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张国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说:“你可以逃,但你娘经不住奔波了。跟我走吧,算你是自首的。”
李二全沉吟了一番,说:“跟你走可以,但是,这事你别告诉我娘好吗?她心脏不好,我怕她受不了。”
张国生愣了愣,该不该告诉他,其实自己并没有发现他是个惯偷,他知道的都是老人告诉他的?也许老人一直在等着一个机会,让儿子不至于越陷越深却又能尽最大的可能保护他。所以,那天张国生穿着警服从公安局里走出来正好遇到她时,她知道机会来了……
幸福的生日
李孝琴最近烦得不行,刚上初三的儿子小刚就像是她的冤家一样,不管自己做什么也顺不了他的意。李孝琴就不明白了,好像没多久前,小刚还是个奶声奶气地拉着她衣角走路的小男孩,为什么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这天晚上,李孝琴做好了饭菜等小刚回来,可是左等右等总也不见回来。想去学校找他,又怕这会儿功夫他回家了。按照平时的时间,小刚应该已经回来半个小时了,难道他……又或者是……李孝琴正在胡思乱想着,门开了,小刚走了进来。她长松一口气,又紧张问他去了哪。小刚头也不抬地说:“没去哪。”
“没去哪你又到哪去了?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是不是在学校里犯了错,老师关了你?”
小刚却什么话也不说了,洗了手后拿起饭就吃。他越这样,李孝琴就越是怀疑,连连追问。可小刚却故意用力地咀嚼着,吧唧吧唧,对她的质问像是没听见一样。李孝琴气坏了,偏不信这个邪,又是一连串的追问。可还没问出什么时,小刚已经三两口扒完了饭,把碗筷往桌上一搁,就拿着书包去了自己的卧室,跟着,“咚”一声巨响,把门关上了。
第二天李孝琴去学校找了老师一问,这才知道昨天放晚学时学校大扫除,所以小刚回来晚了。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小刚不想跟自己说呢?突然,她想到小刚关门的那一声巨响,联想到过去发生的一些磨擦,明白自己与小刚之间的代沟已经很深了。
要怎么做儿子才会认同她呢?李孝琴跑到书店去买了很多家教方面的书,连夜读起来。她发现这些书中无一例外地提到了青春期的孩子都很叛逆,把跟父母作对当成一种乐趣。书上说父母要在这个时候倍加关心他们,要把孩子当成朋友。书上还提到了单亲家庭的孩子通常来说会更加反叛……看到这,李孝琴不禁长叹一声,小刚的爸爸去世得太早了,他把教育孩子这么重大的事都交给了自己,自己的一副肩膀怎么能撑得起?
小刚回来了。李孝琴擦干眼泪把饭菜拿到桌上,说:“你回来了,吃饭吧。”小刚颇为吃惊地看着挂在墙上的钟,没错啊,他今天特意晚回来了,为什么妈妈没有质问他?李孝琴牢记书中所说的要关爱孩子之说,她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衣服,说:“你的衣服都旧了,星期天我给你买新的。”
小刚露出了笑意来,说:“我要好的,我们同学穿的都是好几百块的运动服。”
李孝琴心里一颤,咬着牙说:“行,我给你买最贵的。”
星期天,李孝琴带着小刚上街。看了几个服装商场后,小刚选中了一件。李孝琴一看价格,要八百多块,嘴角立即抽筋了。但还是拿着衣服去付钱,她从口袋里掏出钱的时候,小刚按住了她的手说:“算了,不买了。”
李孝琴拨开他的手说:“为什么不买,说过的话就要算数。”就掏出了钱买下了衣服。
出了商场,李孝琴让小刚带着衣服先回去,她还有事要做。跟着,她来到一片居民小区,四下里看了看,确定小刚没有跟来,这才走上三楼,把一个牌子挂在了胸口,按响了一家人的门铃。开门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胖子,看了看她胸前的牌子,说:“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李孝琴抱歉地说:“对不起啊,我有点事。”
进了房间,李孝琴开始忙活起来,她熟练地从包里掏出各种清洁用的工具,跟着仔仔细细地打扫起卫生来。小胖子像个监工一样,全过程地监督着她。
这算是李孝琴的秘密了,半年前她被单位下岗分流,四处找工作,但像她这样年龄的又身无一技之长的女性要找工作太难了,后来无奈之中就做起了保洁公司的钟点工。她倒不是看不起这一行,人到困难的时候已经没有资格看不起任何工作,她是怕儿子知道了会难堪。小刚因为父亲早逝,自尊心特别强,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妈妈是给人家打扫卫生,一定会发疯的。所以她一直对小刚瞒着自己已经下岗的事实。
整理小胖子的书桌时,李孝琴把那些胡乱摊开的书本归拢起来,突然一眼看到一本作业本,封面上写着学校的名称和班级,她心里“咯噔”一声,问道小胖子:“你也是阳湖中学初二一班的?”
小胖子点点头,说:“你家也有什么人在我们班上吗?”
“没、没有。”李孝琴慌忙摇着头。如果小胖子知道自己是小刚的妈,一定会在学校里传出去的。
小胖子说:“这就对了嘛,我们班同学的父母差不多都是有钱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妈妈。”
李孝琴心里一阵痛苦,对她来说,做事的辛苦已经算不了什么,怕的就是主人家的挖苦和嘲讽。比如这个小胖子,刚开始时对她也算尊重,可是听了他父母几次挖苦后就变成这样了。
中午的时候,李孝琴总算打扫好了。她拿出一副洁白的手套递给小胖子。小胖子戴上后,在屋子里四处乱摸,完了后看到手套还是洁白无暇,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掏出二十块钱给她。李孝琴接过钱后,礼貌地说了再见。等小胖子把门关上后,她再也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喘着气。她的腰不好,蹲的时候长了就像断开一样。坐了一会儿,正要回家,包里的小灵通来电话了,是公司打来的,说有一家客户指明了要她去清洁。半年多来,李孝琴用自己的服务取得了很多客户的信任,很多人都点明了要她。这样一来,钱是挣多了,可是也太累了。
一直到晚上,李孝琴才一身疲倦地回到了家中。小刚正在看电视,见到她只是看了一下,连招呼也没打。李孝琴习惯了他对自己的冷漠,说:“我这就去做饭。”做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忙得连菜也没买,只好把昨天的冷菜热了热。小刚上了饭桌后一看,气恼地说:“这是什么菜,能吃吗?”
她夹了菜放在嘴里,说:“怎么不能吃?我都能吃。”
“我正在长身体,要吃肉。肉你懂不懂!”
“明天吧,明天一定给你买肉……”话音未落,小刚把一本书拍在了桌上,吼道:“你到底有没有看这书啊,为什么你不能按照书上说的对我?”李孝琴一看,正是自己买的家教书其中的一本。小刚又说:“我说呢,你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好,回来晚了不仅不骂我还给我买这么贵的衣服,原来都是这书上教你的。可惜你又做得不伦不类的,我告诉你,书上写的是别人,我是我,你别浪费心机了!”
儿子的这番话刺痛了李孝琴,她再也忍不住,心想自己受的这么多的委屈是为了什么?这一刻她把书上说的全都忘了,腾地站起来,狠狠地甩了小刚一个耳光,叫道:“你在跟谁说话?”
她的强硬让小刚害怕起来,他捂着脸愣了片刻,回到了卧室里。李孝琴这时才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发麻,她竟然打了小刚!这是小刚平生第一次挨打,他会不会受不了?会不会恨自己?
让李孝琴意外的是小刚似乎并没有记恨这一耳光,这倒让李孝琴更是担忧,她怕儿子会把这事憋在心里,把身体憋坏了。
一个星期过去了,这天晚上李孝琴回到家中,刚到门口就听到家里热热闹闹的,好像有不少人在里面。奇怪地打开门一看,发现果然有很多孩子在里面。小刚走过来说:“妈妈,今天同学们在我家吃饭。”
李孝琴吃惊地说:“啊,你不早说,我也好早点回来做饭啊!”
“不用了,你看都做好了。”小刚得意地说,“都是我做的。”
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满满一桌子菜,虽然不全是大鱼大肉,可是倒也丰富。李孝琴一愣,儿子什么时候会烧菜了?眼光一转,心里突然一颤,她看到了小胖子。小胖子显然也看到了她,正目瞪口呆呢。趁着小刚去招呼同学的机会,李孝琴向小胖子走了过去,把他拉到一旁,轻轻地说:“帮我一个忙好吗?不要对小刚说我的工作。”
小胖子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大声,大家都向他们看过来。李孝琴突然明白他要做什么了,顿时就呆在了那里。小胖子拍了拍手,说:“大家听好了,你们猜猜小刚的妈妈是做什么的?“
大家问道:“是做什么的啊?”
小胖子笑得合不拢嘴,大声地说:“她是钟点工,常常来我家做清洁的!”
李孝琴红着脸,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出所料,大家都轰堂大笑起来,李孝琴这时恨不得地上突然冒出一个洞来好让她钻进去,她不敢看小刚,他的脸上一定难堪无比。
这时,小刚走了过来,拉住了妈妈的手,把她拉到了桌上,又把她按在了椅子上,对大家说:“没错,我妈妈是钟点工,半年前我就知道了。但这就像当老板当经理一样,同样也是个职业。我最恨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么多年来,妈妈就像疼一个小孩子一样疼我,从来不把家里的困难对我说,让我感觉自己不是这个家庭的成员。于是我想尽办法找妈妈的麻烦,让她重视我的存在。直到前几天,她打了我一个耳光,我觉得这是她承认了我长大了,有责任分担家里的困难了。所以今天我把大家请来,一是为了祝我妈妈生日快乐,二是当成我的成人仪式。”
小刚低下头来,对李孝琴说:“妈妈,祝你生日快乐!可是我的零花钱都买菜了,买不起生日蛋糕,对不起,让你过了个没有蛋糕的生日。”
李孝琴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刷刷地流着,她紧紧地抱住了儿子,呜咽着说:“谢谢你。”
同学们面面相觑,又都默不做声地走了。李孝琴苦笑着说:“儿子,其实你用不着这样做,你看,妈妈让你在同学们面前丢人了。”小刚无所谓地说:“没关系。来,你尝尝我的手艺。”他夹了一筷菜放在了妈妈的嘴里。菜有点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眼泪的原因。
这时,门响了,开门一看,是同学们去而复返了。小胖子抱着一个大蛋糕,怯生生地说:“阿姨,我们可以给你过生日吗?”
幸福的中计
张伟强是一家设计公司的骨干,他很喜欢钓鱼。这个星期天他早早地就到了水库,摆好鱼具,放下饵料,就很悠闲地坐在那里等鱼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