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难舍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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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程少雄不愿再送,江兰娇便不强求,又谢绝方兵的好意——方兵对江兰娇仍然是欲说还休,欲言又止地浪费机会。重回宁静,而这种真实的孤寂、无限的思想正是她现在心灵的写照。

所以最后两天的行程仍然充实,她收获感悟很多,虽然不全是好。当她平安地回到家中,非常满足,英姿飒爽。江忆帆夫妇哪有半点责怪,欢喜得不得了,都挪不开目光,先听她绘声绘色地叙说凤凰庄情况,再要追问这一路行程,她倒困倦了,拉母亲陪她歇息。江忆帆亲自吩咐所有家人,各自准备,晚上齐聚一聚。

江兰娇倒不因疲惫,让母亲安抚着真是最幸福。晚上答谢众家人牵挂,欢乐起每一个人。但是把那一段惊心动魄的遭遇偷偷藏起。

第二日回归兰园,唐风、文博名已在等待。知交久别重逢先各叙思念之情。江兰娇更愿意向他们倾诉一路所见、所感,涉及流民困苦、时局动荡,引发文、唐二人不住感怀。

“我们就要进京赶考了。你若晚回几日这次就见不到了。”文博名突然道。

江兰娇便转过话题,欢喜道:“两位文曲星下凡,终于等到金榜题名、大展鸿图的时候。看来我回来的也正是时候,今日就为你们提早庆祝、庆祝。以后你们发达可别忘了我这个粗俗朋友!”

文博名应道:“庆祝是一定要庆祝,不过应该先是我们为你接风掸尘。”

唐风站起道:“兰娇,又有何鸿图可展?我只因苦读十年饱经寒窗寂寞,不肯拱手认输,才要下场与天下举子比试比试。绝不想再去坐官。倒是博名胸怀凌云志,追慕前贤功,要成就一番事业。”

文博名便与他争论道:“唐兄,****日期在即,不应再做原想。这些年我们博览群书,古今仁人志士的经世文章不曾打动过你吗?而你的才学又远远出我之上,正可以一逞胸中志,青史传美名。”

唐风也与他争辩道:“人各有志,现在你自有一番高论,但真的置身宦海能由得了你吗?我是看到文前辈终日忙于俗务,该是把先前文章遗忘脑后了吧!何况庙堂之上已久被阉奴把持容不得正义之心,愚兄不想也无能进入。只有游冶山林、唱诗作画也算潇洒今生。”

文博名道:“唐兄入老庄道统太深。其实当今乱世正是我辈志士勃发的机会,我想今科取士一定会涌现众多豪杰,大家努力同正纲常。”

唐风道:“愚兄更不敢攀道祖之踵,只做一俗人而,老弟尽可努力未见不可成一代大儒!”

江兰娇被冷落一边,虽接不上话但乐意听他们慷慨激昂。

文博名知改变不了唐风志向,便顾及江兰娇道:“江小姐,唐兄羡慕你这兰园,跟风修了座桃园居住,而且卖画、润笔延揽生意。”

江兰娇轻轻笑道:“唐公子,真有此事?”

唐风便加以解释:“我的桃园哪比得这里,不过几间草庵而已。家尊整日骂我荒弃经卷不务正业,正好搬过去。谁知舒爽惬意心境豁然开朗,画技提高很多。兰娇,只三月遥念,今日在我眼中你却有太大不同。”

江兰娇循疑接问:“我倒要听听有何不同?”

其实她自己也有这种感觉但说不出。

文博名在一旁先嘲笑道:“江小姐,你还信他?唐兄这些日快活至极,日夜里芳香不断。我真得听听你到底修成了什么金身正果?”

唐风很正经地凝神静思,一会儿后似有所悟地一点头,说道:“兰娇,这种心志的成熟无法言传,我再为你画上一幅,前后对照自会分别。”

文博名又笑道:“唐兄,你的仕女画风弟不敢妄加评论,但强画江小姐保准仍然不像,画芳鸿姑娘倒刚好合适。”

唐风也承认文博名所言中的,便不再作画念。

江兰娇正好思念女中凤,便疑问道:“金妹妹在忙什么?我回来她应最早来看我。”

文博名答道:“江小姐也别怪她。因为收缴伏粮,金大人与柳家又起了争执。金大人的脾气,一生气就要连及芳鸿姑娘,她还敢请出门?”

唐风插言道:“金、柳两家几日不吵闹倒成难事,不过我却帮他们想好了永世和解的法子。”

文博名急问:“什么法子?”

唐风笑道:“金小姐与七郎天生一对------”

文博名马上反对:“这事绝无可能------”

唐风抢回话接着说道:“何谓不可能?这就叫缘分。他们两家一崇文一尚武,虽然雅俗泾渭分明但也称得门当户对。而且别看柳家人表面上怒气冲冲,内在里却敬重金大人,哪一次不是先让步?也别看七郎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傲气,遇到金姑娘一准服服帖贴。这也叫一物降一物,不是冤家不聚头。”

文博名还是摇头,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把他们连在一起,但是绝无可能。唐兄,你总是赞美金姑娘,心里到底怎样想?”

唐风感觉文博名有藐视自己的意思,很是不快,针锋相对道:“窈窕淑女,君子好俅。谁能娶到芳鸿姑娘说明谁的艳福不浅!”

江兰娇暗笑他们互吃干醋,不愿他们真的争执,插问道:“文公子,现在他们两家怎样了?”

文博名便转回话题应道:“我爹又去说合,事倒不难化解。只是金大人自己火气难消。我想除非常公子去劝说他老才能舒服。”

提到常公子,常公子便到了。江兰娇正好打趣道:“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常公子,你是不是刚从金家出来?”

虽是戏言却正指在实情,常继杰稍显羞色,道:“江小姐,金姑娘托我告诉你她很想你,过两天再来看你。”然后与文、唐二人分别拱手见礼,边道,“听闻秋闱将开,两位就要显贵,常某先表祝贺。”再转回向江兰娇道,“今日双喜,江小姐,我们一起到七香园好好庆祝如何?”

江兰娇不甚高兴,调笑他道:“常公子刚到就要走难道还有别的事?我这已准备了酒菜,倒也不会强留你。”

文博名顺和常继杰的意思道:“本来应该我们为江小姐接风。”

唐风直言道:“兰娇当然能领会咱们的心意,但在这里岂不更雅静。”

常继杰道:“江小姐,今日再看到你,还有两位高士,我万分高兴。当然在这里安排更好,我但求一醉!”

听他这么说三人都感到他难得失态,江兰娇又笑道:“金伯伯的气一定全消,你这个说客功不可没,为何不代芳鸿求情一同过来!”

常继杰知江兰娇有意调侃自己,不应而对文博名道:“博名兄可打听尊府缴粮之事还顺利否?”

文博名边答边叹:“可喜今夏风调雨顺,伏粮丰收,所以收缴还很顺利。只是风闻西北有事,不知是否会影响到京试?”

常继杰应道:“我想北蛮不过蜉蝤撼树,怎能动摇国家招聚栋梁之才?”

唐风道:“少谈国事,离我们还有万里之遥。别忘今日是贺兰娇仙子归来!”

江兰娇趁着他们高谈,催红儿去厨房,不久江昂夫妇搬了两大食盒过来,大家也一齐动手在船舫里摆下席面。确实足够丰盛,时尚佳肴五味俱全。江兰娇边忙碌边让道:“我最想念叔母的手艺,所以央他们准备。你们若陪我一定多喝几杯,不枉他们辛苦。”

三人纷纷表达谢意。两夫妇与他们都很熟了,推脱尊让,安排妥当后离开,仍然是红儿一个人应候。

宾主安坐,江兰娇先敬三人道:“其实我更想念你们,太难得能够意气相投。家宴虽简薄,是不想外面纷扰,大家尽可以不受拘束海阔天空。我通过独自走这一遭更羡慕你们,唐兄、文兄即将高飞,常公子更是前途无量------只少了芳鸿,我也代她一块儿敬你们!”

感情真挚触动三人各自心事。唐风愿再挑起大家洒脱情怀,和道:“这杯酒最有味,娇龙鸿凤合二为一,一并来敬,我可要抢个头彩。”说罢,一饮而尽。

文博名接道:“头彩被唐兄抢了我也不急,因为江小姐对朋友一向不偏不倚,下一次唐兄就没机会了,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言罢饮下。

唐风不肯输嘴,马上还道:“博名兄和我在一起抬杠功夫是日有长进。我想好了,你以后难舍得我,我就等你做到知州、巡抚,然后投到你的幕府,闷时好陪你抬杠。”

常继杰方说道:“和你们在一起我只有落后,不过我信文公子的话,后后有席。”

果真江兰娇陪他一同饮下。

于是引来笑声,笑声便不断。四人都想留住快乐,留下最美好的回忆,愿付出、愿分享。

直到夜静月明,远处花木都睡下,只有身边池水孤单似不住叹息。几人都醉了,只因醉得高兴,还能坚持清醒,坚持欢笑。

也许不会再有这样的聚会。真的不会。

第二日将至中午江兰娇方慵懒起床,想好今日只自在消遣,便主动惹红儿笑闹。但是江水又突来报说:父亲唤她回去。再打听原由,得知常王子要从军出征来向父亲辞行------不由思绪烦乱。赶忙梳妆,与弟弟同回家里。

原来西北战事已迫在眉睫,朝廷这次委派兵部尚书杨钺亲自挂帅,而常继杰早曾拜在杨钺门下,深得赞许,便举荐一道沙场立功。常继杰正一心想光大祖绩,接到军令急想出发。而对剑神江忆帆犹为敬仰,临别特意辞行。而江忆帆也对他格外看待,设宴壮行,将女儿也特意叫回。

年轻男女在长辈面前不好表达细腻情意,送出时,江兰娇一个人送到街上方埋怨道:“你这就要走,为何昨日不提起?”

常继杰承认对江兰娇有朦胧爱意,很想找机会与他倾心长谈。而昨日有唐、文二人在场,更留恋那种气氛,不愿搅破。现在只有四目相对,话也到嘴边,却仍鼓不起勇气,反而平淡推托:“还是军事机密,我不想让旁人恐慌。江小姐,疆场之上生死难料绝不是儿戏。但我身为常姓男儿,注定等待这一天迎战杀敌,以谢皇恩。”

江兰娇心怀伤感,叹道:“你是开平王后裔,当然与我们平常人不同,我会每日遥祝你得成夙愿。”

常继杰太难舍就这样离开,第一次牵起她手到旁边茶社,与她对坐,由衷道:“方才感到这种散的滋味,昨日欢送他们,我却先走了,真是羡慕你!”

江兰娇轻笑解脱这种迷茫,回道:“羡慕我什么?不能像你们那样争名建业,只能送你们一个个踏上前程,然后落到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

她还未认真解那“羡慕”中想念的含义。

“你身边还有许多师兄吗?”常继杰这样说仍是话中有话。

江兰娇却做真心道白:“为何我只能留在家里?我也爱外面的天地,外面山河多壮阔,我一定要活得不同。”

常继杰很受振奋,赞许道:“兰娇,我早想过,时势造英雄,你会成为女中豪杰。”

江兰娇自信又含一些自嘲意味道:“第一次向别人说,你别笑话我,其实我只想永远自由自在------”

常继杰默默解下佩剑,双手捧到江兰娇面前,认真道:“正好用这把剑代表我的心意,望你能留下作个纪念。”

江兰娇迟疑一下,感受得到这剑的分量,再看常继杰神色,以为是一种最澄澈的真诚。双手接过来,再腾出一手解下自己随身香囊终有些害羞,侧头伸手过去,边道:“你一定多多保重。”

说话时眼前蒙起了薄雾。一则女子本性敏感脆弱,二则确实对常王子有过幻想。

常继杰双手接下香囊——对方绝对的心爱之物,又触到她温润的肌肤,突地刺激起蓬勃的欲望。若不是将身赴沙场、亡命天涯真想喷发爱意。极力克制心态,一字字,诚挚至深:

“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

江兰娇隐约看到了他眼里那特别的东西——惊喜、甜蜜,又否认,默默牢记。

终需一别,江兰娇努力做回洒脱,坚定道:“我会等着你,我会再摆庆功宴!”

------凝望他的背影------他长舒一口气,不再回头。直到从各自的视野中消失,他觉得她还在身边,而她却陷入巨大的空虚之中。慢慢问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没有答案,所以更难解脱。

对于年轻人,最渴望寻觅美好爱情与婚姻的归宿。虽然江兰娇天性潇洒但内心逃不开这种束缚,每一时不自觉地留意、甄选出现在身边的优秀男子。常王子曾一度被当为首选,但偏偏求爱是男人的专利,女人只需等待,而她又不必只为一人痴心,纷扰的情思不断淹没。同样常王子与她也是有一段距离的,高贵的出身更像是一层铠甲,阻隔了他与许多人的交流。自然形成的所谓高贵的矜持,不会在竞争中主动突破平衡。何况还有金芳鸿,更像一位可爱的娇妻,常王子最终也没能做出抉择。

她可以恢复过来,会在心底为他留一个位置,但不会过多的奢望。她还可以从容,迈着悠然的步子往回走。也许能完全俘获自己并也从属于自己的那颗心还没有出现,但这样想时她暗笑了。为何还要做这样的少女梦呢?现在实际与理想还有多远呢?很近?很远?自己到底又最爱谁?谁又真爱自己呢?恍惚都有答案。她却摇头推开。因为太顺理成章怎算得最浪漫的爱情?

便到了家门前,江水正好迎出来,唤道:“大姐,你回来了,爹让我告诉你今天留下来。陆叔叔的义子司马大哥又来了,他上次来你不在家,爹让你见一见。”

江兰娇感觉有些诧异,江水又道:“司马大哥虽来自京城但人特别实在。爹对他非常好------”

江兰娇提不起兴致只听他讲,随着他往里走。

原来司马天英跟随洪青峰到西域谈判,起初较为顺利。不久蒙古小王子也派人联络吐鲁番酋长商讨结盟,和谈陷入僵持。接着小王子开始攻打延绥,他们便遭软禁。洪青峰感到再谈也无意义,等着只有更危险。不经请示皇上便与司马天英偷偷逃回。但回京后不容陈说,谏臣得张斌授意一起弹劾意欲严厉治罪。亏陆青文私下向皇上求情,杨钺又乘机奏请可命协助筹运粮草戴罪立功,再观后效。

洪青峰总算逃过这一节,不过筹运粮草绝非易事。京城、边关贮存有限,主要靠收缴江浙新粮,然后装船沿运河北上,到山东再动用车马周转至前营。诸多手续,层层联系,而各方官员不经督管哪肯尽力。沿途又有强盗、匪帮,数十年追剿都不曾减少反而增多,必将捣乱。沿海还有倭寇猖獗------

洪青峰思绪起来欢容难现,自嘲不附张斌哪肯轻易饶过。懈气哀叹。陆青文知他志挫亲自为他排解:“江湖上事我已求助江忆帆,胜过十万精兵,只让天英应照就可。洪兄手持尚方宝剑专心节制官僚,再晓以军国大事,谁还敢懈怠!”

洪青峰点头称谢,还道:“幸好有陆兄还有杨大人,这崇高金殿之上还可站立。洪某不为自己也要为你们做好这件事,让那帮小人看一看!”

便依计行事,司马天英直接赶奔苏州拜见江忆帆,先不他顾,递上义父手札,再一边补诉原委。江忆帆刚刚送走常王子又接好友重托,感到这场战事与自己关系也密切。仔细体会陆青文措辞不敢不尽心竭力。随即想起爱徒正为此事操劳到容易介与进去。计划到此,江兰娇神情仍恍惚地走进来,江忆帆又有所思,先亲自为他们相互介绍。

司马天英记忆中还保留着江水的赞美之词,亲眼一见更加拜服,当真是心目中的完美女人。暗自比较所见的后宫佳丽豹房艳姬不知强上多少倍,清纯、高洁真宛如天国绝尘仙子。仰慕之情油然而生。

江兰娇反映已经迟钝,只稍稍打量一下,倒觉得似曾相识——中等身材,面貌虽还受看但气度太平和,的确是时常见得到的人物。只当着父亲面极力振作,又顾及陆叔叔的特殊关系,马上表达出一些亲近的言辞:

“司马大哥就算我的亲哥哥了,以后我有什么烦心事就来找你说。我还想陆叔叔再为我寻一个姐姐,我也好能撒个娇。”

司马天英一时语塞应接不上,眼神中更加爱慕。

江忆帆能理解女儿的稍稍失态,投以特别的目光,亲切道:“兰娇,爹知道你一直想到外面闯一闯,现在正有个机会------”

江兰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疑地瞅着一贯严肃的父亲。

江忆帆喜欢女儿的这种眼神,她还没有从自己的身边离开,那颗渴望独立的心灵并没有被什么人完全夺走。所以更加满意自己的安排。接着道:“爹想请你替我办件事,你一定可以完成。天英现在是朝廷派下的钦差来江南督办筹运粮草之事,你也知道你六师兄正为此事奔波------”

江兰娇更加专心地听。

“他们将遇到许多难处,所以爹要你叮嘱大海:实在难办就给爹传信,一定不能辜负你陆叔叔的重托。”

江忆帆知道女儿一定会答应,他才是最了解江兰娇性情。痛苦其实是孤独,害怕无所事事的落寞,又绝不甘心。她感谢父亲懂得她,感谢司马天英的到来给她这个至少可以散心的机会。

她展开笑容的一点头。

江忆帆再叮嘱一句:“记住,你和大海要听天英的差遣。”

司马天英听到这个决意有些疑虑也有些兴奋。疑虑的是江师伯并不是亲自出面,兴奋的是可以和漂亮的江兰娇共处。

这一夜江兰娇早早独眠,江忆帆夫妇却为女儿的心事展露烦忧。女儿足够优秀,追求者众多竟成难以择取。本来放手相信也尊重女儿主意,却在爱情上也迷惘仍然模棱态度。作父母的开始担心丢失机会,担心女儿因此憔悴。唐汉仪犹为焦急,江忆帆猜想说这一遭就能见些分晓。问夫人对方兵也很称心。

江水把司马天英当老朋友托他向父亲求情也要去见一见大场面,司马天英知绝不可行,以他年纪尚小推脱。向他讲一些西域见闻供他聊以遐想。

第二天吃过早饭,江兰娇与司马天英一同辞别,出门后再并辔而行,先到运河码头寻到江海堂船只,打听清楚方兵现在无锡,便带马上船随他们而往。傍晚到达江海堂无锡会馆,留守人员报说:“少堂主今天上午去了太湖鼋头岛,晚上或许能回来。”江兰娇再打听原由,知情人现出难色,后来听知是剑神女儿又很是心急,便详细叙说因由。

原来方兵又委托长蛇岛岛主白通天在太湖南面水域往来航运粮食,前两天却有两条船在途径鼋头岛时突然失踪。大家自然猜度鼋头岛上的熊氏兄弟难逃干系,方兵便带着程少雄愤然上岛。

鼋头岛上熊氏兄弟命名的五雄寨是太湖中最大的帮派势力,老大金刀天魔熊天俊曾与父亲方博翰八拜结交,还是给方兵一些面子让他到议事大厅并亲自接见。方兵强忍满肚子恼火问候几句便高声追问。

而熊天俊自称枭雄怎容他在自家地盘撒野,更大火气吼道:“小子,怎么和长辈讲话?靠上点官府就当自己是官面人,也没认一认老子是谁!不看你爹面容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

方兵平生第一次被这样痛骂,十分难以接受,但也不得不忌惮五雄寨的势力,忍避一些锋芒以退为进道:“时才小侄言语的确有些失礼,但是这两船粮食事小却关系边关数十万大军,直接触犯当今皇上谕旨,我们江海堂担待不起,我想大伯也不应该为这点小利冒这么大的风险吧?”

熊天俊只是稍稍减轻一些语气,仍然压迫方兵,道:“小侄还是要诬赖老伯?白长蛇又什么好东西!你们想怎样尽管直接来,老子从来就没怕过那些狗官军!”

方兵再想不到别的言语说和,而强行又绝占不到便宜,气得只狠狠咬牙。程少雄在旁边担心他再莽撞,出言相劝:“方兄弟,熊寨主一言九鼎既然说与他无关,我们还是到别处再察一察,大家别因误会而伤了和气。”

方兵懂得程少雄的好意,自也度量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离开人家的龙潭虎穴回去详细谋划后再行攻击。终是怒火难忍并不辞别拂袖便走。

熊天俊也不拦他,远远喊道:“小子,尽管告知你父亲,看他敢不敢来,老子耐心恭候!”

方兵与程少雄匆忙出寨,下岛坐来时船回转。程少雄见方兵愁闷劝解道:“金刀天魔一向嚣张,我早就听过他的恶名,这些年来官府都一直拿他没办法。而我们又调不动朝廷兵马,不如暂绕一些路,躲他这一时,也不影响我们完成大事。”

方兵并未完全气馁,还道:“程兄,我们不光是为朝廷做事,江湖人还是要行江湖人的规矩,怎能就这样算了?其他帮派都会看着我们,白岛主不会原谅我们。我不能丢这个脸,江海堂更不能丢这个脸。”

程少雄仍有疑虑,接道:“方兄弟,我明白你的心意,但五雄寨可不是平常角色,如果强攻得招集众多高手,势必耽搁大事的进展。”

方兵另外也担心其中的胜算,强笑道:“程兄之言弟会考虑,只是这件事上我没有退路,白岛主已去联络烟雨山庄------望兄一定助我。”

程少雄便不再多言。

两人上岸后回会馆,正看到江兰娇和司马天英。方兵看到师妹虽然惊喜更为惊疑。江兰娇平静地讲明原委。而当方兵听知司马天英是代表朝廷前来监管,嘴上欢迎内心又添郁闷。程少雄却只有兴奋,对江兰娇道:“江小姐,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方兄弟正遇到难处。”江兰娇便问他们刚才鼋头岛一行结果如何?程少雄先想到:

“方兄弟,正好请江大侠出面镇一镇熊天魔——”

方兵急打断他的话,道:“程兄,这么点小事怎能就请我师父,更要让他们取笑。”

司马天英早就跟着义父出入宫禁,又刚随洪大人周旋于西域番帮,积累了诸多见识,只看神色就猜想他们是被软顶了回来,于是分析道:“鼋头岛八成做下了这个案子,不承认说明也是忌惮朝廷军国大事。只要我们拿到切实证据就可能迫他们低头认罪,先避免这场大战。”

方兵听后觉得有理,也思索道:“捉贼见赃,粮船已失踪三天,不宜再迟,我们今夜上岛只要抓几名喽罗逼问就可见真章!”

另三人都表示赞同,只是深入虎穴势必有三分危险,方兵最疑虑师妹,江兰娇反而投过自信目光。

程少雄代她答道:“如果江小姐执意去,方兄弟倒不用太担心。因为江小姐反而是最安全的。”

司马天英也道:“我们尽量不先动手,鼋头岛也应不会再把事情闹大。”

方兵细觉有理,对司马天英不由另眼看待。

夜静风轻,天色相助,无月星高。四人同乘小船,绕到鼋头岛僻静处上岸,再攀过峭壁转到山寨附近,藏身观察。山寨已经加强了戒备,内外点亮数十盏灯火,两队人马围绕着巡逻。四人静等边想下一步计划,却有两个喽罗拉扯着出列靠近过来。方兵、程少雄见机会自来同时飞身未等他们发觉便制住带回原处。他二人本想小解经突然变故先解决了才听清是询问抢劫粮船之事,两人互望,剑又压得紧纷纷点头承认。方兵怒火重燃,以为握住把柄便要去闯山寨问罪。司马天英将他拉住,又低声讯问两喽罗:“你们把船上人关在哪里,把粮船藏在哪里?”

两人已被吓破胆,抢着供道:“船上人都被杀了灭口,尸首也都沉到了湖底。粮船没有动,还藏在山寨后面的河谷里。”

方兵、程少雄便逼他们带路。很快寻到一条河流,然后向山谷里转,渐渐没有了路,只沿着河流在茂草里走,终于看到河水中现出一点灯光,再靠近发现果然有两艘乌篷船,甲板上苫布仍包得鼓鼓的。方兵先跳上一条船,掀开一角,证实粮食都没有卸。

两条船里虽留几名喽罗看护,醒来见是方兵,不敢挑战。方兵也不难为他们,令道:“快去告诉你们寨主,就说我江海堂方兵又来了。”放他们走后,仍留那两名喽罗在身边,带他们一起重回寨门前。

熊天俊被手下叫醒听知方兵寻到粮船仍然没有慌张,吩咐叫起兄弟一齐出寨门,看方兵他们只四人后更加不屑一顾,高声道:“小子,怎么只带这几个人来,看不起我们五雄寨?还敢抓我的手下!”

那两喽罗才想到回去也难保命,呆立不动。

方兵底气十足针锋相对道:“熊寨主,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无法再抵赖了吧!”

熊天俊便干脆撕破脸皮,狂傲道:“小子,老子什么时候想过抵赖?你们江海堂装什么好人?也不问问你爹,别人害怕他我可不怕。我这就等他来说说怎样了解?”

随着他的发怒,数百喽罗四面包围再齐向里压。

形势操出预料,司马天英急忙站出来道:“熊寨主,在下是朝廷派来的钦差。”担心口说无凭,一边举起大内侍卫令牌。接着又道,“国家正逢外敌入侵,身为大明子民应先同仇敌忾,阁下自诩江湖英豪更应多尽自己一份心力。我们深夜察访实属无奈,但并不想再加追究。在下之言请熊寨主三思。”

熊天俊果真被说动,涌动的人潮暂时停歇下来。

司马天英又道:“朝廷果真剿灭不了你们鼋头岛吗?中原数十万匪军又如何?皇上最容不得的只有反字,阁下再不悔改前途也可知了。方兄念你是方堂主旧交有意庇护,在下也给得这个人情。这里金龙堂程公子、还有江小姐都可做见证,只是熊寨主别再执迷不悟。”

其实熊天俊摆出许多人已表明外强中干,唯寓意威吓。面前一个是江海堂少堂主,一个是金龙堂少堂主,又知一个是大内侍卫,另一个绝色美人仍然不动声色大约就是传说中剑神江忆帆的挚爱千金。果真动上手伤了哪个自己也不好交代。所以听得司马天英留足了台面便转脸顺和道:“还是这位官人讲得好,国家有难应该同心。各位今夜来不就为那两船粮吗,熊某改日多送几船就是了。”

又转对方兵道:“方贤侄,别跟我一味急,你还是问问方舵主,我们是一条藤上的瓜,抓了我也跑不了他。”

能够在重重刀光剑影中全身而退司马天英已很知足,联比宫廷暗战一时感触很多。看一眼方兵便自做决意:“熊寨主既然能懂我们的好意,以前事也就罢了,以后自会见到。这两位并没有伤到一根毫毛,交回熊寨主收验,我们不再打扰了。”

方兵虽然对熊天俊余怒难消,但不得不承认司马天英对事处理得当。听清熊天俊最后的话风,似乎抓着自家什么把柄,泛起狐疑。心想父亲交游广泛,江海堂事业庞杂,而自己接手的只是小部分,是否另有重大隐秘实在不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