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晚唐三侠
13528900000004

第4章 :榆林坡汤滚中计 榆林村能人下药

话说汤滚一行护卫着香车,迤逦来到榆林坡,看看地势险恶,汤滚提醒兵士提高警惕,快速通过。刚要进树林,就听得里头传出一声吟唱般的喝叫:“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汤滚及其50名随从个个听得一清二楚,喊话的是一个软绵绵的娘娘腔。这种声音甭说吓唬一群久经沙场的虎狼之士,甚至连一个稍有勇力的半大小子都吓唬不住。汤滚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心里说:“他娘的,这年头,老鼠蛤蟆都成精。你听听,一股娘们腔,软不嗒嗒的,跟念经一样,没他娘的鸟兴,也敢出来抢劫,真是活足了月!”轻视归轻视,素知江湖险恶的汤滚还是不敢大意,铁棍一举,车队登时停下。训练有素的兵士齐刷刷亮出了家伙,随时准备厮杀。汤滚喊道:“盖斯!”盖斯答道:“在,将军。”汤滚命令:“你带29人保护香车,不得有误。”“是,将军!”汤滚又叫:“薄命!”薄命答道:“在,将军。”汤滚命令:“你带19人随我擒拿强贼。”“是,将军!”盖斯带着他的人迅速将香车带离一箭之地,团团围定。薄命带着他的人,在汤滚身后呈两排摆开,前排10人,后排10人。前排10人拽开强弓硬弩,准备狙击,后排10人紧握钢刀利斧,准备冲锋。

等了一会,里面却没了动静。

汤滚们互相望了一眼,猜不透对方在玩什么把戏。

深秋的太阳熙暖地映照着这千百次被官匪蹂躏的苦难深重的贫瘠大地,映照着这密不透风深不可测的野树林。微风无力地懒散地吹拂过树梢,树梢不为所动,只痉挛一下,又恢复了睡态。唧唧喳喳的鸟雀们突然停止了嚣闹,整个树林变得出奇的安静。远处,一群野狗在奔跑觅食。再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踽踽而行。远途跋涉又如此精神紧张的兵士们,顿时感到空前的窒息和巨大的不安。

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

太阳已经当顶,树林边的51名军人,又饥又渴,又累又乏,他们眼看就硬撑不下去了。这条路,他们中的许多人走过了不下一趟两趟,这片神秘的树林,他们也同样穿过了不下一次两次。之前的许多次,都是意想不到的顺利,甚至没有任何人敢试图靠近这支小小的队伍。而这个时候,他们早已坐在树林那面一个叫做九里棚的小镇上的一家饭馆里大吃大喝哩。

这一次怎么啦?居然有人跟他们要什么买路钱?

要就要呗,有本事来拿就是了。

可是,对方板是叫了,真人却始终不露面。

汤滚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他扭头问薄命:“刚才是不是有劫道的声音?”薄命说:“有。绝对有。我听得清清楚楚。”其他的兵士也说:“有。真有。听声音像是一个女人。”汤滚问道:“你们没听错?”众人异口同声说道:“绝对没听错。”汤滚像是问兵士又像是自言自语:“那他怎么不出来?”一个大头兵士冲口说道:“他不是跟咱们开玩笑玩捉迷藏吧?”汤滚瞪了那兵士一眼,大头兵士立即闭了嘴。“不要说话。再等等看。”汤滚命令。

又等了好大一会,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胆大的鸟雀开始鼓噪了。起初是几个,接着,越来越多,起初是试探性的,断断续续的,后来,恣意地聒噪开了,渐渐的,整个树林又闹腾开了。

汤滚迷糊了,不知道该进还是退,是走还是留。

兵士们面面厮觑,不知所以。

恰在此时,那个娘娘腔又响了起来:“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汤滚的坐骑忽然昂起头,“唏溜溜”一声嘶鸣。鸟雀们登时禁了声。

汤滚精神一震,握紧了铁棍。

兵士们脸色一凜,紧张了起来。

然而,和刚才一样,依然是只听声音不见人影。

太阳已经西移,兵士们的精神都要崩溃了。

汤滚暴怒了,冲着树林破口大骂道:“你个****的,甭弄那日鬼弄棒槌的事,有种的就滚出来,跟爷爷走几招,有本事的站着,没本事的躺下。你****的想劫道,又不想露脸,算你娘的哪门子强人?是汉子就出来!不出来就爬回你娘肚里去,回回炉,胆子壮了再出来!”

树林里一片寂静。没有人还嘴。

汤滚命令兵士对着树林大骂。

兵士们直骂得口干舌燥,大脑缺氧,浑身无力,也没见一个鬼出来。

汤滚简直要疯了,扯着喉咙发出阵阵绝望的吼叫:“啊——啊——啊——”

一只黑色的大鸟惊恐地唳叫着冲出树林,飞向天空。

几乎与此同时,十支利箭一起射向大鸟。

黑色的大鸟同时被十支利箭射中,失重般一头栽进了密林。

受了惊吓的群鸟聒叫着飞向天空。

十支利箭再次射向群鸟。

十只鸟儿带着利箭瞬间跌落林中。

鸟群飞走了,树林里暂时恢复了平静。

太阳已经平西,眼看着就要落入地平线下去了。

大头士兵又说话了:“汤将军,您别怪小的多嘴。依小的看,喊话的不像是劫道的,倒像是特意来戏耍我们的。听声音,观动静,更不像山贼土匪。恕小的大胆,小的推测,树林里极有可能只有一个人,要不然,他为什么不敢露面呢?”

“这位兄弟,你说对了一半。不过,也算得上是个聪明人!”树林里的神秘人物忽然接了腔,声音依然是软绵绵的,像个女人。

汤滚及其手下立马打起精神,准备迎战。汤滚回头示意了一眼,意思是,如若对手出现,立即射杀!薄命诸人会意地点点头。

“里面的兄弟,”汤滚即刻接过话茬说道,“此话怎讲?”

神秘人说道:“汤将军,刚才那位兄弟确实说对了一半:我真的只有一个人,不过,我不是特意来戏耍你们的,而是特意来打劫你们的。”

“里面的兄弟,听口气,你认识本将军啊?”

“是的,汤将军,我认识你,不过,汤将军也该认识我呀。”

“兄弟,即使咱们见过,交往过,可你一直不露面,本将军也不知你是哪一位呀?”

“让汤将军见笑了。我是天生的胆小,但我不是天生的傻**。你身后排着十张硬弓,个顶个的百发百中,只要我一露面,你还不把我射成刺猬?我现在还不想死,所以,我暂时还不会露面。”

“哎,兄弟,兄弟,你不露面,本将军怎么知道你是谁呢?再者说,你不露面,怎么打劫我们呢?不是瞎耽误工夫吗?这样吧,本将军不叫弓弩手射杀你,你走出来,咱们好好谈谈,如何?”

“你认为我会信你的话吗?”

“那你怎样才肯相信?”

“你发个毒誓。”

“好!本将军要是不守信用,就叫本将军家的老鼠统统死光!”

“汤将军真是个实诚人,我相信。诸位兄弟,看清了,我出来啦。”

汤滚扭头对弓弩手说:“听本将军的话,各位都给我憋住,千万不要射啊!”

十名弓弩手齐声喊道“谨遵将军令!”

一阵“噗踏噗踏”的脚步声从树后传出。那个神秘的劫匪就要出现了。弓弩手们一律弓弦朝下,看似放弃了射击,但他们个个精神异常亢奋,注意力高度集中,屏息静气,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林中小路。好大一会,一个男人摇摇摆摆、扭扭捏捏从一颗大树后晃荡而出,进入那10名弓弩手的的视线。由于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那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劫匪的庐山真面目。劫匪慢慢走到小路上,向林外走来,已经进入弓弩的最佳射击范围。说时迟,那时快,10名弓弩手同时举起杀人利器,“嘭”的声响,10支利箭对着那名劫匪的咽喉射去。好劫匪,在利箭距离咽喉仅有二尺远的时候,轻巧地一闪,避过箭锋,伸手抓住一支利箭的箭尾,捏在手中,其余九支箭眨眼间击中了一颗大树,那颗大树顷刻间被从中间劈开,稍停一刻,“轰然”歪倒在其他树上。那10名训练有素已经成精的弓弩手在第一支箭射出的后一秒,就熟练而精准地拔出了第二支,搭上弓弦,伺机再射。眼瞅一击告败,弓弩手适时举起了弓箭。就在他们要射未射的一刹那,劫匪鬼魅般瓢闪到树林边,说声:“慢来。”抖手甩出了刚才捏住的那支箭。那支箭一下贯穿了薄命的咽喉,落向远处。薄命只觉得脖下一凉,并没其他不适之感,两只眼睛还在“扑嗒扑嗒”乱眨呢。他手里的箭也和他的手下一样,在第一时间射了出去。那名劫匪悠忽间跃上林梢,消失在密林里。

薄命栽倒在地,气绝身亡。

“小子,千万不要怪我,”林中传来那名劫匪的说话声,“要怪就怪你的爹娘,给你起了一个短寿的名字。叫什么不好,非要叫薄命,你不死谁死?”

“你你你你。。”汤滚惊恐地说道。他分明看清了那名劫匪的脸面,那是一张瘦得挑不出四两肉的黄巴巴的痨病脸。是他?是他?!真是他?!此刻,他不该在这儿啊?

“汤将军,好眼力,没错,就是我,我就是人称瘦侠的无义!”

“你你你,你不是在、在在。。”

“你是说,我此刻应该在死牢吧?不错,按理说,我应该在那儿。可是,许多事情根本就不按理来啊。而且,这个世上也根本没有理——理(鲤)都叫猫吃了啊。”

汤滚追问道:“大侠,请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袁鸣袁将军?”

“你说呢?”

“我看像。”

“你看像就像,你看不像就不像。”

无义说完这句话,便没了下文。汤滚在林外又是喊又是叫,里头再也没音了。

太阳不知啥时候坠入了遥远的天边,夜幕徐徐拉开。

汤滚感到巨大的恐慌。往前走,已不可能。眼前这片密不透风的榆林,甭说是夜里了,就是阳光灿烂的白天,视线也不是多好。一旦迷路,后果不堪设想。况且,里头还有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瘦侠,要想全身而过,汤滚实在没有多大把握。往后退,也不可能。所有的人一整天都没吃东西,甚至没喝一口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发慌。就这样饥肠辘辘的按原路返回,也不现实。再者说,汤滚也不想回陈州,他怕李将军笑话他。那么,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尽快找个本地人带路,找个最近的村庄,弄些吃的,休息一晚,明天绕道过去。可是,这个时候,天已快黑严了,到哪儿去找带路人呢?正在发愁,大头士兵忽然叫道:“将军,快看,那不是个人吗?”汤滚打眼一看,东南方向上,大约半里地处,有个人影在晃动。汤滚立即命令:“大头,你带两个人过去,把那个人追过来。记住,千万不能吓着人家了,咱还得指仗人家呢。”

大头答应一声,带着两个人追了过去。没多大工夫,大头将那人带了回来。那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年纪在五旬以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粗手大脚,面色黝黑。见了这些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军爷,吓得体似筛糠,上下牙捉对儿厮打,一句话也说不出。汤滚跳下马,走过去,尽量以和蔼的语气说道:“老丈,不要害怕,我们是朝廷的军队,是来出官差的。本来要到榆林那面去的。可是,来晚了一步,赶到这里,天就黑了。夜里不好过榆林,我们呢,想在附近找个村庄,弄些吃的,休息一晚,明天绕道过去。老丈,你能帮帮忙吗?”老丈哆哆嗦嗦,不敢出声。汤滚又问:“老丈,你贵姓?”大头又过来安慰老人。老丈缓了一会,回答:“小老儿姓贾,单名一个汉字。”“哦,是贾老丈,你家住哪里呀?”贾老丈说道:“小老儿就住在榆林村,喏,就那里,不远,有三四里路。”老人家指指东南方向。汤滚疑惑地问道:“这一带坡地不是叫榆林坡吗?”贾老丈回答:“是哩。这里叫榆林坡,俺村就叫榆林村。听老辈人讲,俺村村名就是跟着这片坡地起的。”“这么晚了,你还出来干什么?”贾老丈说:“俺家喂了一头驴,上午被焦庄的老白借去磨面了,说好的天不黑就还回来,可直到现在,也没见他送来,小老儿心急,就去瞧瞧。”汤滚说:“你带我们回去,给我们做些吃的,休息一晚,明天领我们绕道去九里棚,到了那里,本将军不会亏待你的。”贾老丈有点儿犯愁,说道:“俺家人口少,锅小,你们这么多人,啥时候能吃饱哩?”汤滚说:“找找你们邻居,让他们也帮帮忙。”贾老丈思考一下,说:“好吧,小老儿尽量吧。”

汤滚命令盖斯护卫着香车跟随贾老丈先行,他带领弓弩手守在路口,阻挡瘦侠无义。盖斯们渐渐走远,汤滚等也依次后撤。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直到他们进了榆林村村口,也没听到树林那边有什么动静。他们弄不明白,瘦侠无义为什么不出来追击他们?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