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文化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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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旅程,张开了文化的眼睛(2)

行走北京的日子里,渐渐爱上了这座城市。尤其对学文科的我而言,北京就是历史,北京就是文化,北京就是音乐,北京就是厚重的辞书和行走的诗。在北京行走,可歌、可读、可吟、可品,或微醺、或警醒、或深思、或发出会心的微笑,让北京逼近内心,或者,让自己陷入到北京的时空里。

我喜欢北京的颜色。黄红灰是北京的三原色。黄的是故宫琉璃瓦的黄、深秋银杏的黄;红的是宫墙、旗帜的红、满大街月季的红,还有其他花花草草的红。灰是四合院的灰、纪念碑的灰、大理石的灰。灰是一种迷人的颜色、高贵的颜色,具有很强的包容性和平衡性。北京的城墙、民居、院落,都有这种深深浅浅的灰,使耀眼的皇城具备了稳重的底调和灵动的烘托。

行走在北京的胡同里,灰色的院墙外可见密密的树枝,春夏碧绿,秋冬稀疏。最耐看的是秋冬的午后,满院的树叶稀疏飘零。阳光照射下的枝枝叶叶,有一种强烈的层次美、宁静美和舒展的美。高大的杨树身上,像是长满了大大的眼睛,垂柳披头散发,让人想起少女的背影。太阳慵懒地照射着京城,让匆忙的脚步禁不住慢了下来。我很迷恋于故都这种悠远古朴的季节,往往陶醉其中,难以把持。

北京的公园众多。陶然亭是个颇有历史的地方,承担了无数士子、官宦的彷徨、欢乐和疑惑。据说清代进京赶考的举子,考完后常在那宴集酬唱。无论是志得意满还是颓然失意,陶然亭留下了太多名人的足迹。我多次去那里,想起龚自珍、魏源、林则徐、张之洞、谭嗣同、孙中山等人都曾来此,禁不住肃然起敬。

玉渊潭是我常去的地方,几乎成了我寓住北京的后花园。那里植被繁茂,水杉成林,竹溪成径,朴素和谐的建筑与繁茂的林木相映成趣。无论是“櫻棠春晓”、“柳桥映月”还是“云溪深处”,基本上全由草木做主。因为有了草木的点缀而风景各异。春天是赏樱的季节,玉渊潭人如潮涌,欣欣向荣,充满了繁华尊贵的气象。炎炎夏日,玉渊潭绿荫匝地,荷叶田田,是个乘凉的好地方。深秋时节,那里蒹葭飘飘,层林尽染,静美的天空回味悠长。依我看,冬季实际上是玉渊潭最好的季节。那里隆冬的早晨,清冷幽深,诗意隽永,呵气成冰,更能体会到宇宙洪荒,天地大美。玉渊潭是我留恋的乐园。工作劳累、身心疲备之时,走进玉渊潭公园,总能获得片刻的休憩和思想的启迪。

出了玉渊潭向东,是三里河。每次路过三里河,就想到钱钟书先生。据说他住在南沙沟小区。我曾路过那里,因为武警守卫,便放弃了探究的念头。大儒已逝,精神长存,仿佛仍能看见小区的孤灯下面,先生独编《管锥编》的身影。我曾猜想,杨绛先生应该还住那里。她曾在《我们仨》中写到这个家时说:“人间也没有永远。我们一生坎坷,暮年才有了一个可以安顿的居处。但老病相催,我们在人生道路上已走到尽头了。”也就是在南沙沟小区,钱钟书与女儿钱瑗相继去世。杨绛说,“只剩下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的日子。于是杨绛写了她晚年非常著名的一本集子《我们仨》,让无尽的思念和追忆化人纸中,让亲情在字里行间温暖地闪动。我在心中默默祝福,希望杨先生一切安好,能创作出更好的作品。

除了钱钟书先生住过的南沙沟小区,我还到过许多名人的故居。京城太大,来过的名人也多。名人故居已成为京城特殊的坐标。作为头号历史文化名城的北京,名人故居数不胜数。仅政界名人,就有林则徐、张之洞、康有为、梁启超、溥仪、谭嗣同以及开国领袖毛泽东、刘少奇等人的住所。文化人的故居更多,郭沫若、齐白石、梅兰芳、鲁迅等人的故居我都留心过。我在北京待了快一年,陆陆续续去了一些,生发出许多人生的感慨。

曾造访过景山东街低矮简陋的北京民居,毛泽东曾居住过。一九一八年秋,25岁的毛泽东组织同学赴法勤工俭学首次进京,在此住了半年。同住者还有蔡和森、萧子升、罗章龙等人,这群淳朴学子中居然走出了日后的国家元首,让人不敢小看今天住在北京的年轻人。

重读《毛泽东传》,对毛泽东的心路历程印象深刻。他当时与七八个人住在景山东街的那间小屋里,挤在坑上睡觉时,几乎透不过气来。尽管条件艰苦,但他感到“故都的美对于我是一种丰富多彩、生动有趣的补偿”。他曾向斯诺回忆道:“在公园里,在故宫的庭院里,我却看到了北方的早春。”他描述道:“北海上还结着坚冰的时候,我看到了洁白的梅花盛开。我看到杨柳倒垂在北海上,枝头悬挂着晶莹的冰柱,因而想起唐朝诗人岑参的诗句:千树万树梨花开。北京数不尽的树木激起我的惊叹和赞美。”这让我看到了伟人成长中非常生活化的一面,惊叹于伟人的精神气度和审美眼光。唯有这般才情与气度,才能成就大作为呵。

我还去过珠市口的纪晓岚故居,两进的四合院,院内有藤萝、海棠及古槐,让人心生欢喜。过厅悬着“阅微草堂”的匾额,有一室为船形,上书“岸舟”二字,非常特别。当年纪公就在此研究学问处理公文,想起大海与人生,飞鸟与轻舟,咏出“浮沉宦海如鸥鸟,生死书丛似蠹鱼”诗句。他向往着外界的天空,渴望着自由与轻松。但身肩重任身不由己,只能在“阅微草堂”想想而巳。最终他写出了二百卷《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和《阅微草堂笔记》,成为一代大儒巨擘。

离纪晓岚故居不太远,是菜市口。一百多年前,谭嗣同为变法血染菜市口,舍生取义、杀身成仁。我好几次到菜市口,仅为了感受历史的真实。谭嗣同故居就坐落在菜市口十字路口的西南边缘,曾是当年的“浏阳会馆”。灰色的四合院上,标识了“谭嗣同故居”的牌子。那天去时夕阳西沉,狭窄的巷子,弯弯曲曲。红墙灰檐斑斑驳驳,门窗上的红漆脱落大半,仿佛斑斑血迹。整条胡同巳拆除不少,只剩下这个小院及邻近的房舍。我看到一个天真烂漫的儿童跑过巷口,幼年与衰老交相辉映,不禁惊叹于世事变幻。

作为“官二代”的谭嗣同,是我比较敬重的人。谭嗣同的父亲潭继洵曾任湖北巡抚,官位显赫,为谭嗣同捐过知府的职位。如果谭嗣同不参与变法,混个世俗的官职并非难事。据说变法失败后,谭嗣同至少有三次生还的机会。一是来自他的父亲,曾三次去信对他晓以利害并提供帮助。二是来自梁启超。当慈禧下令逮捕维新派时,谭嗣同拒绝与梁启超一同出走日本。三是拒绝了日本使馆的“保护”。谭嗣同傲然宣称:“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之所以不昌者也;有之,请自嗣同始!”他安坐于寓所浏阳会馆中,等候被捕。继而被杀于菜市口,终年33岁。

身兼法场和闹市的菜市口留下京城最沉重的记忆。谭嗣同的生所、死处竟近在咫尺。潭嗣同1865年春天在北京出生,在北京度过了美好的童年。菜市口正是他童年的乐园。30多年后,正值壮年的他从自家门口走向刑场,不知是否记得童年时在巷子里奔跑的快乐。我静静地站在他的故居前,想起这个喜欢写诗的“文学青年”,感慨颇多。这个人仿佛就站在我面前,在车水马龙的菜市口傲然屹立。一下子让我学过的历史知识鲜活起来,感受与他共同的心跳。

那天在谭嗣同故居,还想到父子关系,上代人与下代人的精神共鸣问题。谭嗣同的父亲谭继洵是位很有预见的老人,得知儿子被朝廷处斩的消息时,写下了“谣风遍万国九州,无非是骂;昭雪在千秋万世,不得而知”的挽联。谭嗣同殉难时,受了连累的谭继洵在老家劝导儿媳说,人死不能复生,将来嗣同的名望在我之上。这对父子,息息相通,最终达到髙度的理解和相互的尊重,父子亲情,为之动容。

想想沧海浮生、岁月如潮,多少人来人往,最终无声无息;想想世间的事情,荣辱得失总归无痕,唯有精神生命,实现了永恒,唯有亲情,最为真诚。想想数百年前走在时代前列的人们,与伟大人物做一次心灵的交融。我觉得历史并不遥远,圣贤并不遥远。北京让我沉思,让我远视,让我厚重地行走在岁月的时空里。

2010年冬初稿,2011年8月21日改定

大美新疆

向西行,新疆。在火车上,我尽情怀想新疆的风情和牛羊。我想,总有人与我们一样,偏爱着新疆。只有在新疆,才能尽情感受西域风情和那些历史沧桑。所有的期待、所有的猜测、所有的遐想,都在抵达的一刻被激情张去年9月上旬,我因公去了新疆,可惜在飞机上飞来飞去,仅看见了博格达峰上的雪线和大片大片的戈壁沙漠。我暗暗下了决心:新疆,我一定要再来的,将你看个够。今年8月上旬,我第二次来到新疆,主要选择以乌鲁木齐为中心的北疆西线之旅和东线吐鲁番的徜徉,再次陶醉在大美新疆里,沉思在岁月的随想里。

在霍尔果斯,感受耻辱

向西,向西,再向西,向着伊犁进发。沿天山北麓西行,进人碧草如茵、一望无垠的伊犁河谷,看看我们向往的地方。

不到新疆不知中国之大,不到伊犁不知新疆之美。伊犁是个好地方。这里既有伊犁河谷、额尔齐斯河谷的旖旎,又有天山、阿尔泰山的雄奇;既有长河落日、大漠孤烟的北国壮美,又有桃红柳绿、渔舟唱晚的江南毓秀。我们穿行在伊犁,感受那拉提草原的五光十色、赛里木湖的晶莖副透、乌孙古墓的神奇迷人,醉倒在风情浓郁的民俗里。

霍尔果斯是伊犁伸向世界的名片。在伊犁考察期间,我们参观了中哈(哈萨克斯坦)边境的霍尔果斯口岸。这一口岸,是新疆与中亚各国通商的重要口岸,与红其拉甫、阿拉山口并列为新疆三大口岸。

霍尔果斯口岸的历史十分悠久,古代的丝绸之路由此经过。目前仍是中国西部历史上最长、自然环境最好、功能最为齐全的国家一类陆路口岸。

远远望去,霍尔果斯口岸仿佛是一座有着浓郁异国情调的小镇,充满了俄罗斯风格的建筑比比皆是。绿色和蓝色的钢丝网,隔开了漫长的边境线,中间是狭窄的缓冲区,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伸向远方,据说两国的士兵都可以在这条路上巡逻。

从“国门参观通道”进去,首先看见一座漂亮的碑亭,亭中立着一块老界碑,人称“警示碑”或“耻辱碑”。

这块碑,是1881年《中俄伊犁条约》后竖起的界碑。据说由清政府出资、由沙俄政府制作。在埋设界碑的时候,清政府竟没有派官员到现场监督,俄方乘机将界碑向中国境内推移了里,致使中国国土丢失40多平方公里。据调査,清朝官员未到场的原因是因为负责此项工作的官员烟瘾难耐,打道回府抽鸦片去了。一个担负重要使命的外交官居然将涉及领土这样重要的国事视作儿戏,清政府不亡才怪呢。

新中国成立后,我国政府积极捍卫领土主权,直到1994年4月中哈两国总理才签订了协定,对历史遗留争议区进行了重新划分。为警示后人,这界碑就叫“耻辱碑”。

耻辱碑呵,耻辱碑,见证着清朝官员的恬不知耻,见证着一个王朝的衰落缘由。那条古老曲折的霍尔果斯河日夜诉说历史的教训和曾有的失落,警醒着我们该如何去做。

在赛里木湖,忘记一切尘世的忧愁

终于见到赛里木湖,见到了蔚蓝的天空、清澈的湖水和飘逸的白云。我们的心情被原生态的美景所感染,内心充溢着欢乐和喜悦。

赛里木湖古称“西方净海”,意为“山脊梁上的湖”,位于丝绸之路的西道,天山西段的高山盆地中。湖面海拔2073米,蓄水总量210亿立方米,是新疆海拔最高、面积最大的高山冷水湖。

赛里木湖所在地区是大西洋的暖湿气流最后眷顾的地方,因此被称作大西洋的最后一滴眼泪。传说赛里木湖由一对为爱殉情的年轻恋人的泪水汇集而成,又被称为天池和乳海。它以神奇秀丽的自然风光享誉古今中外,就像一枚椭圆的玉盘被镶嵌在天山上。

我们千里迢适来到这里,美丽的湖景为我们一洗风尘。我们注视着它,不愿眨一下眼睛。赛里木湖水面坦荡,碧绿澄清,一望无垠。四周群山巍峨,雄奇深邃,连绵的雪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眼前的幽林青草四散开来,草色与蓝天竞翠,水波和松涛共鸣,水碧如染,宛如仙境。

人在景中,景在心中。湖水照见哈萨克牧民扬鞭行走的背影,也照见他们平和朴素的人生。留连在赛里木湖岸边,望着水中清晰的倒影,会产生羽化成仙的感觉,仿佛灵魂巳脱离了世俗的羁绊,进人天堂的胜境。在一片温煦的和风中,我们闻到熟悉的气息,仿佛多年前与这里的草木和湖水有过清澈的相遇。湖畔饮水的羊群,时远时近,在动与静的交替中抒写着欢快轻松,一如我们失散多年的朋友。

这一刻,你就会明白,山有山的明净,水有水的纯正,你有你的从容,各有各的淡定。无论多少尘世的风烟,无论多少清幽的秘密,就在此刻,就在当下,深深地融进赛里木湖洁净的风景里,我们的内心也因此而安顿在赛里木湖的静谧幽深中。

在那拉提草原,感受不一样的风景

那拉提风景名胜区,地处天山腹地,位于伊犁河谷东端,是“塞外江南”伊犁的掌上明珠。那拉提年降水量可达800毫米,特别利于牧草的生长,载畜量很高,历史上曾有“鹿苑”之称。

“那拉提”是蒙古语“太阳”的意思。传说成吉思汗西征时,有一支蒙古军队由天山深处向伊犁进发。饥饿和寒冷使这支军队疲乏不堪。不想翻过春日的山岭,眼前却是繁花织锦。只见这里莽莽草原,流水淙淙,犹如进人另一个世界。刹那间,云开日出,夕阳如血,军士们不由大叫“那拉提(有太阳),那拉提”,于是留下了这个地名。

在那拉提,在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下,辽阔的大草原,委婉的小河流,成群的牛羊马,还有点缀在广袤大地的蒙古包、毡房,会让你兴奋得喊叫几声。一路看去,草高花旺,碧茵似锦。红、黄、蓝、紫五颜六色,将草原点缀得绚丽多姿。我好奇地问导游都是些什么花,他很认真很肯定地回答我们:“红色的叫红花,黄色的叫黄花,剩下的全都叫野花。”

在那拉提大草原,耸立的雪山、交错的河道、平展的河谷、茂密的森林交相辉映。那冒起了炊烟的毡房,悠然吃草的牛羊群,让人真切地感到置身于美丽的画卷中。

美景一路伴随。那拉提草原上空的鹰也一次次做着依依不舍的俯冲,想让这美景尽收眼中。它要把这美景带到天堂去,天堂从此也有了牛羊的歌声。

向东,让我们拥抱吐鲁番

“吐鲁番的葡萄熟了,阿娜尔汗的心儿醉了”,吐鲁番,是中国最甜美的地方之一。新疆民谣说:“吐鲁番的葡萄哈密的瓜,库尔勒的香梨人人夸,叶城的石榴顶呱呱。”道出了新疆有名的四个水果之乡,吐鲁番独居榜首。

出乌鲁木齐城区向东,我们向吐鲁番进发。沿途那些为采油而忙碌的磕头机(多形象的名字!),迎着朝阳开始接二连三地“磕头”’为我们采掘着石油。

还有那一排排、一列列,擎天而立、迎风飞旋的大风车,在广袤的旷野上,排列有序,迎风而立。这就是目前我国最大的风力基地,也是亚洲最大的风力站达坂城风力发电站。几百架银白色的风机交相旋转,蔚为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