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儿子可怜巴巴的眼神,孙德力本是想和大哥商量商量怎么办的意图,居然在电话接通时,带出一股‘就这么办’的决策口气。
“大哥,让你猜对了。要不,先放了他们吧。”
本来正在思虑如何处置灵凤三人的孙德山,听到弟弟如此不负责任的话,不由平添一股怒火。
“放了他们?德力,你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仅凭孩子的几句话你就心软了?你想没想过他们这颗不定时炸弹,带给你我的后果是什么?你想没想过,指不定哪天你还在做美梦,闽江那上了膛的枪已经对准了你的脑袋?”
“那你说怎么办?”叫大哥说着说着,孙德力又摇摆不定了。
大哥分析的句句在理,他怎会不清楚?
孙德山眯缝着精光烁烁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要我说,我们哥俩有都是钱,就算爱灵不学习,只要我们在,他一辈子也不会有后顾之忧。”
孙德力倒抽一口冷气:“不,爱灵决不能受到半点伤害。这不能改变。”
孙德山慢悠悠的话语,充斥着无奈的绝情。
“德力,想当年,你不也失去过记忆吗?现在你还不是好好的?只要我们找一个真正的枪击高手,爱灵决不会受到多余的伤害,大哥向你保证。”
孙德力只觉后脑阵阵作痛,遭遇枪击的画面,蓦然闪现。
“不,绝对不行。你知道爱灵在我心里有多重要,他要是伤了一点,我还不如--去死!”
孙德力的语气蓦然漫上悲哀的沉重,那发自心底的舔犊之情使孙德山慨然长叹,真的是莫可奈何!”
而在门口焦灼等待结果的孙爱灵,内心也霎时涌起阵阵狂澜。
尽管爸爸压低了声音,但他还是感觉到了爸爸对自己最热烈、最深挚的爱!
爸爸!他宁愿用他的生命来换取自己安全的代价,他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想他受到一点点伤害!孙德力对大哥决然而痛楚的表白,使一门之隔的孙爱灵感受到了由衷的震撼。
刹那间心潮澎湃,孙爱灵不由推门而入:“爸!爸,只要你们能把姥爷放回来,我可以说服他们。我发誓他们不会告大伯的,请你们相信我。真的,我身上可是也流着他们的血啊!”
这一刻,充盈在孙爱灵心中的,是既想保全姥姥他们的生命又不想令爸爸为难的心理。并且他突然觉得他所肩负的责任,不光是尽全力保护姥爷姥姥的生命,同时,体内的热血似乎正在漫无边际的沸腾着,为了爸爸,为了深爱他的爸爸,他好像应该做点什么,做点什么、、、、、、
孙爱灵急切而满怀真意的强烈呼吁通过话筒传进了孙德山的耳中,苦涩的冷哼自他胡子拉碴的脸上浮起,惯于握枪的手,似乎变得僵硬了。
他太了解了,他的弟弟,绝对过不了孙爱灵这一关!
孙德力神情复杂地注视着儿子,他清澈的眼眸中流露出来的是对亲人无尽的牵挂与担心。
多么善良的儿子!孙德力心底荡过一丝莫名的情愫。
那几个危难之中的亲人,从爱灵出生到现在可没有对他付出过一丝一毫,而爱灵--却在尽自己全部的能量挽救他们危在旦夕的性命。
回过首,他感到鼻子酸酸的、对着话筒,声音,竟出奇的细若蚊鸣。
“大哥,你看、、、、、、”
孙德山一听,弟弟从没用这么软弱的口气跟他说过话。话里哀求的成分几乎占了全部。
如此低三下四的语气全是为了他的宝贝儿子。
“罢、罢、人我放回去。但别怪大哥没提醒你,我们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幸运的!拍拍胸脯想一想,这一切的啰嗦是不是因你而起?你惹的事儿,你自己收拾吧。”孙德山无奈而冷冷地撂下这些话,便关掉了手机。
闭上眼睛,他感到疲累。不是因为大半夜了,他还在‘活动’,而是因为这是他混黑生涯以来,最为棘手的绑架。
忙活了一整天,却还要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委实晦气。
孙德山缓步走向车库,有人给他打开了铁门。
迈着千斤重的脚步来到灵凤身边,孙德山的手不知不觉地摸向那把黑色的铁枪,只需要一颗小小的子弹,这个昏迷的女人便将神秘的消失,和那个倔强到底的王闯一样。
只不过王闯的死,是清醒的。她刺伤了弟弟的手,那他就要惊惶地感受死亡的折磨。
“你真是没有福气,毫无痛感的死亡,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儿!”孙德山端详着仍然昏睡的灵凤,似乎心有不甘地自言自语。
半小时后,季硕朋接到了孙爱灵的信息:“我大伯同意了,姥爷姥姥应该安全了。我也求你一件事儿好吗?虽然我感到很惭愧,向你提出这样难以启齿的请求。但是,我爸爸他真的很爱我,我不想爸爸坐牢,我不知到你能不能理解我?爸爸是全世界对我最重要的人,真的。至于我大伯,就让我们忘了他吧、、、、、、”
有太多的肺腑之言要对季硕朋表述,然而孙爱灵却只能先发过去一部分主要意思的信息。在姥爷他们还没有平安到家之前,一切还是未知数。
他其实,其实不是很有把握能保证说服姥爷不告大伯。
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让姥爷他们平安到家不是吗?
当灵凤的手机再次响起来的时候,季硕朋听到了一个陌生男人混沌的声音:“出门左转,五百米处,有你想要的人。记住,不许报警。”
对方恶狠狠的声音听在季硕朋的耳中,却是激动兴奋的喜悦。
看了眼时钟,已接近凌晨。
刚要兴冲冲地出门去,脑中忽然闪过谨慎的念头。
孙爱灵毕竟是个孩子,要是孙德力欺骗他,利用他把自己引诱出去,这严寒的漆黑之夜,谋害自己易如反掌啊!
想到这儿,季硕朋又给孙爱灵发了条信息:“你和我发信的事儿,你爸爸他们知不知道?”
“不知道,我没告诉他们,真的。”
眼盯着孙爱灵的回信,季硕朋心里好像有了点底。
到水龙头那儿冲了冲脸,打了几套拳脚。季硕朋带了一把长剑向门外走去。
忽然,十八岁的儿子出现在门口。
他的眼睛很精神,一看也没有睡着觉。
“爸,你干什么去?这大半夜的,你千万别上当啊!”
儿子焦灼而关切的神情,一下提醒了季硕朋。
他冷丁想起十多年前彦菲被强暴的那天,他以为自己会武术,拿下三五个小流氓还是很轻松的。
但他万没想到,对方手里还有毒药。刹那间扬过来,浑身瘫软无力,什么功夫也施展不出来。
在与儿子愣怔对视的瞬间,季硕朋矛盾着、犹疑着。到底该不该报警?万一出了问题,那儿可不光是妻子一个人的性命啊!
“爸,一定要报警!你再会武术也不行。外面那么黑,谁知道埋伏多少人啊?再说,他们要是光明正大,怎么会让你大半夜出去?”
儿子看出了爸爸心理矛盾所想,一再警示危险的程度。
妈妈失踪,他怎么能安然入睡呢?从爸爸和孙爱灵发短信的那一刻起,他就在门口徘徊了。
只不过担心自己的出现给爸爸添乱,他才没有进来。
但现在,爸爸居然失去理智了。他再不拿主意,恐怕要酿成失去爸爸的终生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