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王妃也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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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飞天去

春烟觉得,对付这种满口道理与原则对错的书生,最好的办法是让之再也不能开口。叹气,真想揍他。

深吸口气,秦烟最终选择无视到底。

广袖轻拂,整衣端坐,举手投足之间,淡然清雅。这是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凭你满腹经纶,通今博古,也不敌她浅笑执壶,自斟自饮的清贵无暇。

那书生倏地住口,抿紧了唇,握着扇柄的手微微泛白。

秦烟此举,无疑当众给了他一巴掌。书生大多傲骨清高,太过讲究形式与原则,秦烟若是回他几句或者拂袖而去便也罢了,偏偏她自始至终除了抬眸看过他一眼外,将他完全的漠视。

她的淡然,对上他的激昂,倒显得他是无理取闹了。

弥夏看向秦烟,扭眉深思。

众人的目光掠过苍白的书生,落到秦烟身上时,变得幽长。

便在这诡异的静谧时刻,秦烟开口了,“还未尝试便先断言,是否有欠公道?你道茶为境界,又怎知我的白开水不是境界?琴与琵琶,同样是弦音,你又能说这二者之一谁更高雅超俗?”

通俗点的说法,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不能因为喜欢吃萝卜,而抵毁青菜。

书生脚下微踉,些微不知所措。

“惆恨之怀,生于品竹调丝,悠长之趣,则得于啜淡饮水。而我煮水,亦不过是寻常。”

不过是寻常。

众人恍然,似有所明。魅紫挽着轻帛踏进门来,裙裾飘然,唇角弯弯似新月,“好一句不过是寻常,”柳眉轻舒,眸底浮笑,“那老不死的可真会藏。”

秦烟起身一揖,“姑娘见笑。”

众人大多是识得魅紫的,皆知此女眼界高,虽总笑意盈盈,又何曾见过她如此和蔼可亲?

魅紫香扇半摇,拢了拢滑落肩头的披帛,“傻小子,上我这儿耍嘴皮子来了你。”

秦烟闻言一笑,转身对着那书生就是长长一揖:“兄台见谅,秦某不识大体,多有怠慢,还望兄台海涵。”

这一揖,便又将犹自恼神的书生给震的退后一步,那书生脸上青红交加,最后转白,“你……”转而见他身侧的魅紫笑的轻柔,一张脸便瞬间又折成了红色,重重一拂袖,径自出门离去。

秦烟有些好笑的看向魅紫,无奈叹气:“您这是恨铁不成钢么?”

魅紫抽出搭在她臂间的手,莲步款款,往内室去了。临门时回头笑道:“别跟那老不死的学甚医术,上我这儿来吧。”

秦烟笑笑,“您真的愿意让我留下来么?我可是求之不得。”说罢暗昧不明的眨了眨眼。

“是呢是呢,你快来。”

呃——是她的错觉么,她怎么觉得魅紫好似看穿了她的身份?后者媚眼如丝,风情万种的去了。

稍待片刻,那厢有人起身,笑如春风般信步而来,至秦烟桌前拱手道:“兄台谈吐不凡,不知在下可有此幸与兄台结交?”

秦烟抬眸对上他温和如玉的黑瞳,轻轻一礼,“敝姓秦,单名一个烟字。”

那人玉冠束发,白衫飘逸,虽是简单式样,但那边襟袖口之上,繁复的暗纹精致,流光轻滑。却是上乘衣料。

不着痕迹的自他腰间悬挂的羊脂玉上收回打量的眼光,秦烟笑的谦逊。

“秦兄,”他微微一笑,“在下姓李,表字信之,幸会。”

拱手,“信之兄。”

两人客客气气的相对而坐,“方才看秦兄与魅掌柜似乎早已相熟,怎的以前没有见过你?”

“家师管教甚严,不得出门。”

“哦?不知秦兄师从何业?”

秦烟摆摆手,“学艺不精,恐辱没家师之名,不提也罢。”

“呵呵,”似乎并不介意她的推托之词,信之笑着挑开话题,“今日相识即是缘分,信之不才,与你引见一人。”

秦烟勾唇轻笑,琉国使者啊……

信之要引见之人,正是一身儒士打扮的安格。折扇轻摇,白衣翩翩,面如冠玉,好一幅花心俏年郎……

“秦兄,这位是安兄,小弟的同窗。”

同窗?咽下到嘴的哧笑,秦烟彬彬有礼的点头,“安兄。”她这个使者还真是尽职尽责,在榆树林碰见便也罢了,这市井坊间也能有她的身影,真是阴魂不散啊,啧啧。

安格本就性子爽朗,颇有英姿,如此妆扮,倒真有几分须眉之势。摇了摇扇子,那眼眸直直朝她看来,“秦兄给在下的感觉,似曾相识啊。”

暗叹这女人心思之细腻,秦烟从容一笑,“正是,在下亦有同感。”

“秦兄的眼睛,与在下的一位故友极其相似,简直如出一辙。”

这双眼睛,当初易容时九翁很好心的提醒她,“或许你该学着呆滞一点。”否则将会成为这完美的易容术的唯一破绽。

故友?您还真敢说。“哦?倒不知安兄的这位故友是谁,秦某有些好奇了。”

“这位故友,却是个女子。”

“女子?”李信之扬声,仔细将她看定,一边啧啧遗憾:“安兄好没义气,有这样的女子怎不见你与我引见?”

安格轻轻拱手,像要看进她眼底,“不是在下不肯,而是如今这位姑娘已经下落不明,在下寻了好些日子了。”

秦烟沉重点头,道:“若是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一定全力以赴。”

李信之亦点头附和,安格勾唇一笑,不再缠绕于这个话题,三人便当真如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旁里有几人不经意提道:“最近城中不太平,又是乱党作祟,又是帮派纠纷,前些日子,据说有个叫乌沙帮的帮会,莫名其妙被人端了堂口。”

“我也听说了,也就是在那天晚上,工部侍郎家中突起大火,塌了半个府邸呢。”

“你们说,城中宵禁,晚上都有京畿卫巡夜,这些人怎的如此大胆?”

秦烟低头啜茶,神情淡淡。

李信之手中扇子缓缓撑开,漫不经心的接口,“侍郎府的那把火与乌沙帮之事,应该出自一人之手。”

秦烟的手微不可见的抖了下。安格挑眉,“何以见得?”

“城中有哪些势力,在下都略知一二,今次事件,其胆大妄为之行径,却不是我所知道的任何一方势力,借用朝廷抓捕乱党人人自危之机,公然去侍郎府放火,将官兵的注意力引至城南,而后——”他收扇做了个斩的动作,眉眼一抬,“虽然手法并非很高明,胜在攻其不备,而且很显然,这个人一定是临时起意,否则,也不会只挑一个堂口了。”

秦烟将杯子放下,略整袖摆,“听信之兄这样一说,在下好奇的,倒是那放火之人了。”

她当然好奇,事实上,那把火并非她点的,她只是站在某个墙根的阴影里,攥着手中的火折子,看那熊熊大火燃的很是欢快。她晚到了一步,仅仅一步。

她不会相信如今多雨潮湿,那侍郎府还能自燃,那里头,有她从九翁处淘来的一点助燃剂。也就是说,有人知晓她的全部计划,并代为实施。这真是一种让人不爽的感觉。

李信之瞧着她,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秦烟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咬牙切齿的错觉?

“在下出来的久了,恐家师担忧,如此,不能相陪了。”说罢起身,歉意笑笑,“今日之缘,在下铭记于心,告辞。”

那两人亦起身,“秦兄只管自便,来日方长,有机会再会的。”

不去深究这话里话外之音,秦烟颔首一礼,转身离去。

安格扫开折扇,慢慢踱去门边看她走远,李信之笑问:“如何?可是你要找的人?”

缓缓摇头,“似,又不似。”也许,只是眼睛很像而已。

后者指尖挟着莹白如玉的瓷杯把玩,步步有风,与安格并肩而立,眸光拉的幽长。“那么明日之事,大人何不亲自出马?区区茶园,大人还不信手拈来。”

“信之兄是要我学那偷儿之举,翻墙入户么?”安格笑得温婉。

以手握拳掩唇轻咳两声,李信之无辜回视,“大人说笑了,在下手下那些个不成器的东西,恐会坏了大人之计,届时,在下便万死难辞了。”

“如此,无用之人留之何用?小女子不才,或可帮信之兄一次?”美眸嫣嫣,笑容可掬。

“大人美意,在下心领,不如让他们随大人同去,也好开开眼界……”

青瓦红墙之隔,一人素衣直立,静静负手细听,微闭的双眼敛去了百转的心思,轻风微拂,那细碎的谈话声,便欲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