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恼火地:“干什么?”
长老操着四川口音:“光天化日之下,敢在此屠杀生灵?”
常乐不屑地抢上前去:“老和尚,关你什么事?”
“嗯?”长老的目光咄咄逼人,他举起掸杖,敲着树上的一块木牌,木牌上赫然写着“禁止打猎”四个字。
长老:“这是人民政府的命令!”
几名队员交换了一下眼色,小袁耐着性子,微笑着解释说:“长老,您误会了,我们不是猎人……”
“哼!”长老愤愤地瞥着他们,“手持猎枪,还要说谎!”
常乐正要争辩,小袁拦住他,从衣兜里掏出证件,递给长老:“请您过目,我们是国家批准的狩猎队,把珍贵的动物带到动物园去展览,决不会伤害它们!您看!”
长老认真地审视着证件。
常乐紧追着他解释:“我们用的不是真枪,是捕兽用的麻醉枪!”
长老把证件还给小袁,口气仍然很硬:“啥子真枪、假枪?统统收起来!佛山净土,容不得刀光剑影!这满山的生灵,与贫僧朝夕为伴,我决不能眼看它们身受丝毫伤害!况且,山上还有无数的游人,更不可误伤!”
小袁为难地:“那我们的任务……”
长老冷冷地:“奉劝你们游览一番,早早回头!”
波光粼粼的池水,映着两个倒垂的身影。
常乐和小袁垂头丧气地坐在六角形的“洗象池”石岸上。他们的身后,树影婆娑,古刹肃穆。
常乐:“咳,想不到一上山就让这个老和尚缴了械!”
小袁:“真糟糕,问题又出在猴子上!”
常乐又被触动了心事:“我恐怕永远过不了猴子这一关,报到第一天就败在猴子手里,现在又……”
“不,还有我。”小袁的眼睛中出现了一种茫然的神色,“我早就是猴子的手下败将了。”
常乐不明白他的意思:“你?”
小袁呆望着天空,喃喃地说:“那是我刚刚参加狩猎队,去捕捉秦岭上的金丝猴……”
秦岭山麓,金丝猴的家乡。一个庞大的猴群栖息在密林深处。这里是它们的自由天地,他们尽情地玩耍、嬉闹,仿佛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什么惊扰会破坏这和平、宁静的生活。
狩猎队悄悄地靠近猴群。
突然,蹲在高高的树上的“哨兵”发现了人迹,“啊哈!”高叫一声,猴群立即像闪电般地不见了,空谷中只留下一片“啊哈!”的回声。
队员们大失所望,小袁紧锁着双眉,咬着嘴唇。
队员们分散隐蔽,继续跟踪追去。
小袁头顶着树叶伪装,猫着腰,蹑手蹑脚穿过一片灌木、乔木混杂的树林。
一条倒垂的金黄色的尾巴几乎擦着了小袁的头顶。小袁警觉地猛然抬起头。
树上,一只母金丝猴正在给幼猴喂奶。它是那样沉溺于母子之情,竟然没有发现危险迫在眉睫。
树下,小袁兴奋地举起麻醉枪,对准母猴的后腿。
突然,母猴的视线碰上了枪口。“噌”的一声,它携带着幼猴纵身飞蹿出七八米远,跳到另一棵树上。
小袁的枪口迅速转过去。
母金丝猴紧紧护着幼猴。幼猴瑟瑟发抖,母猴怒目圆睁,母猴的眼神中毫无畏惧,却充满了仇恨,仿佛在质问:“你真忍心?你敢?”
小袁惊慌的脸。
小袁:“想不到,一向胆小的金丝猴,逼急了也临危不惧!”
小袁略一迟疑,强自镇定,又举起了枪。
母金丝猴似乎预感到一场灾难已经不可避免,绝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然把幼猴抛向远处,自己挺身而出。为了掩护它的孩子逃走,它决定用自己的胸膛迎接枪弹!
枪口。
小袁的手。食指扣在扳机上,就要扣响了。
树上,突然蹿过来那被抛开的幼猴,扑向妈妈的怀抱,用柔嫩的声音,发出尖细的哀鸣……
画外响起一支娇弱的童声独唱的歌:
啊,猎人,放下你的枪!
不要让母亲忧虑,不要让婴儿惊慌!
不要让森林骚乱,不要让山野悲伤!
啊,猎人,放下你的枪!
擦一擦你的眼泪,摸一摸你的胸膛!
永远跳动的心啊,请听听我的歌唱!
歌声中,画面上交错出现:
小袁震惊的脸;
母子相依的金丝猴;
小袁颤抖的手;
金丝猴的眼睛;
小袁的眼睛。这双眼睛湿润了,画面渐渐模糊……
洗象池边,小袁沉浸在动情的回忆中。常乐的胳膊支在池岸上,双手托着脸腮,听呆了。在他们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围满了在山上留宿的游人,其中包括那位蓄长发、戴眼镜的人,连威严的长老也停立在人们后面静静地听着。
常乐急切地问:“后来呢?”
小袁:“我放下了枪,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撤走了。”
寂静中,常乐和听众都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小袁继续说:“当然,我的行动受到了当地猎人的嘲笑,他们说我是不合格的猎人。这个,我承认。我不是猎人,而是养动物的,我爱它们啊!”
蓄长发、戴眼镜的游人情绪异常激动:“啊,这是一首震撼人心的诗,一支真善美的赞歌!谢谢你给了我灵感,我一定要把它写进下一首长诗!”
静听已久的长老,手捻念珠,欣慰地说道:“善哉、善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然后姗姗离去。
常乐望着长老的背影,小声嘀咕:“他根本不懂我们的事!立地成佛,可怎么回去交差?”
诗人劝解说:“也别太性急,慢慢想办法!早点休息吧,明天咱们一起去登金顶看佛光!”
金顶——海拔三千零九十九米的峨嵋最高峰。
常乐和同伴们登临纵目,大雪山、贡嘎山遥遥在望,岷江、青衣江、大渡河尽收眼底。脚下云海茫茫,远接天际,群峰突兀,好似大海中的岛屿。
“啊,天下奇观哪!”诗人兴奋地高声赞颂。
一只健美的羚羊,威武地登上岸边的一块巨石,纵目云海。
小袁向常乐指点:“鬣羚,登山的健将!”
常乐举起照相机,“咔嚓!”摄下了鬣羚的雄姿。
云海中,出现了奇异的彩色光环,光环中,人影浮动。“佛光,佛光!”游人们一阵欢腾。
常乐连连按动快门,把这天然图画留在人间。
夕阳西下,一片金黄笼罩着重峦叠嶂。山路上,乘兴而归的人们也镶上了一圈金边。
陶醉于诗情画意中的常乐和诗人跑在最前头,穿行在花丛石缝之中,寻找着新奇的情趣和构图。
突然,树上跳下来一只体大毛长的猴子,拦住他们的去路。
诗人吓了一跳,常乐惊喜地:“你来得好哇!可惜,我的枪被缴了……”
紧接着,又是好几只猴子跳下树来,猴子们丝毫也不怕人,向他们围过来,叽里咕噜地叫着,伸着手。
诗人慌了:“这,这是什么意思?”
“是要我们留下买路钱吧?”常乐猜测着,翻看着自己的衣兜,只找出几块糖。
猴子们七手八脚,把糖抢光了,伸手还要。
“噢,好说,好说。”诗人慷慨地把挎包里的面包、饼干全部拿出来。
常乐急忙说:“别把它们撑坏了!”
不等他说完,猴子们早就把诗人的礼物抢吃一空了,猴多食少,根本不能满足,那只老猴子督阵指挥着猴群吵吵嚷嚷地向诗人逼过来,要抢他的挎包。诗人有口难辩,惊慌地连连后退:“哎……你们这是……哎……”
“好镜头!”常乐急忙跟过去,把照相机对准这精彩的场面——“咔嚓”!
为首的老猴子突然朝常乐回过头来,大叫一声,率领猴群向他扑来。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猴子纵身蹿过来,伸手抢走了常乐的照相机。
猴群中掀起一阵欢腾,簇拥着这只猴子凯旋而归。照相机被皮带拖着,“踢拉,踢拉,踢拉”地在石块中翻滚着,随着猴子远去。
常乐被这意外的打击吓呆了。
狼狈不堪的诗人惊魂稍定,从地上爬起来:“你……你救了我!”“咳!”常乐痛苦地双手抱着头跌坐在地上。
小袁他们喘吁吁地跑过来,喊着:“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寺门外,长老仰天大笑,双手合十,闭目念道,“既入山门不问路,错怪猴头抢相机。善哉,善哉!”
常乐愤愤不平:“什么?还错怪了它们?”
长老:“莫怪我的猴儿们无礼,是你们不懂山上的规矩!”
常乐索性骂开了:“这儿是威虎山?还有土匪、强盗的山礼山规吗?”
小袁制止他:“常乐,你怎么这么说话?!”
长老不生气,和颜悦色地说:“峨嵋山的猴子不是土匪、强盗,是游人的朋友。相逢何必曾相识,它们与游人向来一见如故,不会客套,讨点吃的,习以为常。你们若无以相赠,只要把两手一摊,便可放行。既然已经慷慨倾囊,又何必逃跑呢?”
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长老看看常乐:“难怪人家先礼后兵,要抢你的心爱之物了!”
常乐心灰意冷地:“那是报社的照相机,里面还装着珍贵的胶卷呢!一切都完了,我这回算是输得精光了!”
动物园。
一只毛茸茸的淡黄色小天鹅“呷呷”叫着,盲无目的地蹒跚跑在园中的路上。
一双脚跟在小天鹅的后面。
一双手捧起这个小生命。
徐主任捧着小天鹅,慈爱地叨念着:“小家伙,别乱跑,迷了路要出事的!”
水禽湖边。
徐主任俯下身去,从栏杆缝隙中把小天鹅放进去,小天鹅“呷呷”叫着,朝湖心游去。天鹅妈妈弯着长长的脖子迎了过来。
小朋友们高兴地喊着:“小天鹅找到妈妈了!”
徐主任笑眯眯地说:“妈妈也在找它啊!”
小天鹅趴在妈妈的背上,乘船似的远去了。
田师傅匆匆地走过这里,停住脚问:“徐主任,峨嵋有信儿吗?”
徐主任:“哪有那么快?你太性急了。”
田师傅:“哼,派这么个祸害去,您等着他的好消息吧!”
徐主任思考着:“常乐不是单枪匹马,还有小袁,有大家,有当地的群众嘛!”
峨嵋山。
小袁期待地望着长老:“胶卷上拍的是我们这次考察的重要资料,您看,还有希望找回来吗?”
长老沉吟道:“没得十分把握,试试看吧!”
太阳落山了。
山城上燃起一堆篝火,长老坐在火旁,用柴棍拨弄着十几穗新熟的玉米。一缕青烟飘向远方,玉米的香味四溢。
不一会儿,猴子被引来了。开始是一只、两只,远远地看着,渐渐地越聚越多,围了一圈。它们禁不住玉米香味的诱惑,向火堆步步靠拢。
树丛后面,露出几张隐藏着的脸:常乐、小袁,另外两名队员和诗人。他们兴奋地、期待地偷偷注视着猴群。
长老用手中柴棒拨着火,熟透的玉米粒“劈啪”作响。猴子们馋涎欲滴,纷纷伸手乞讨,长老装作视而不见。
树丛后,诗人把一部照相机递给常乐,小声说:“出场!”
常乐走出树丛,朝长老深深地鞠了一躬,将照相机献上。
长老接过照相机,高高举起,让猴子们看个清楚,然后把一穗玉米递给常乐。
常乐夸张地吃起玉米,猴群一片骚动。
“叽里咕噜”一阵之后,一只猴子离群而去。
片刻,那只猴子返回,手里提着皮带“踢拉、踢拉”拖着照相机,它把照相机交给猴王,猴王又学着常乐的样子,毕恭毕敬地献给长老。
长老接过照相机,满意地站起身来,朝猴群一挥手,猴子们朝着玉米一拥而上。
猛然一声呼喊,树丛中蹿出小袁他们,和常乐一起包围了猴群,徒手扑过去……
惊慌的猴群“噢噢”叫着,夺路奔逃。它们踢翻了柴堆,一时火焰飞散,恰似孙悟空跳出了老君炉!
长老勃然大怒,洪亮的嗓音震撼着山谷:“搞的啥子名堂?你们不讲信用!”
寺院旁边的“游人招待所”中,夜。
常乐摆弄着失而复得的照相机:“真幸运,胶卷没丢!”
一名队员气鼓鼓地躺在床上,嘟囔着:“可是猴子呢?还没谱呢!回去一块儿挨剋吧!”
小袁用手指敲着床头:“别光说泄气话,大家想想办法嘛!‘老蔫’你也别老闷着!”
另一名队员慢吞吞地说:“我说呀,得彻底甩开那个和尚!甭管他那一套,兵不厌诈嘛!”
响起了寺院里深沉的钟声。
小袁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对,兵不厌诈!”
早晨,在丛林中。
一株大榕树下,一根木棒斜撑着用树枝临时编成的大扣笼,上面沉甸甸地盖满树叶,筐下的地上显眼地摆着一堆鲜艳的水果。斜撑着的木棒上拴着一根绳子,通向树旁的灌木丛中。
树丛中,狩猎队员们严阵以待。
小袁低声说:“听我的命令拉绳子!”
常乐手抓着绳子,伏在地上:“明白!我用这办法逮过家雀。”
猴子来了。它们犹如惊弓之鸟,小心翼翼地向这里接近。
树丛中,常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随时准备拉绳。
猴子凑到扣笼边,停住了。长着白胡子的猴子“叽里咕噜”嘟囔着,绕着扣笼转,一边还不停地巡视四周。
小猴子们跃跃欲试,猴王拦住它们,从旁边拣来一根树枝,慢慢地伸到笼下,猛地一拨,水果咕噜噜滚了出来。
树丛中,常乐气得眼中冒火:“老奸巨猾!”
笼下的最后一只水果也被拨出来了,吃得津津有味的猴群若无其事地跑开了。
狩猎队员们忽地从树丛中站起来,无可奈何地连连叹息。
小袁抿着嘴唇,转动着眼珠,狠狠地说:“不要紧,我还有办法!”
一名队员阴阳怪气地说:“你葫芦里又卖什么药?”
一只大葫芦摆在山路旁边,葫芦上开着一个小口。
旁边的巨石背后,埋伏着常乐、小袁他们。
小袁:“看见没有?这叫请君人瓮。猴子发现了里边的食物一定会伸手去掏,这时候,我们马上喊着冲过去,它既要逃走,又决不肯放弃到手的食物,就……”
他用左手攥住握了拳头的右手:“嗯?”
常乐会意地笑了,但还是不放心地问:“保险吗?”
小袁:“保险!百验百灵!”
一名队员“嘘”的一声:“来了!”
葫芦旁边,出现了猴王和它的儿孙。它们把脸贴在小口上,看着里边的东西,闻着味儿。
巨石后面,小袁低声说:“快上钩了,准备冲锋!”
猴王察看了一阵,动手搬葫芦,“哗啦!”一声,白花花的“天府花生”倒了满地。猴群热闹起来,开始了一顿美餐。
巨石旁边,小袁的脸沉了下来。
一名队员惋惜地摊开两手:“多好的‘天府花生’!”
“游人招待所”里,诗人在就着“天府花生”下酒,他自斟自饮,恰然自乐,轻声哼着:“一曲新词酒一杯……”
狩猎队员们怏怏而归。
“战绩如何?”诗人朝门外瞥了一眼,轻声问道。他一看人们的脸色,马上笑了:“又是一场空?”
常乐没好气地:“还说别人?你的长诗呢?都就酒喝了吧?”
诗人举起杯:“呃,酒可是好东西。何以解忧,惟有杜康。来,干一杯!”
小袁没好气地:“对不起,我们没有雅兴赴您的‘仙酒会’!”
夜深了,桌上留下一副残席,诗人早已成了“醉仙”,和衣卧在床上“呼呼”酣睡了。
灯下,小袁、常乐等四人还在焦急地盘算着工作。
小袁:“没想到,咱们被困在峨嵋了。预定的下山日期就要到了,可是……”
一名队员:“都怪那个老和尚!回去跟徐主任如实汇报就是了!”
小袁:“回去?空着手怎么回去?亏得我们还是个狩猎队!”
动物园,猴楼值班室。
徐主任在不安地踱步。田师傅追着他团团转:“徐主任哎,我今儿个可是心又慌,眼又跳,他们不会在峨嵋出了什么事吧?”
徐主任停住了脚步。
田师傅:“猴子没逮来,我倒快得了神经病了!您给峨嵋挂个长途吧!”
徐主任默默地拿起电话。
峨嵋山,寺院里。
“丁零零”的电话声惊起了正在参禅打坐的长老,他对着佛像默诵了一句什么话,然后匆匆从蒲团上站起。
长老拿起电话筒:“是,寒山正是峨嵋。你是……啊?你们何苦一定要与我们作对呢?我已向那四位客人阐明大义,佛家以慈悲为本,贫僧为了保护那些猴子,花了多少心血!难道你们……”
动物园,猴楼值班室。
徐主任激动地对着电话说:“您为保护野生动物所作出的可贵努力,是十分令人钦佩的,请接受我——一个科学工作者的敬意和感谢!……”
田师傅兴奋地凑过来问:“噢!办妥啦?”
徐主任以手势制止她插嘴,对着电话说:“长老,您听我说……”
田师傅莫名其妙地嘟囔着:“怎么?又掺上了个老和尚!”
峨嵋山,寺院里。
长老:“嗯?‘为了科学事业’?出家人与世隔绝,不知‘科学’为何物……”
动物园,猴楼值班室。
徐主任和气、诚恳地:“长老,我们动物科学工作者的职责,是在更大范围内保护、繁衍您热爱的那些生灵,又怎么会忍心伤害它们呢?您想,如果在我们的动物园里,中国、外国的朋友也能和峨嵋的猴子见面,不也是十分有意义吗?将来有机会,请长老一定来我们这里参观指导,敝园不仅有数十种猴子,还搜尽天下珍奇,连素有‘祥瑞’之称的‘麒麟’——来自佛教圣地的大象都有啊!科学,是造福于人类、造福于后代的,今天你我二人能远隔数千里而亲切对谈,不也正是借助于科学之力吗?”
峨嵋山,寺院里。
长老笑了:“哦,哦,高见!先生有菩萨一样的心肠,真是功德无量!既然贵园如此盛情,贫僧也就无所顾虑了,愿效微薄之力!但……需想一个妥善之法……”
“游人招待所”里。
小袁和队员们都睡着了,只有常乐还在床上辗转反侧。他闭着眼睛,想着心事。
田师傅嘲讽地看着他:“哼,你小子这回又得现眼!”
小妹偎依在海贝肩上,问:“海贝姐姐,哥哥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海贝忽闪着大眼睛,充满期望地说:“等他捉到了猴子……”
徐主任亲切地看着他,一双慈祥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搞科学,是要动脑筋的,每一种动物都有它的习性,它的特点和活动规律……”
常乐突然睁开了眼睛,眨着睫毛。
一场精彩的马戏表演。在装饰着彩绸的表演场地上,明亮的聚光灯照着正在表演的一只猴子,它随着驯兽演员的指挥,模仿人的动作进行一连串熟练的表演:敲铜锣、推小车、骑山羊……猴子穿着小孩的衣服,戴着假面具,表演得那么认真,逗得观众一阵阵欢笑。
热烈的音乐,热烈的掌声、笑声。
观众席上,常乐的笑脸。
常乐蹦下床来,朝着窗外夜幕中的山冈、竹林、凉亭,呆呆地思。
背后,诗人发出一阵阵鼾声。他在睡梦中还嘟囔着:“酒……可是好东西……”
常乐猛然转过脸来,盯着桌上的酒瓶。
几只酒瓶摆在石桌上,旁边还有“天府花生”。
镜头拉开,这是山路口凉亭上的石桌。
常乐摆列就绪,轻轻地撤离凉亭,隐人竹林之中。
室内,鼾声如雷。
竹林中。
常乐静静地守候着,动也不动。
夜深人静,山风吹来,万壑松风,百千响泉,伴随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动物叫声。
常乐有些紧张,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他定了定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凉亭。
黎明时分。
凉亭下,终于出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猴子们闻着酒香,来了。
竹林里,常乐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
猴子们左顾右盼,确认四周无人,大胆地围向石桌。猴王对着酒瓶闻了闻,然后抓起瓶子,仰脖喝了一口。
“啧,啧!”醇浓的酒香使它上了瘾,不停地畅饮起来。儿孙们争先恐后,蜂拥而上,你争我夺地喝起来,“咯”、“咯”地就着“天府花生”,手舞足蹈,得意忘形。
竹林里,常乐满怀喜悦地欣赏着这一场精彩的猴宴,不忍心惊扰它们。
“游人招待所”门外。
长老轻轻地敲着门。
门开了。小袁披着衣服,睡眼惺忪地:“长老,是您?什么事?”长老:“……呃,我想问一声,你们的任务,如果有用得着贫僧的地方……”
小袁惊喜地:“哎呀,谢谢您,您这才真是立地成佛呢!”转身招呼着同伴们,“快起来!长老来帮咱们想办法了!”
两名队员突然从睡梦中被叫醒,感激地望着长老。
长老:“还有一位呢?”
他们一齐回头看着常乐的那张空床。
小袁:“常乐哪儿去了?”摇晃着正在梦乡中的诗人,“看见常乐了吗?”
诗人醉眼矇昽:“……什么?你说……什么?”
小袁着急了:“糟糕,他到哪儿去了?”
一名队员慌张地说:“我的天!完不成任务也不能寻短见呀!”
空气紧张起来。
凉亭下,猴宴正进行得热烈,突然传来了一片喊声:“常乐!”
“常乐!”
竹林中,常乐又气又急,他想答应一声,又怕惊动了猴子,一时手足无措。
喊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猴子被惊动了,猴王惊叫一声,拔腿就跑,那些心腹、随从也纷纷逃窜。可是,有跑得了的,有跑不了的,浓烈的美酒使它们头重脚轻,晃晃悠悠……
那猴王酒量大,虽脚跟发软,却并未醉倒,率领儿孙们东倒西歪,蹒跚而去。
常乐奔出竹林,向亭子跑去。
亭子里,留下两只小猴。它们量小贪杯,已是烂醉如泥,躺在地上,硬是爬不起来,眼睁睁束手就擒。
仰拍(醉猴的视觉):
亭子、竹林、山石都倒立旋转……
倒立的人影——常乐。
人影旋转,两个、三个、无数个常乐……
画面模糊一团。
热烈的笑声。
两只憨态可掬的醉猴抱在常乐的怀中,常乐亲切地把脸贴在它们毛茸茸的头上。他的伙伴和许多不相识的游人们把常乐围了起来,一片欢声笑语。
诗人钦佩地拍着常乐的肩膀:“了不起,不费一枪一弹,活捉了孙大圣两员勇将!”
一位外国朋友操着不标准的中国话说:“真是一个出色的猎人,出色的猎人!”
常乐腼腆地一笑,郑重地说:“不,我不是猎人!”
长老双手合十,喃喃说道:“阿弥陀佛!”
镜头向常乐推近,他亲昵地抱着小猴子,微笑着向人们告别……
——剧终
(发表于《电影文学》1981年第10期。1981年四川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单行本,获第二届全国少年儿童优秀读物奖。1982年由长春电影制片厂摄制为彩色故亊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