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啥事别喊我!我要好好睡一觉。老虎忙了一上午,合上眼就想睡,头沾到枕头上就能睡着,他实在支撑不住了,对同来的两个民工说了声,倒下便沉睡不醒了。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上午。老虎经过一整天的恢复,身上精神多了。楼道里开始有人吵闹了,老虎明白是死者家属来处理后事了。便振作精神出了门。同来的民工见老虎出来了,对这几个吵闹的人说,这是我们矿长,对他说吧。这几人便撇开民工朝老虎迎过去。
老虎最怕吵吵闹闹,一吵闹他的心就烦燥不安。他问,是谁的家属?
有人就告诉他是小菜的家属。
小菜?小菜?老虎反复念了三次名字,才想起矿上那位活泼可爱的小民工来。他说,别都跟进来,吵闹的怎说事!父母来了吗?说完便进了房间。
跟进他房间的是小菜的父母亲。俩位年龄都不太大,四十出头的样子。小菜的父亲中等个,皮肤稍黑,人很精神,是村上砖瓦场的老板。他母亲皮肤白净,穿戴的很整齐,算是农村会过日子的女人,神色憔悴,眼睛有点浮肿。老虎听别人说过,小菜是独生子,用土话说,叫“十亩地一棵苗”。
小菜的父亲先说话了,好好一个孩,怎说不在就不在了?矿上的安全是咋搞的!话像在问他,更像在责备他。
老虎咽下唾沫说,话不能这么讲,我想出事?谁也不想出事。天灾人祸嘛!
小菜母亲接过话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死了,我还说让害死了!说着话,她的眼泪就像小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会她抹把眼泪,连哭带说道,我鲜活活个孩呀!交给你们就让害死了,你们黑了心了,叫我下辈子怎么活呀!啊哈哈——
老虎看不得女人的眼泪,他烦燥地叫道,哭个啥!再哭我不管了,我又不是老板,只是个跑腿的,找老板去吧!
小菜的父亲生气了,说,这是你说是啊?你不管,好,我找政府去!
门外小菜的表兄小叔们听见屋里吵起来,推开门就闯进来。老虎赶忙换上笑脸,对亲戚们说,没事没事,还是出去吧,吵闹的商议不成。
赶出小菜的亲戚,老虎笑着对小菜的父亲说,有话慢慢说,我脾气不好,啥想法说吧?
小菜的母亲说,啥想法?还我一个活生生的儿子!
老虎没敢接他母亲的话,静静看着他父亲,等他父亲说个数儿。
小菜的父亲想了想说,没个五六十万别想了!
老虎说,我的祖奶奶呀,这不吓死人了?上头规定的是二十万,你整整涨了三倍。开了这个口,其他的民工怎办?
小菜的母亲忍受不了这种做法,人死了讨价还价,这不等于卖死人吗?她内心的痛处又被捅着,禁不住又大哭起来,她说,我不要钱,就要我的小菜!
老虎打开门,让小菜的亲戚将她扶出去了。最后与小菜的父亲达成协议,赔偿四十万元。俩人便写了字据,先付一半,其余的随后再付。
处理完小菜的后事,老虎刚想歇会儿,几个死亡民工的家属前后都来了。老虎处理不过来,打发同来的民工也上阵了。他们三人整整忙了四天才全部处理完了。
老洛的后事是最后一位处理的。老洛家里没有电话,在民工名册上留的是原来老婆的手机号。老虎打到他原来老婆那儿,想让她转告老洛的母亲。这位叫菊的女人却动了心机,引着儿子又回到老洛母亲那里。今个,她便引着老洛的母亲找来了。俩人住下后,老洛母亲对菊说,你去商量着办吧,够打发儿子就行了。
菊来到老虎的房间时,老虎吃了一惊,再看这女人长的娇艳动人,怪不得不愿跟老洛过了呢?便问,你怎来了?听老洛说过你和他离了?这钱可不能冒领!
菊说,我早回去了。不信你去问问他母亲。她也来了。
老虎心里默默的想,这世道,人心都让钱糊没了。你来就你来吧,反正打发了老洛的事就行了。老虎再没想啥,按矿上定的给她写了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