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为了爱
许心兰今天起来得特别早，她把海百川也叫起来了。表兄妹二人吃了早饭，许心兰便帮表哥打裹缠，盘头布。然后换上了提耳麻鞋……装束完毕，许心兰站在傍边一端详，满心欢喜地向着上房喊道：“妈！快出来看哟，表哥这一身打扮多酷呀！”
海秀英笑吟吟地从上房走了出来，看着海百川满意地道：“你表哥本来就是一表人才嘛！这一打扮呀，还真像咱山村的俊小子，好看！”
海百川经姑母这么一夸，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他把自己浑身上下一打量摇了摇头道：“我咋总觉得这一身打扮怪怪的。”
许心兰认真地告诉表哥说：“哥，上山挖药材，不像在平地上，不是登高就是攀低。荆棘、灌木到处都是，黄蜂、蛇、蝎随处可见，为了安全，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海秀英关爱地叮咛侄儿道：“你妹妹说得对，在山上就得处处留意，多加小心，注意安全。”
海百川道：“侄儿记下了。”话刚落音，许心兰也穿戴好了，她走出屋子笑着问海百川道：“哥，好看吗？”
海百川仔细地把表妹端详了一下道：“好极了，就好像京剧《智取威虎山》中的小常宝。”说着表兄妹二人背起了背篓，拿起了小镢头，辞别了姑母，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海百川和许心兰刚走到村口，原先约好的几个姑娘也都到齐了。她们是山凤容、李天香、古梅和萧望月。姑娘们见海百川也来了，高兴得一片欢笑之声。海百川还有点不好意思，他对姑娘们憨厚地笑了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李天香打趣地道：“大学生这一身打扮帅极了！”
姑娘们异口同声地赞道：“好酷呀！”海百川一下子脸红了。他避开了她们的视线，深深地看了看山凤容，正好与山凤容深情的眼光相遇。山凤容心中一阵狂跳，不由得低下了头。海百川激情涌动，多么地想对山凤容打一下招呼，可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意思这么做，又怕她们说闲话，只好作罢。刚才他俩个相互之间仅仅地那么一瞥，就都意会了对方的心意，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萧望月就不同了，她那对勾魂美目火辣辣地看着海百川，心里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爱的火焰，她不错眼地看着海百川想入非非。
古梅和海百川开玩笑道：“哟，大学生这身打扮真像电影《五朵金花》中的阿朋。
李天香道：“嗯，像！那我们五个人正好是五朵金花呀！”
古梅道：“那谁像社长金花呀？”
李天香不加思索地道：“这还用问哩，是山凤容呗！”她俩个一唱一合的，当时把海百川和山凤容闹了个大红脸。萧望月听了心里不大自在，怨古梅和李天香多咀。
许心兰见状急忙站出来为表哥和山凤容解围道：“什么金花银花的？太阳都快一杆子高了，咱们连村子还没出哩。”大家听了不再说什么了，一行六人风风火火地上了路。
他们翻山越岭来到鹰山脚下，巍巍鹰山壁立千仞，白云罩顶，山下万丈深渊，迷迷霭霭，深不见底，令人望而生畏。
许心兰告诉表哥道：“鹰山一带药材甚多。当地流传着这么几句民谣：鹰山无闲草，采来都是宝，唯有珍奇灵芝草，欲觅须得人品好。”海百川听得连声叫好，他对鹰山的兴趣更浓了。
这时一阵悦耳的秦腔唱起来了，好清亮的嗓子，声声入耳，海百川一下子听得入迷了。
——夫妻们分生死人世至痛，一月来把悲情积压在胸中。今夜晚月朦胧四野寂静，冷凄凄荒郊外哭妻几声……
姑娘们也都缔耳静听。许心兰告诉表哥说：“这是余音大叔唱戏哩。”
海百川道：“唱得真好！”
萧望月急忙插咀道：“余音的艺名叫铁匠红，人家是名动陕甘两省的名演员哩！”
海百川不由得赞叹道：“好清逸绵远的嗓音！”於是，姑娘又谈论起余音来了：
“余大叔的名声可大了，那年他还在剧里的时候，剧团来王古镇唱戏哩，那天晚上余大叔主演《周仁回府》，看的人可多了，一下子拥挤地踏伤了十多个人；晚上夜静了，余大叔的唱腔能传六、七里路……”
海百川听了便对余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决心在适当的时机前去拜访。余音还在唱，他的秦声回荡在山山水水之间。
他们聚精会神地听完了余音的乱弹，才三三两两地分散开来挖药材。海百川不认识药材，不离表妹的左右，他得听表妹的吩咐。什么防风呀，白术、太子参、金银花、葛根呀等，种类真多。他们沟沟壑壑，不是登高就是下沟。山村姑娘手脚麻利，个个都能吃苦，哪里有药材就在哪里挖。越是名贵的药材，生长的地方就越险要。在这五个姑娘当中，数山凤容最能干。还不到一个时辰，她已经挖了大半篓子药材，其他人望尘莫及。
萧望月想靠近海百川，碍於众目睽睽之下，未敢过于表露，只好在周围转悠，伺机接近海百川。恰在这时古梅把许心兰叫走了。许心兰临走时叮咛海百川把那一窝太子参挖出来。许心兰一走，萧望月便凑过来了，她主动上前帮着海百川挖药材。海百川感到很别扭，又不好拂了她的意。他明白萧望月的用心，只想躲开她，又抹不开脸；而萧望月己经把海百川看
成了她未来的丈夫。而且，志在必得。待到把那一窝太子参挖出来了的时候，海百川借口找表妹想摆脱她。
聪明的萧望月已经洞穿了海百川的心事，她拦住了海百川幽怨地道：“你是想躲开我，跟上你表妹不就是为了认识药材和挖法吗？难道我就不能帮你吗？你就这么嫌弃我。”说着眼圈儿红了。海百川心软，一见眼泪就没辙了。萧望月穷追不舍地道：“亏你还是个大学生，脑瓜子还那么封建的。”
海百川硬着头皮解释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对你和她们一样，大家都是朋友。和表妹在一起只不过是互相有个照应，你既然那么说，我就不找表妹去了。”海百川只好勉为其难地顺着她。
萧望月这时才抹去了眼泪，心中才觉着好受了些。她这时转念心想：“我现在何不把他引诱到山上去，到了没人处我好亲近他。到了那个时候，可就由不得他了。”於是便告诉海百川道：“百川，山上有灵芝草哩。咱们何不上山，或许能寻到灵芝草哩。”
海百川惊奇地问道：“真的？我还没见过灵芝草哩，就是见了也不认识。”
萧望月道：“我认识呀！”
海百川本来对上山就很感兴趣，今天出来挖药材就是奔着上山来的。再加上灵芝草对他的诱惑，於是便道：“那咱们就上山好了！”
萧望月一听心喜若狂，便在前边带路，和海百川结伴上山了。
鹰山突峭，往上爬的时候很吃力，遇到一些楞楞坎坎，萧望月总是把手伸出来让海百川拉上一把，渐渐地两个人就习惯了，不再感觉到别扭了。往上爬了一阵，都累得满头大汗，气吁喘喘。便坐在一棵大树底下歇息。萧望月激情涌动，思谋着实施求爱的举动。她机灵一动，便从自己背篓里取出一物，形似甘薯，外皮呈黑褐色，里面为粉红色。她让海百川看是什么东西？海百川翻来复去地观察，认不出来。萧望月解释道：“这叫茯苓，是寄生在松树根上的菌类植物，有利尿镇定的作用。”
海百川听了心中想道：“萧望月讲得这么仔细的，连药性都讲出来了，山村像这样的女子实属不多。”不由得便对她刮目相看了。
他们又往上爬了一阵，来到一个山凹处，这里树木掩映，灌木丛生。萧望月忽然惊叫起来了：“哇！好大一棵何首乌。”
海百川睁大了眼睛，惊喜地问道：“在哪里？”
萧望月指着灌木丛中一草木植物道：“就是这个呀！”
海百川顺着萧望月的手指看去，只见有一草本植物，茎细长，叶子互生着，它盘旋环绕在灌木上。海百川从武侠小说上得知何首乌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名贵药材，有滋补安神的作用。
萧望月兴致极浓地告诉海百川道：“何首乌在秋天才能开花，花是白色的，根呈块状——”突然，从草丛中蹿出来了一只黄鼠，从她脚面上奔跑而过，然后没入草丛之中。吓得萧望月一声惊叫，扑入到海百川怀里。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海百川不知所措？
萧望月把头埋在海百川胸前直喘粗气。海百川看着伏在他怀里的萧望月，竟然被一只黄鼠吓成了这个样子，脸都吓黄了。一种怜香惜玉之情油然而生。他想揽住她安慰几句，又怕那样做了控制不住自己和萧望月的冲动，说不定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来。於是，他把萧望月从怀里轻轻地扶起来安慰道：“那只不过是一只黄鼠，用不着那么胆怕！”萧望月把头抬起来，那对勾魂眼羞怯地，深情地看着海百川，海百川被看得心中狂跳。
萧望月甜密委婉地低声道：“百川！”海百川一楞神，萧望月多情的目光，流光溢彩，放射着异样的光芒，更加楚楚动人。海百川心头撞鹿，拴不住一颗意马心猿。山凹处，四顾无人，静悄悄的。萧望月大胆地火辣辣地看着海百川，两人四目相对，擦出了欲燃的火花。萧望月闭上了她那迷人的勾魂美目，把一张俏脸仰起来，递过去……
海百川见状，怦然动心，他已经被她迷惑得意乱情迷，不能自己，晕乎乎地俯下了头，正欲吻她那腥红的咀唇时，蓦然眼前似乎出现了山凤容的影子，她那对深潭似的眼睛正惊恐地看着他，海百川一下子好像掉到冰窖里了，奔腾的热血一下子凝固了。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暗骂自己：“混账！我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决不能越雷池半步！”
萧望月感到浑身的血似乎都在倒流，她晕乎乎地等待海百川把她搂紧，亲她，吻她……她要把自己给海百川。她已经感到了海百川出气粗喘，他那呼出来的气息喷到了她的脸上，热热地，痒痒地，她一下子醉了。
可是，等了半天，不见海百川的动静。她睁开了眼睛，见海百川犹予的神色，便主动地冲上去搂住海百川的脖子，在他那英俊的脸上狂吻……
突然，山下传来了惨呼声，听见有人喊救命！这一下倒帮了海百川的大忙了。海百川把萧望月推开道：“山下出事了，快走！”说着转过身丢下了萧望月向山下奔去。气得萧望月把脚一跺，噘上个咀懒洋洋地也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