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抢劫珠宝店的案子局里交给三中队了。一行人回来时已经下午五点了。一进门就看见来上班的老周。薛静说:“呀,好了?”
老周挺抹不开的,说改天得好好谢谢大家,英雄了一辈子,差点折了。嘘寒了一通,老周凑到薛静那儿问:“我听小陈说怪异地更厉害了?”
“这么说吧,我要你那年纪,就直接吓死了。”薛静半真半假地。
“嗯,反正丫头你瘦了。”
擦汗、喝水,上厕所,忙得差不多了。陈队叫开个会。留在家值班的小陈想起什么来,把份传真给了她。是薛静托技术处的同学给检验她那块手帕上沾的毛的归属。化验出来了,是黄鼬的。
陈队先把房东老头复活和窗帘的事儿说了一下。“这个调查确实累人,很多事儿常理解释不通,我们假设有一个对手,这是非常可能的,但我们对此一无所知。这就像打仗,咱们忙欢了,调兵遣将的,可不知道对手是谁。……”
把这两天发生的所有怪事儿列在小黑板上后,大家齐刷刷地看着黑板,解释不出什么来。薛静没提传真的事儿,很多问题需要近一步调查。虽然不知道怎么办好,但半个小时后,大家还是统一了一下意见,一个是跟踪这个房东老头,第二薛静联系档案馆,给那个拿走城堡建筑图的人画像,其次把岛上那十来户人家全部排查一遍。
“那咱们今天晚上去不去了?”大罗说。
大家都在等这个呢。陈队也拿不定主意,虽然发生了些不好解释的事儿,但还真算不上有什么案件发生了,不过局里叫他们摸底儿,不去也不好,真要发生点儿什么,他得承担责任。
“我看咱们今天晚上去换个方式,秘密潜进去,在野外蹲坑。”陈队说。
大家没有什么可说的。薛静建议带上有夜视功能的摄像机。
“得多穿点儿,海边夜里也挺凉的。”薛静说。
人员也调整了一下。
“自报奋勇,谁去?报名。”陈队说。
大家笑,都不报名。薛静也在那儿笑。陈队说:“你们这些家伙。按理说薛静应该不去,给人家点儿恋爱时间嘛,可她不去还不行。……”
最后除了小赵小陈等值班外,老周和那俩女生也留下了。
五点多了,时候不早了。陈队给大家一个小时处理一下私事儿,六点去羊肉馆集合,他请大家喝羊肉汤壮胆。
薛静给爸妈和赖锦祖打了个电话。爸妈都好,打了个招呼就挂了。和男朋友说的就多,遇到这么多古怪的事儿,薛静想找他聊聊。赖锦祖以为薛静今天没事儿了,想带她出席一个朋友的生日。
“我只有一小时的时间。”薛静说。
赖锦祖说他过来,叫薛静去她中队边上的韩国面馆等他。
“你慢点儿开车,注意安全。”
刚二十分钟,赖锦祖就进来了。薛静也顾不得说他了,反正已经到了。
“静静,怎么搞的,瘦了?”赖锦祖挺吃惊。
“吃着说。”
面上来了。两个人边吃边说。薛静不喜欢羊肉的膻味儿,正好乘机吃饱了。等薛静把古堡的事儿说了,赖锦祖也觉得吃惊。
“这么看来那地方真有东西?”赖锦祖和黑道有过来往,思路很符合那些人的逻辑。不过他也有想不通的,如果是这样,搞东西就好,干吗生出这么些鬼事儿来?薛静也解释不了。赖锦祖说除非工程很大,得把城堡弄空了,否则解释不通。
东聊西扯了一通,时间就到了。两个人出来。赖锦祖替她拿掉头发上的一根毛草时,薛静搂住了他。
“要不你快别干了,至少别干刑警了。”赖锦祖说。
薛静再次抱了他一下,没回答他。“慢点儿开,少喝酒。”
赖锦祖上车了。
“要帮忙的话说一声,我可不怕鬼,我以前一个朋友在停尸房干过,我常过去帮他给死人化妆。”赖锦祖说。
薛静笑着挥挥手。
太阳已经西沉下去了。天显得格外明亮。薛静刚进羊肉馆儿,手机响了。是房东老头的号码,薛静立刻挥手示意,包房一下静寂下来了。
“喂,大爷。……”
打电话的是个女的。她说她是旅游公司的,定好了今天有旅游团租住古堡,可怎么也找不到房东了,看见电话里存的号码就打起来,问一下。
“你怎么得到大爷电话的?”薛静问。
“呃,我在他家呢,门没锁,已经等了他两个小时了。”
薛静叫她等在那儿,说马上过去。
“大爷在你哪儿?”
“你等着就行了。”
“您快点儿!客人都急了。”
消息叫人发毛。
“他不是又躺在门口僵硬了吧?”大罗说。
计划得改。潜上岛是不行了。一行人赶到码头上乘上船,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当远远地看见维尔森古堡时,以往不同,此刻所有的灯都点亮了,暗兰天幕的衬托下璀璨无比。要么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要么又成了这样。鬼魅的感觉开始出现了。几个警察眺望着,样子都挺傻的。
薛静拿不准会不会是房东回去了,打了个电话,还是那个女导游。“我看古堡那边儿亮灯了,我和游客过去等你们吧。”
薛静他们接近古堡的时候,一只八九个人的队伍往这边过来了,应该是那些游客。古堡的灯依然亮着,那排怪异的走廊窗帘此刻也全打开了。
女导游姓范。薛静和她握了手。
“你是房东的孙女儿?”
“呃?不是。”
“那,你们是―――”
“我和大爷是朋友。”
“他们都是住宿的?”
警察穿着便衣,看不出来。
“呃。”薛静说。
两支队伍汇成了一支。游客们有点儿抱怨。
“好了好了,到了。真对不起。”
游客中有三位是港台人。陈队悄声告诉薛静他们,计划得变一小,重点保护好这批游客。
“那咱们也扮成游客吧。”薛静说。
刚进了古堡的前大厅,一个香港游客说道:“哇呀,小姐,这房子的风水不好呃。……”
这话把正被鬼魅感抓着的警察的耳朵都吸引去了。薛静距这个港台人很近,立刻走上去了,笑道:“先生,你可别吓唬我们。”
香港人东瞅西看。“不系〔是〕啦,这宅子很阴森,不久前应该系〔死〕过银〔人〕。”
游客们打愣,似信不信。警察这边儿脊梁骨发凉了。
导游害怕大家不住了,把这香港人拉到一边,求他不要说了,要不大家该不住了。香港人不悦地说:“这样理〔你〕就不对啦,总不该欺骗吾〔我〕们的啦……”
导游小姐接连道歉,强调真没有死人的事儿。香港人仍是东瞅西瞧,说住是住啦,只是不好。这老家伙神奇,警察面面相觑。薛静小声问导游:“他是干什么的?”
“风水师父。”
“呃。”薛静说。对这个行业是做为迷信来对待的,这些年有些改观,但了解这个的并不多。
“房东老头到底去哪儿了呀?”导游小姐有点儿急了。
没人知道。薛静脑子里冒出个念头,把自己也吓了一跳:该不会哪个客人打开房间时,房东老头又瞎着一只眼躺那儿吧?安慰了导游一下,薛静说她找一下,给陈队递了个眼光。到了台阶上薛静把自己的担心说了。
“你们先把房间检查一下,要是在看见那老头,一步也别离开。”薛静说。
陈队带着人去了。薛静重新回到大厅。
旅游小姐过来。薛静说叫人找房东去了。薛静瞅了空儿又过去向那位香港人讨教了。香港人不愿意多说,只说是职业感觉。正站在窗户边儿上,透过朦胧的光线,他指一间平房说道:“那块宅子最好。”
薛静申头看,顿时眼睛圆了。他指的是放着棺材的那间房子。一会儿陈队和大罗进来了,说房间、厕所都检查了,没问题。
女导游过来问:“找到了?”
“没有。要不先安排大家住下吧。”薛静说。
“怎么搞的?关键还有伙食,让人家吃什么呵可?本来都由房东安排的!”
薛静想起了村头的那家小饭店,向女导游建议了一下。
“他们能不能给送来?”
薛静也不好回答。陈队说:“大罗,你陪范小姐过去看一下吧。”
“那太好了。”导游说。开始安排大家进房间。“随便住,每个房间四张床。……”
游客们进房间去了。大罗陪着范小姐也走了。陈队和薛静几个人在大厅的木沙发椅子上做下了。那些上午飞快给拉上的窗帘现在依然还敞开着。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古堡里有太多未解之迷,一进入其中就叫人发懵。
“我老担心还会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怎么?”陈队说。
这感觉薛静也有。老像有双眼睛在看着他们,身后有东西,怪异又挥之不去。薛静拨了房东的电话,通了,没人接。范导游走时把电话给房东放下了。这当儿陈队像被什么东西吓着了,身体僵硬,申着脖子,耸着耳朵。
“你在拨一下老头的电话!”陈队说道。
“我好像也听见了什么!”老张说。
薛静愣怔着,重拨了一下。她到没听见,手里的电话干扰了她。现在,她把电话捂住了后,似乎也听见了电话的回铃声。那声音很小,透过宁静的夜色传了过来,宛如蛐蛐在叫。
声音像出自平房那边儿。随着他们走近,铃声渐大起来。然某种恐怖之感也同时出现了,三个人几乎不约而同地站住了。在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是那间停放着棺材的房子,声音正出自那里。
在另一个方向,大罗和女导游,正向古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