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两个人的家属还没有放松对死者的伸冤告雪。
根据灵燕姐姐提供的线索，他不止一次的调查了孙德力，记得那时，彦乐航还在。
那段时间，他闽江的心情是何等的兴奋啊！两颗子弹，洞穿了两个人的身体，明摆着一级谋杀罪呀。
他以为他终于可以大刀阔斧的干上一场了。却没想到取证的过程难于上青天。
孙德力有不止一个同事证明，案发时他在酒店喝酒。
其间，他接了个电话，是他哥哥打给他的。但那又能说明什么呢？哥哥关心弟弟，俩人聊聊家常，不是很正常吗？
孙德山也找到人证，说他那段时间正坐在出租车里，跑在去乡下的路上。
怕彦书记激动，本打算破了案再告诉彦乐航这个好消息。
没料到，偏那么赶巧他十六岁的女儿，换了一种疑似白血病的症状。在妻子的抱怨声中，他不得不退出案子的调查，带着女儿踏上反复检查之旅。
闽江脑海里转了这么多，孙爱灵却感到心头一松。
“这么说，他俩不是我爸杀死的了？”
孙爱灵站起来，有种欢喜雀跃的冲动。咧开的嘴，比月牙还要弯上几许。
闽江又是一怔，孙爱灵无意暴露的两颗小虎牙像极了那个叫灵燕的女采油工。当时在验尸房里，她微张着的，惊异的嘴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灵燕。”他不知不觉地念叨着。
“你说什么？”孙爱灵好像听到了妈妈的名字。
“啊，没什么。”闽江回过神来，若有所思，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跟一个孩子说，他的妈妈是他爸爸杀死的。何况，彦菲的意外之死，还不如彦乐航出事儿的疑点多。
想到这儿，闽江笑呵呵的面向孙爱灵：“我想你的疑问已经解开了，是吧？”他探寻地微笑着：“我敢打赌你来找我，是你自己的秘密行为。”
“是啊。”孙爱灵爽快地承认道。嘴角渐渐收拢，压抑不住好奇心问道：“闽叔叔，方才您说的灵燕是谁呀？”他的心跳渐渐加剧，毕竟这可是妈妈的名字。
孙爱灵全神贯注的倾听模样，不由让闽江感到好笑。
他以为，这孩子的好奇心，像个侦查员，说不定长大是个干公安的料儿。
“灵燕，我说了吗？”闽江的样子好像在回想：“啊，我只是想起了另一个受害者，你不认识。”
“受害者？”孙爱灵惊异地睁大眼睛，似乎没听懂闽江在说什么？
“是啊。”闽江不在意地整理了一下桌面：“正好我要下班了，我们一起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孙爱灵的突然造访，竟掀起了他内心平静已久的波澜。
这个孩子，一看就知书达理、素质上层。孙德力居然有这么好的儿子！
闽江拿好钥匙，关严办公室的门。再看了孙爱灵一眼，心里不知是羡慕还是妒忌。
也许，他在为彦书记不公，在为自己的挫败不平。
“你的素质好像遗传了你妈妈。”一边下楼，闽江不由说了这一句。
这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包含了他微妙、复杂的心理。倘若有个熟知的人在，一定能听出，这句貌似赞扬的话里，充满了对孙德力深恶痛绝的贬义。
孙爱灵好像没听见。
“闽叔叔，您说的那个灵燕是怎么受害的呀？她多大了？干什么的呀？”
闽江不由再次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小子，起码可以当个户籍调查员。
他不过失口说了两个字，他却给他一连串的问题。
而这一连串的问题，他怎么方便回答他呢！
“这个嘛，我还不能告诉你，我怕你晚上回去做恶梦。”闽江以玩笑的口吻结束了关于灵燕的延伸。
孙爱灵带着满心的疑惑，和闽江道了声再见。
回到家中，立刻换上晴朗的笑脸。
“姐姐。”他匆忙换下拖鞋，趁爸爸没有回来，快步来到孙玉盈的房间。
“姐姐！我有个重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房间里空无一人，孙玉盈逃跑了。
让孙德力说对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在家里闷上将近二十天？何况，孙玉盈心心念念要和王闯同生共死。她逃跑，是迟早的事儿。
孙爱灵沮丧地看着孙玉盈的房间，一张硕大的双人床上，十多个大小不一的布娃娃占据了整整大半边。他们的嘴巴，或睁或闭，姿势或坐或卧。
而孙玉盈的书桌上，干干净净的连一张草纸都没有。那张书桌，明显是个无用的摆设。孙爱灵弯下腰搜寻着桌堂里面，希翼着姐姐留下只言片语也好。
可惜！孙爱灵不觉轻叹了一声，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姐姐，和自己的生活竟有着天壤之别。
真不敢想像，姐姐这一走，又会发生什么样的风暴！
孙德力脸色铁青，眉头纠结成一个深重的川字。
玉盈离家出走，倒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没想到的是－－他抽屉里的一万块钱。
这个死丫头将它们统统卷走，一分不剩。
看来，她是铁了心不打算回来了。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孙德力背着爱灵，进到自己房间，摁下通话键。
“喂？租了房子？在天桥附近？好，给我盯住，我马上过去。”
放下电话，孙德力暗暗狠笑。
王闯所在的医院，早就派了人盯着。孙玉盈，这都是你不知好歹造成的后果，怨不得你爸！
孙德力胸中立时升起一股杀戮之气。王闯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他非让他尝尝死亡的滋味不可。
猛一开门，孙爱灵焦急的目光正撞上他杀气腾腾的眼色。
“爸，你干什么去？”孙爱灵阻挡住爸爸前进的脚步，焦灼的双目充满真切的忧心。
儿子清澈明净的双眼，犹如一杯清凉的雨露，瞬时浇熄了孙德力中烧的怒火。
他怔了怔，眼中的凶光顿时注入几许温情。他答应过儿子，他不杀人，不是吗？
“我想去把你姐姐找回来。”他的声音也平静了许多。
“爸，我和你一起去。你相信我，我能把她劝回来。”孙爱灵笃定的表情。
“唉！”孙德力不由叹了一声。让儿子回来的目的之一，不也是希望玉盈能向他学习，回归正常、懂事儿的孩子吗？
但是，他的想法是不是太幼稚了，连他都管不了桀骜不驯的女儿，文弱的儿子，怎么能？
“爸，你相信我，我有办法能让她主动回来。”孙爱灵生怕爸爸不带他去，赶紧强调。
“好吧，说不定我儿子能够想出聪明的办法。”孙德力露出宽松的笑脸，他终于决定，起码这次，先来文的。
天桥附近的一处平房内。
孙玉盈和王闯正在里面相拥而泣。
王闯的肋巴骨被打折了一根。医生不让他出院，他强自出的院。
因为他付不起昂贵的医药费。这两次住院都是道上的朋友给他张量的钱。
狠辣的孙德力没有掏一分钱，因为他属于诱拐未成年少女，冲这一点，王闯也不敢告他。
他吃定了王闯理亏的这一点，白打了他，医药费自理。
去了房租，去了伙食费。孙玉盈把剩下的五千块钱交给王闯。
“这些钱还给别人。明天我出去找工作，我死也要和你在一起。”
王闯佝偻着腰，用手支着肋巴。望着手里的五千块，感动的泪水涟涟。
“你对我这么好，我王闯就算死，也毫无怨言。”声音哽咽地说出这句话，王闯吸了下鼻子。
“你快给刘强打电话，把钱还给他。明天白天，趁他上班，我再回家去一趟。”孙玉盈反而显得理智些。
“不！够了，你对我够好了。”王闯一把抱住孙玉盈，把头埋在她的胸前，充满感情地说：“你哪儿都不要去，你就陪我呆两天，两天之后，你回家，永远不要再来找我。”
孙玉盈立马觉出不同寻常的气氛。
“你说什么呢？什么永远不要来找你？我就算是要饭，也要照顾你一辈子。你这个样子，全是因为我。”孙玉盈生气地喊起来：“不，我干嘛去要饭？我爸有都是钱，你不知道，从小到大，上我家求他办事儿的人多着呢！那些人都不是空手来的。”
孙玉盈皱眉思索着：“对，就这样。隔三差五，我就回去拿些钱出来，反正那是他应该给你的。”她得意地摸出兜里的钥匙：“看，我带着钥匙呢。”
“盈盈，我现在的样子连自己都照顾不了，何况是你？我已经废了，你还跟着我干什么！”王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他推开孙玉盈，猫着腰挪到简陋而狭小的厨房，打开自来水龙头，放最大流冲洗着脸上的泪水。
万念俱灰的感觉乌蒙蒙罩过来，当他听到医生对他说，他的后半生决不能干重一点的体力活的时候，他生的念头，就泯灭了。
盈盈对他倾情的执著，在他的感觉里，也不过是阴风中即将熄灭的一点烛火。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王闯猛然关掉水龙头，抬起头，脸上是悲愤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