强敌在侧哪敢轻举妄动,屏气凝息地提防着来人的一举一动。

“凡踏入黑龙潭者杀无赦,咦!小情人竟在选择荒郊野外之地行云雨之事,也太”那人说话毫无根据,神志不清,似乎发现躺在地上恬然安静的怜儿,言中猥亵之意不胫而走,李啸云气怒,临危不惧地道:“前辈要杀要剐,都可以冲着我来,何必损折他人名声?”那声音一阵怪笑,宛如锉刀杀公鸭一样让人毛骨悚然,道:“好小子,死到临头还为心仪之人辩护,真会怜香惜玉啊,死则死尔,还能管得了这么多闲事?难道不怕死?”李啸云没有转身回头,看看此人到底是人是鬼,性命悬于对方之手,生死只系一眨眼之即,怎敢让其察觉自己的杀气,心平气和地应道:“死固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若然含冤待雪,声败名裂,死也死不甘心,何况我与这位姑娘之间清清白白,李啸云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也决计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那人在身后狂笑,笑声中透着无尽的凄凉与悲苦,听起来浑身起鸡皮疙瘩,但却能听出来者必定是有不堪回首的往事,他说道:“好小子,傲得很呐?能死在我手下的英雄豪杰不计其数,从未见过向你这样的少年人,你会使剑?”

李啸云莫名惊状,此人说话简直不以常理揣测,先是大肆数落,然后折服赞赏,最后竟是好奇心甚,直问不讳,行事这般颠三倒四,叫李啸云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才好。但想若是取自己性命,刚才便趁自己不注意拧断脖子,一命呜呼了,必然是有许多令他疑惑的问题未能索解,否则随时要自己的小命也能易如反掌。关乎性命安危与怜儿的名节清白,毫无顾忌地承认道:“不错,剑术太差,附庸风雅罢了,若是遇到真正的高手焉有命在?”“哦,倒有自知之明,老夫若是背后伤人,取你性命实非英雄所为,何况老夫也不屑干这等下三滥手段,要杀人信手拈来,何必趁人之危。”李啸云深知他并非大言不惭,倒也没有否决,但从他说话的口气感觉此人未免自负清高,小视天下武林。

那人声音变得清合许多,李啸云没有了被扼住咽喉的感觉,以耳目的灵巧判断,他已经走远了,听闻道:“老夫出来是想寻小龙回去,不想以真面目示人,何况数十年来孤独惯了,除了小龙,老夫谁也不想见,看你性情倒很对胃口,不妨一道切磋剑术?”李啸云好奇地问道:“谁是小龙?我从未见过,前辈不愿外人打扰,待我这位朋友醒转过来,即刻离开便是。”“小龙是老夫苦命相依、生死相偎的朋友,它不过是一条黑蟒,老夫这条命也是它救得,算起来它对老夫实在是恩同再造,常人都说什么畜生无情,却又懂得人心险恶,所以老夫宁信冷血无情的畜生,也不愿相信面恶心狠的人。”李啸云一听这句话,心底暗自惊色,原来白日所杀那条大蟒便是面前这人豢养的畜生,真是骇人惊怖,难以置信,这个世间无奇不有,竟有人与嗜血成性、暴戾凶残、冷血无情的畜生朝夕相处,却不愿与外界江湖接触,定是对外界心灰意懒到了极点,才会导致性情大变,兴致全无。这样之人无不是喜怒无常,动辄杀人的怪谲之客,若要是得知自己将它的心肝宝贝斩杀,必定叫自己血债血偿,心想他遭遇冷凄,落至凄凉境况,全仗大蟒日夜相陪,为他遭遇感到惋惜与怜悯,却又不敢以真相告知,为了消弭之间的恩怨,察觉面前之人功力深不可测,绝非对手,还是暂且折中屈软,免得树立强敌。

“我来时岸上的江湖人与官兵斗得难解难分,最后逃得逃,死的死,伤的伤,察觉这位姑娘还有气息,便将她带到这里来了,从未见过你的朋友,实在抱歉!至于向前辈请教剑术一事,小子不敢好高骛远,就此告别,不过”,“不过什么?难不成想将地上躺着的姑娘交给老夫,简直笑话,老夫可不想多个累赘,你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好,想令老夫帮忙照看,你没有答应老夫的要求,却反而责令为你办事。可恶,气煞老夫了!”李啸云听着他喜怒谩骂,恣意任为,更是心下惶急,说道:“小子不敢责令前辈为晚辈做事,只是晚辈胡思乱想罢了,既然如此,李啸云打扰您清净,就此告辞,后会有期!”“站住!老夫行事怪癖,突然改变主意,一时兴致勃发,欲罢不能,却要考证你的本事!”话音未毕,劈空短帛的声响由李啸云身后袭来。

李啸云不由大骇,万料不到这个怪人性情诡谲多变,说打便打,毫无征兆可循,自己背对着他,运力反抗已是不及,唯有提气向前跃出一步,使了一个诱敌之计,心下惶惑不安,担忧欺瞒他的事败露,从而激怒了此人,心里有愧于他,但出于无奈自保,才迫不得已杀了大蛇,定要追究也是察觉到****大蛇的残驱,啖其肉,斩首挖胆,将鳞皮做成剑鞘,对这个怪人而言,形同践踏朋友的尸身,罪不可恕。李啸云恼恨不惧,既然他要为朋友报仇雪恨,自己又岂能白白引颈自刎,倒让对手看轻自己,一个箭步跨出之后,蓦地转身,就连拔剑也嫌迟钝,左掌迅捷猛烈地击出一掌,正是前些天丐帮帮主吕二口朝自己击出的一招罡劲s6猛的掌法,为其精妙绝伦的凌厉所钦佩折服,差点还被在这套掌法下当即毙命,回想起来无不记忆犹新,熟记于心,将这招反复在心里演练数百次,早已运用自如,还得知名为——密云不雨,极其与自己性情吻合,眼下面对这个实力难测,武功更是不知底细的高手,便依葫芦画瓢地使了出来,劲力含吐,威猛异常,如今内力深厚足能亦真亦幻,便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不明其中的厉害,也会为之一惊。

密云不雨使毕,李啸云权衡自己与这位不见其面,功力已然至臻化境的绝顶高手之间的差距,自己从吕二口交手之时情急学来的招式便不足以击退此人,何况天下任何一门武功,单临摹招式,学得再像,未能深得其意,威力自然是大打折扣,既然“降龙掌法”不能摄敌,更加忌讳它的寓意,无不是针对自己,每招每式都是瞧低自己,激起心中傲气,这就是为何单取丐帮威震武林的“降龙掌法”中一招“密云不雨”了。那怪人手中不知使得是种兵器,单论气势与招式的灵便来断定是一种剑法无疑,却没有剑器的锋利尖削,怪人一招竟然落空,大吃一惊地叫道:“怪哉!想不到臭小子还留有一手,不错!值得赞赏!原来是丐帮的‘降龙掌法’,不过招式有模有样,威力却不咋地,看我破你招式。”李啸云始终揣摩不透这个怪人,既然存心寻衅,为何一交手不施展杀招,反而处处留手,难不成存心戏谑自己。怪人不避不闪,看清自己这招不过未能深得其意,威力减半,也顾不上刚才那招是精妙也好还是挫劣也好,自顾使完一招之后又五指箕张弯曲,化作龙爪之形,纵跳上前,欺身迫近,以单手施展出自己了熟于胸的“龙爪擒拿功”,这路抓法也是刚猛著称,威猛惊人,若是敢以血肉之躯对峙对手刀剑之利,非艺精功纯之人不足以办到,自己这样无非试图与此人拼得你死我活的打法,怪人镇静如闲,口中还在惊喜称道:“好小子,果然非同寻常,就连少林绝学‘龙爪手’也会,存心欺瞒老夫不成,不过这招‘毒龙探海’使得狠辣刚猛,难道真要拼命不成?”

李啸云愈斗愈惊,此人非但武艺超群,就连天下武功也了熟于胸,单凭眼见阅历就远胜自己许多,实非他的对手,他越是小看自己,越激起心中好强逞能的傲气,自己处于血气方刚,争强好胜的年纪,怎能轻意言败。也不回话,专心致志,平静沉着地应招,由“毒龙探海”变作“呼风唤雨”、“探骊得珠”、“抢珠式”、“夺魄式”、“飞龙在天”、“腾蛟起凤”七招,一招快似一招,每招之间毫无停滞,一招狠似一招,以快打快,出其不意,以奇制胜。比武斗胜,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李啸云两年中经历数之不尽的大难不死,总能从万分凶险之间逃出生天,靠得不是运气,更不是对手脓包,全凭亲身经历之后的日积月累,还有灵活巧妙、聪明睿智的头脑,即知与对手之间的差距,唯有速战速决,那怕一招之内见成效,胜过自己与对手纠缠不休,时日一久,黔驴技穷,相形见绌,自然不是对手。

对手连声惊叹,对李啸云每招都发自肺腑地大赞,一下连道七声“好!”,声音也是一声高于一声,惊叹也是一波盖过一波,而手中的剑招丝毫未缓慢停滞,反而迎接自若地尽将李啸云的七招一一化解,令李啸云暗自惊骇,心惊胆战地自愧不如,换作自己,休说一面应招,还有空暇插科打诨,跟对手开玩笑,单以这份修为便是大大不及。七招使毕,伤不到对手丝毫,就连衣角都未沾到,既是如此,后面无论再凌厉威猛,不过是徒劳无益,李啸云后跃翻身,落于地上,戛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就连一丝反抗的希望也彻底丧失殆尽,紧闭双目,甘心受死。

对手一见李啸云竟然在使出七招风声猎猎,威猛异常的杀招之后悄然停驻,惊状莫名地收回手中的剑招,疑惑地直言道:“怎么?打得如何酣畅淋漓,居然收手?到底又在打什么怪主意?”李啸云没有感到对手的杀意,就连剑身****的寒意也没有感觉到,倒像是对手存心手下留情,但心负傲气,如实应道:“自知不是前辈对手,一招是输,一百招还是输,不如省省力气,安心闭目受死。”“哈哈哈小子脾气倒是古怪孤傲得很,老夫很是欣赏,不过你输的不是功力,而是所会的招式少之甚少,老夫又对你每招每式都了然,如何化解,如何应对,如何取胜都把握得当,你也不必气馁。”李啸云冷哼道:“输便输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在我眼里,没有理由,何必为自己找借口开脱。”“说得好,老夫倒有点强人所难,常言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老夫决定了,不杀你,反而想将毕生引以为傲的绝学传授于你!”李啸云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但对方已经全无杀意,便知所言绝非玩笑,更是心高气傲地回绝道:“晚辈无德无能,技不如人却也知道什么是尊严廉耻,既然如前辈所言,不愿之事何必强求,何况晚辈并不想学什么剑法?”

那人倒没有被李啸云的不识时务深感气恨,开怀大笑地说道:“老夫绝不强人所难,你若是一时不能接受,也不怪你,毕竟你心里还有牵挂,眼前一门心思在那位小美人身上,这样吧!你若想通了,随时上黑龙潭山崖上的石洞找老夫,带上身边之人,老夫随时恭候。”话音一落,他的衣袂声绝,完全不闻他的半丝气息,李啸云好生惊疑,没想到此人做事诡谲怪癖,完全不以常理揆度,一想大凡武林之中的高手无不是这样,否则不足以凌驾于其他凡夫俗子之上。

这一晚,李啸云心情起伏不定,与那人相斗的情景无不萦绕心间,久久挥之不去,每招足见精妙绝伦,世间罕见,就是自己涉足江湖到现在从未见识过这样神乎其技的身手,就连少林寺“本”字辈高僧,丐帮吕二口等人也都难望其项背,谁人不想扬名立万,独步武林,成为无人能敌的高手,眼前既得前人高手亲睐有加,自己居然婉言拒绝,叫谁心里好受。不过李啸云处世为人随性而为,一想到带着怜儿在身边闯荡江湖,单是自己性命朝不保夕,何言还要保护她的安危,一念至此突感生死渺茫,又想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因心高气傲而自讨苦吃,以此时的处境、身手、头脑,再次出去之后如何面对江湖险恶,人心叵测,有高人传授超群绝顶的武功,何乐不为?

李啸云背负着怜儿准备依神秘怪人的指示上到山顶的石洞,想不到这里四徒陡峭直削,原以为这里便是一处死地,就连黑龙潭也是一个声息全无,满是污秽的死潭,难怪原来的主人会弃屋而去,举家迁徙,留下一处破烂不堪的屋宇在这山谷之下,谁也不会想到破屋对面,隔着恶臭难闻的黑潭死水,这边大有峰回路转的奇妙,似乎看似笔直陡峭的山石悬崖,登临难跃,其实早有人戳石凿壁,在坚逾铁石的石壁上开凿了供一人攀越的路,相距数丈的对面自然看不清这里的端倪来,为了谨防怜儿处于昏迷,如只身一人攀越山石,到达上面的山洞,算不上什么难事,可如今是两人共同进退,生死系于一起,怎能忍心将她遗弃于山谷,何况怪人已经答应带着怜儿一同上山,自然是给自己的考验,想到此节,心底不甘傲气立即激发,将怜儿背负身后,用树蔓草藤与自己紧紧缚住,若有不慎跌下山来,要死也是一起死,绝无独活。

黑龙潭水死寂如墨,李啸云对面依旧瀑声如雷,破屋苍凉,一早起来,昂首仰望面前这座陡峭的山壁,无不如插云霄,高不可攀,既然那位怪人已经放话,岂容他小看,临行之前那句话充满嘲弄与轻蔑,愈是想起昨晚的苦斗与他桀派的神态,想起自己这一生命运多舛,总受人****,愈发志气勃发,无论如何也要登临上这座高达百丈的山壁,纵有千难万险,李啸云也要征服它,否则总不能站于顶端,被人肆意****欺侮,永远踩在脚下。

这黑龙潭三面环山,唯一条路进来,去路之外必然是来自各处的仇家静候苦守,纵使李啸云插翅难飞,而那面除了武林一些尸首外便是一间破屋,苟且偷生虽能暂避被仇家追杀的危急,但总不是长远之策,唯有先征服眼前这处最高的悬崖,从绝世高人手里学得真本事之后,再叫世人再也不敢轻视。

背负着怜儿在身上,倍感吃力,就连顾忌与担待也无形沉重了许多,步步为营,脚踏实地地顺着石壁上开凿的凹槽向上,好在全身已经脱胎换骨,劲力也使之不竭,源源后续,却有顾忌不慎大意脚下一滑,掉下万丈山崖,摔得自己粉身碎骨但也罢了,要是连累怜儿性命真是罪责难恕,心里有了牵挂凡事总为他人设想。登到半山腰之时,累得全身大汗淋漓,气喘如牛,低首下望,脚下已然雾气氤氲,如置云端之中,就连黑龙潭已是若隐若现,耳边传来的瀑声由震耳欲聋换作了遥声可闻,再多看一眼,顿觉目眩脑昏,平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倨傲也不免油生一种惊惧后怕,双足酸软,全身虚脱,深吸一口气,回复内心的安适,不敢再向下回望,既已到了无法回头,置身绝境的地步,唯有义无反顾,继续向上攀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