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却立在门口,没有离去。他担心姐姐挨打,但也不敢违逆爸爸的命令。
孙德力在原地转着圈,他的脸,已变成了猪肝色。他该拿这个大逆不道的女儿怎么办?她胡言乱语、康该陈词的德行简直和彦菲一模一样。
孙德力此刻十分后悔当年和彦菲结婚的决定。
和一个恨自己的女人结合,本身就是一件不幸的事情。生了一个把他当成仇人一样的女儿,更是不幸中之大不幸。
孙玉盈的脸,是一副视死如归、不计后果的倔强。
孙德力直产生一股想要闭着眼睛,把她掐死的冲动。
孙玉盈眼看着孙德力六神无主的焦急样子,嘴角竟哼出一声快意的冷笑。
“哼,哼哼呵。就算你把我和王闯都杀死,也没有用。我们的心,永远都在一起。”那挑衅的口吻,仿佛在扮演言情剧中,尽职尽责的女主角。
孙德力猛然一个转身站定,气冲斗牛地怒吼道:“你以为我不敢?要不是,要不是看在你弟弟的面上,十个王闯也死了!”他粗重的喘气声,夹杂着使不上劲的憋屈感。
不是吗?为了爱灵,他告诉自己,尽最大努力不再捅出娄子,这个爱情的结晶,这个乖巧懂事儿的儿子,他希望他眼中的父亲是个好人、优秀的人。
尽管孙玉盈已经在心里怀疑孙德力的杀人行径,但听他亲口说出猖狂的狠话,仍然特别震惊。
刹那间,孙玉盈仿佛被冷箭射中了一样,脸色苍白。
孙德力此时的话,是不是等于承认了她的妈妈、姥爷都是他杀死的?
半晌,脸色急剧变化的孙玉盈仿佛才上来一口气。她的声音,竟忍耐不住地颤栗。
惊惧地看着孙德力,就像在看着一个鲜血淋淋、疯狂病态的杀人狂魔。
“你,你,你是个变态,你不是人,你,你没有人性,你不是人,不是人!”
当她心里的怀疑成为她认定的事实,她反而不知道怎么面对可怕的孙德力。
除了深深的恐惧感,恐怕只有逃离,才是她此刻唯一的本能的选择。
她猛然转过身,大力拉开门,冲了出去。
门外震惊无比的孙爱灵,躲闪不及,和姐姐撞了个正着。
他的眼光短促的和孙德力碰了一下,便迅疾的闪开,慢慢的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孙德力颓丧地踹了房门一脚,沉甸甸地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
席梦思床垫子不堪重负地颤悠了几下,使晃悠悠的孙德力有种不落底的、不踏实的紧迫感。
孙玉盈已经不止一次提起她妈妈和姥爷的死,也不止一次认定他杀了他们。
然而,源头何在?源头何在?是谁告诉孙玉盈的?她只见过彦乐航一面,那年她才九岁。就算彦乐航能开口说话,对她说了什么,她至于记住这么多年吗?
孙德力百思不得其解,问题出在哪里?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感,鬼魅般向他扑来。
孙玉盈说到做到,果真不去上学了。
孙德力思虑再三,不敢深逼。
一是怕她在学校胡说八道,二是怕她和王闯那小子窜通一气儿,惹出对他不利的状况。
他只得暗中开了个证明,给孙玉盈请了一个月的大假。
他还偏不信了,这一个月,把她关在屋子里,手机没收,闷也闷够她了。他就不信,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能在家呆住?有她受够的时候。
孙爱灵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他怎么也想不到,爸爸和姐姐的关系这么复杂!
而在内心深处,他始终无法把爸爸和杀害姐姐的妈妈与姥爷的凶手联想在一起。
爸爸可能是独断专行了些,但他决不会杀人的。孙爱灵宁愿相信爸爸那天对姐姐说的话全都是气话而已。
孙爱灵思来想去,觉得姐姐和爸爸矛盾的根源,就是她姥爷留给她的半张纸。
如果,他能证明那半张纸上的内容不是真的,那么姐姐和爸爸的矛盾说不定会得以缓和。
孙爱灵仔细回忆着那半张纸上的只言片语,一个名字跃入他的脑海。
闽江--本市公安局局长。
孙玉盈百无聊赖地在客厅里走动着,憋闷地盯着被拔了电话线的客厅座机。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到王闯一康复,她便和他逃跑。就算去要饭,也比提心吊胆地窝在家里强。
王闯,王闯。她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他。
还好,有爱灵这个好弟弟。
孙德力工作忙,不可能每晚准时回来。
那么借用弟弟的手机给王闯打个电话,还是小菜一碟的。
可惜每次接电话的都是刘强,孙玉盈不计较他的冷言冷语,如果没有他,王闯不知道要谁照顾。
她只要知道王闯一天比一天好的讯息就知足了。
闽江讶异地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孙爱灵。
“是你找我吗?你是谁?”
“是我找你,我叫孙爱灵。”
孙爱灵同时也在观察着闽江,不知道是他身上公安服装的陪衬,还是他与生俱来的气质,让孙爱灵有种信任感。
看到这张端庄、正气的脸。孙爱灵来之前的种种犹疑,几乎一扫而光。
“你是公安局局长吧?”孙爱灵打算确认最后一个问题。
“呵呵,不知道我这个局长能帮你什么忙?”有些飘忽不定的情感自闽江的眼里一一闪现着。
这孩子,让闽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眯着眼睛,脑中在快速的搜索。
孙爱灵走路的姿势,让他脑中瞬时闪过一个人的形象。但转而,他又对自己的联想产生了怀疑,这个男孩儿看起来素质很好,和他印象中的那个人,相差太远。
毕竟从事这一行二十多年了,打过交道的人,太多太多了。
“那你认识彦乐航吗?还有彦菲?你认识吗?”
在确认了他的身份后,孙爱灵即刻直言相问。他很心急,恨不得立刻就能证明爸爸的无辜。
闽江一怔,这个穿着一身校服的中学生,难道真是?真是孙德力的后代?
可是,闽江糊涂了,他记忆中的彦菲生的是个女孩儿呀!
是彦乐航来报案时,从头至尾,详详细细的跟他说的。他印象很深,应该不会记错的呀。
“你是?彦菲的孩子?”闽江连忙招呼孙爱灵落座,神态认真起来。
孙爱灵咬着嘴唇,忽然改变了要实话实说的想法。
脑中闪过那半张纸上的内容,可能他在潜意识中觉得,冒充姐姐,也许闽江更乐于和自己倾谈。
“嗯。”他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立即快速问道:“那您知道我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难道自己记错了?闽江极力地回忆着。自然问了一句:“你爸爸没告诉你吗?”
“没有。”孙爱灵低下头,好像在思索:“我爸爸是孙德力您知道吧?他工作很忙,我和爸爸很少交流。我怕提起妈妈,他会伤心,所以、、、、、、”
果然是孙德力的孩子。闽江自语了一句:“我说看着哪儿有些像。”
“这样。”闽江清了清嗓子,神态正在从回忆中拧转出来。
“彦菲,出了车祸。彦乐航,也出了车祸。”闽江的声音听起来有种沉痛的哀悼。
旧案重提,他的挫败感丝毫没见减弱。
彦书记那件案子,是最窝心,最失败的。当年那个撞了彦书记的司机,在监狱里自杀身亡。更让他心头纠结,自责难当。
对了,他忽然想起另一宗案子。灵燕和她同井组的女同事方妍被杀死在井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