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恐怖异象
闲着也是没事，我将慕雪的画拿出来整理一下。她的画工笔白描的比较多一些，大都是一些古代美女或是花草鸟鱼之类的内容，笔法也十分细腻，画中人物栩栩如生，鸟鱼活灵活现。
翻到最后一张，却是背面朝上，我随手把它翻了过来，目光落在画上，便再也挪不开了：那是一幅我见过的画，是一本书里的一幅插图，一看到它，我心里便有一股气血往上涌！那气血里有恐惧，也有憎恨！我想起来了，这肯定就是慕雪在日记中提到的梦见的那个女子，慕雪居然说和她似曾相识！在我看来，这幅画充满了诡异和阴暗，多看一眼都会打一个哆嗦，哪里有什么似曾相识？简直就是一场噩梦！我盯着那幅画，眼睛里充满了仇恨，我已经把所有罪恶的都归置到画中人的身上，毕竟人物比故事情节更具有危险性。我紧紧地攥起自己的拳头，然后朝着画中的女子狠狠地一砸——彭的一声，拳头砸在画上，下面是坚实的桌面，我竟然感觉不到疼痛，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弥漫了上来，渐渐地，浑身的力气如游丝般一点点被抽走，身体不支跌倒在地，神智也恍恍惚惚，眼前一片蓝影重重……
……此刻，我就站在那个女子的身后，她穿着黑蓝色袖戏衣，背对着我，僵直的伸出手臂凭水而立，咿咿呀呀唱着一首怪异的曲子。长长的黑发如绸缎般披在身后，那种深深的黑，看起来有种假假的可怕的感觉。我死死地看着她，看她就像一个被咒过的木偶，渐渐沉向水底……
我醒了，却是一身的冷汗。我看了看四周，仍是慕雪的房间，而我却在床上靠墙坐着，怀里抱着慕雪的日记本，那厚厚的一沓画仍在桌子上放着，最上面的一张是一幅近景画：迎春花枝上站着两只画眉鸟，其中一只画眉鸟的脑袋弯到了很别扭的程度，两只黑溜溜的眼睛正在瞪着我。也许，它看到了刚才亦幻亦真的一幕，但是，它却不能说。我知道的，那里一定有那幅画，也许就在最后一张，也许还是背面朝上的，只是，我再也不敢一丝一毫地去动那画了，我怕她会活过来，我怕她让我站在她身后……
下午，妈妈叫我到客厅里去喝牛奶。
我无精打采，情绪很低落，捧着杯也不喝，只是愣愣地看着桌面。
“慕雪？”
“嗯？”我抬头望着妈妈，以为她叫我有什么事。
“快喝啊，牛奶刚从水井里冰过，很好喝的。”妈妈关切地说。
“唔。”我木然地应了一声。
不经意地瞥了瞥他们的正喝着的牛奶，我不禁大吃一惊：爸爸剩下的半杯牛奶是纯白色的，妈妈喝得半杯却是颜色浓的想血一样的红色！
“妈妈！”我大声地喊住了她，惊慌失措地问，“你……你在喝什么？”
妈妈奇怪地看着我，认真地回答道：“牛奶啊？怎么了？”
爸爸也怔住了。
“不可能！”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大声地质问道，“牛奶？！那爸爸杯子里的牛奶是纯白的，你杯子里的牛奶为什么是血红血红的啊？！”
“孩子，你怎么了？哦，你大概忘记了——”妈妈紧张了一下好像明白了我在说什么，就耐心地解释道，“爸爸那个杯子，是透明的玻璃杯，所以，里面的牛奶就是原来的纯白纯白色；妈妈的这个杯子，是朱红磨砂杯子，下半截是深红色的，从外面看，喝得剩下的少半杯牛奶被深红色遮住了，里面的牛奶却是白色的，不信你看——”
我心虚地伸头朝里面看了一眼，真的是白色的牛奶啊。我颓然地坐下，责怪自己太疑神疑鬼了。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女子魅惑的冷笑声似有若无地在我耳边冒了出来：“——哼哼！”顿时吓得我头皮发麻，精神高度紧张了起来，我大声地叫道：“是谁？谁在笑呢！给我出来，不要装神弄鬼地吓唬人！”
爸爸妈妈面面相觑，不知道我出了什么事。
妈妈紧张地问我：“慕雪，你怎么了？”
我也不答话，屏住呼吸，支楞着耳朵，搜寻着一切可疑的声音，我眼珠子这边瞅瞅，那边瞄瞄，生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忽然跑到我的面前来。过了一会儿，不见任何动静，我才松了口气，也许是自己精神过于紧张才造成的幻听吧，真是的，每次都是这样，神经兮兮的。
我刚要低下头喝杯中的牛奶，忽然耳边又响起了两声冷笑：“哼哼——”这次的笑声比上次听起来还要清晰万分！我松弛的神经就紧绷了起来，：这该死的笑声！”我怒骂道，“你这个害人的东西！你活该下地狱！你活该不得好死！你永远也翻不了身！”我越骂越痛快，痛快的感觉甚至一时盖过了恐怖！忽然，咕嘟咕嘟——杯子里的牛奶竟然变了颜色，变成了血红血红的，然后开始慢慢地冒泡，慢慢地翻滚，就像是一杯还在沸腾着的热血！我吓得赶快捂住了眼睛大喊大叫起来：“血，那是血呀！那真的是血呀！”
妈妈看到我惊恐万状的样子，眼中含泪扑了过来紧紧拥住了我。我趴在她的怀里，怯怯地斜着眼睛看那杯新鲜的冒着氤氲烟气的血液，尖叫声声。
爸爸困惑地看着我面前的那杯牛奶，好像并没有发现牛奶变成红色似的，他忽然将它端了出去，估计是倒掉了。
过了好久，我还没有缓过劲儿来，躲在妈妈的怀里不住地颤抖。妈妈轻轻地抚着我的背，喃喃地劝道：“慕雪，哪有什么血？你看错了，那是牛奶。”
“不！”我固执地大叫着，“我看得一清二楚，那就是血，就是血！我不会看错的，我没有看错啊！”
爸爸进来了，耐心地哄着我说：“孩子，那杯子让你不高兴，爸爸把它给扔掉了，你放心，现在没有事了，那些坏、坏人……不敢再来了。”
“爸爸，你是说，她们都走了？”我小声问道。
爸爸的眼中闪过一丝疼惜，点点头轻轻地说：“都走了，爸爸把他们都赶跑了，你放心吧。”
我这才安静了一些。
忽然有什么滴落在我的脸颊上，还带着热热的温度，我伸手揩掉，起身一看，那是妈妈的眼泪。
2.遭遇裂变
夜里，梦中。
紫嫣满脸甜蜜，抱着画，一个人坐在后花园的池塘边发呆，脑海里全都是裴琏的身影和笑脸。忽然，眼睛被人用手捂住了。有人在身后吃吃地笑，手中的画也被人接了过去。
紫嫣急了：“小英吗？快松开手罢！”
那人把手松开了，紫嫣回头一看，原来是前院的小英和管家的女儿冯青落，平时几个人很要好的。
紫嫣伸手央求道：“你们别看了，快把画还给我吧。”
两个人却不理会，笑嘻嘻地把画展开来，“喔，紫嫣，这画上的原来人儿是你啊！怪不得你抱着跟个宝贝似的。”小英惊呼道。
紫嫣也不说话，抿着嘴过去想把画拿回来，却被青落看也不看地用手格开。青落盯着画，赞叹地说：“紫嫣妹妹，这画画得实在是太好了，你看你……真美啊！”
紫嫣羞怯了脸，又伸手去夺，小英却调皮地笑着说：“好妹妹，你出手可不要太重咯，画被夺坏了，我们可赔不起啊。”青落一听，咯咯地笑了起来。
紫嫣一想也就是，便撅着个小嘴儿，气鼓鼓地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小英，青落，你们在看什么啊？”紫嫣扭头一看，廖如玉的两个贴身丫鬟小芳和小芬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小英招呼她们道：“小芳小芬快来看，紫嫣妹妹的画像耶！”
于是四个人围着一幅画又看了起来，边看边边啧啧称赞，有夸紫嫣貌美如花的，有夸作画之人妙笔丹青的
小芳假装生气地说：“呀，你们看，这个谁谁，竟把紫嫣妹妹画得如此的美，难道不知道廖府还有另外四大美女吗？”
“哎你们快看，他怎么把紫嫣的眉毛画得这么粗！跟两条毛毛虫一样。”小芬吃了一惊道。
小英和青落一听，掩着嘴偷偷地笑了。
紫嫣有点奇怪，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眉毛，然后狐疑地走过来说：“真的很像两条毛毛虫吗，我看看——”等她仔细一看，禁不住气笑道，“小芬你最坏了，哪里像毛毛虫吗？你最会骗人了。”
四个人都大笑了起来，小英看着紫嫣那羞红的脸，“笑着说：哦，脸都红了，是不是在想那个作画之人了吧。“
紫嫣心虚了，心想，难道她们看出来我和裴琏的事情了，羞愧之下也无言以对，只好背过身去不理她们了。
“紫嫣，我们也是刚听张妈说的，她说，那天管家吩咐下来，让她上街买布匹，回来的时候她看到妹妹你和裴琏裴先生手拉着手在街道上飞跑呢。“小英笑着说。
“是啊，张妈说的时候我也在呢！”青落也附和着证实。
紫嫣有点怕了，她有点惶恐地问：“那小姐知道吗？”
小芳道：“我们这些下人的事情，小姐怎么会管呢？再说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有人会禀报小姐的。”
“就是，只不过——你们胆敢光天化日下手拉手，那是不是说明，好事将近了？”青落打趣道。
紫嫣害羞地笑了，她小声地说：“也不是啦，我正想找个时间告诉小姐呢，如果小姐肯做主，裴——先生会上门……”
“哦——”四个人故意拉长声音异口同声道，她们看着紫嫣，都是一脸使坏的笑。
青落看看画，又看看紫嫣，道：“老实说，裴先生画得还真是不错啊。”
几个人点点头附和着说是。
小英一拍巴掌道：“对了，何不请裴大画师也为我们画上一幅呢？”
“对啊，紫嫣妹妹一定会帮忙说服他的，是不是啊？”小芳也轻轻地推了推紫嫣道。
“是啊，咱们关系都不错，到时候可不要向我们讨工钱啊。”
紫嫣犹豫了，她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她们。
这时青落在一旁看着紫嫣的脸色小声说：“紫嫣不敢带我们去，是不是怕我们几个把你的裴先生给抢走啊？”
紫嫣正色道：“哪里有啊！我是在想我们现在去合适吗？要是小姐怪罪下来……”
“小姐的脾气我们是知道的。”小芳接着说，“可是小姐刚刚画了画像，正回房休息着呢。一般下午觉两个时辰之内才会醒来了。再说，今天下午我和小芬正好歇班呢。”
小芬点点头。
“那岂不是更好了？”青落开心道，“我就去禀报爹爹，告诉他我们要一起上街去，不就好了。”
几个人一商量，就兴奋地这样决定了。
裴琏正在院子里看着书，忽然瞥见紫嫣从门口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惊喜地跑了过去，四目相对，两个人的手就握在了一起。
“咳咳，后面还有人呢！”小英跟在最前面，看到两个人忘情的举动，赶快装作喉咙不舒服咳嗽了两声说道。
裴琏一看，莺莺燕燕地进来了几位眉清目秀的女子，他不解地看向紫嫣。
紫嫣巧笑道：“琏，是这样的，我和这几位姐姐的关系很要好，今天她们看了……看了你为我画的画像……”说到这里，紫嫣有些羞愧，好像不小心被人家看到自己的画像很对不起裴琏似的。
裴琏用爱惜和大度的眼神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紫嫣的脸红红的，接着道：“她们看你把我画得那么好看，所以，就想，就想……让你，让你……”
四个人在后面笑着朝裴琏福了一福礼，裴琏笑着道：“我明白了，好，既然姐姐们不嫌在下笔拙，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命仆人将自己的作画工具都准备了一下，他看着四位姑娘略微沉吟了片刻，让她们排在一起自自然然地站好，然后就开始画了。
不一会儿，便好了。几人上前一看，立刻欢喜得不得了，只见画上的人儿个个仪态万方，风姿卓越。于是纷纷说道：“好看好看，比我们真人都好看……”“是啊……”
裴琏谦虚地说：“几位姐姐过奖了。”他朝画上看了看，又提笔在上面题了几行字：
“春光明媚，姹紫嫣红，春光灿灿，落英芬芳。”
五个人看后，都不禁拍手叫好。
……
廖如玉醒来，懒懒地随口叫道：“小芳——”没人应声，又叫了两声，还是不听答应，心里便有些不快。
又改口叫小芬，叫了几声还是没人应声。
这时从外面传来一个细微的应答声：“小姐，今天下午小芬和小芳歇班，有奴婢小莲和小荷来伺候您。”
“你们俩给都给我滚到一边去，”廖如玉不禁生气地骂道，“小芳和小芬这两个贱丫头！平时不使唤她们，倒是直在眼前乱晃，现在用着她们了，一个鬼影都没有。”
廖如玉脾气上来了，索性自己起来梳洗打扮，想着过会儿去逮着小芳和小芬这两个丫头好好地教训一番。
廖如玉一到前院就大声召唤管家老冯。管家老冯神色匆匆地跑了过来，躬下身听后廖如玉吩咐。
廖如玉生气地问管家老冯道：“小芳和小芬这两个死丫头跑哪里去了？”
管家老冯赶快回道：“她们两人今天下午歇班，就和小英青落她们结伴上街去了。哦，还有紫嫣姑娘。”
紫嫣？怎么发觉最近一段她老是怪怪的，眼神怪怪的，举止也怪怪的呢？廖如玉想了想，遂冷冷地问道：“你知道他们上街干什么去了吗？”
“听说是裴先生为紫嫣姑娘画了画像，那四个丫头见了觉得好看，便趁着四个人歇班，跑到裴先生那里去让画画像了。”管家老冯头也不敢抬，认真地回答道。
廖如玉一听，顿时生气道：“她们？怎么配让裴先生画画像呢？都是一些下人！裴先生要是能给他们画，那岂不是拿我去和他们相提并论了？”
管家老冯赶快跪在地上慌忙道：“小姐请息怒，老奴这就出去将她们一并找回来。”话一说完，他看到廖如玉不耐烦地手一挥，就赶快从地上站了起来，擦擦汗，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廖如玉越来越生气，她不能容忍别的女人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扭捏做姿，再一笔一笔地将她们给描绘出来，尤其是这些低贱的下人！他们凭什么让裴琏朝她们卑微的身上看去？！想着想着，廖如玉的目光落在了院中的扬州高架盆景上，她气急败坏地冲上去一把将价值昂贵的盆景给推了下去，盆景跌落在地上，发出尖利的声音，破碎成一片。
不一会儿，管家老冯带着她们一行五人回来了。他们一进来，就看到院中地上破碎的盆景，几个人吓得慌忙跪下了，匍匐在地，不敢说话。
廖如玉脸色铁青，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将小英腋下的卷轴抽了出来，颤抖着手把画抻开。
他还是画了，还是画了！当她的目光落在画上时，更是盛怒不堪：“春光明媚，姹紫嫣红春光灿灿，落英芬芳……”廖如玉颤抖着声音读出了画上的题字，忽然一气之下，疯狂地将画连撕带拽地扯了个稀烂。跪在地上的几个人登时吓得面无土色，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来人啊！将小芳和小芬锁紧柴房！小英青落闭门两天！……紫嫣……随我走！”廖如玉怒不可遏，气得连声音都变了。
廖如玉心里痛得如同刀割，她对裴琏的那种痴狂的迷恋，已经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而如今，居然让自己看到了他为别人，而且还是自己府中的丫鬟们画得像！这简直像是在打她廖如玉的耳光！她绝对不能忍受如此的奇耻大辱！不行！无论如何，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
她之所以这样发落，也是因为她醒来时喊小芳小芬，可两个人却正好不在场，虽然两个人是按照廖府以前制定的规矩歇班了，可廖如玉才不管这些，因为，她现在满腔的怒火正需要找人发泄一下，首当其冲的，便是倒霉的小芳和小芬。
四个丫鬟吓得话也说不出来，被人架走了，也只剩喘气的份儿……
紫嫣吓得花容失色，起身慢慢走了几步，后面管家老冯却忽然轻声唤道：“紫嫣姑娘，你的画掉了。”
声音不大，但却足够廖如玉听见。紫嫣脸色一变，回身抓起画便死死地揣在怀中，然后紧张地望着廖如玉。廖如玉绷着脸，看不出有任何表情，她眯着眼睛盯着紫嫣，一动也不懂，然后伸出了手。紫嫣咬了咬嘴唇，僵持了一会儿，无奈之下，只好心惊胆战地将画交到了她手中。
廖如玉打开一看，脸色骤变，她“呼”地一下把画卷合了起来，转身朝后院走了。紫嫣面无血色，僵直地跟了上去。
3.坚贞不渝
房间里，廖如玉依窗而立。紫嫣娥眉紧蹙，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
“紫嫣，我平日里待你怎样？”廖如玉眼睛看着窗外，幽幽地说。
“小姐对紫嫣的大恩大德如同再生父母，落英时刻铭记在心。”紫嫣匍匐在地，语气诚挚地说。
廖如玉凄然地一笑：“如同在生父母？我可担当不起。”
“小姐，紫嫣所言发自内心。当年如若不是小姐好心收留紫嫣，恐怕紫嫣早就饿死街头，成了游魂野鬼。小姐不但不嫌紫嫣无根草命，还与紫嫣姐妹相待悉传礼数。小姐的救命之恩和知遇之恩紫嫣没齿难忘。”紫嫣重提旧事，不禁哽咽起来。
廖如玉缓缓跪在地上，用白皙的手指轻轻托起紫嫣的下颚，慢慢地凑近那张挂着泪花的脸庞，痴迷地端详了一遍，喃喃地说：“带雨梨花，果真是清秀脱俗。难怪……”女子的眼光里一丝异样一闪而过，温柔的笑漪荡漾开来，“那你要怎样报答我呢？”
紫嫣愣了一下，坚决地道：“紫嫣的命都是小姐救的，只要小姐愿意，随时都可以拿走。如果这一辈子作牛做马仍然还不尽小姐的恩情，那就来生来世，当以性命相报。”
“那斐琏呢？”女子忽然直视紫嫣的眼睛紧接着问。
……紫嫣语噎了，感觉从心底冒出来了一股寒气。她身体微微发着抖，悲楚地朝女子看去，一触到廖如玉的目光就吓得慌忙避开。廖如玉的眼睛就像一池瞬息变化的幽潭，寒冷无比，深不可测。
“斐琏是你至爱的人，你会为了他不要自己的性命吗？”女子笑颜如花，心里却无限酸楚，斐琏也是自己至爱的人，那种爱是自私的，忘我的，冷酷的，甚至是偏执的，疯狂的，狠毒的，毁灭的！
紫嫣原本微翘红润的嘴唇被自己狠狠地咬破了，渗出了斑斑血迹，清俏的面孔由于痛楚而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廖如玉冷冷地哼了一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紫嫣。紫嫣的唇角已经渗出了几线血丝，但她的眼神还是一如最初的平淡。
“紫嫣，我比你更爱裴琏……”廖如玉忽然痴痴地说道，“那种爱会燃烧，会飞扬，会把我焚成飞灰，也会让我神智疯狂。你……能体会吗？”廖如玉痴狂迷醉的面孔上，洒下几行清泪。紫嫣看着她，身体轻轻颤抖了几下。
廖如玉忽然扑到紫嫣面前，急切地抓住她的手热烈地说：“紫嫣！求求你，放弃裴琏吧！放了他吧！他那么有才华，那么的器宇轩昂，你和他在一起只会抹煞他的光辉！只会令他看起来像是一个蹩脚的小丑！而我和他，才是最完美最搭配的一对！你说是不是？”廖如玉盯着紫嫣的双眼，目光中充满了殷切的期盼。
紫嫣痛苦地望着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她极力地躲开了廖如玉的目光，她怕，怕被那炽热的眼神所融化，融化掉自己和裴琏的所有的海誓山盟。但是，那同时又是一份不可分享的自私的挚爱！是天定的！天都不能更改，更何况凡人！
“你若是要我的命，就请拿去罢。”紫嫣淡淡地说。
廖如玉呆呆地看着紫嫣，心里有什么摔倒地上，碎了，空了。这个原本弱不禁风的丫头，忽然变得像一块顽固的磐石，被她千万次地吹却，仍纹丝不动。廖如玉失望了，因为紫嫣的眼中，柔弱和踌躇过后，只剩下哀怨的执著坚韧，不可击溃，不可退让！
廖如玉慢慢地站了起来，笑了，那笑里竟隐隐地带一些恨意。接着，那笑便化作了娇艳的花，她唤道：“小荷——”
门外进来了一个怯生生的丫鬟，低着头躬着腰，等候她吩咐。
“传我的话，让管家把春香楼的老妈子带来见我。要快！”廖如玉看着地上跪着的紫嫣，面无表情地说。
丫鬟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了。
紫嫣的眼中闪了一下，猛地便想到了是什么意思，她吃惊地望着廖如玉，忽然第一次觉得她是那么地可怕。
“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你都说了，我待你像是情同手足的姐妹，我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姐妹给卖到烟花之地呢？”廖如玉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当然，你不答应我，我也不会让你安心的。”
紫嫣的脸色慢慢变白了，只是白得可怕，面无血色。
廖如玉轻轻地走到窗前，看着外面，不再说话。紫嫣一动不动，的眼神像死水一般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