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彦菲的例假没有来,不到两个月她出现了妊娠反应:恶心、呕吐。
一开始她没有在意,以为是天气凉了,身体不适,要感冒的前兆。然而两个半月后,例假还没来,并且她感到小腹那个部位发硬。
彦乐航是给女儿掐着日子的,他担心的就是女儿会怀孕,但是,他同时也隐约希翼着女儿能够怀孕,也许只有把孩子生下来,通过医学检测亲子鉴定,才能把那个孙德力绳之以法,如果是她强尖女儿的话。
“唉!”彦乐航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真的很心疼女儿,彦菲十岁的时候,老伴就因为乳腺癌而去世。
工作繁忙的他对女儿的照料很少,他欠女儿的太多了,唯一自慰的是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给女儿找个后妈。这是他做的唯一一件能让女儿高兴的事情,他以为。
彦乐航拿出影集,抚摸着老伴的照片,眼睛不觉湿润了,他深感对不起老伴,对不起女儿,他这个父亲当得太失败,太失败。
彦乐航亲自领着女儿来到医院,当确定彦菲真的怀孕了的时候,他的脑袋还是不受控制的嗡的一声:“畜生。”他悲愤的骂道。
乍听到医生的宣判,彦菲以为自己会哭的。奇怪的是心中涌起的是执着的信念,她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一定要把这个强尖犯送进监狱,此时此刻,她胸中竟升腾起一股兴奋的心情,好像曙光就要来临,好像大仇即将解报。
怀胎九月,一朝分娩。对彦菲来说时间过得是多么的缓慢,对孙德力来说,眼瞅着彦菲的肚子大起来,他又是何等的心急。
胎儿七个月大的时候,彦菲就休假了,孙德山却稳如泰山,该喝茶喝茶,该吸烟吸烟,该贩毒贩毒,好像完全忘了还有彦菲这个人。
孙德力倒是很着急,不过他见哥哥一副成足在胸的样子,心知他肯定有办法,便也只好该上课上课,该找灵燕还找灵燕,好在,灵燕对他的误会已经完全消除,又恢复了对他言听计从的温柔模样。
孙德力有时候竟冒出想要和灵燕结婚的念头,也不知怎么的,他感到灵燕对他的爱,是他今后都不可能再遇到的了。
临江市最大的光明医院妇产科特护房间里,两个保姆在彦菲身前身后照顾着,彦菲的宫缩已经达到了十分钟一次,子宫口已经开了三指,她只得仰靠在床上,忍耐着一次比一次频繁的宫缩。
半个小时后,宫缩已经达到了两分钟一次,一个保姆立刻给彦乐航打电话,另一个保姆按响了急救铃,病房的门立刻开了,进来一个医生一个护士,接生的女医生非常熟练的引导着彦菲用力、深呼吸、二十分钟后,一个女婴出生了,旁边的护士立即把婴儿接过来包好。
医生和护士匆匆出去的时候正碰上推门进来的彦乐航,那个年轻的护士说:“孩子有点痰梗在嗓子里,需要吸痰器吸一下,您放心,两分钟就好。”
彦乐航看着两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和护士,立刻有种不妙的感觉,因为给女儿接生的医生是他托人找的最有经验的女医生。
那个女医生他事先见过,不论从体态还是年龄都不对劲,他立刻抢上两步道:“是郭医师吗?你不认得我了吗?”
那个医生急走几步,也不答话,彦乐航大喝一声:“站住,把孩子给我。”
话音未落,只见一片灰尘散落,彦乐航只觉得眼前一晕,站立不稳,十多分钟后,他才醒过来,病房里传出彦菲伤痛欲绝的哭声。
孙德力看着哥哥抢回来的孩子,不禁抚掌大笑:“高,真是高。”
孙德山指着角落里昏睡的萧兵道:“这个死小子真是忠心,守在医院门口寸步不离,我派的人把那些医生护士迷倒,他居然敢报警。你说是不是找死?”
孙德力上前踢了一脚人事不省的萧兵,说道:“忠实的看门狗,倒也有点骨气。”他回头看了看孙德山问道:“大哥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孙德山冷冷一笑道:“敢跟我作对能有什么好下场!他既然这么拧,我就让他多遭些罪,我就不信,整不服他。”
萧兵回到彦乐航身边时把孙德山的话捎到了:“要想要回孩子就和孙德力结婚,否则,孩子处死。”
彦菲现在的心情已经不仅仅是气愤、悲伤所能形容的了,她刚刚已经成为一个母亲,腹中满满的她却连孩子的面都没见到,孩子没了,只剩下大腹便便的空虚,眼不见,心中却竟是可怕的、难过的遐想。
她以为她是恨这个孩子的,被强暴的刻骨凌辱她从来没有忘过。但是,当她听见孩子的第一声微弱的、幼稚的哭泣声,心中的愤恨仿佛被一只温柔的小手拨弄了一下。那一瞬间,她忘记了恨,忘记了一切,满脑子都是关于孩子的猜想,然而,她竟连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不知道。
彦乐航忽然大喊一声,那竭斯底里的表情仿佛在做最后挣扎的狂徒:“让他杀,就让他杀!他要是敢杀死他自己的孩子,我就把头砍下来给他。”
彦菲却突然尖叫道:“不可以,不可以”她好像刚刚从梦中惊醒似的:“万一那不是他的孩子呢,我真是笨,也许他是让别人强抱我的呢!”
彦乐航一惊,难道让女儿说中了?强抱女儿的难道不是孙德力兄弟俩?
萧兵见这爷俩的情绪似乎平稳了一点,便接着说道:“孙德山还说,如果你们要是报警,就永远也别想找到孩子。”
“还有呢?”彦乐航皱眉问道:“还有什么一次说完。”
萧兵低下头看着彦乐行的脚尖,声音低的像蚊子叫:“孙德山还说,三天以后,他弟弟来迎娶您的女儿。”
彦乐航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凳子,他向来是个极有涵养的人,从官十多年的他从来没有拍案惊呼过,单位那些当官的,顶数他的脾气最好。
然而现在,他不但踢翻了凳子,还捡起凳子狠劲向地板砖上砸下去。
而彦菲,她的银牙深深地咬着下唇,干裂的嘴唇渗出了丝丝血迹,虚胖的肚皮上下颤动着,仿佛随时都要爆炸的气球。
夜,已经深了,彦乐航的房间里不时传出来沉闷的叹气声,堂堂临江市市委书记他竟拿孙德山一点办法没有,三年前败于他手,三年后还是奈何他不得,他这个官当得太没劲,太掉价,太憋气了。
彦菲的泪水早已经打湿了棉被,她拿出纸巾静静地抹着鼻子,鼻子和嘴都埋进了被中,她压抑着悲痛的抽泣声,不敢让父亲听见,她这才深深的感知到,她摊上的是个难斗的狠碴子。
她看得出来,父亲也是一筹莫展,没有什么办法。现在,她只得结婚,这是权宜之计,结了婚,孩子拿回来,只要偷偷摸摸做了亲子鉴定,离婚也要告他。
彦菲打定了主意,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她必须养足精神,不能没等大仇未报,自己先就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