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精忠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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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急难行义不易更,永担重任李吟风(一)

赵瑗瑗心下一沉,大觉天地之大竟无她立身之所,愁苦地应道:“其实我也漫无目的,本想一心求死,没想到偶遇大哥、大嫂不顾性命之危仗义施救,如我赵瑗瑗再执迷不悟,未免辜负你们一片苦心,但又觉不敢惊扰,耽误了你们的大事,所以我想回临安皇宫去。”

李吟风点头沉吟片刻,认同她的想法,赞道:“弟妹既然想通了,我们不甚欣慰,这样也好,你本是堂堂大宋公主,跟着我等餐风露宿,日晒雨淋,过着暗无天日的苦日子,未免委屈你高贵的身份,我等也不能照顾周全,万一遇到凶险分身无术,何况你已经身怀六甲,你与孩儿有个三长两短,李吟风怎么对得起大宋,对得起远在家乡的爹妈,更无颜立足于世。”

赵瑗瑗道:“大哥其实多虑了,此事但是媛媛不敢麻烦你们才是,我有孕在身,行动多有不便,难免会成为你们的负赘,真正麻烦的人是我才对。”

毕雅涵在旁插话道:“姐姐真要只身一人回到临安皇宫去吗?此事是否慎重三思?”

赵瑗瑗闻她话语中似有顾虑,不又好奇,反问道:“怎么?这样有什么不可的地方,其实涵妹你既是云的嫂子,也自当是我赵瑗瑗的嫂子,当我得知云与大哥的爹妈惨死的噩耗之后,倍感痛心悲伤,承蒙你们二人不弃与照顾,赵瑗瑗才重获新生,从此以后视你们为最亲之人,常言道:长兄为父,长嫂为母。虽然云一时迷失心志,坏事做尽,但他在此世上唯一的亲人便只有大哥、大嫂,我也深受你们大恩,无以为报,嫂嫂有什么话不妨直言,切莫见外。”

毕雅涵看了看李吟风,似要征得他的意愿,问道:“风哥真要放任赵姐姐不管吗?她肚中孩儿毕竟是你们李家的骨血啊,难道你也变得冷血无情,失去了理智不成?”

李吟风惊怪莫名,目瞪口呆地问道:“难道这有什么不对,我等在江湖中漂泊惯了,怎敢与位及荣贵,金枝玉叶的公主相提并论,我出此无奈也是慎重考虑。涵妹觉得还有什么纰漏?”

赵瑗瑗也不想二人为了自己的事大肆争执起来,与李吟风的观点大为认同,游说毕雅涵道:“是啊,大哥虽行事粗枝大叶,但待媛媛这番心意已经仁至义尽,嫂嫂何必责难,再说我现在倒不会影响二位,时日已久,恐怕就会成为你们的拖累,还是回到皇宫之中,那里十分安全,大小事务都有人代劳操心,不必担心。”

毕雅涵坚决反对,“姐姐此刻回到皇宫无疑置入更加凶险之境,早在我们初次相逢时就已经针砭时弊,今日我还是赞同不回皇宫为妙。”

李吟风还是不明白毕雅涵的担忧顾虑,问道:“涵妹未免杞人忧天了,弟妹乃是赵氏皇族,如假包换,而且当今天下局势大有好转,也不必畏惧金人,朝中上下人人齐心思国,大宋江山稳固也是指日可待。既然同为皇室血脉,高宗自会比你我二人更加珍视弟妹的安危,必然悉心照顾,无微不至。”

毕雅涵却不认同地坚持道:“风哥与姐姐都只看到表面,却丝毫不知大内深宫之中危机四伏,险困重重,不亚于江湖之下,敢问你们可知道高宗为何迟迟不下令痛击金人,收回失地;又为何对先帝与钦宗一直置之不理吗?”

赵瑗瑗一听心情一下沉浸,缄默不语。李吟风嘿嘿一笑道:“事情并非你想象那么复杂,大宋以往不足具备与敌放手一搏的实力,两军交战,胜负关系微乎其微,稍有一丝贻误就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大损,高宗已经竭尽全力为天下百姓设想,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想他自有苦衷,我等一介草民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毕雅涵一本正色地否决道:“非我对当今圣上的治国之道与雄才大略存有怀疑,实在是天下心鉴眼明之人都有目共睹的事实,毋需我在此危言耸听,恶语中伤。风哥想想,你与你兄弟二人打小感情要好,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甚至现在也难以接受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也不愿接受李啸云变成一个逆天而行,坏事做尽的恶人,我知道此话已成为你心中难以愈合的创伤,非我多言,但这已是不争的存在;再拿你告诉我得知的家境而言,你们李家在帮源洞一带也算是人丁旺盛,英才辈出的一大家族,可惜你的堂族临亲们为何要联手对付你们一家,而不是其他任何人,试想手足尚且可以为了一己私欲而相残迫害,情如兄弟的一家人都有反目成仇的残局,在皇宫之中,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怪诞离奇自然不在话下,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最是无情帝王家,赵构尚能对待生他养他、同胞手足的父亲、皇兄薄情寡义,也不乏对待其他任何人,姐姐如回到皇宫,也不乏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甚至比江湖还要险恶万分。”

李吟风为了顾及赵瑗瑗的感受,不时不观察她的面色变幻,生怕她刚死里逃生又准备自投虎口,这等悲戚惨厉的结局是谁听了都会成为心里的痛楚,赔笑道:“涵妹你未免言重了,或许此事也只是你妄加推测,不足根据。何况弟妹和蔼可亲,善良大方,怎会对当今圣上存有嫌隙?”

赵瑗瑗自言自语地冒出一句:“不,九王兄年轻时看似精明强干,与各位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最为融洽,其实他……他心里最是险恶阴毒,他总是隐晦锋芒,深居简出,其实空恨抱怨自己不是长子而不忿,处处容让,和颜悦色更显得他包藏最大的野心,今日如不是嫂嫂好言相劝,引出提示,恐怕我真大祸临头还懵然不知。”

李吟风就像吃坏了东西,直感酸苦倒胃,这种感觉令自己难以言喻,注意毕雅涵的一脸凝重,细心听她续道:“不是涵儿在此危言恫吓,你们想想,姐姐就算拿出证明自己身份的证据,博得朝中上下信任,重回皇宫,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显赫,地位高贵的公主,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不敢想象的大事,由公主沦为草民易,再由草民变为公主却难如登天,此事即便如愿以偿,也会招来天下的口实,嫉妒生恨,染指企图者更是不再少数,何况如今圣上身边虎狼常伴,原本城府深沉的高宗就倍加重视他得来不易的皇位宝座,加上天下也是他费尽心机得来的,谁要是危及他,必然遭到横祸;再说宋金交战,百姓心目中对他并未感恩戴德,反而风哥的义父、岳飞、刘琦、张浚等人的名望远远高于当今天子,弄得高宗威仪不足,很是懊恼,加上朝中还有一位潜在最难应付的敌人,敢问姐姐真能视而不见吗?”

赵瑗瑗冥思苦想,按图索骥般地搜索毕雅涵口中哪位对手的模样与姓名,恍然大悟地道:“嫂嫂可说的是秦桧?”

李吟风大感疑惑地问道:“秦桧此人怎么啦?有什么不对么?当年要不是他好心将小龙带到义父身边,让我们一家团聚,我也不知小龙的下落,也跟随到了临安。”

毕雅涵冷笑,不住摇首,并未嘲弄李吟风愚钝,言明厉害地道:“这个世间也唯有风哥觉得这个秦桧是大大的好人,此人是忠是奸,路人皆知,他能从冰天雪地的北国回来,能将凶残冷酷的女真贵族蒙骗,安然无恙地回到江南,最值得怀疑的是他忠贞不渝,誓死报国之心,此人天生一对三角眼、喜怒于无形,矫揉造作更是为人反感,回到高宗身边,深受朝廷钦赞,位及权倾,不得不招人疑心。想必他在五国城内的诸般作为,姐姐最是清楚,可想而知,他会对自己不堪回首、委屈受辱的过去处之泰然吗?他有今日的地位也是倍感珍惜,如履薄冰般珍视待之。谁会让这段屈辱的往事在公诸于世,想方设法将自己的过去抹杀忘掉,要是存有可疑之人,就算姐姐不当着高宗或是朝廷揭发出来,秦桧也会坐立不安,不管秘密会不会浮白于世,不论对方是何其贵重的人物,一旦形成威胁,自然气急败坏地扫除,自然而然姐姐就无形之下树了一大劲敌。”

赵瑗瑗摇首纳罕,不住叹息道:“果然是我想得太天真了,若不是嫂嫂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还自投罗网,羊入虎口,落难公主的命运就是这样苦凄可怜,想我回到大内,就算有足够的证据证实自己的身份又有何用,单皇兄赵构这一关我就不能通关,他生母孟氏此刻也在苦寒北国受辱,母以子贵,九皇兄待他孟妃最是亲切,为人孝道,不能不顾,还在金人贵族口中得知,他已与金人皇帝乞和休战,准备迎她回朝。我不过有皇族血脉,却万不及他生身之母。”

毕雅涵也万没想到自己这么一说,反而令赵瑗瑗更加沮丧,劝道:“就算姐姐要回大内,也得等待时机,静观其变才对,千万不能冲动莽撞,否则杀机四伏,危险重重。不如与我们一道远避纷争,好好休养身子,待你们母子平安,再从长计议也不晚啊?”

李吟风也大觉其妙,一改初衷地好心劝慰道:“既然涵妹都这么说了,弟妹也就不必推辞,难不成要我们求你不成,你新近大难,身子羸弱,亟需有人关怀照顾,总不能忍心舍弃孩子不要,令以往所遭受的****苦难付之东流吧?”

赵瑗瑗盛情难却,自己再推阻不从,反而冷落了二人的一片热心,忸怩作态地轻声道:“既然大哥、大嫂盛情拳拳,那媛媛也不敢拒绝,如今大宋境内我也举目无亲,倒不如在江湖中长长见识,这样但愿没有麻烦你们才好。”

毕雅涵欣喜满满地回道:“不麻烦,你能听我一句金玉良言,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麻烦。姐姐与我一见如故,现在又是一家人,自该肝胆相照,患难与共。”

李吟风在旁微笑不语,说不出的欣慰,但内心仍掩不住一种失意落寞,如能与李啸云重归于好,兄弟同心,更是喜极于形的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