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忆帆与陆青文所说的丽娘已是七香园的园主,而七香园仍然是苏州乃至江南最诱人的地方。每一位名媛佳丽都把进入这里并在其中占有一席之地当作最大的荣耀,所以跟着她们而来的非是达官贵族便是富贾阔少。
人世间需要这么一个地方,它是美丽的,神秘的,与周围的世界若即若离。它能让人感到无比的舒适留连忘返。特别是男人,在喧嚣的世界中拼搏身心疲惫地创造出巨大的价值,或者无比幸运地直接承受了前辈巨大的财富,都需要这么一个环境享受沉醉被动地活着。就如每个人在襁褓中是最幸福的一样,享受安乐就是所有人的天堂。但也就如人不可能永远是孩童,长大、劳动、索取才是更高层次的幸福。这里只是驿站,激发你重新踏上征途。所以只有懂得这个道理,来到这里才能快乐地走出去,而它也因此实现了它应有的价值。
但柳七郎明显陷得深了,他成熟的灵魂在这里升过天堂也坠落过地狱,现在是清醒与迷惘的煎熬之中。而令他产生这一切幻境的都是同一个女人。又是怎样的一位美人能够令人见人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武功过人的柳七神魂颠倒呢?七香园的女人都是绝色,她是绝色中的绝色,一些上过年纪的人见过她后会惊叹她的美貌与风韵堪比二十年前风华绝代时的丽人,却又是为与丽人的温婉决然不同的另一种气质。
对于女人,造物主也是有些不公平的,他创造了一些值得迷恋的角色——不只是单纯由于容貌,比如眼睛、鼻子、嘴巴、脸庞、身段的对比,也不仅仅由于它们整体搭配后效果的差异,最终上升到更高层次的美貌与性情配合而形成的气韵协调带给人内在的感受。千金的美是一种特别释放的美,观者很容易被这种美所征服,也能再贪婪地寻找其中的欠缺,但终归要原谅,直至完全拜倒在她的光环之下。柳七郎就经历过挑战。他与她几乎一样释放美丽,所以相互吸引、相互挑战。他们爱着也被爱着,他们的爱就是本性最极至的释放。就如每一次相见,他身体都会炙热燃烧起来,急切地寻找她身体的每一部分,亲吻她每一寸肌肤接纳后的热血涌动。她又会更强烈地渴求,一定吸吮他更深层地激动,达到彻骨铭心。他有时也会尝试刺痛她,但总是小于她所要的极限,她便会骄傲还会自残般的戏谑。所以最终失败的一定是他,而得到的赏赐可能是片刻的温柔,也可能就是一句表扬:“你是我最喜欢的。”他不会满足,不是单纯地想占有,只是期待下一次去获得绝无可能的胜利。其实两人间根本没有输赢,能在一起就都是胜利了。他的痛苦之一是不能在想见她时就见到她,而这种时候他也会想起另两个曾打动过他的女人。一个是他的师妹,几乎不再喜欢,离他最近却最远。另一个是金芳鸿,从原来的反感到突然喜欢,只因为一次偶遇——
大年夜飘了半夜的细雪,让人想到各自美好的预兆。一早雪停,柳七郎跟着父母拜过宗祠后就偷着溜出来,独自驾条小船到太湖之上欣赏奇妙的雪景一边渴求特别的恩赐,便悠悠然靠近了鸟淀芳洲。茂盛的苇丛覆盖着轻盈盈的飘雪,一些小鸟翻动着青白相间的羽毛,叫声时远时近。小洲上更大的树木分外妖娆,阳光照射下时而落下一片雪挂,便惊起鸟儿戏谑、追逐。他刚要绕到另一面寻合适的地方泊靠,却看到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形已占了位置。她披着黑色的斗篷,头上插着一束孔雀的翎毛。柳七郎只看到这个背影就知道她一定是金家的大小姐金芳鸿。
金、柳两家因相临常起纠扰结下夙仇,但他们两人却时常见面。柳七郎早就承认她的美貌但厌恶她的矫揉造作,这次见过后马上又失望。又注意到岸边一条船上金家两大护卫金英、赵风正怒目以待。柳七郎全失了兴致便准备划开,但这时金芳鸿刚好回头,精致的面庞像雪花一样耀眼。他一下子感觉到她作为一个女人最单纯的美丽,何必要武功,何必要才情。他的心第一次为她所触动,而他又是想做就做的人,他的船不知不觉靠近了金英、赵风两人。即使他们分别拔出刀剑,他仍把目光无所顾及地投向她。而金芳鸿也没有转回头去,她看到的柳七郎是苏州城公认最英俊的男子,作为一个怀春少女哪能不心动,然后脸红着低下头去。
金、赵二人是拦在他们之间的第一道障碍,他们守着岗位,道:“柳公子,今日是大年初一,你绝不该来我们这里,何况我们小姐先在这里赏雪,请回吧!”
柳七郎方收回追慕的眼神,向他们先抱拳道:“二位大哥新年好。千万别误会在下的意思,我其实和贵家小姐是同一种心思,既然相遇一块欣赏岂不更好。”
他二人又拦道:“我家金大人与令尊的协议柳公子应非常清楚,互不侵扰免生事端,柳公子别在这新年第一天就挑起争执。”
柳七郎是急性子,便是在全苏州城也没人不买他的账,虽然顾及到与金家的敏感关系仍然划船相接,并气愤道:“两位应知道我的为人,家父与金老伯的历次争执又可曾看到我?今日我就是随便看看,干吗要往坏处想。何况我偏要和贵小姐说句话,你们又拦得住吗?”
金、赵二人也曾是江湖上享有盛名的人物,虽自认不是他的对手,但尽职尽责,横起刀剑,一边道:“看来我们要有幸见识剑神传人的功夫了!”说罢金英抢先出剑。
柳七郎宝剑还在鞘里,但后发先至,而且一招两式直接逼他们二人一同侧身,他也顺势抢到了他们船上。他们二人再合围他,又被他轻描淡写般化解,然后飞身上到小洲之上。金、赵二人不死心也上岸更为拼命拦阻。柳七郎步法利落,剑法更凌厉,心道:若不是考虑以后麻烦十余招就可了解你们性命。便多用了十余招只将他们兵器击落,然后在分别剑指道:“两为现在该有自知之明,可看着我柳七是否真有心欺负贵小姐?”
虽听他这么说,金、赵二人对望后仍要徒手上前。那边金芳鸿大声道:“两位叔叔,放他过来吧,我不怕他!”
金芳鸿抬起头,眼神鼓起自信。她全然不懂武功,听得身边太多的打打杀杀总是好奇却从不曾恐惧。
柳七郎便上前,金芳鸿侍女竟又舍身相拦,张手护住她道:“小姐,他不是什么好人,别听他说话,我们走!”
但金芳鸿亲自绕开她,也上前一步迎接柳七郎。
柳七郎竟害起羞来,立住身先夸赞一句:“金妹妹真漂亮,这周围所有的景色其实都没有你一个人好看。”
金芳鸿当然爱听,却没有应声。
柳七郎一时也找不到能再讨她喜欢的话,便道:“金妹妹,以前咱们家长常常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争执,凡是我爹的错处现在我都代他道个歉,以后我还要亲自向金老伯赔礼。咱们相临住着,干吗仇人似的,想解恨就冲我一个人撒!”
金芳鸿听不进他的这些话,眼神只贪婪偷赏他的飒爽英姿。
柳七郎又道:“今儿真是良辰美景,更高兴可以和金妹妹一同欣赏。如果能和妹妹常有这样的机会就更好了。”
他很能发现女子眉眼嘴角最隐秘的笑意,便不由自主伸手摸到金芳鸿身着的斗篷上,润滑的感觉令他想象着她娇嫩的肌肤。
侍女扑上前来,拉走金芳鸿,回头还骂道:“你当自己是什么人?浪荡公子!小姐别搭理他,我们走。”
金芳鸿刚才也只是为饱眼睛的需求,对柳七郎全无情义。强迫不再看便小步随着侍女走开,金英、赵风又堵到他们之间。
看着这些充满敌意不知情趣的下人,柳七郎也不想再纠缠了。他当真想马上到金家了解原来的夙仇,博得她父亲的好感,以便再有机会亲近她。
他想到便做,回去后瞒着父母备下一份厚礼。第二日便又自驾小船来到西山岛。码头上所有岛民看到他都充满敌意,他倒不在乎。再到金府大门前,立时出来数十位护卫拦住他。他护住身,昂然说明来意。便有护卫进去传话,其他人仍紧紧围住他。等了好一会,金英出来到他面前,很有礼貌地先抱拳,然后道:“柳公子的好意金大人知道了。金大人特传话说:今日不管你到底什么想法,只要不惹是非我们都不难为你,请回吧,以后可别再随意上我们岛上一步。柳公子,在下也想说一句话:你一个人来算什么?心放不正,武功再好也没有人佩服你!”
分明是最严厉的闭门羹,而且话语都含着挑衅意味。柳七郎满心希望被浇了冷水一时怎接得下,并不把周围这许多人放在眼里,但想即使硬闯进去也没有意思,便也以语言还击:“你们这些人算什么,老子根本不放在眼里。你们金大人也别装什么清高,背地里与金沙岛的贼人交往,以为能对抗我们父子,等着瞧吧!这次辜负我的好心好意,以后一定让你们好瞧!”
他这么说惹恼许多护卫要上前,但金英把他们全拦下。柳七郎再觉无趣,重拎起礼盒转身而去。再驾船回家,他父亲正生气等着他,劈头又一顿骂。骂他不知羞耻丢了柳家气概。两重气愤叠加,他也不解释什么,听到一半就跑了出去。一气直到苏州城里,遇一帮阔少便喝起酒来。他们发现他浑身是气,即便奉承仍大发雷霆,便试着拉他到七香园解闷。
他已半醉,但一看到她,所有怨气都没了,酒也马上醒了。想到她才是自己要找的女人,美艳、活泼、坦诚、大胆、快乐。在她的指挥下他变成了真正的男人,犹如进了天堂一般。然后还能发现她更诱人的地方。他们暗暗争夺对对方的控制,被战胜才能体会到她的王者风范。但当他无比满足而兴奋地向她说要带她出去,与她一生在一起时,她笑了,是一种嘲笑:
“别傻了,我属于这里,既然进到这里就不可能出去了。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
他说他有钱财,有巨大的产业,有绝世的武功,他有办法让她出去,并让她一样享尽荣华富贵。
她仍然嘲笑说:“你以为这是哪里,若是我们可以随便出去这里哪还有人了?别傻了,这是规矩。”
他仍坚持说他有别人没有的胆量,他能做别人不能做的事。
但她又嘲笑道:“你别想那么多,你又不是皇上,想得多白白苦恼。”
他为不能说动她而感到苦恼。然后他清醒地看到爱她的不仅仅是自己,她爱的也不仅仅是自己,她心底便不想离开这纸醉金迷的小天地。他感觉坠入了地狱,却难以拔身,因为他更清醒地看到他们就是一对,在一起寻求快乐填补各自的空虚。
他离开过,到了六师兄方兵那里,亲眼见到他们一家的惨象。联想到自己最佩服的少年老成的六师兄都完全控制不了局面,更加感到这个世界的复杂可怕。再回来,她又接纳他。他们更珍惜享受相互的热爱,他顺服她的及时行乐。
但他毕竟是一个男人,还是曾经豪情万丈的柳七郎,他总要想他的未来。他不敢想师妹,以为再想她就是对她的亵渎,也对不起师父,她就应该是大气、完美的女人。他也不愿想金芳鸿,以为男女之间不该有那些艰难险阻。所以他更爱千金。他曾带着剑找到七香园的大护法吴云——发现他年轻时一定非常帅气,不会输于现在的自己。而吴云很快明白了他的心意,神奇地一出手就夺了他的剑,再温柔地放到他的脖颈之上。当他再有反映时,剑已回到原先的鞘里。然后听到吴云并无恶意地说:“你师父不会帮你做这件事的。你也应该知足,内园中只有你一个男人,还一直住在千金的房间。”
他便心悦诚服回去,正不想看到千金,她便连着好几日没回来。柳七郎慢慢又想清楚,即使能带千金出去,父母也不会接受,而自己也无法完全控制她。与她的情真的到了尽头,但越是这样想越舍不得,更加失魂落魄坐立不安。走出这间充满情调的居室,感觉旁边绿珠房里很有生机,便直接掀珠帘走进去。绿珠正侧卧午休,却没闭眼。侍女陪着她轻声唠嗑,看到柳七郎非常知趣地马上走开去。绿珠看到柳七郎既不起来也不搭言。柳七郎看她懒洋洋的样子,一双大眼,一张圆圆的粉脸,美貌不逊千金很多,一直坐到她的身边,眼睛再直勾勾地盯着她。终于逼她不自然扭动身躯眯眼问道:“千金妹妹一直没回来,向我打听她在哪里?”
“我这样像吗?”柳七郎仍然咄咄逼人地盯着她,一边道,“我特意来看你,不会哄我走吧!”
绿珠一边猜度他的真实心意,眼睛肆无忌惮地欣赏他挺拔的身姿,英气勃勃地浓眉大眼、高鼻巧口,连下颌的轮廓都特别完美,不由伸手摸了摸。然后道:“你就是骗我,我也喜欢。千金她今晚还是不能回来,你想找我就告诉你她在哪里。但你不找她,我也不出去了。”
柳七郎拿起她的手,放进自己嘴里,吸吮她的指尖。他确实喜欢上她。
绿珠便被他搔得更心痒了,与他对面坐起来,再道:“我们许多姐妹因为你才嫉妒千金妹妹。我还不信你真敢留住我这里?”
柳七郎以前确实没太在乎其他脂粉,今日先生千金的气,又着实发现绿珠的可爱之处,便以行动代替语言,先把她搂在怀里,再问道:“你以前就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柳公子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又英雄神武。千金妹妹太不知足了,七香园最珍贵的宝贝,最大的排场,最高的名声都归了她,她还要独占你——我就不信我们就差得那么多。你不试试当然不知我们的好处!”
柳七郎便也为千金感到骄傲和孤寂,还道:“原来你们都妒忌她,我还以为你们都是朋友。”
绿珠也非常会讲话,道:“我们当然是好姐妹,谁让她不把好东西也分给我们一些,你只知道向着她,我不敢再说她的坏话,你还是快去找她吧。”
柳七郎心里又非常矛盾。搂着绿珠软绵绵的身体,想着和她在一起更能感受女性的娇柔,的确有这种冲动。但也想自己这样怎么再责怪千金的滥情,而自己被骂成浪荡公子便真的实质名归。想到这里他放开手站起来,道:“你们都把当我是什么人?浪荡公子、采花贼?”
绿珠反而更喜欢他的这种洒脱,由衷赞道:“你若是这样人就不用我们苦苦傻等,也不用再妒忌千金妹妹了。不过真的,你现在去找她,她也不会回来的。朝廷派来的什么剿倭大元帅来这里好几天一直缠着她,他也和你一样只要她一个人陪。今夜吴护法还要亲自宴请他,还有什么大内侍卫总管,还有文大人。通知我准备陪酒。但如果你不走,我就豁出去也耍一次脾气,只陪你!”
柳七郎更加不自在,道:“你们都别坏了这里规矩,我本来就是向你告别的,请你也告诉千金一声。”
他却没注意再这么简单甩袖而走令绿珠多么难以接受。只是她的性格不似千金,暗暗把爱恨都种到心里,并不去追他。
柳七郎真的想走,但到千金房前又开始徘徊,最后还是进到里面,本想稍稍回味一下,却见千金正在里面,揉揉眼睛,当真不是幻境。千金充满无限活力无限妩媚,一个眼神又俘获了他。他想抗拒,但她马上将娇柔的身体投向他,他内心深处正期待这种最无拘地的侵犯------他积蓄了许多天的激情与精力得以发泄,周围的一切也随着他的完全投入飘荡起来。
当她无比幸福地亲吻他疲惫的身体,他真正无力地说:“我要走了。”
“什么意思?不回来了。”她有些生气,不再奖赏他,接着道:“我也没留过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吧。”
柳七郎再为自己找理由道:“绿珠刚才和我说了,你就要当大帅夫人了。”
千金无所顾忌地笑了,然后道:“我和你说过,我们出不了七香园。这几天我的确都是和什么陶元帅在一起,但也是在外园的怡春阁。你妒忌了?走就走吧!”
柳七郎接着道:“我妒忌什么?你喜欢这样的生活,我有什么办法?”
千金发自心底一笑道:“我也不是喜欢。你们男人都是一样,我不过想得开了便什么也不想。今晚吴护法都为他设宴,你想不想凑热闹?”
柳七郎又随着她的话风道:“又没有请我,我凑什么热闹?”
千金又一笑道:“看你说的,堂堂剑神的得意弟子,去喝杯酒谁还会撵你?”
柳七郎便又动心了,他也想看看那位大帅什么模样。
上灯时分,柳七郎才与千金一同到了吴云的宴会厅。绿珠与客人都到齐了。吴云、陆青文、文巡抚一起交谈,绿珠试着讨陶虎的喜欢,方兵在他们边上显得非常拘谨。千金先非常自然向所有人道声歉,然后便拉近柳七郎与陶虎为他们相互引见。看到人家大帅和自己一般年轻,柳七郎心里更气,简单向他抱拳便亲热地去拉六师兄的手,再大方地与三位长辈见礼。陆青文原先在江忆帆家里看过他,印象也还深刻,便主动请他入席。
气氛因他们的到来更加活跃,柳七郎坐到师兄旁边,询问他怎么也到了这里。方兵一边注意迎合宴会主角情绪,一边渐渐把原因说清。原来杭州之乱后,铁扇精常大志叛逃,各种不利消息又纷至沓来,方兵与父亲有口难辩。亏得文大人与陆捷全力维护帮助了解丧事并予以正名。方博翰本想干脆躲到扬州,但陆青文过来后诚心邀请方兵协助陶虎除奸以便重整江海堂大业,方兵自然应允,不过陶虎只把他当作保镖。他经上次教训后知道小心谨慎,大军也不轻出。而倭寇受到震慑也不敢大举侵犯。两人都得清闲。
陆青文正问陶虎战事,他便应道:“小侄驻扎海宁后,倭寇不敢再侵扰江浙,却转而侵袭福建。我已分兵一半与丰将军先赶往巡视。”
文巡抚便趁机敬酒道:“杭州很快安定,江浙安宁,全仗将军之力。本官代表四方百姓敬将军一杯!”
陶虎虽口称不敢却欣然站起领下,然后又道:“晚辈惭愧一直没有能绞杀倭寇大股力量。不过一旦得丰将军信息我将马上前往。真要特别感谢吴总管,让在下享受到这几日难得的安乐。”
吴云便也回谢道:“海防加强,倭寇不敢来侵扰,我们这里才能安稳。将军到来是为七香园增辉。千金、绿珠再替我敬将军一杯。”
千金、绿珠分坐陶虎两边,争宠般劝让。陶虎再顾不得旁人,显露男人的怜香惜玉急忙接连接下,手臂不由自主搭到千金肩上。陆、吴、文三位长辈不再顾他,柳七郎刚才就因他们捧他而生闷气,现在再见他当着自己面轻薄千金更为生气。心里道:来七香园剿什么倭寇?分明是不务正业的酒色之徒!再也按捺不住擎起一满杯酒从千金身后绕到陶虎身旁,先微笑赞道:“陶将军披荆斩棘英雄神武,柳某同为习武之人深表钦佩,特意来敬这一杯,望一定笑纳。”
陶虎正在得意,还当柳七郎真正好意,站起来,头竟不到人家嘴边,仍需仰起眼神,才感到对方傲慢的眸光。忙谦逊道:“方兄弟早就向我提过阁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仪表堂堂。承蒙夸奖实不敢当,为兄深谢了。”方要接过杯子,柳七郎却稍稍抬起手,然后道:“这一杯酒,柳某是要敬英雄。兄台与我们年纪相当竟能执掌百万大军,一定是大英雄。这区区一杯酒应该难不倒吧!”
陶虎方明白他想考较自己武功,颇为尴尬。心想:单凭功夫何能与江门弟子一比?却又不甘马上认输。眼神中投以所谓官威,欲压迫住柳七郎挑逗玩火的轻薄,再伸手去抓,见酒杯在面前一晃,另一手也不由自主去夺。可是两手齐舞仍拿不下,那只酒杯又在眼前,且一滴未洒。
其他人都关心起来,方兵已追过来,先握住师弟手臂。但柳七郎装成把持不住顺势一倾,一杯酒便正扬在陶虎脸上。并且气他笑道:“陶兄果真神功,小弟失手认输。告罪、告罪!”
千金反应快速,站起便撩起衣袖为陶虎檫拭酒水,一边安慰着:“将军大人有大量,不用跟他一个浪荡公子一般见识。一会我带您去我那里,千万别生气。”
陶虎如何能受得柳七郎这种羞辱,轻轻拉开千金。而柳七郎虽被方兵拉到另一面,仍嘻嘻地笑。方兵隔在他们中间最为为难,先对陶虎道:“将军都怪在我的头上吧,他已经醉了。”
绿珠也来安抚陶虎,一边温柔地拉起他一只手,一边发嗲道:“将军别生气了,他算什么东西,也敢吃将军的醋!”
陶虎便明白了柳七郎刚才所为竟是为千金,扭头再看她一眼,的确楚楚动人。而千金正用严厉的眼神责怪柳七郎。
吴云轻叹一口气离座走到柳七郎身后,先拍拍他的肩头,然后道:“走吧!”
柳七郎还不想离开,方兵只好硬拽他走。到门外后,方兵撒气般重重甩他出去,然后吼道:“你刚才是干什么?你惹祸了,知不知道?就为那样一个女人?”
柳七郎也窝着火,对师兄更不满意,道:“怎么了六师兄,现在你还是不是原来的大丈夫?你的胆子呢?没见过像你这么低声下气过。大家都是玩,我又没犯法,怕他们什么?”
这句话正插到方兵心头,急转回身望月悠思。
柳七郎逐渐自己清醒过来,跟着他抬头看那轮圆圆的月亮。现在的月亮真美,凭想象能够清晰地勾画出嫦娥的玉宫,乃至门前的台阶以及小路。突然她也出现,笼罩着面纱挥舞起绚烂的袍袖似乎召唤他------但上去的路却越来越远。再眨眼,月亮已升得老高。
柳七郎转回头看到千金出来了,故意和陶虎靠的更紧密,不再多看他一眼。陆青文来到他身边,等陶虎他们走远,平和地说道:“你也没什么错,不过别再惹事了,方兵还要两面为难。师叔我明日就回京城了,你们替我转告你们师父一声。”
吴云也走过来,接着道:“今晚就到此为止吧,你也应该离开了。他是朝廷的大元帅,你还没资格和他决斗。”
柳七郎已开始恨千金,对七香园更没有留恋。但被这样扫地出门却十分不甘,方兵只好再拉他,一直拉他到连接内园与外园的拱桥上,才放开手。然后他先大声发泄道:“你刚才骂得对,我都不像男人了。我没有资格阻拦你敢爱敢恨!”
柳七郎便也后悔起当时不该对师兄抱怨。他其实能够理解师兄遭受巨大打击后的消沉,忙扶住他道:“我知错了,哥。你教训得对,我为那样一个女人不值。我们都重新开始,我们永远是最好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