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软软的,似是躺在云端一般,整个身子感觉不到一点负重,是在做梦吗?
虽然紧闭着双眼,却仍能感觉到周围的光晕,这样强烈的光感,比开暗窗时看到的要更强百倍,就像是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
他有多久没有见过太阳了?北宫殇在心里想着,除了在梦里,这几个月的地狱式生活连看一眼日月星辰都成了一种奢望。
身体仍能感觉到疼痛,却比以前好受了许多,伤口处隐约传来一丝凉意,是有人给他上了药吗?
良久,直到彻底的适应了光线,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因为太久没有见过强光,眼睛有些酸涩,好一会,才看清眼前的景致,竟是一床锦缎帐顶,满室的阳光从一旁的窗户里照进来,将整个房间都映得亮堂堂的。
重见天日的感觉让人整颗心都暖和起来,黑暗,终于过去了吗?
意识渐渐清醒,回忆起晕迷前杨剑和莎琪儿的对话,莫非,他现在已经身在东陵国了?想要支撑起身子,才刚一动,全身便如同要散架了一般酸痛,他只得放弃。
须臾,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许久未见,他还是一点没变,唯一不同的,是他身上那身锦色龙袍,让那张记忆中洒脱不羁的脸多了几分沉稳。
没有想到,再见面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一时间,心里翻起万千感慨,那些曾经的金戈岁月仿佛一瞬间回到了眼前,多年的友谊在这一刻充满了整颗心,曾经的恩怨却已不知何时烟消云散。
孤末,这个他曾经的挚友和对手,他以为,那一次的事会让他们之间的友谊彻底破碎,可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却仍是那一脸淡然的笑意,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
“你伤得很重,恐怕,要调养些时日才能康复。”孤末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打量着床上的人,突然叹道:“还好,你还活着。”
是啊,这是他这几个月来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真实的活在这个世上,再一次的看到了这个世界,也再一次的感受到了来自友情的温暖。
“为什么救我?”他不再记恨他了吗?
他的问题让孤末那双盈满笑意的黑眸变得有些深遂了,“你知道的,为了她的幸福。”
他所说的她,毫无疑问是指的苏儿。
想不到,这个世间除了他,还有人也如此的爱着苏儿,而且,爱得如此真挚无私。这一刻,北宫殇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苏儿宁愿选择嫁给孤末,他的确是一个值得女人托付终生的人。
“你一点也不恨我吗?”如果换作是他,未必会原谅一个曾抢走自己心爱女人的人,哪怕,是他的挚友。
孤末笑着摇头,“她爱的人是你,不是我。在听说了你们的事以后,我心里便再无一丝怨恨,因为,她没有选择错,而你,也比我更需要她,不是吗?”
他能如此豁达,这有些超出了北宫殇的预料,但,却是他,让他死里逃生,让他得已再有机会跟苏儿相聚,这份人情,他会铭记一辈子的,“谢谢你。”
黑眸里颇有些意外,继而笑道:“我没有听错吗,北宫殇也会对人说这两个字?”
是的,从前,他不懂得说谢,就算,真的欠了什么,他也只会放在心里,默默的偿还,但,这一刻,对这个认识了多年的朋友,他突然想说这两个字,只因为,他给了他重拾幸福的机会。
“我做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因为她,所以原谅你,因为她,所以救你,因为她,所以......祝福你们。”说到最后,孤末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但随即却被一贯的洒脱所取代,话锋一转,道:“你的儿子已经快半岁了,恭喜你。”
“儿子?”诺儿是男孩?这个消息实在是太突然,也太惊喜了,“你见过他?他长什么样子?苏儿她好不好?”北宫殇一口气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只因为,心里的牵挂实在太深了。
他有儿子了,一个属于他与苏儿共有的爱情结晶,这让他觉得,在囚牢里受的那点苦早已算不得什么,上苍给了他更好的回报。
对于他的急切,孤末反倒是显得冷静多了,“我没有见过她们母子,只是一直派人打听她的近况,她很好,只是,貊仓族的人一直在暗中寻找你的下落,我看,就让阿佑先回去报个信,也好让他们安心。”
“不,先别让他们知道。”北宫殇稍稍冷静下来,道:“杨剑以为你是为了报复我,才答应了你的条件,如果,被他知道,会对苏儿她们不利。”更何况,苏儿如果知道他还活着,一定会不顾一切来找他的,如今正是战乱,他怎么能让她冒险。
“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孩子,很苦的。”孤末沉声说着,神色里隐隐有着心疼。
“可我必须确保她的安全。”他宁可忍受暂时的相思,也宁可狠心的不顾她的等待与思念,只求换得她的平安。他还活着,他们会有相见的那一天的。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杨剑手里?”按理说,杨剑囚禁他的事连文武百官都无人知晓,必是很隐秘的,又怎么会轻易被人知道?
话刚出口,便见孤末一脸神秘的笑了起来,道:“你猜猜?”
这小子是不是傻了?他北宫殇又不是女人,哪有闲情跟他玩这种猜心思的游戏?都做了国君了,还是一点也不严肃。
见他皱眉,孤末心知他是不会猜了,只好收起卖关子的心情,道:“是一个叫泠儿的宫女冒死逃到了我这里,给我报的信。她是偶尔偷听到莎琪儿说漏了嘴,才知道你被他们囚禁起来,可是,却并不知道你究竟被关在了什么地方,所以,她逃出皇宫,跑到东陵向我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