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难舍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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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王刚身心疲惫回到镖局,但还未想好如何传达噩耗。看刘小宇与朱家三当家朱子云先接出来,暂把悲伤抛开,令家人转告夫人:二当家与少爷去了临清,他现在与朱家三当家商议接下来怎么办。便引二人到厅房,关紧了门,方言道:“总镖头已经遇害了。”

刘小宇预想过这个结果,仍十分惊讶。朱子云呆愣半晌才又开口:“王兄你详细说。”

王刚便把所知的忧伤述说一番,最后道:“我们没有发现四当家的尸首,他应该还活着,被带到临清。”

刘小宇惦记起张信义,道:“少爷一定是去报仇,想不到他还真有勇气。”

王刚还道:“就希望二当家能拦得住他。现在还不是咱们报仇的时候。三爷,四爷还有许多兄弟还在官军手里,弄不好还会牵连这里。这世道跟谁讲理?”

朱子云便又寻思一会儿,道:“王兄顾忌确不无可能。老父与我原来没想会到这种地步。张镖头的死太出人预料……但现在官军刚立了大功,正是耀武扬威的时候,朝廷给他们撑腰,官府不敢治他们的罪——张二爷应该不会莽撞行事,我们不要再仓促去临清。王兄,你们在临清还有没有门路可以利用一下?”

王刚略想了想后道:“金龙堂堂主程金雄是我们总镖头原来不错的朋友,只是官军也未见得给他多大面子。”

朱子云道:“金龙堂原来在临清独当一面,****时平安无事,一定也少不了暗地与响马来往,只是程金雄一贯精明,在临清又根深蒂固,现在还能自保,或许还能求靠得着。我们原与州府都有来往,只是事过境迁,物是人非,这会儿真不知从何处下手。对张镖头的遇害我非常悲痛,但张二爷和少爷没回来还是瞒一瞒夫人为对。我先回去与老父再商议商议,尽快拿个主意,二位略等一等。”

巨富庄距县城二十里外,后靠两簇馒头状的小山,一条小溪从中间流过。朱家大院正坐落在两山之间的丫形田地里,周遭又摘种着葱郁的树木,笼罩着五重大院愈发深严。朱家富甲中原,逐渐收购、占有方圆百余里多半的田地、山林。老当家朱一横平常居住第三重中一个更为雅静的别院里,年愈六旬,鬓发斑白,气色也因为****的烦扰而显幽暗。但精神并未颓缩,两眼神采不减当年。虽然慢慢卸下担子由四个儿子分担,但每遇危急时刻,老人仍然是定海神针。听了朱子云的述说,朱一横眼帘微微合拢,站起身,背向朱子云,慢慢踱开步子,似乎在自语:“是中宫太监下的命令?子木应该会提到刘永,莫非这老狗失了势?那批货物里还有送给他的一匣珠宝。朝廷、地方上红人都换了不少,我们落了伍……”

朱子云跟过来道:“爹,我们总算还剩下一些家当,是当官的都喜欢银子。这些监军、将领刚刚发迹,胃口可能大些。我们豁出去拼一拼家底,保住四弟也就保住了咱们整个朱家。”

朱一横转回头,道:“你四弟手里连同货物价值二十余万,被一口吞下,你还想掏出多少?”

朱子云有些异样激动,道:“缴匪总指挥正在临清,一旦回京必将加官进爵,得到皇上最高的宠信。我们假如靠上他一个人,以后四弟这样的事就决不会发生。”

朱一横凝神看着儿子,点点头,又摇摇头,问道:“你对他了解多少?官场上的人最不好交,再多的钱也不能完全买通……”

朱子云接过话来:“这个人姓陶名行潜,原是辽东的一个总兵,调进中原打仗最是英勇,靠军功升到总指挥的位置。而且传说是很有江湖气质的一个人物。”

朱一横坐下来沉思良久,眼神又放出光芒,道:“老父毕竟老了,很难再理出头绪。这份家业现在完全交给你们,也正是考验你们的时候。把最后的赌注全押在一个完全陌生人身上,老父已没有这份勇气,但的确是巨大的机遇,你放手做吧。当务之急是救子木,就算掏空家底也值!”

朱子云很高兴得到老父的赞同,道:“有您这句话,我就更有把握了。江湖还是原来的江湖,朱家还是原来的朱家!”

“你这就准备去吧,早晚省不下,干脆直接慷慨些。安抚一下飞龙镖局,眼光一定放长远,有些仇要先记在心底。这些日子我去龙虎庄走走,我们老兄弟聚一聚,散散心。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了。”

朱一横送走朱子云,当真想卸下满腔牵挂去找老朋友聊聊天,本不想说烦心的事,但刚刚互问过身体、饮食,就说到子木被抓,张平遇害。唐凤云马上也陷入沉痛之中——昔日武功、容貌皆冠绝天下的天灵剑客平和地过着晚年时光。当武林第一人的冠冕被女婿江忆帆接过,他安然地退隐。江湖的血雨腥风,门楣的兴衰荣辱渐渐远去,岁月磨砺另一种享受孤独的心境。

“张平是当今中原武林难得的人才,不仅仅是武功,他的人品、涵养都是后辈的楷模,竟遭此劫难!”

朱一横陪着感慨:“都怪子木,急着出去,被诬陷,吃苦头是自作的。也怪老夫未拦一拦。”

“事情发生了无法重来,老哥快想办法把子木救出来。”

“子云已去了临清。现在一切都要重新开始,我做不了什么,都交给他们。”

“以你的性格一定放不下,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我虽帮不上忙,就当听你自己排解排解。”

“树大招风,墙倒众人推。我怕呀!子木的事弄不好,我这一大家子都跟着遭殃。我这一生,大半生靠你,后来还有张平一帮朋友;也靠官府,将关系一直打到朝廷。我自己有什么能耐?现在不知靠谁?”

“中宫太监抓的人,怕只有求朝廷上面的人。”

朱一横长叹一口气,道:“东厂里好不容易攀上一高枝,恐怕已倒掉了,不然子木也不能被抓。他们这帮阉狗窝里斗得更厉害,也最交不得!”

唐凤云看着他现出绝望般悲苦的面容,情绪受传染。联想当年朱一横把独女许配给侄儿,未完婚竟也随他而去,最平静的心也起了波澜。道:“忆帆有位朋友是御前侍卫统领,求他帮忙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朱一横的脸色马上焕发光彩,激动地道:“有忆帆出面,这点小事还算什么?他手上有先皇御赐金牌,又被天下武林人士敬若神明,官军再嚣张也不会不给情面。”

唐凤云道:“以忆帆的性格,帮就一定会帮成。就怕路途遥远,传递消息时间来不及……老哥,你让子云再多方努力,我也给他们飞鸽传书——或许未等忆帆到子木就出来了。”

朱一横感激道:“又给你填麻烦。本来想到你这里学你清净淡泊,外面的事交给命运做主。可还是放心不下。有你这封信,朱家又平安无事了!”

信鸽识远途。江忆帆一家现住在歌舞升平、景色宜人的苏州城。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唐汉仪虽然步入中年,但容颜似乎留住了青春的岁月,红韵光泽,美艳依旧,一双大眼含情默默,更添成熟的魅力。江忆帆蓄了三缕短髯,显得儒雅、温和,当年荡剑走天涯的锐气已烙进骨子里。却对妻子依恋更深,陪伴在身边眼里充满关爱。他们手挽着手走进花园小亭,唐汉仪乜斜起眼,引诱丈夫贴近些,靠在他身上。

当一群白鸽振动羽翼从蓝天上依次滑下,发出呱呱的叫声,唐汉仪忽然想到:它们是父亲的信鸽。于是站起来,伸出手臂,便有两只落在上面,其他的也纷落在周围山石、花木上。夫妇二人各取下一封缠在信鸽腿上的短信,看后再对照一下,是同样的内容:

忆帆、汉仪

老父一切都好,勿挂念。老友朱一横四子子木几日前与千里行共押运一批货物去京城,途径渔归被官兵当作乱匪劫持。千里行拒捕被杀,子木被捕押到临清。中原仍然混乱,又是中宫下令。老友一筹莫展,老父无以排解,修书一封,山高水长。

唐汉仪读懂了父亲的意思,道“忆帆,我爹的性格轻易不求人,而且你也知道我们与朱家的关系。所以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

江忆帆已经开始想化解之法,还道:“子木兄与张镖头应该不会与乱匪有染,只是落在东厂爪牙手里,道理不太好讲。陆青文现在皇帝身边,总会和那些人有所联系。”

唐汉仪也熟识陆青文,便道:“那就求他插手,这件事算我求你,一定请办好,我先谢谢你了。”

江忆帆面露笑容,还道:“不用你说,我会尽到全力。汉仪,你不常念叨他老人家吗?我们一同过去。”

唐汉仪略想了一下,道:“我是挂念他老人家孤身一人,但现在随你去,要防碍你做事。我还在家吧。”

“但离开你我还舍不得呢!”

听到丈夫这种煽情的话,唐汉仪感动得脸遮红云,还道:“我让兰儿回来陪我。这丫头也得管一管了,一点不惦记咱们,三、四天未回家了!”

提到女儿,江忆帆也有同感,接道:“现在就把她叫回来。”

这时,一少年走进花园,十四、五岁年纪,面目俊秀,稚气虽未脱尽,但一对剑眉最似江忆帆,眼脚也闪露飞扬之气。个子比母亲都要高了,非常消瘦。在亭外便喊:“娘,我看见外公的信鸽了,有什么事?”

江忆帆看着儿子脸色变得严厉起来,问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少年怯父亲眼色,低下头还道:“正在读书。”

唐汉仪亲切地拉过儿子的手,道:“正想招呼你,你就来了。去把你大姐叫回来,咱们一家人聚一聚。”

少年答应一声便转身,然后飞跑着到马棚牵过一匹马。家人问他,他匆忙回答:“去接姐姐。”便拍马出门。一路上,有相识的与他打招呼,他只随声应和,并不停歇。城郊视野开阔,稻田葱绿,绿树拥抱流水,片片池塘莲花斗艳。

江兰娇的庭院修在一方较大的荷塘旁。江水下了马,陪伴江兰娇而来的门房江昂夫妇告诉他姐姐在荷塘里的小岛上会客。他便绕过花木遮掩的石径走上竹桥,竹桥并不长,看见姐姐与城中两大才子文博名、唐风在小亭里。小亭旁边连着一个阔绰的船舫,与姐姐并称双艳的美女金芳鸿正与闲居于此的常姓王子常继杰对弈。

江兰娇看到弟弟便迎出来——非常爽净的一张脸,特别明亮的一双眼睛,显出亲切的表情,再抓过弟弟的手问道:“是爹、娘派你来的吧?他们一定想我了吧?”虽然弟弟与她一般高了,还是搂住他温存了好一会儿。

江水喜欢被姐姐搂着,有时想永远这样,两人都不要再长大了。

“姥爷派信鸽送过来一封信。娘让我找你快些回去。”

文博名、唐风都站起来招呼江水。江水虽不喜欢他们文绉绉的样子,还是分别问声好。金芳鸿也走出船舫,招呼他:“小弟弟,快来帮我下败常公子,他总耍赖皮。”

因为有金芳鸿,江兰娇的美才不孤单。单独看她,似乎美到了极致,如雕塑家最得意的创作。也只有在江兰娇旁边才会觉得这件杰作还缺少什么,不过还是找不到。她们又是两种绝然不同的美,但作为正值青春充满活力的女人她们具有同样的诱惑魅力。

面对这样的女人常继杰怎会赖皮,每每让上一步令美女寻到胜机,陷入兴奋地思考之中,然后他又轻易地化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美女自然要耍些小性。她父亲曾坐过先朝的大学士,致仕后回苏州居住,控制太湖一半的水域,地位仍然尊崇。只此一女,视若掌上明珠。豆蔻年华,追求者如过江之鲫。但她心里只悄悄对常王子有意,在他身边展露最自然的天性。

“水儿,伯父、伯母都很好吧?许多日未去拜望了。”

江水隐约感到常王子对姐姐有意思,姐姐对他也很有好感。但他不喜欢他,总觉得他自高自大拉着距离。随便应了一句:“常公子好,我父亲、母亲都很好,谢你问候。”

江兰娇道:“各位,老爸、老妈让我马上回去。你们随便玩,我去吩咐红妹代我招待你们。”

文博名、唐风便一起接道:“兰娇,江大侠和伯母叫你,你就别考虑我们。改日再来拜望。”

江兰娇特别抓住金芳鸿的手悄悄道:“许多天才与你见一次,你千万不要走一定等我回来,没有他们我们聊个痛快。”

然后不再管他们,姐弟俩各骑一匹马进城。而有姐姐在身边,江水感到更多的目光投过来,他也不住欣赏姐姐,端庄、挺拔又大方。踏进宅院,每一个家人看到江兰娇都亲热地招呼她,她也亲切地还以微笑。只有江忆帆仍作严峻——这些年来安家立业,广收门徒,无须再亲临沙场但威名传播更远,得各方尊崇,自然形成大家风范。对自己再无所求,对一对儿女却放心不下。关爱他们,教导他们,随着他们的长大却渐渐力不从心。尤其女儿,从小顺应她向往江湖气概亲自点拨武艺,时常心疼她娇弱女儿身,她却时而倔强,时而耍娇,完全摸透父亲的脾气加以利用另其无可控制。及至出落成这样完美、标致的大姑娘,爱是无以言表,而挂念也是莫名其妙。当女儿提出独自搬到外面,他开始的回答就是:“也好。”但直到现在也说不清什么理由——只要女儿幸福他就高兴。他外表冷酷内心最是喜悦。

江兰娇不主动理他,与母亲打得火热。问:“娘,外公信上怎么说?我很想他老人家了!”

唐汉仪想着埋怨女儿,道:“你外公一切都好,我到不是很惦记。到是想你,还是回来住吧?”

“女儿到想接您去我那里。您许多年一直呆在这院子里,陪我老爸一个人,不闷吗?我陪您好好散散心。”

唐汉仪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也偷偷跑出家,才遇到江忆帆的吗?何况女儿各方面比自己都强。丈夫说得对,强捆也捆不住,时常照看一眼,双方还好些。

“别现在就撇下妈妈。明天你父亲去你外公那里,你无论如何回来陪我。”

江忆帆便也补充道:“你外公的一位老朋友家里出了点事,你外公让我去一下。”

江兰娇转过头,微笑道:“一定是很麻烦的事,不然外公不会求你,我母亲也不会留在家里。”

微笑中透着为父亲而感到的一种骄傲。

唐汉仪再道:“咱们一家聚一聚好好吃一顿饭。一会儿你替娘多敬你父亲几杯替我好好谢谢他。”

席前闲聊,唐汉仪便问女儿的事儿,聊到与她年龄相仿的师兄方兵、柳七郎,聊到文博名、常王子,一边猜度女儿的心思。江兰娇明知母亲想法,仍然大方倾谈,仿佛跟谁都没有怀春之意,她也是个利落男儿。

酒席宴上,她又成为绝对主角,为母亲、弟弟布菜,为父亲敬酒。她知道父亲可以千杯不醉,仍拼着一杯一杯陪着。江忆帆着实抹不开女儿的话语与微笑,开了酒禁,直到女儿脸膛泛红,眼神有些迷离,才借空走到外面。他感到一种巨大的幸福。转而想到百万生灵遭涂炭的中原,想到朱家也陷入危机,想到自己要踏入那一滩混水,不知以后能否平静。

正想着忽然听见几声似乎大雁在絮语,抬头寻觅,认出它们正是义弟山西凤凰庄庄主文劲风精心训练的信使。等待它们飘下,一只直落到他肩头。江忆帆抚摩它背上的羽毛,再取下绑在它腿上的信筒,刚想招呼妻子、儿女,她们听到了大雁叫声已经迎了出来。两只雁围向头顶,江兰娇和它们亲热起来。

唐汉仪走到丈夫身边问:“信上写了什么?”

江忆帆看过信,表情很放松,道:“他们那里局势完全稳定了,一家都好,非常高兴,想着兰娇,没怎么问咱们。”

江兰娇靠到母亲身边一起读信,唐汉仪一边述说:“你两位姑姑对你真好,比娘都惦记你。”

江兰娇情绪激动,想到已三年未见到他们了,开口道:“我真想两位姑姑,想文静妹妹。”

唐汉仪道:“不如你跟爸爸一起先到外公家,等办完事再送你去凤凰山庄。”

江兰娇想了想,道:“那我还舍不得妈妈您,正好咱们一家一同去。”

唐汉仪笑道:“今天不知是什么日子,接连接到来信,注定要咱们分别几日。你们都有人请,我正好不愿动。只要大家都好,我就高兴。”

江兰娇还要央母亲,可唐汉仪执意不肯。江忆帆道:“爹可能会遇到棘手的事,你到外公家先安心等待,别给我们多事。”

唐汉仪也嘱咐:“到时你爹、你外公顾不上照看你,你别自己乱闯。”

江忆帆决定此时带上女儿,也有心思让她见识下江湖的险恶一面。知子莫如父,女儿有热血男儿一般闯荡江湖的愿望。再道:“我这会儿先给你陆叔叔写封信,你与母亲多准备一些出外的衣物,明天一早就动身。”

唐汉仪就开始舍不得,搂着大闺女。

“今晚和娘一起睡。以后回来再也不许出去住了,娘要好好疼你。”

母女俩一边准备行囊,一边里里外外地聊天。不知不觉夕阳西下凉风轻起,江兰娇猛然想起自己闺房里还留着女友金芳鸿,急忙和母亲说明。等赶回到属于自己的恬静小院,金芳鸿刚好睡醒,起来亲切地问:“兰姐,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比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好吧?我也得回去了,不然爹娘惦记又得兴师动众了。”

江兰娇不能再留了,微笑道:“我好羡慕你,比我漂亮又处处有人疼。”

“笑我!”金芳鸿翻了翻迷人的大眼,一半疑问,一半得意,道:“我最羡慕你可以像男人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江兰娇开玩笑道:“咱们换一换。”

“好啊!”金芳鸿答应着,然后吩咐侍女出去招呼仆人备车马。

两姐妹相携着走出院子,却看到常王子骑马又向这边来,便等他到近前。常王子下马先向金芳鸿道:“芳鸿妹妹,令尊、令堂在我家做客,我听他们好几次提到你,便先来接你回去,不然他们又要派人来。”

金芳鸿已厌倦父母过度的约束,心里堆积反抗的情绪,不好当常王子说。轻声谢道:“多谢常大哥,我正好要回去。”然后进了香车。

常继杰移到江兰娇身边问:“伯父找你回去有什么事?”

江兰娇睁大眼睛,看他一下,又挪开,目送马车。

常继杰只好又问:“明天一起去太湖荡舟、看鸟,如何?”

江兰娇一直目送马车出视野,接着眯起眼睛感悟宁静的黄昏,景物一眨一眨地暗下去。才回答他:“明天,我要出远门,去姑姑家。”

月色方显,常继杰看着江兰娇的脸,突然有许多话到嘴边又不知怎么开口。金芳鸿的香车已出了视野,不好再停留,只言道:“明日我来送你。”虽不舍也缓缓催马。

江兰娇又站了好一会,随身丫鬟红儿走过来,和她一同发呆。江兰娇转向她道:“今晚我还得回去。”

红儿便问:“为什么不叫住常公子一块儿走?”

江兰娇狡黠一笑,道:“我要嘱咐你和叔叔婶婶,我要离开一段,你们要把这里收拾好,可能母亲会让你们回去,你们也要想办法留住这里。”

红儿自信地笑道:“放心吧,我们一家更喜欢这里,伯母也不是很难说话的人。”说罢看小姐没有别的吩咐仍自发呆便回院为她牵过坐骑。

夜色沉得很快,月亮的光影让人安详宁静,悠然神思。江兰娇感到一种莫名的孤寂,不愿上马。幸好江水来接她,姐俩做个伴儿,叫马慢行,话虽不多,也挺惬意。

当夜睡在母亲身边,重作一个小孩子。唐汉仪到很欢喜。一早又把她的所有行囊安排好,再帮她梳洗一新,送她出门。

江忆帆不愿招摇过市,与女儿同坐一辆马车里,可刚出院门看到常王子骑马过来,令马车停下,走下去。江兰娇心里感激他真的来送行,随着走下去。

常继杰其实很早就来了,怕打扰他们离大门远远地等待。待香车出来才追上来,先看到江忆帆忙下马,躬身施礼,道:“江伯父,昨日听兰妹说要出远门,继杰特意来送送。”

江忆帆还一抱拳,道:“多谢常公子,中原局势平定,我带兰娇串串亲戚,你们聊。”说罢返回车里。

江兰娇便向前靠近常继杰,笑道:“我又不是不回来,干嘛特意送我?”

常继杰道:“昨夜正好碰到小兄弟,所以才没来错地方。有伯父在你身边,你到天南地北我都放心。什么时候回来,我邀大家一起为你接风?”

江兰娇故意不领他的请,道:“我自己又怕什么?父亲有旁的事情并不总保护我。我又不是芳鸿。你们好好玩,我回来时别不记得我。”

常继杰看着她似含嫉妒的表情,心里产生异样的快慰,接道:“早点回来,我们大家都会盼着你。”

江兰娇道:“别让我的兰园被人占了。”

常继杰道:“放心,你上车吧,早点回来,我还第一个来接你。”

江兰娇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满足。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