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头伸进缺口,像刚才那个女的一样,接着我缓缓地转动了一下脖子,然后我就看到了烛光摇曳,黑烟袅袅,一张长方形的大理石桌面上放着两枝红蜡烛。旁边是一张古朴的床,红色的纱帐,红色的床单,红色的被枕,还有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新娘,头上顶着一个红盖头,她一动也不动,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难道她是在等待新郎,进入洞房,与她共享良宵。但我不明白的是在这样一片幽深的竹林里面,竟会有新人举办婚礼,没有喜庆的气氛,没有亲朋好友的祝贺,却是如此的冷冷清清。而同时让我感到惊讶的是我来医院工作两三年,竟不知道这里别有洞天,竹林深处有人家。
刚才那咝咝声又响了起来,在我把头伸入缺口里面,它有一会消失了。
我寻声望去,发现它藏在房间里更深更黑暗的地方,似乎离烛光照亮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
我把头从缺口里面缩了回来,同时做了几次深呼吸,房间里空气污浊,压抑窒闷,我很难相信在这种环境里还能住人。
我把笔形手电筒的一端咬在嘴里,然后又重新把头放入缺口。和刚才一样,我吃力地歪着脖子,勉强把手电筒里的光对准房间深处。
我渐渐看清楚发出咝咝声的地方站着一个女人,她背对着我,一只手拿着一面椭圆形的镜子对准自己的脸,另一只手却在镜子与脸之间缓缓移动着,同时发出咝咝的声音。
手电筒里的光圈照在她一直拖到地面的白色长裙上,黑色的长发把她的脖子完全遮盖住。
有一会,她的手一动也不动,声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怀疑她是不是正通过镜子望着我。
我的心跳加速,因为紧张,我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提醒自己道。眼睛睁大,脸部肌肉开始剧烈地抖动,我要把手电筒里的光对准那面椭圆形的镜子,我要看到那张脸,偷窥和恐惧带给我的刺激,让我难以自制。
光圈的中心开始悄无声息地移动,随着那有节奏的咝咝声,慢慢绕过了她的黑发,沿着盖在她手臂上的白色袖子吃力地往上爬。
终于,光圈对准了那面椭圆形的镜子,同时我看到了一张已经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脸,她手上的那把银光闪闪的匕首正一点一点剥下她脸上那层皮,她剥得那么仔细那么投入,以至有段时间我感觉自己是不是因为精神高度紧张而产生的幻觉。
不,不是幻觉,我马上否定掉,因为这时候我清晰地听到并看到一滴浓稠的液体砸在镜面上,并同时绽放成一小朵梅花,顺着光滑的镜面缓缓地流动,那样地美,那样地惊心动魄,给镜子里的影象增添了几分妖媚几分诡异。
而就在我为之紧张为之颤抖为之疯狂为之恐惧,不明白她怎么会感觉不到疼痛连细小的呻吟也没有发出时,突然,一张惨白的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对准光圈,毫无表情地望着我,我几乎吓得魂飞魄散,手电筒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