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难舍江湖
133200000015

第15章

方兵、柳七郎兄弟俩共勉后携手出七香园,招到一辆马车便赶往师父所住的西郊。到达宅门前已过夜半,两人走进招呼二师兄俞飞英起来。俞飞英当他们有急事马上催问,两人此时感到他更加朴实可爱,笑说想他来讨酒喝。俞飞英只道他们没惹什么大事便不追问,还道:“酒是有,不过大半夜的无法弄下酒菜了。”他们二人已随便的坐到二师兄床上,一边道:“要什么菜呀,有酒就够了!”俞飞英也着实喜欢他们,便出去抱来一整坛酒一并拿来三只大碗。拉近一把椅子,与他们先干一碗,才再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大半夜来找师父?”

柳七郎便撒个慌道:“七弟我在七香园玩得正起劲,六师兄非要拉我出来,我又打他不过,只好来找师父评理。他不爱玩,管得着我吗?”

俞飞英知道他说得不完全是真话,却也顺着道:“我确是听到七弟在七香园呼风唤雨,连里面第一美人都哄到手,一定是惹了许多人眼红------六弟就不该拉他,吃亏遭罪是他自找的!”

柳七郎便接着笑道:“你们都不知道女人就喜欢这样的,流血受伤不是坏事,我就要让她们感到得流泪。”

三人笑后又同干一碗酒。方兵道:“记得我们小时最多是跟着二哥,你又从不摆威严,我们没少捉弄你。现在想来我们真是不知好歹,以后一定得好好报答你。”

柳七郎便又笑道:“六哥说得对,我们要常常看你,常常来讨酒喝——我们不如再帮二哥找个二嫂?”

俞飞英的确是看着他们从小长大,晓得他们骨子里有正气,被他们说笑仍不甚为意,接道:“二哥就想见见和你相好的那位大美人,怎么听说长得可以媲美咱们的小师妹?”

柳七郎便不由自主地做了一下比较,他已不那么恨千金了。又逗师兄道:“争她的人可真不少------”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了,只好转个话题道,“二哥心里惦记过谁呀?我知道六哥心里想谁!”

俞飞英也看一眼方兵,他当然知道他的心思,叹道:“我比不了你们,有才有貌,还有偌大家业,所以一打小就管不了你们。现在你们长大了,真都有作为,当然讨女人喜欢!”

方兵却心里一酸,道:“其实我们都应该羡慕二哥,平平淡淡、安安稳稳!”

三人边饮边谈。俞飞英知道他们还有心事,催他们睡,他们执意不睡但慢慢喝到自己睡着了。俞飞英再摇头理顺他们身体,自己到别的房间。第二天一早也不招呼他们,他们便直睡到中午方醒。梳洗干净后再去见师父、师母。

江忆帆、唐汉仪夫妇看到他们一同到来十分喜欢。

杭州之乱后,江忆帆曾亲自到方家吊唁。这会再向方兵试探询问方博翰心境。方兵答后又简单汇报自己正应陆青文之命协助官军,然后告知陆青文回京的消息。午宴上,柳七郎还不见江兰娇便问。唐汉仪答道:“就是昨日,文博名回来探亲也未忘我们,留他吃过午饭,兰娇送出去便没回来。一定是住到兰园了。你们来得正好,一会去招呼她回来,咱们也聚一聚!”

江忆帆也看出他们心思都移到女儿身上,支持道:“如果文公子、唐公子还在,便请一块过来。”

方、柳二人心更长草。柳七郎仍然直爽,匆匆撂下碗筷,轻轻拉一下方兵。方兵会意,羞涩一笑便向师父、师母告罪,得应允后出去先向二师兄要了两匹马便并辔赶往兰园。

红儿睡眼惺忪地接他们先入茶室,再一边倒茶一边说明:“姐姐昨夜与高中榜眼的文公子还有唐公子饮酒、聊天一直到天明,我也不得好睡。他们早晨回去,小姐方才睡下,一定未醒呢。要不我去叫?”便看着柳七郎。

柳七郎笑指她的眼睛,然后道:“不用你,接着好好睡吧,我自己去!”

他说后便起身。红儿也不拦他,又转向方兵笑。方兵无法像师弟那样想做便做,没有回应她。

柳七郎到江兰娇闺房门前,略稳稳神,既不敲门也不叫喊,轻轻一推,门便开了。一股浓郁的幽香扑鼻而来。他仔细品味着走进去——闺房四面窗子都被纱帘罩着,里面光影朦朦胧胧。一阵眩晕后,柳七郎发现师妹当真还躺在床上,眼睛睁开来又本能地拉严丝被。柳七郎已觉出很是冒昧,但既进来了不好马上出去,便拿出兄长的语气责怪道:“什么时候了还睡?长大了,玩野了,不服管了?但我得好好教训教训文、唐两位公子。”

江兰娇为他闯进闺房又搅了甜美的梦乡很是不满,虽然他是面容可爱且一贯亲近的七师兄。不说话,闭上眼睛等他自己出去。但柳七郎偏偏赖着不走,反而拉开帘帐,一边欣赏一边赞叹道:“七哥又不是第一次烦你睡觉。不过现在你可真不像以前------干吗把屋子熏得这么香?我都要晕了!”

江兰娇拿他没办法,便重睁大眼睛,再大胆地掀开被子,露出轻薄睡衣掩映着的曲美身子,飘散着更深沉的处子体香,连同有些蓬乱的头发,不整的面容,彰显她完全女人的一面。

柳七郎深深折服,同时感到不合时仪再留在里面,一边转身一边道:“快起来,六师兄也在外面等你呢!”

他急匆匆走回客厅,红儿马上向他笑问:“你真进去了?姐姐醒了吗?你是第一个进她屋里的男人------”然后不等他回答便过去侍候。

柳七郎仍然回味,一边不无自豪地向方兵炫耀道:“师妹真不是小姑娘了——我不过只看一眼,你不用怪我。赶快跟师父提亲吧!”

方兵承认已妒忌他,他虽想象不出柳七郎看到什么模样,但再看他异样的眼神几乎上升为嫉恨。冷冷回答道:“七弟,你难道不想娶她吗?”

柳七郎慢慢正色道:“想是想过,但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她。”

方兵也和缓了心态,道:“谁知她是怎么想的------”

一会后江兰娇素面简服地走进来,一双眼睛因熬夜稍微红肿却更具风情,看一眼方兵,仍先对柳七郎道:“有什么事?急着叫我起来,我还困着呢!”

柳七郎也有些害羞,便正好把原因移到方兵头上,道:“不是我急是六哥急。他听说文公子还有唐风昨夜一直在这里,不敢自己叫,让我去叫。”

江兰娇自然不会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但也不得不把目光投到方兵身上,认真道:“六师兄,我那时听到你家里的遭遇很替你难过——父亲说你能扛下来的!”

方兵神色更凝重。柳七郎在一边又笑道:“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六哥哪是那种经不得打击的人?不过,师妹若想再安慰也容易------”

江兰娇明白他的意思,打断他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原来还当你们是死党。师兄家里出事,你却在七香园逍遥,连一般朋友都不够!”

柳七郎反应迅捷,马上还道:“的确是师妹更关心六哥。我先出去,你们合伙算计一下怎么惩罚我,我甘受就是。”

他说着便真要出去,方兵此时心态受不得单独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急忙道:“七弟,你正经一点,咱们不是小孩子了。兰妹,是师父、师母让我们来接你回去,大家聚一聚。文公子金榜题名后我还未见到他,从今后他就要大展宏图了!”

江兰娇坐下道:“回家也不急。其实文公子只能回来几天,他今晨从这里离开后就赶回京师。再想到哪里将身不由己,即使做官也不能随心所欲,所以很留恋以前的岁月。”

柳七郎便也坐下道:“谁不愿回到从前,我们常睡在一起,你也不撵我------”

江兰娇气得瞪他一眼,道:“小时你特可爱,现在你特可恨!”

柳七郎仍然道:“小时可以无拘无束,长大什么都要在乎,我却要做个例外!”

说着伸手先握住江兰娇的手,江兰娇没有马上挣脱只稍用力不被他轻易拉起。一边道:“谁能和你比,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人见人爱!”

柳七郎并不强迫拉起她,反绕到她身后,把另一只手放到她肩上,再看着方兵。

江兰娇也故意向方兵求救道:“六师兄,快来帮我,七师兄又欺负我!”

方兵站起来,眼神朝向旁边,道:“你们从小就比我亲密,我先走了。”

柳七郎看过他拘谨的脸色,仍不放手,低头向江兰娇道:“六哥生气了,这叫吃醋。其实我也吃过他的醋,以前有好长一段时间你不理我总爱和他在一起!”

江兰娇脸色方才红些。想着那一段确实对方兵倾慕过,现在却越来越淡------口中不敢耽搁,回应道:“谁像你拉拉扯扯,我怕你才躲!”

见方兵真的起身,忙站起来接着道:“六师兄,你若不呆,我们一起走吧。”

柳七郎放开她的手,又拉住方兵道:“六哥,你放心,师妹还当我是原来的七哥哥。不信你拉拉。”

方兵当真看一眼江兰娇鲜嫩的玉手,想到也曾摸过,但感觉早淡忘了,这会想碰确没有勇气。只是向柳七郎反问道:“我们不都是兄妹吗?”

红儿刚好进来,向江兰娇道:“兰姐,你可别这么出去?”

她这么说提醒了江兰娇,便道:“你们得等我一会,我现在这个样子,母亲还要以为我受了委屈。”

她出去,红儿再为他们续上茶水,一边自语道:“小姐对你们还是比对文公子、唐公子好——文公子以后很难回来了,她也没怎么伤心。”

方兵、柳七郎便坐下来。柳七郎问道:“其实谁也没有你更了解我们师妹的心思,她对他怎样?”

红儿只看方兵一眼,又转回头盯着柳七郎道:“这种话她可从不和我说,不过我若是她会喜欢你!”

柳七郎不管她什么意思,假装一惊道:“真的?我谢谢你了。”

红儿又拿回话来道:“但是你太花心,对我们小姐最不专心。”

柳七郎先看一眼方兵,然后说道:“我和他是最好的兄弟,他先喜欢师妹,我不能再和他抢。”

红儿只是笑了,不再说话,方兵看看她,想问又收住口。

等到江兰娇英姿飒爽重新出现,不但换了一身鲜艳的衣服,而且眉眼都经仔细描画,神采惊艳。不过方兵细想倒不如刚才亲切。

她看他们惊愣,唤道:“我们走吧!”

柳七郎也品味道:“还不如坐我马上,我扶着你,然后再回师父、师母身边撒娇。”

江兰娇不再理他,先到院里。江叔已为她牵来一匹枣红马。方兵与柳七郎跟出来,三人先后上马。当回到江府,看到他们大师兄陆捷竟也来了,柳七郎先道:“这么巧!咱们兄弟七人加上师妹一共八人,今日来了多半,一定得好好庆庆!”

陆捷神色仍然严肃,勉强一笑道:“七弟,大哥可不是恰巧来的------”目光转向方兵接道,“六弟,那位东厂太监张千户不是盯着常大志的府第?常大志的兄弟常大果竟真的溜回来自投罗网,他们严刑拷问也真有一套,常大果供认出他确实曾掩护一伙倭寇藏在府第地窖,还供认出那次埋伏在桃花渡外的是太湖金沙岛的贼人。本来是好事,但那位张公公却又着意唆使常大果继续牵连方堂主,文大人不在,我又无能阻止,竟先将方堂主软禁起来。洪大人曾与我说过,师弟家再出什么事就找师父来商量,所以我急赶过来。你也不用急,方堂主身心无恙,师父也已想到解救的办法。”

方兵因看到江兰娇而有些舒畅的心情又沉落下来。

江忆帆等陆捷一股脑说出,审察方兵脸色,接着安慰道:“兵儿,你们父子立过大功,文大人又亲眼所见。何况你们一家因此付出抵得以前一切过错,方兄应该容易解脱。即使东厂不尽普通人情义,你这一段跟着陶虎,他先曾拜会过师父,我刚写了一封书信,你交给他。那位张公公总会给他的面子。总之你别多忧心,大家都会帮忙!”

柳七郎与江兰娇因不是太了解其中内情只关切地看着方兵。方兵慢慢答道:“谢谢师父,谢谢大师兄。我现在就回去看我父亲!”

陆捷拦他道:“六弟,你真的不用很担心。而且文大人、陶将军最快也是刚接到这个信息,你自己回去,我怕张公公还要刁难你。”

江忆帆看方兵心思已离开,很能理解他,便应允道:“你实在想马上回去,师父也不拦你。只是一定要听你大师兄的劝诫,文大人和陶虎回去前你千万不要与那位公公冲突。”

说罢将事先准备的信函交给他。

方兵再次道谢收起。

柳七郎急忙道:“六哥,我和你一道去。上次患难我没一块儿经过心里一直不安------”

方兵却拦住他,撒气一样道:“七弟,真的不用!”

柳七郎看他特别严厉的表情恍然想到自己与陶虎的过结,只得垂下头。

陆捷只好陪他一同回去。柳七郎、江兰娇多送出一段,再默默等他们身影消失到夜色中。柳七郎方才叹道:“六哥真是倒霉,本希望今晚能让他找回些快乐,却又遇到这样的坏事!”

江兰娇希望自己更关心方兵,但想要的那种感觉却越来越淡,跟着叹道:“谁像你永远没有烦恼?”

柳七郎突然想到这么一句:“六哥的烦恼就是我的烦恼!”然后特意看江兰娇神色。

江兰娇敏感地觉察出他在考验自己对方兵的感情,便躲过他的目光,认真想了想后低声道:“但我们一点也帮不了他。”

柳七郎已经觉察她对方兵的情感较以前还淡了,却也无法责怪,只自语道:“我也回去了。”

但他向师父辞别时,江忆帆却要留住他,道:“天已黑了,你不用急,为师还想和你说件事。”

酒席已经摆上,俞飞英也没有过来。江忆帆接过柳七郎敬的第一杯酒,然后让女儿陪他继续饮,一边说些方兵的事。看他慢慢为方兵放下心来,江忆帆方才转过话题道:“金大人与金沙岛有些秘密往来却绝瞒不过你们父子。但为师相信你们为人不会借这个机会打击他!”

柳七郎方想起这层关系,微笑寻思。

江忆帆接着说道:“为师早就希望调节你们两家的关系,现在倒也是一个机会,只是不知你愿不愿传这个话?”

柳七郎绝顶聪明,已经想到如果自己先去报信金大人会千恩万谢。他又更多为金芳鸿着想,几乎神驰已往了。认真答道:“其实我父亲一直敬重金大人,只是他太小心眼,即便我们让他三分,还是计较,我们又不是怕他!”

江忆帆道:“这次请你父亲再大方些,别去捅他与金沙岛的联系。而金大人不会不懂这份情谊,一定会感激你们。你们两家的关系自然也会和好。”

柳七郎心里已打定主意。

江忆帆看出他神色,会心笑道:“为师想到由你先去送信,再主动表白你们父子的意思,免却金大人胡乱猜忌。你再想想罢。”

然后先离席。江兰娇一直认真听着,很容易把柳七郎与金芳鸿想到一起,便朝他鬼魅一笑,一会也出去。

柳七郎觉出她笑得有特别意味,便追问:“你笑什么?”一边跟出来。

江兰娇倒不急回房,等着他,然后一同经过花径到假山赏月亭。

仲夏夜,微风送凉,脸畔枝叶抖擞,水面荷花正闹,鸳鸯伏眠。

江兰娇方才回道:“你问我笑什么,我却先要问你偷偷得意什么?六师兄与芳鸿家都摊上大麻烦,反成全了你的好事!”

柳七郎便明白师妹已猜到了自己心思,但不好直接承认,便故意认起真来道:“师妹你可别这么说,好像我幸灾乐祸似的。”

江兰娇便接着追问:“你敢说刚才不是因为想着我金妹妹?我怕唐公子的预言真要成真。”

柳七郎也想听听她的意见便也问:“唐公子预言什么?与我又有什么相干?”

江兰娇自从想到柳七郎得到追金芳鸿的机会便莫名的激动,故意叹口气道:“我金妹妹可绝对是一朵鲜花------”

柳七郎不由自主接道:“你七师兄也不是那么差吧!”

江兰娇便非常得意地笑道:“你自己承认了吧。我可没有说你哪样差,英俊潇洒,天下第一。我金妹妹被你粘上一定跑不了了!”

柳七郎听她这么说心里自然很美,口中却还要掩饰:“你这么一说,我倒真得好好会一会你的金妹妹。她长得是够漂亮,却不知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好处?”

江兰娇马上回道:“你其实挺坏的,我可不会帮你,全看你以后的造化了!”

柳七郎便也要刺激她一下,道:“若不是六师兄先爱上你,我早就对你软磨硬泡了。但说真的,我和六师兄你更喜欢谁?”

江兰娇正为自己爱情没有着落而消沉,对方兵几乎只剩同情并因此更受折磨。这会被柳七郎一块说起,瞬间失落,把头扭向一边,不做言语。

柳七郎却继续言道:“我可是知道六师兄对你绝对一往情深,只是他不向我想说就说。你现在到底对他怎样?喜欢就点下头,我好鼓动他赶快来求婚!”

江兰娇更不敢动一下,柳七郎便急道:“你也不像以前爽快。六师兄哪点不好?和别的哪一个比——文公子和唐风可差得远呢!”

见师妹仍然无动于衷,柳七郎只好摊开两手,摇摇头道:“这的确也不是我该问的事。算我什么也没说。我就管我自己的,明天就因你刚才说的见一下金姑娘。我若先成功,再看你们急不急?”

江兰娇竟被逼得失魂落魄一般,说不出任何言语。幸好二师兄来招呼柳七郎,柳七郎再看她奇怪的模样,猜不出到底想什么。便先叫一声:“师妹,”然后道,“你早应该认真想这种事了,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弄得好多人为你等待,多难受啊!”

这种话江兰娇以前就似曾听过,但是这回竟出自柳七郎口中令她更为难堪。心里辩解:无论如何你也说不得呀!她这么气愤着,柳七郎已没有踪影。而刚才二师兄来过竟也全无印记。又过了一会,灵魂才完全归壳一般,再看周围孤寂的景色,恍然想到多么熟悉,年复一年四季更替。每一个美好的夏夜,所有葱郁的花草都会在皎洁的月光下轻声低语。但她无论如何也找不回童年单纯平静的心态,便想大声喊出烦恼:谁爱我呀?常王子、文博名便是七师兄都了无牵挂地离开了。自己爱过他们,为何都没试着挽留?当然还剩方兵,他又怎样想呢?心思便慢慢维系方兵一人身上:曾经无比依恋,现在却一见到就感到压抑。难道这种压抑就是爱情?害怕失去自由而暗暗抵制所致?那么这种压抑越重便是与他更近?她想再寻求别的解释,但方兵更清楚地占据她的脑海像是追问她:何时能舍得自由?

她大声喊出:“不”。从睡梦中惊醒。

柳七郎却信心十足地重新走上西山岛的土地。虽然面前和周围仍全是敌意的目光,但他情绪依然高涨,语气非常柔和地请金英传话:“在下得到了一个对金大人十分重要的消息,关系他老人家乃至你们全岛的命运,我一定要和金大人亲口说!”

金英犹豫一下才进去通报,但很快出来,一边举起了兵器喊道:“柳公子,我已警告过你一次,你再来是非逼我们出手不成!”

他的剑几乎刺到了柳七郎面门,但柳七郎不躲也不挡。金英曾经落败,心存敬畏,剑收住,再听他道:

“金大哥,刚才怪我,先没说明是奉我师父之命。所以请务必再传一次,这消息有关金沙岛。金大人若再不见我,以后后悔也怪不得我了。”

金英看他态度严肃,很痛快回去。而加入江忆帆的话果然有特效,金大人稍想一下后同意接见。金英便请柳七郎进书斋,然后与赵刚一起守候。

金大人对柳七郎充满敌意,不耐烦问道:“我想你总不会用你师父名义撒谎,江大侠若有什么话,便快说出来吧!”

柳七郎倒不急,自寻一把椅子先坐下来,再四下感受书香韵味。正前方两个大字“修身”,令他想到师父剑室中的“尚武”二字,出自同一手笔,遒劲有力。两边对联写的是:一身正气和为本;两袖清风让当先。感觉却完全不是金大人性情写照——其实他是不了解金大人宦海沉浮后的复杂感受。他倒是喜欢侧面条幅所写的:寄情江湖爱山爱水爱不可侵犯;心归田园恋妻恋儿恋足以适怀。字体也活泼洒脱。

柳七郎默读两遍后方答言道:“我师父确实没有直接怪金伯父交友不辩善恶,但他让我转告您:金沙岛的贼人不仅为害四乡八村而且甘当倭寇帮凶还想兴风作浪。”

金大人被他当面数落出交通金沙岛一事,不觉恼羞成怒,道:“江大侠绝不会让你来说这些,我与金沙岛贼人也没有什么关系。你赶快走吧,我不会再听你胡说八道!”

柳七郎仍稳稳道:“金老伯刚才一定没注意听,朝廷刚刚在杭州抓住了金沙岛交通倭寇的证据。而金老伯也不用空口说与金沙岛没有一点牵连,别人能瞒得过,我们东山岛的人可都看见他们常常来为西山岛站脚助威!”

金大人方才警觉这里面竟藏着天大危机。若金沙岛果真与倭寇有染,朝廷必将严办,那么查到自己曾买通他们也不无可能,再弄不好自己名誉扫地身家性命也将不保。他站起来,再看柳七郎,竟不那么可恨了。努力保持冷静,换平和的语气道:“我们只是为避免他们一而再地侵扰才主动给他们一些好处。——江大侠怎么说?”

柳七郎见他示弱,便仍借师父的名望道:“我师父了解我们父子品格,绝不会对金大人落井下石。所以让我先来为金大人解忧,也免得您小心眼以后出什么事胡乱便赖在我们头上!”

金大人便明白江忆帆是借机调和之意。心里接着想:柳家要煽风点火,自己真难择清与金沙岛的联系。这个情的确是要领的,便对柳七郎亲切道:“柳公子,许多事确实也解释不清。就譬如我与柳岛主的许多纠纷就是由于相互误会所致。今日真是谢谢江大侠还有你,留下吃顿饭吧。”

金大人不是强求,却正中柳七郎下怀。他便安然稳坐道:“这个消息是我大师兄昨晚最先带到,应该过几日朝廷才能对金沙岛采取行动。虽然我们保证不会说什么,但金沙岛的贼人不知是否会连带到金大人身上?”

金大人又想谢他想得周详,而他心里已有了初步打算,便自信透漏道:“其实老朽早就敬佩令尊为人耿直,我们斗了十多年却从不曾大动干戈。而老朽也不是完全糊涂,又怎会因此与贼人真正相交。所以柳公子不用过虑,何况朝廷中,官府里还有许多人是信得过老朽的,又怎会听贼人的一面之词?”

柳七郎便顾做欢喜道:“小侄刚才只是好意提醒。看来老伯成竹在胸,我和师父都可放心了!”

移到酒席之畔,柳七郎打定要喝醉,频频举杯。金大人虽对他早有成见,却不得不赞赏他口齿伶俐,思维敏捷,善解人意,性格豪爽。想着此时有江忆帆出面调解,柳家又主动示好,与东山岛和解还可了却自己多年之忧何乐而不为。而且柳七郎心里装着金方鸿,言行都着意讨好他,内心顾虑一点点消除,他便也礼貌地关心起柳岛主及他一家的情况。

金英、赵刚作陪察觉主人心情便也放得开,交叉谈一些江湖事。不知不觉竟到了傍晚,金大人见柳七郎也突然神情迷茫,才劝住酒,看天色只好留他住下。柳七郎心里暗笑,由着侍者扶他到客房,再耐心待他服侍自己上床、脱鞋离开后重坐起来,抖擞精神出到外面。不急不忙却也尽量避开旁人,沿围廊走竟慢慢摸到了金家后花园。

月光下一片明媚,柳七郎几乎要跪拜苍天,因为金芳鸿正独自赏月。他又哪会放过这种机会,步伐轻盈,神采飘逸靠过去。金芳鸿看到他竟如同等待一般,丝毫不惊,先开口道:“我听说是父亲请你进来,你来做什么?”

月下看美人,美人如月皎洁,美人也如幻迷醉。柳七郎难甩开轻浮,眯眼笑道:“我来看你。自从鸟淀一别,每次看到月亮都要想你就在里面。日思夜想身心憔悴不得不求令尊允我再见一面。”

金芳鸿既没有特别的欣喜也没有特别的气恼,仍然恬静如清凉月色,自语道:“月亮里住的是嫦娥,她虽然美丽却也一定孤单。”

柳七郎猜度她心思,继续试探道:“嫦娥应该和你长得一样,你孤单吗?今夜是在等我?”

金芳鸿方阴沉下脸色,白他一眼。天上的月亮刚好穿过一片轻云,然后更加明净起来。

“我每天都会来此赏月。我爹马上就该叫我回去了!”

柳七郎便得意道:“今晚我敢保证妹妹想呆多久就能呆多久,伯父绝不会来叫你。他一定睡下了,因为刚才他喝醉了。你让我陪着便算是谢我了。”

金芳鸿突然转过脸,整张面孔朝着他盯了一会,然后质问道:“你来我家里还灌醉我父亲,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父亲一直恨你们东山岛人入骨,你用了什么妖魔诡计骗了他进来?我虽打不过你,但你良心不正,以后绝没有好报!”

柳七郎有些被他说怕了,急忙认真道:“我来与伯父和好,所以才能一同畅饮。伯父太高兴便失去控制,不过没事,高兴吗!以后咱们两家不必再仇人似的,我可以随时看你------”

金芳鸿脸上仍然充满疑问,竟皱起眉头,呈现非常奇怪的模样,道:“我不信,你为何没醉?”

柳七郎真怕了,他想不出金芳鸿是完全天真还是异常蠢拙,便顺着道:“我也醉了。”然后装成醉的模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