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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动物凶猛

其实苏坤的长篇大论,李彦一直在听,而且听得很仔细,苏坤看问题的角度及方式,让李彦眼前一亮,不知不觉出了神,苏枫这才不得不提醒他,别忘了正事。

“什么正事?”李彦一脸的茫然,显然忘了刚上车的时候随口编出来的理由。

问完不等苏枫回答,又转神听苏坤他们聊天去了,苏枫见此无语。

苏坤很健谈,任何一种现象,他都能找到独特的角度去解读,并可以一针见血地提出问题,然后客观地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或者提供思路。

尽管喋喋不休,李彦依旧听得津津有味,甚至忘形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小笔记本,一边听一边做着笔记,完全无视了苏枫那鄙视的眼光。

柳如惠倒是对李彦越看越是喜欢,还侧过头去看他写了什么,待她看到那行云流水般的字迹从李彦的笔尖上流畅而出时,心中更是惊讶,丈夫苏坤本就是书法大家,与之相较,李彦的字竟不遑多让,甚至还多出一分潇洒。

相比与李彦来说,其他人要从容得多,但也都听得认真,就是张扬,也收起了那玩世不恭的微笑,正襟危坐。

谈话中,也就苏映风偶尔接两句,其他的都是苏坤与孟超在说。

苏坤旁征博引,能丝丝扣扣地将一个问题的方方面面地解释解决得清清楚楚,而孟超也有他说话的方式,那就是,插科打诨,无论什么样的问题,他都能接得住,并说出他似是而非的道理,还能被苏坤所接受与认同。

“一个民族不够自信,传统文化流失是必然的。”苏坤结束时不忘叹息一声。

孟超也摸摸自己的头,感概道:“传统文化的流失,我也觉得痛心。古代人进青楼,老鸨会说,公子您看,我们这里的姑娘,个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们可以好好聊聊。现在的妈妈咪会说,老板你看,我们这里的小妞,个个波大水多技术好,你们可以好好摸摸。”

孟超说完,痛心疾首,喝了口茶压压惊,然后补充:“人心不古啊!”

苏映风一个没忍住,刚喝到嘴里的茶水从喉咙里呛了出来,咳嗽不止。

张扬听言微微一笑,将手中的香烟别在耳朵上,又斜靠在沙发上。

苏枫显然也是见怪不怪,莞尔而已,只是李彦坐在旁边,让她有些不自在。

柳如惠无奈地放下手中的针线,帮忙擦了桌子,重新换了个杯子给苏映风倒水,借此机会再次偷偷地刮了丈夫一眼。

倒是唯有李彦一个外人及苏坤坦然自若,完全不觉得尴尬。

苏坤算是个彻底的书生,圣贤之术满腹,更经典更精彩的都在经典文学中见过不少,加上性格本就有魏晋之风,洒脱不羁,自然荤素不忌。

最早的经典《诗经》,其中《君子偕老》一句,“蒙彼绉絺,是绁袢也”,说的是新郎在看新娘轻纱薄透的外套下的内衣亵裤了。而后又有,“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女的半推半就之时,还不忘细心提醒男的不要动静太大,吵醒了她家的狗就不好办事。

《溱洧》更是直接,女曰观乎?士曰既且。“观”通“欢”也,女的相邀欢好,但男的回答,刚刚已经做过了。难怪朱熹会一边看得津津有味,一边骂之为淫奔之词,并将之保留到了最后。

孔老夫子曾曰,食色性也。李白游山玩水酗酒狎妓不说,还诗以咏之,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也是常见之句。王安石更是说,人间无色路人稀。神宗附和,色育生灵重纲常。在草堂的纪晓岚,更是日御数女,方有精神阅微。

可见文人向来不仅写酒色,而且重酒色,甚至纵酒色。苏坤还算是其中的坦荡君子,受了世俗的熏陶,谨小慎微许多,并不喝酒。

李彦则是个标准的理科生,看书听话总会扣字眼地去解读,看问题只会认证它是否符合逻辑,然后根据提出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三个步骤去思考,而不是关心,甚至不会注意其中的敏感问题。

“怎么了?”李彦问话刚出口,便恍然了。

苏枫自然不会理这憨货,这种问题要过一分钟才能反应过来,你是有多迟钝。

一时没了话题沉默下来,众人才发现,外面天色如同泼墨一般漆黑,夜已经深了。虫声四处响起,更显得村庄异常的宁静。

“差不多了,都回去睡觉吧。”苏映风本就上了年纪,一般入夜就有些困意,因此果断地宣布了散场。

“你不赶时间吧?今天也在这住一晚。”苏映风又道,“丫头的房间在二楼,床小了点,是她小时候布置的,一直没来得及换张大的,你们就凑合着挤挤。”

李彦听言,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又吐回了杯子,烫得舌头滋溜一声响。

苏坤的言语,百无禁忌,柳如惠的行为,极力撮合,以及苏映风顽童似的,将李彦与苏枫之间的事,当成过家家一般,让李彦有些招架不住,王朗所说的动物凶猛,大概就是如此。

苏坤对父亲这话倒是有些不满,毕竟女儿都是父亲的情人,但嚅嚅嘴,没敢说话。

“放宽心,好好的一颗白菜,与其烂在地里,还不如让猪拱了。”苏映风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劝说着苏坤。

李彦算是对苏映风佩服得五体投地,爷爷,你都如此前卫,让我等少年情何以堪。

又见苏枫素净的脸上只是微微潮红,笑容不减,仿佛这件事情与她无关。

李彦这才彻底缴械投降,放下茶杯,举起双手:“爷爷,爷爷,您想错了,我和苏枫真的只是同事而已。在汇铭我有个朋友,说好了晚上要聚聚的。”

忙站起身,连连作揖:“时间不早了,也打搅了一天。爷爷早些休息,叔叔阿姨也早些休息,我就先失陪了。”

落荒而逃,惶惶如漏网之鱼,令李彦抹冷汗的是,苏枫竟还周到地将他送出了门,并指明卢辉的住处

待苏枫转返,苏映风突然问:“他叫什么名字?”

苏枫一怔,想想确实,刚下飞机碰到爷爷,没说,上了车,没跟三叔介绍,回到家,又赶上饭点,忙这忙那的,也都没来得及问,吃完饭,各顾各的,又没特别招呼,自始至终,家人都还不知道李彦的名字。

“他叫李彦,吴东人。”

“李彦?”听到这个名字,屋内所有人都脸色一变,都愣愣地看着苏枫。

“他所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叫卢辉?”苏坤抢在苏映风之前问了女儿一句。

“是的”苏枫见父亲如此发问,奇怪道:“爸爸怎么知道?你们认识李彦?”

“不错,他也是汇铭人,当时他父亲李安与我们兄弟三个还有些交情,不过早在十五年前,他们就搬走了。”苏坤点头答道。

苏枫见父亲言语淡淡的,爷爷又满是哈欠,故而没再多问。一家人各归各房,睡觉去了,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