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难舍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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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方兵与大师兄陆捷急急赶回杭州,进城后陆捷才说明方博翰已被关在牢里。但二人直接到牢房却听知方博翰被放了出去。详细打听又得知:方博翰将整座江海堂庭院让给张羽及随从居住,他自己躲身到旁边小院里。方兵无奈长叹却也松了一口气,告别师兄便回到原来属于自己的小院。父子相见,方博翰情绪依然蓬勃,解释道:“东厂太监不过要显示一下权势,收敛钱财,倒还能应付。”方兵却看得出父亲内心隐藏的忧虑,不说破,拿出师父交给的信函,一边叙说江忆帆真诚相助之意。方博翰打开信函,仔细读后笑道:“你师父是想接我到他那里避难。我谢他好意,但是我已答应帮助张公公前去剿灭金沙岛。”

方兵早想到父亲不愿接受师父援手,悄悄再把信件装好,却也不想反对他重出江湖。

两日后,文巡抚与陶虎一同回来。而应张羽建议,方博翰、方兵父子也一同参与商讨攻打金沙岛事仪。其实张羽已想好自立此功,陶虎哪好反对,满口答应,并调拨五千兵马随他使用。

张羽果真带方博翰在身边,将大队人马领到太湖之滨,广博征调民船,然后浩浩荡荡向金沙岛进发。金沙岛上不过百余十悍匪,他们一直以四处劫掠为生计,突然见这么些船只来征剿便弃岛而逃。当头官军刚刚接战,却站立都不稳,哪比得过匪徒惯行水上,被轻易杀出一条生路。张羽上到荒岛便先向朝廷表上一功,再派快船追踪贼人去向。等了三天后接到报告,金沙岛一伙竟投奔鼋头岛并被接纳。方博翰心存疑虑便在张羽耳边小心述说:“鼋头岛实力远非金沙岛所能比------”张羽正想立大功,随即厉声问一句:“他们有咱们这些人马吗?”

方博翰只好垂头答:“没有。”忙自觉退后。

张羽会聚所有人马一同进发,靠近鼋头岛后又令四面合围妄想一举歼灭岛上贼人。

鼋头岛上熊天俊却也挥动令旗,三魔、四魔、五魔与刚刚投奔而来的骆七祥各领十余条船从寨门冲出再分开厮杀。官军中当先相遇船只竟如同菜瓜,根本抵挡不住,瞬间人亡船翻。而后面船只看得清楚匪徒凶狠残忍,本就不惯水战,更加手足无措,哪敢再接战。挣抢掉头,逃得慢的便成了刀下冤鬼、鱼虾饵食。张羽应在后面督战,却逃得最快。方博翰料到会有此败,奋力招呼兵士划船到无锡码头。陆续便有兵船跟来。鼋头岛贼人倒也不追出太远。最后聚集查点兵马竟白白失了一千有余。张羽才不得不承认敌人厉害,将原来傲慢收起,向方博翰问计。

方博翰还是先恭敬劝慰:“这伙贼人久占于此,邻近官府也曾数次围剿却都无功而返,的确不可小视。公公要想铲除这积年养成的大患,为四方百姓除害,还需请陶都督增派人马。另外罪人可以邀请些江湖朋友打头战。”

张羽一一点头应允,马上写信派亲随送交陶虎。方博翰也拾信心先到长蛇岛游说。但通天长蛇早知晓方博翰势倒人衰,任他再阐述公私大意却不肯给面子。方博翰只得吹捧官军声势浩大,白通天稍微动心,口称尽力,仍不做举动。方博翰虽然气愤也无可奈何,只得聚集自家伙计。摆开四、五十条船,二百余人还肯服从。方博翰视察后心里也打起退堂鼓,实在不忍搭上最后家底。不得已去见张羽,也已得陶虎回音,大意是:因丰副将在福建遭遇大伙倭寇,他正在观望随时准备赶往,所以一时无能分兵过来。张羽正在气愤不辩真假,倒顺了方博翰心意,慢慢帮他化解烦忧。一方面领他四处散心,推荐美景、美食、美色;另一方面提议向无锡县属催讨钱粮,而无锡地方富足,虽无能帮助剿匪,但供应钱粮从不推搪。张羽感到这样相持倒也不错,正好像太上皇一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竟又让方博翰引他到扬州游玩。

彩船进入瘦西湖,张羽走出舱外,方博翰便命侍从移出桌、椅。张羽坐下来,眼神落到岸边各家船舫里等待召唤的歌女身上,她们或抱琵琶或拂琴,更显女性的婉约、妩媚。张羽不急选定,不觉眼便花了。突听得有人唤他,他看一眼方博翰,然后和他一同寻找,很快在旁边船上发现一位来自京城的熟人——华金刚,便又一惊。因为这华金刚一向仗着武艺高强,又最受张斌器重,在京城阔少中俨然以老大自居。张羽心里仍然发憷,脸上急忙布满笑容,令移船相靠,再小心跨过去,一边道:“老弟怎么也到这里?”

华金刚在美女丛中站起,回道:“来看你们,还以为你们过得辛苦,给你们送几个美人。陶兄弟呢?”

张羽先随便坐下来,接过美人递过的一杯酒,一饮而尽,继续问道:“华兄弟轻易不离皇城,当真是义父不放心我们,又派你来督战?”

华金刚仍是是而非地笑谈:“早知道外面这样好,我早出来了。你们也不早传个话!”

张羽道:“我们哪敢随便打扰你这位红人,外面又哪比得皇城应有尽有,老弟别笑话我们。”

华金刚方才认真道:“张大哥不是交回一个奸细,又报说攻打什么岛吗?我想好事大家有份,何况兄弟也总得立个战功,好让那些不服的人瞧瞧!”

张羽计上心来,便笑道:“兄弟来得真是时候,刚好我还没动手呢。你便只挂个旗号,事成之后功劳全算你的!”

华金刚马上接道:“老哥的这个情我先领了。不过我也不能平白受功,我正好还想舒展舒展筋骨!”

张羽摇头道:“兄弟只管运筹帷幄,带兵打仗奔赴沙场何需劳动大驾!不过这鼋头岛也着实是难啃的骨头。咱们现在手上有五千兵马,匪寇竟也有数千之众,别看大哥表面逍遥,兵马可围困着他们呢。就等陶兄弟增兵赶到便能一举成功。”

华金刚也附和赞道:“难怪义父一再夸奖哥哥能干,这几年大小功劳可立了不少。这次把机会让给小弟仍一点不损哥哥威名。我倒真有些急了,功成之后再乐不是更痛快!”

张羽正等着他急脾气发作,便道:“咱们兄弟谈什么让不让。可现在急不得是必须等陶虎增兵。我身后这位方堂主可是带兵打仗的好手,其他的都准备妥当,只要华兄弟催动陶虎再增兵一万,我保证不出十日,兄弟就能手书捷报。”

华金刚却也不看方博翰一眼,兴奋道:“让陶兄弟增兵是什么难事?他刚到京城时还不是总跟着我吃喝玩乐,现在我用着他就算还还情了。何况兄弟实实在在是得义父票令会同你们,准许便宜行事。”

他到说办便办,再敬过张羽两杯酒,就要出发。张羽正不想受他拘束,移回原来船上。华金刚又将自己船上歌女尽数送过来,他好一意立功劳。过江后打听准陶虎在海宁,便寻路赶往。

而陶虎当日不派兵马是存了私心。他仔细寻问方兵得知鼋头岛是十数年的积患,要想铲除可要付出不一般的牺牲。他哪里甘愿派出自己精锐去成就别人惊世功劳,所以先借倭寇侵扰搪塞,也宁可冷一下张羽。当听说华金刚造访,开始兴奋,接进中军大帐,但听他仍开口、闭口小弟的叫着,内心便不喜,再听他帮张羽催讨,更加生气。便也要杀杀他的威风。微笑还道:“华大哥,兄弟现在身系剿倭重任,眼睛盯着沿海千余里防线。倭寇神出鬼没,各处都等我分兵支援。虽然鼋头岛敌寇猖獗,但张公公已带去五千兵马,即使不能一举歼灭也足以牵制。等我平息眼前倭患,再回去也不为迟。”

华金刚仍要坚持,道:“如果是大哥想尽快一显身手呢?”

陶虎已经想到所以更不能让他们联手架空自己主帅的位置,回道:“兄弟还不知大哥有绝世的武功,留在我身边还能少了兄台施展的机会?”

华金刚终于忍不住,气道:“你难道要我为你冲锋陷阵,卖命在前?”

陶虎不由恐惧一下,但是马上想到身后有方兵,周围又都是自己亲随,哪是以前在京城寄人篱下。便振作朗声言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兄弟不能拿军国大事开玩笑,不能拿身家性命为你所用。阁下尽可以将陶某的话上报张总管,假若张总管或是皇上不满意我,我自当将帅印拱手奉上!”

华金刚万没想到陶虎言辞这般激烈,稍微想陶行潜得宠几乎不在张公公之下,两人又相互倚重,所以上报得不到任何好处反挨训斥,却也难咽这口恶气,突然站起,手扶到剑柄之上,压低声音道:“你现在是全不给我的面子了!”

陶虎还是有些怕他,慌张退后两步,方兵便护在他身前,帐内侍卫也严阵以待。

华金刚只是威吓,回头看自己只有几个跟班。而陶虎也不想全失了和气,镇静下来后拨开方兵,道:“我想张总管也不舍得让华大哥亲冒枪林箭雨之险?兄弟又怎能忘了曾经之情。华大哥既到江南尽可以四处玩一玩,至于兄弟的功劳簿上,每一项绝少不了你的大名。”

华金刚傲气已经消散,听陶虎先让步便只好借坡而下,重新坐回来,口气放松道:“陶兄弟真是今非昔比,竟也在自家兄弟面前显摆起将帅之风,为兄看来只有受你的施舍了!”

陶虎也坐回来,道:“哪里、哪里,兄弟总要回到京城,还不仍在华大哥的掌控之中?”

另人相视而笑。陶虎又献殷勤道:“大哥过江来应听到七香园的名号,小弟托不开身,便由我身后这位方公子陪你走一走。其他的事全不需大哥劳心,兄弟保证达到你满意。”

华金刚无可奈何默然应允,虽又受了陶虎几杯接风酒,心里总不是滋味。而陶虎当他是根硬刺,支走他免却内心残留的忌惮。当夜又嘱咐方兵不可卷他的意思,即使到七香园也任他胡为。又命方兵给千金带去一封信并一些珠宝。

方兵这些日在陶虎身边,耳濡目染他奸诈阴毒处处加着小心,离开他倒可得轻松。华金刚却也每每将对陶虎之气撒在他的身上,他顶撞不得,只好悄悄忍避。待到了七香园,方兵不忘先知会吴云一声。而华金刚发现这里女子各个赛过皇宫嫔妃,何需方兵指引马上自寻乐去。方兵便把陪护之责让与另一侍卫身上,他好到内园见千金交付陶虎信物。

而千金自打柳七郎和陶虎走后落得孤芳自赏,喜看珍宝,又读情书,深感陶虎没有忘情。方兵暗地里观察她,此时安静、喜悦,不得不叹服绝色。刚要返身走,她却自然地拦到面前,语气更甜美可人,道:“我自问还不是那么遭人讨厌,我也十分敬佩方公子的为人。放心,我不会像对七郎与陶将军那样对你。”

她恶毒妩媚眼神中也流露出真诚,她正寂寞,渴望值得的人来陪。方兵便明白了她的心愿。而面队这样的美人邀请谁又能无动于衷,心精摇曳却先叹道:“可惜我正落魄哪能再与他们两人相提并论,你这间屋子又哪是平常人呆得?”

千金仍然甜美笑道:“你赞我不是平常人,我就愧受了。但我知方公子以前是大英雄,以后也是大英雄。这可不是我先说的。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女虽不才也能感觉你英姿傲骨!”

方兵更加叹服她能得万千宠爱的过人之处,不喜受夸实则更期待鼓励。虽不言语,眼神中透漏亲切。

千金进一步靠近他道:“方公子现在的遭遇已开始得众人的同情。我想人在江湖最少不得的还是‘信誉’二字。而方公子仍能得大家的赞誉,转运之机还会远吗?”

方兵无法再沉默,真诚谢道:“谢谢姑娘能记挂在下。”

千金便挪回身子,坐到床上。方兵不好离开却也不好往里走。千金又道:“也不是我有意打听你,总有人喜欢议论你们弟兄,我听得多了自然记得一些。七郎是最无情的,那晚恼他一次就再不来了,白白辜负我对他多情!”

提到柳七郎,方兵自然得帮他说话,便道:“七弟表面逍遥实际重情重义,他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

千金道:“我其实也知道他,不然也不会特别懊恼。听说他在追一位姓金的小姐,大家闺秀、花容月貌,所以才把我忘了。”

方兵马上便想到会是金芳鸿,真诚为兄弟高兴。心里也为自己苦笑,转而安慰千金道:“七郎有时不可琢磨,不过陶将军对你完全是情有独衷,我临过来时他千叮咛万嘱咐。他年纪轻轻便成国家栋梁,姑娘跟着他也不枉这一生了!”

千金内心润泽却感叹道:“方公子,我信你为真朋友、好兄长,有些心里话不妨和你说。陶公子早晚要回到京师,那里又哪能容得下我?所以现在他怎样对我好都只是一时,我又何必为他一人傻等?”

方兵以前并未想过别人感情,所以不好接言。千金又道:“方大哥可能会耻笑我贪图青春快乐,但像你这样完全正直之人会想过我吗?”

方兵为她这句话问糊涂了。是正面表扬自己纯真还是侧面挖苦自己缺少七情六欲?再仔细看她一眼,充满女性的妖媚与诱惑,她却已经拒自己千里之外。他再自问自己的灵魂是高贵还是卑下?摇摇头,努力回到曾经的理想境界,最后笑道:“我其实也愿意有你这样一位漂亮得让所有人羡慕的妹妹,做朋友更感到荣幸。陶将军的信物我都带到,你为他也好,为自己也好,都请珍重!”

方兵是依依不舍出来,随即去师父家。一来回复前次师父的嘱托,更主要的是要看一眼师妹。江忆帆非常理解方博翰谢绝邀请的初衷,回道:“你父亲威风、斗志均不减是好事。为师也更佩服他的精神。”然后见身体两侧的徒弟、女儿都有话说却不想隔着自己便借故离开。

江兰娇自打那夜整理思绪后就等着见方兵,先开口道:“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一起认真交谈过。”

方兵想了想,懂了她的意思,会心一笑。不自觉地与千金相比较,她完全是另一种飒爽气质,超凡脱俗,无以伦比。方兵心情愉悦回道:“其实我们每次分开都不是很久,但确实很久没有向以前那样倾心长谈。”

江兰娇勾起回忆,道:“去临清的船上你就不怎么理我?”

方兵也快乐地跟着回忆,道:“我那时突然发现你长大了,我无法向以前那样全无顾忌,你也不怎么理我------”

江兰娇接着说:“我从外公家回来又碰巧遇见你,你也没继续送我?”

方兵才知道后悔,竟然那么多的机会被一一错过,难以再重来,扼腕叹息,低声回道:“其实我非常想送你,但怕你不愿意。”

江兰娇又怪他不懂自己心意,又接着回忆,道:“鼋头岛时,你特别专横,根本不容我说话。”

那是令方兵最感到骄傲的壮举。心还想:今天万千兵马都不能奈何的熊氏五雄可曾记得向自己俯首听命?他一时无限陶醉无限感慨,却没想到与江兰娇的隔阂便在那时产生,此时竟仍未悟,无限气愤道:“我们为朝廷冒多少生命危险,立了多么大的功劳,以后都全然不念!”

江兰娇只好收起单纯的回忆,安慰他道:“又让你想到丧气的事,六师兄,你还要自己想开,我想帮也帮不上忙。”

方兵强压抑不住便又发泄道:“我怎么能想开,朝廷派来的这帮小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本来很容易解决的事托着不办,比如鼋头岛的敌人已然确定却不合力攻打,还找别的什么借口,说侦察敌情,放着数万兵马白放着。我看就怕拿不下,弱的又不屑一顾!”

江兰娇本来不想听他说这些,却也理解他的心情,接着安慰道:“毕竟是朝廷的事,六师兄又何必生这样大的气?”

方兵便继续道:“还不是陆师叔传说是师父的意思,让我们父子与官军搅在一起!”

江兰娇听出他竟埋怨起父亲内心反感起来。方兵也感觉失言,欲拿回话来,便道:“我也不是怨师父,都怪我当时力劝父亲帮着守卫杭州城开始,本想为国为民却拔不出身来,也怪上边派的人除了陆师叔便没有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