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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急难行义不易更,永担重任李吟风(三)

“这一路上有劳二位,对我照顾无不精心细致,无微不至,真不知如何报答才能偿还你们对我的大恩大德,此情令媛媛铭刻于心,永生记怀。”赵瑗瑗为了堵塞旁人的闲言碎语,不惜向李吟风、毕雅涵二人郑重道谢。

那些江湖人顿然安静下来,在三人未来之前都是心怀闲情逸致,三人一来,反而众人的注意都不约而同地放在了他们身上,停杯驻箸,倍感好奇地赏心悦目一番,没想赵瑗瑗不想令李吟风、毕雅涵背负着他人背后指手画脚的蔑笑,表述多日以来对他们二人的感激之情,更惊起了旁人的猜忌:“原来身怀六甲的姑娘不是那个丑怪男子的心上人,那她肚中的孩子更是来历不明,未婚先孕,只怕名节贞操尽毁,这男的也恬不知耻,竟然拐跑了一位怀孕的千金小姐,也不是什么善类。”

江湖中人原本粗鄙性直,有话直说,并不啻于赵瑗瑗这样自小门墙高院内,饱读诗书、知书达理的娇贵公主,就连一些大家闺秀或是千金小姐都大有忌讳,深受封建禁锢,对男女之事、名誉贞节看得比自身性命还重,怎堪忍受他们的妄加猜测,污言秽语?何况这群江湖人似乎彼此并不相识,但要性情投契,甚对脾气,均自好奇三人的关系,肆无忌惮地高谈阔论,不受任何拘谨约束。

李吟风淡然处之,露出漫烂的傻笑,倒也不介于怀,毕雅涵笑道:“姐姐其实不必跟我们客气,毕竟都是一家人,势别应当患难与共、相互扶持才是。”

旁人更增狐惑,相互暗递眼色询问,以解疑惑,不由暗忖道:“怎么这个丫鬟叫她姐姐,没大没小,管教不严毫无礼数,是了,想必那怀孕的小姐与她感情最是亲切,从小一起长大,如今离家出走,相互结拜为姐妹,出门在外,事事不便,这位小姐不但容貌惊人,就连心肠也是大度善良。”

李吟风这才点头,爽朗地对赵瑗瑗说道:“弟妹此话言重了,你此时诸多不便,身边自然少不了人照顾,休说我们是一家人,就算恕不相识,我也当责无旁贷,毕竟我乃小龙的大哥,你肚中怀着他的骨血,便是我的弟妹,这层关系我怎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

这下那些妄人方才弄懂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来那个看似呆呆傻傻的小子与那丫鬟模样的才是一对夫妻,怀孕在身的那位只不过是那男子的弟妹,倒不见那言中之人为何不在身边,却要由其兄嫂照顾,不免新鲜。

赵瑗瑗一听李吟风言中提及到了李啸云,顿时黯然,颔首悲戚地幽然而泣道:“我……也算是自作自受,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命苦缘薄之人,如今有家难回,落得举目无亲不说,就连一心托付终身的依靠也待我冷冰冰的、不理不顾,反而成为大哥大嫂的累赘,我真感觉自己还是瘟神灾星。”

旁边的余人见状,她泫然而泣,甚是可怜,似乎再坚强、狠心、冷血、无情的江湖好汉听到这一声声忧戚,整个心都被揉碎了,她有孕在身,最需要关心、照顾,心爱之人不在身边,一念于此就难掩心中的忧伤,旁人见了无不有种我见犹怜的激荡,只恨不得上去好好安慰一番,那怕说一句鼓励振奋的话,也是好的。更不会忌讳她是不是有孕在身,受了莫大委屈的落难人妇的身份。

毕雅涵一见赵瑗瑗一提及自己的凄苦遭遇就忍不住泪如雨下,此刻久久难以平复悲痛心情,都是李吟风粗心大意所致,对着他白了一眼,似在责骂他没事提李啸云的名字作甚?反而激起了赵瑗瑗难以愈合的创伤,这种做法无疑就是揭人伤疤,李吟风错愕不已,无言以对。毕雅涵转即对这赵瑗瑗赔笑道:“姐姐何必自怨自艾、顾影自怜?我们绝无半点嫌弃的意思,此念从来就没有想过,反而至始至终都当你是最亲最亲的家人来对待,若你真拿我们当一家人看,那就不要再说这等不吉利的丧气话。”

李吟风焦躁难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令赵瑗瑗伤心,连忙向赵瑗瑗竭表自己的真心,道:“对,对,对,弟妹不必伤心难过,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见外的话,整日以泪洗面大大对身子不好,反而影响到肚中胎儿,算起来弟妹已怀有身孕足有四月之多,此时正置七月末,屈指一算,今年岁末孩子就该出世,到时候我这做大哥的也自然而然地沾沾你的大喜之气,顺理成章地当上大伯,还是以孩子为重,凡事都有转机。”

毕雅涵愈听愈紧锁眉头,李吟风说话含混不清,夹带双关,原本一片好心,经他的带嘴笨舌一出全然变了意味,哪有这样安慰人的,在旁不住地连吐唾沫,祛除晦气,安慰赵瑗瑗道:“你看他平日里不会说话,讨人欢喜,有什么不对之处还望你见谅,风哥心意是好的,全然不怪他,你看他对你们母子十分关心,像以前从未对我说过这些话,姐姐还是畅快心情、豁达畅快些,这样才是一位女中豪杰。”

旁人对三人皆是一些琐碎的闲话倒也索然无味,各自又喝茶乘凉,交流江湖轶事,对李吟风三人不再起疑。

赵瑗瑗破涕一笑,衣袖半遮掩颜面,刚忧伤之后泪痕淋漓,不由娇媚动人,她被李吟风、毕雅涵二人的性格反差大感惊奇喜悦,暗叹自己为何不能与相爱之人这样真心热忱相待,相形之下不由大觉自己不幸,但不再悲伤引起他们的怀疑,笑逐颜开地道:“我倒不是什么女中豪杰,像嫂嫂这样的奇女子与梁红玉这样的人物才能算得上,也当之无愧。”

毕雅涵倒不敢与梁红玉相提并论,谦退地道:“姐姐又再取笑涵儿不是,不过你能开心,拿我取笑也是无妨。”

赵瑗瑗抿嘴嫣笑,又道:“对了,为何大哥与嫂嫂没有考虑过续承香火,生个一男半女什么的,说不定你们一家更是和睦温馨,羡煞旁人了,再说你们年纪也不小了,总为我操心忧劳,媛媛受之有愧。”既然消弭了身旁妄人的误解猜忌,心情也大为豁达,竟调转话题,对二人展开难以防备的攻势,原本男女之事本该忌讳,当着外人之面大言其言,难免会令被问及的男女二人感觉到尴尬异常。

李吟风倒是木讷,也从未心急过,甚至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自然不会有什么难堪、害羞的。

毕雅涵却是腼腆害羞,似被一位只比自己大了两三岁的同龄人提及到最为难以启齿的心事,整个人测过脸去,满脸通红,娇艳欲滴、绯红似火,这把火烧得满脸滚烫,瞬间到达耳根,布满了她粉嫩白皙的脖颈,此刻更显得妩媚动人,招人怜爱。只听到她细若蚊鸣地说道:“此事……并非我一人能做得了主的,一切都要听风哥安排。”

赵瑗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原本湿润的眼眶眯成一线,睫毛显得又黑又细又长,美艳不可方物,似乎听到了最难以示人的隐晦,但她倒一改淑女风范,变得多管闲事,“这怎么能说是由谁做主,听任于谁的,孩子一事可得抓紧,我这个做弟妹的也为你们着急,还是说你们根本不喜欢孩子?”

李吟风连连摆手回绝,“不,不,不!我喜欢,孩子是这个世间最纯洁、可爱、天真、无邪、亲切的宝贝,怎能不喜欢?可是……”毕雅涵忍不住用翘首以盼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李吟风看,似在急切地得到李吟风最真实、最爽快的答案,正如赵瑗瑗所说,自己与李吟风已然不小了,由宣和五年开始算起,到此时绍兴五年,足足快近十二年之久,二人前不久才操办了人生大事,不过也是在毕雅涵强拗逼迫下勉强成事,虽说自己二人的婚事一切从简,就连高堂、媒妁、甚至亲朋好友都没有通报,反而对着天地、山盟海誓般地相互许下承诺誓言,就算完婚。新婚不久,又急冲冲地各奔东西,分割两地,尽是心胸报复着以天下苍生为念的大任,哪里顾得上什么儿女私情,浓情蜜意一番,至于传宗接代、哺育子嗣一事更是不容静心下来考虑过。原本期许兴奋万分,没想李吟风后半句支支吾吾、疑惑重重的样子,喜悦之色当即拉下脸来。情难自禁地出声质问道:“可是什么?是不是又觉得有人在旁催促你,在逼迫你,难以抉择?要是这样岂不是与一具木头一同度日别无两样?”

李吟风嘴唇嗫嚅,不知说什么才好,长吁短叹地闭口不言。赵瑗瑗瞧在眼里,不住地劝慰情绪激动的毕雅涵,道:“嫂嫂不必急躁,大哥一时没有答应定是好没有做好准备,好好商讨之后,我想自会有转机的。”

毕雅涵有气难泄地怨了一声道:“商讨?一直都是我再征求他的意见,从未爽快地做出决定,要是我们见过双方长辈之后,兴许早已急着要求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再拖延下去,恐难后续有人。”

“嫂嫂此话有些杞人忧天了……”赵瑗瑗还未说完,毕雅涵情绪惊动,就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敏感小兔,顿时从凳子上跳起身来,差点李吟风不备,将他吓得摔倒在地,就连坐于她身边的赵瑗瑗也是惊慌失措,只听她气势汹汹地道:“这不是我杞人忧天,而是有章可循,有的放矢。我二人年纪都已不小,他二十有六,接近而立之年,而我也小不到哪里去,也是二十五年零七月十三天,小时候不懂男女之事,总听师姐妹谈侃说身为女人过了三十大大不如须眉男子的精力,想要传宗接代,哺育孩子凶险异常,一不小心就会危及性命。我原本以为一心跟了他,就可以返世还俗,享尽一个平常女子的幸福,没想到他却……一再令人大失所望!我……我才是……天底下最命薄的人。”愈说愈难平息她心中的卑委,一气之下大发雷霆,顺手拿起桌上的粗碗。重重地掷在地上摔得粉碎。李吟风低首缄然一言不发,看来他也感到对毕雅涵存有莫大的愧歉。男女之事在他心目看似小事,难以与天下大事相比,但在毕雅涵心里却截然相反,二人相处甚久,感情似乎也大不如当初那样如胶似漆、新欢热情,相对而来的竟是性格差异带来的矛盾重重。

赵瑗瑗不由自感愧疚,万没想到他二人为了劝慰自己,反而闹得意见分歧,暗忖自己就是一个祸害,处处不招人喜欢,又换成了触目伤怀的沉浸悲戚之中。

就在毕雅涵心情郁结不快时,坐在旁边的几桌江湖人惊吓了一跳,但见他们是小两口闹别扭,倒也不觉奇怪,自顾不暇地置之不理。不过有个讥笑的声音却低沉地道:“既然你夫君事事令你不快,为何不舍他而去,你想当一个普通女子,我这人最是仗义,不如跟着我,保你开心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