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手机里的照片
突兀的声音惹来众人的寻望。
南箫淡漠的眼神自来人脸上掠过,变得更加漠然,他转过身,助理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紧跟上去:“今天就到这里,具体安排秘书室会另行通知。”
他如皇帝一般莅临,出现的时候前簇后拥,离开的时候,片叶不留。
围着他的一群人在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后才嚷嚷着散开,向北坐在地上,恍惚觉得周边还留着他的味道,是那种淡淡的雪松香。
“小姐,你没事吧。”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在她的面前摊开掌心,纹路清晰,生命线很长。
向北顺着这只手往上看,手的主人正朝她微笑,几缕碎发自额前垂下掩着狭长的双目,嘴角勾起的样子给人徒增一份亲切。
他穿着短款的深灰色风衣,此时弯着腰,半掩着里面雪柔的衬衫,袖口也是雪白,露出不长不短的一截。
简简单童的款式却让他穿出了一种大方干净的风格,称着他整个人更加爽朗自然。
向北望着他怔了一会儿才将手搭在他的手心。
他的手心竟然是冰凉的,像是刚从寒风里浸泡过。她忽然就想起南箫的手掌,他的手掌温热,只是握着她,不用太紧,她就能感觉到安宁。
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向北朝他感激的笑了笑。
他握住她的手一使力,她便从地上站了起来,似乎觉得那股凉太刺冷,脚下一稳,向北急忙抽出了自己的手,他没有说什么,依然是笑着。
“谢谢。”向北感激的点头。
“不客气。”他也礼貌性的朝她点头示意,然后擦着她的肩膀走过。
李汇方找到她的时候,她还愣在原地发呆,他已经急得额头冒汗:“二小姐,刚才大厦下了催租函,三天之内不交房租的话,他们就要将和氏扫地出门。”
“可是明明还有一个星期。”向北不解的问。
李汇方无奈的摇头,苦笑:“二小姐,现在的和氏已经不是以前的和氏了。”
今非夕比,事世无常!
向北忽然说:“不要告诉向泽,我来想办法。”
“你?”李汇方疑惑的皱起眉:“二小姐。你要怎么做?”
“我有办法。”向北想到了向云天失踪的前一天晚上说得话:小北,在你屋子的床下面有一个保险箱,密码是你的生日,那是爸爸留给你和向泽的财产!
爸爸对她一向宠爱,所以,这笔钱也不会是小数目。
抓着这棵救命稻草,向北把给向泽买便当的差事交给李汇方,她一个人打了车往家赶。
熟悉的别墅跳入视线,两边橘色的欧州赤松背着阳光投下一片阴影,室外游泳池的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更换,飘浮着枯黄的叶子。
很熟悉,只是再也没有了家的味道,而且,银行已经来清算资产了,终会成为他人之物。
向北跑向自己的房间,穿鞋踩在楼梯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小时候,她喜欢藏在床底下,向云天找她不着,她便会故意发出声音引他来。
从里面拖出一只小密码箱,她熟练的按着密码。
银色的盖子弹开,里面没有现金支票,只有一张白纸。
“我恨你们!”娟秀的字体,竟然是向亦萱。
向北握着这张纸条呆愣了半天,怎么会是大姐,难道她听见了她和爸爸之间的谈话?
可是大姐为什么也跟着失踪,而且似乎还拿走了这部分钱。
向北弄不懂了,虽然向泽跟她都与大姐不是很亲密,但是却很尊重她,她也对他们极好,入学的时候还是她亲自开车欢天喜地的去送他们。
手心里的汗渐渐浸透了纸条,松开手,冷气蹿了进来,心里也跟着冰凉。
她将密码箱轻轻合上推回原来的位置。
看来,和氏的最后一条生路也给断了。
向泽的电话打来,声音有些疲惫,“小北,你在哪儿?”
“在。在街上。”她随便撒了个谎。
“嗯,没事儿你就先回家吧,这些天,你也累坏了。”
“我不累。”她舔了下有些干裂的唇,抽搐着鼻子:“向泽,我们还能熬多久?”
向泽沉默了会儿,笑笑:“傻丫头,别担心,有我呢。”
向北心里酸楚,眼泪几乎掉了下来,口不择言:“我们别撑了。好不好?”
向泽立刻就有些生气,但也不忍朝她发火,这些天的打击接二连三,她一个女孩子早就应该到了极限,于是出口安慰:“小北,和氏是爸爸的心血,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垮掉,没事的,一定会熬过去。”
熬?怎么熬?向北纵使强迫自己不朝最坏的方面想,但是,马上到期的房租,巨额的欠债,手头老客户的大量流失,资金运转已经成停滞状态,这样的情况要怎么熬?
她什么都没说,这个时候,她不能打击向泽,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帮他,而她唯一能想到的人也只有他。
所以,向北站在他的秘书台前听着秘书的层层通报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秘书喊她:“小姐,南总不在。”
他明明在,只是不想见她,他是商人,他必须有利可图,但是她什么也给不了他,唯一的筹码还弄丢了,她是不是衰透了。
向北不死心,秘书不给她通报,她索性站在大厦的门口等。
南箫按下打火机,红黄的火苗闪映了一下他英挺的脸,依然是毫无表情。
一点微光被吸亮,缓缓的有烟雾蒸腾。
“她站多久了?”他问身后的助理余捷。
余捷小声回答:“从中午一直到现在,大概五个小时。”
南箫狭长的眼睛微眯,在烟灰缸里按了两下烟头,熄灭。
“走后门。”
向北揉了揉酸透的腿,再次看向零星的只有几人出入的大门。
心里犯嘀咕:“没理由呀,难道他是工作狂,还要加班?”
“小姐。”里面的保安已经瞧了她半天,这天儿说冷不冷,但这样在外面站了五六个小时,再好的身体也挺不住,何况又是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要不,你进来等?”
向北感激的一溜小跑,边搓着麻木的手边不住的点头:“谢谢这位大哥。”
保安红了下脸:“没关系,只要你别乱跑。”
向北不敢乱跑,她怕自己一走眼,他就会溜掉。
她窝在对着电梯的沙发里,一眨不眨的盯着电梯门,不断有人出来,但都不是他。从来没觉得,等电梯也是一种苦差,因为那扇门一关一合,你盼望的面容却始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
电梯上上下下,换的是面孔,不换的是距离!
向北终于支撑不住,一歪头,睡了过去。
古朴的地板,枣色的窗帘!柔和的灯光映射在手边褐色的咖啡里,轻轻一搅,有白色的奶沫散开。
女人嫣然一笑,百媚丛生,“南殿,你换了口味?”
南箫惊觉面前的咖啡已经微凉,招来待应生换了新的去。
刚才听完余捷的汇报,他竟然有些走神:她在大厅里睡着了,该死,竟然比橡皮糖还要黏人。
眼中生出几分厌色,表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女人见他阴云密布,很识趣的不再说话,南萧虽然富有,但是私生活并不开豁,应该说,他身边的女伴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人,而他唯一算得上用心的也只有她而已——颜一茜!著名的服装设计师,OLI品牌的创史人,她一直认为,她吸引南箫的除了美貌,更多的是四溢的才华。
热咖啡重新端了上来,是经理亲自送上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个劲儿的点头抱歉:“南殿,是不是哪里不合口味?”
他说:“没有。”
经理如释重负,向颜一茜讨好的微笑:“颜小姐这么漂亮,南殿眼光果然独道。”
他轻抿着唇,优雅的端起杯子,眉头有些微皱,经理立刻明白了他的潜台词:说够了就快走!
他很识趣的走开了。
从咖啡店出来,颜一茜大方的挽着他的手臂,小鸟依人般。
对于他今天的反常,她不会多一句口舌,她是聪明的女人,自然知道怎样锁住男人的心。
“我回公司取文件,余捷会派车送你。”南箫抬腕看表,扬眉问:“你家?我家?”
颜一茜亲昵的吻了下他的侧脸,声音柔媚:“你家!”
他说:“好!”
南箫将车停在公司的楼下,十一点,只有几个楼层亮着灯,零星的点缀着。
他坐在车里抽完一只烟,熄了火,灯光明亮的大厅里,保安远远的朝他跑来,他的车牌号,他们已经烂熟于心。
南箫将钥匙扔给他,径自朝里面走去。
宽大的棕色布艺沙发,向北半边身子都陷在里面,她本来就长得娇巧,此时长发掩面,脖子缩在竖起的衣领里,两条腿蜷着,更显得小小一团。
睡得不舒服了,憋了憋嘴,又换了个姿势重新窝好,真把这里当成了自家的大床。
见南箫的眼光落在她的身上,保安连忙解释:“南总,这位小姐像是在等人,我看她睡着了,也没忍心打扰她。”
南箫嗯了一声,大步走过去,却是绕过她来到大厅的窗户前,他拉下开着的窗户,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赶出去!”
美梦被人吵醒,向北揉了揉眼睛,见是那个好心的保安,她急忙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保安有些不好意思,“小姐,回家吧。”
“可是。我等的人还没有出现。”
“你在等谁?”
“南箫。”她看了眼窗外,天已经漆黑了,再看一眼表,竟然快十二点了。
面对她惊讶的神情,保安无奈的摇摇头:“南总他早就走了。”
连续三天,有细心的人发现,大厦门口总是溜达着一个背着双肩包的秀气女孩儿,像是在等人,又总是等不着的样子,每每瞧见她那一脸失望,有人好心的上去问她,她也只是笑着,却从来不说她在等谁。
南箫揉着紧皱的眉心,直到烟烧到了手才蓦然惊觉,急忙掐灭。
“南殿。”余捷立在一旁,眼见着老板失神不得不出声提醒。
“还没走?”
“没有。”余捷倒是挺佩服那女孩儿的毅力,每天早上准点儿到达,晚上熬到十一点才走,饿了就吃随身带的面包和水,时间长了,竟然和楼下的保安混得贼熟。
他们还是依照惯例走后门,南箫的司机早就将车停在了老位置,只是这次,司机老陈正将头伸出窗外与人争论,见到南箫,连忙现出一脸的惊恐,而同时,南箫也瞧见了站在车前的瘦小身影。
他脚下步子一顿,目光中竟闪过一点无奈。
“南先生。”向北眼疾手快,冲过去时就被余捷挡了回去,她按着余捷张开的手臂却无法摆脱他的禁锢,只好冲着站在台阶上的南箫喊:“南先生,你说过推迟几个月收租金的,之前是我不对,我收回那些话。”
“对不起,向小姐,南殿在赶时间。”人高马大的余捷挡着向北的去路,她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南箫自她身边走过,抄兜漠然的样子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南先生,拜托您帮帮和氏,等公司运营正常,我们一定会加倍的报答您。”
老陈急忙跳下车恭敬的为他打开车门,他腰一低就要钻进去。
向北急了,跳着喊:“南先生,倒底要怎样,你才肯帮忙?”
他颀长的身躯顿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她说:“上车。”
向北呆住,连余捷和老陈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已经坐了进去,眼神瞥向还在愣神的老陈,老陈立刻会意,跟向北做了个请的手势,“小姐,南殿请您上车。”
安逸的空间里,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坐在他的身边,全身上下自然的笼上一种无形的压力,空气中似乎浮动着一些令人不安的因子,让她不动声色的向窗边挪了挪身子。
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果然需要很强的心理承受力。
他侧偏着头,两眼漠视着窗外的风景,正如那日在学校的门口搭了他的车,他的眼睛好看,但仿佛永远没有感情,世间万物不过浮云。
一路无话,向北几次要开口,都被他冰冷的表情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他肯让自己上车,是不是说明他有意要帮忙,这是最好的打算,当然也不排除最差的可能。
车子渐渐的行出了市区,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
向北紧紧的抓着门上的把手,感觉到手心里都是汗,这种沉默快要把她击溃。
相对她的狼狈,南箫则是浑身轻松,甚至闭上眼睛小酣。
“停车。”他闭着眼睛似乎也认路。
老陈急忙一个急刹,静观着后视镜等待他的指示。
“下车。”他微微睁开眼。
向北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是对自己说话,看了眼窗外,黝黑的夜,无月无星,路边一排整齐的树木魑魅魍魉仿若鬼怪。
她再次用眼神向他确定:真的要下车?
“不。”向北开口拒绝,紧紧的抓住车门,月黑风高,荒山野岭,她只是想想都觉得害怕。
“那好。”南箫伟岸的身子忽然靠过来,呈压迫势的笼罩住她,眸黑如夜:“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他摞了狠话,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味,向北绝对相信他说到做到,这个男人,他没有心!
煞白的脸强装着镇定,反倒因为他的话而自嘲的笑起来:“那是不是说,如果我肯下车,你就肯答应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