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彝人匪王麦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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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突袭向家屯 (2)

麦旺不习惯这样的情况,他感觉这个向七爷不怒而威,让他害怕这会是一颗定时炸弹。毕竟他的父亲杀了人家的儿子,说不定他是在寻找报仇的机会。因此,他只得附和着向七爷:“向七爷来了!你看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挺硬朗。”向七爷也笑笑。

下人们没有这样微妙的相处,麦家的人总是要占些上风,但是并不敢太占强,因为麦旺少爷对他们说过,太占强的人就会死。

麦旺觉得十分好笑,这样两帮水火不相容的人,就这样在山上住下了,并且即便是假惺惺的,但大家表面上都相处得很好。他们轮守山下,时刻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几天后,向家逃到营盘山的消息在山下不胫而走。麦旺知道,营盘山马上要遭到剿匪团的围攻了。于是他安排了人下山去打探消息。一天,探子来报说钱老太爷从外地调了五千国军前来增援,正从云南向七星关开来。

这样的消息吓大家一跳,这数目整整是他们的五百倍,这不是打算把这些匪消灭得干干净净吗?

经过商议,麦旺带人前去阻击前来增援的国军,而向七爷带人守山,麦旺带走了大半人马,只留少数人留守。因为一旦援兵赶到,营盘山上的人必死无疑,这已经不是几年前麦家和徐家的那种小打小闹。然而,麦旺他们还未下山,营盘山就被包围了。

几十名国军拼命往山上冲来,结果到了山腰就被山上的石头打了下去。上山的坡太陡,他们还未站稳就被打了下去。一时间,山下惨叫声连连,没有人再敢往山上爬了。

当天晚上,麦旺趁着夜色,带了十几个腿脚灵便的年轻人,偷偷依靠山石和灌木的掩护摸下山去,他们能够清楚地看到,剿匪军在山下的树林里生了火,十分危险地将自己暴露在他们的枪下。于是,大家趴下瞄准,“乒乒乓乓”一阵乱打,那些正在吃饭的士兵被这突然袭击搞得晕头转向,不一会儿就四散逃窜。

第二天,国军没有再组织队伍前来围剿。

但是麦旺和向七爷商议后,决定联合匪军前去抵抗。

麦旺和向七爷分别给附近山寨发出请帖,请大家一起去抗击国军。但请帖发出后,没有一个人前来响应。于是营盘山上的人们一边把营盘山上的老弱病残转移到附近的山洞,同时组织了一支三十五人的敢死队伍前去与国军周旋。

七星关是一道天然屏障,相传三国时的诸葛亮也曾称此地为天堑,七擒孟获就是在这里。只是敌我力量悬殊太大,打击一下敌军的锐气,就是麦旺他们此行的目的。至少,他们要让大家看看,只有麦家的后代带领的人马才敢与国军一决高下。而且,七星关邻近山寨的兄弟都在附近,都来看看这场热闹。大家选好埋伏的位置,并找撤退路线。

麦旺手下的兄弟们不知道,他之所以敢来打国军,不过是想,就像当初没有逃过徐家的追杀一样,只是现在的死会更有价值。而且这更像赌博,一旦获胜,麦家就能重振雄风。

“我们见了国军,只随便打一下,表示一下就走,不能死缠烂打,那样的话,我们会被打死的。你想想,那黑压压的五千军队,而且用的都是好武器,我们怎么能和他们硬拼呢?”

在打仗之前,麦旺对手下作了交代。实际上他没有打过多少仗,因此,他得在之前和大家说清楚。但是他知道,这样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国军是施展不开手脚的。或许在坡上伏击他们会更好。于是麦旺让其他人继续在高地埋伏,他带牛倌倌前去打探。

两人从石头上一跃而下,也顾不得被刺刮伤,一口气就跑到了官道边的一个小山坡上。这里虽说是官道,但是年久失修,因此路已经塌陷了许多,原本能够两个人通过的路,现在已经只能容一个人行走。两人伏在地上,从灌木的间隙里盯着路上的情形。太阳已经当顶,热辣辣的直射让人有些头晕。突然,许多绿头苍蝇飞到两人身边,继而麦旺闻到了一股恶臭。仔细一看,这牛日的牛倌倌,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踩了一坨屎。麦旺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原本想用枪托撞一下他那略显肥胖的屁股。但是他此刻不敢动了,因为,他看见国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出现在几百米外。

军官骑的战马似乎感觉到有埋伏,嘶叫了几声,站在原地不动了。而后面的步兵仍然前行。麦旺看中了由两人抬着的那挺机关枪。他以前曾经准备去买,但价格太高了。这种枪如果架在碉堡里的话,那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因此,他想打退这个先头部队,或许他们一混乱将枪扔了,就可以得到这件早就想要的机关枪了。于是他瞄准抬枪的人就是一枪,也不知道是伏得久了,身体不听使唤还是什么原因,他的这一枪打得有点离谱。从步兵的头上飞了过去,不知道打去哪里了。国军一下停了下来。抬机枪的两人将枪架在地上,雨点般密集的子弹就打在了他们面前的灌木丛上,就是短短一分钟之内,他们面前的灌木像被风刮一样,纷纷倒下。

两人顾不得臭了,连滚带爬跑上山去。骑马的军官拔出手枪,瞄准麦旺开了一枪。麦旺头上的帽子立即被打掉在地上,他也来不及回头看,只是一个劲儿拼命地跑。军官看只有两人,叫手下停止射击,看着他们远去,继续指挥部队上路。

跑了将近一个时辰,麦旺和牛倌倌才爬到山顶与大家会合。幸运的是,这些国军不善于走这高低不平狭窄的山路,国军的先头部队只有少数人马走过了他们的埋伏。

而在他们下面的山坡上,像长蛇一样的国军队伍正在向麦旺他们开进。

“不能让他们再前进了!”

麦旺边叫“开火”,边打了一枪。他们噼里啪啦的枪声打乱了国军的行进,一些人从山上搬了石头,轰隆隆的巨石从山上滚下来,砸在国军经过的路上。

不多时,国民政府的部队仗着凶猛的火力开始对他们进行猛攻。但是对着深山密林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一不小心踏进来,就会被埋伏的冷枪打中,而且万一被巨石砸中,几乎就没了生还的机会。在这样艰难的游击中,麦旺他们硬是把国军阻在七星关附近两天两夜。他们打了一座山迅速撤退到另一座山,等国军小心翼翼地爬上山时,发现山上已经没人,而走到下一座山又遭遇了同样的打击。

经过两天的打击,国军的部队已经聚集到一起。他们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一个小山坡。他们面对这群该死的家伙已经失去了耐性。向山坡上发起一轮又一轮的猛攻。麦旺他们的枪管已经烧得通红,一些人轮流撤退到附近人家,找了些猪油,不停往枪管里塞。雪白的猪油经过红彤彤的枪管,发出嗞啦嗞啦的声音。他们又像上次一样,在国军爬山的时候,滚下大量的巨石后,迅速撤退到下一座山。

国军好不容易爬上麦旺他们刚刚还在的那座山,十分高兴,可是仔细一看,却见不到一个人。他们不知道是什么人对他们进行阻击,不知道对手有多少人,有多少武器。因此,军官命令大家不休息,上了山,立即向另外一座山冲锋,不要给这群家伙喘息的机会。于是,国军吹响了冲锋号。

“少爷,我们撤退吧!眼看国军就要冲上来。”虽然麦旺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少爷,但是大家都习惯这样叫。

麦旺仰望着布满阴云的天空,一阵山风吹来,虽然是夏天,但他顿时感到一丝凉意。他叹了口气,脸上掠过无尽的沮丧,他知道,现在他们正在玩火,国军扫平这座山也是小菜一碟。

而此时,国民党剿匪团派出尖刀连,在机枪的掩护下猛烈向山上推进。密集的枪声像过年的鞭炮响彻山谷。比麦旺更恐惧的是被国军抓来带路的老乡,他们走在部队的最前面,被士兵们拉着往前跑。

麦旺此时已经带着大家钻进一个山洞。他和其他几个人站在洞口的巨石上放哨。面对这样实力悬殊太大的战斗,山洞能保住他们的命。哪怕他们只是不停地往里面走,国军也不敢擅自进洞。因为山洞里有阴河,人一下去就被冲走,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而且里面也有悬崖,只有熟悉贵州山地的当地人用背贴着墙才能通过。这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国民党的大部队是进不去的。即便被困在里面,他们也能和国军耗下去。因为只要几天没仗打,国军不可能在守着这样一个山洞,他们会想万一洞有另外一个出口。

这些麦旺以前没有考虑过,但是他知道山和洞是他们躲过国军打击的天然屏障。因此,他悠闲地站在洞口,看看国军需要多久能翻过这座山。假如他们真的爬了上来,那他就往洞里跑。而他站在洞口的岩石上,正好能够看到对面吹号的士兵。此刻国军已经把红旗插到对面的山头,其他人开始正向麦旺他们的山坡方向冲锋。号手站在对面山上的军旗下,由于太遥远让麦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他们的军官不明白,实际上他们离冲锋还有一定距离,因为这看似相邻的两座山,等部队冲锋过去的时候,大家已经筋疲力尽。虽然打了持续两天,但是国军的伤亡也不是很大。号手的吹号声激怒了麦旺,他感觉这吹号是强者对弱者的轻蔑。于是,他从身旁的兄弟手中抢过队伍里刚买来的一支最好的枪,瞄准号手就是一枪。枪声响过后号声立即停了下来,国军一片混乱,前面冲锋的人往后面一个劲儿地逃了回去。黑压压的一片往山下赶去,后面的不知道前面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劲往后逃去。

麦旺他们隔山开了火,打倒几人,国军就一片混乱。两天后,有探子来报,国军已经撤退了。因为麦旺的子弹,穿过了吹号手吹着的小号,穿透了号手的脑袋,被打破的军号掉在他旁边,成了一个无用的摆设。

回到营盘山后,麦旺就成了大家公认的神枪手。

而关于他的传言,开始在乌蒙山里秘密传开。

有人说:“自从麦家少爷住上营盘山后,满山都弥漫着匪气!”因为相传只要有土匪住上营盘山,那里就会出现匪气。

另一种说法是,这里每一百年都要出草寇皇帝,所谓草寇皇帝,就是占山为王与朝廷作对的人。这地方匪道上的朋友们都把出草寇皇帝当作一大幸事。由于乌蒙山很久没有这样的幸事,因此大家都把目光盯向麦旺,认为敢和国军交火的麦旺就是草寇皇帝。在这样一个生活贫困,没有信仰的时代,大家多么希望走出一个领袖人物。然而麦旺不是,时间证明了他不是大家想象中的草寇皇帝。

事实上,他们不知道,这次出动军队剿匪,只是周省长的一时意气用事。因为,这样的小股土匪不会危及到国家政权,剿匪并不是当务之急。因此,派出部队后,下面的人接连劝说,让省长感觉到决策的不妥,而且国军剿匪后,只是与几人零星交战,根本没有发现什么大部队。而此时,其他地方更需要用兵,于是调回了部队。

回到营盘山后,附近几个山寨小股匪帮的兄弟们都投靠了麦旺。

麦旺因此也给大家定下规矩,凡是今后打劫到的东西,留下少许归山寨所有外,其余均分给入伙的兄弟。不久后,附近的地主富农们都主动每月给麦家上缴财物以保平安。麦旺在营盘山附近修建了工事、堡垒,一个军事营地呼之欲出。

没有国军围剿的营盘山,阳光格外灿烂。

站在营盘山最高的石头上,就能看清楚整个营盘山。清晨的营盘山上弥漫着五彩的雾气,之后被青色的雾气笼罩全山。老辈人们说这就是匪气。营盘山是乌蒙山的一个山系,乌蒙山历来就以出土匪闻名,因此营盘山有匪气也就不足为怪。只是这天麦旺看到的匪气很特别,雾的顶端透着一丝血红。血红色并不能代表什么,只是有人总人为地给它加进了血腥的一面,说这叫做血光,这种说法能让人不寒而栗。据说有灵性之人,在匪气之中,偶尔会有人听到马匹的嘶鸣声。

人闲下来,就会什么都想。麦旺闲下来,也开始想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那天在向家堡救了他的黑衣女人,如果她不是母亲显灵的话,那么她又会是谁?

麦旺私下叫来牛倌倌,让他悄悄带几个人去把这黑衣女人寻来。牛倌倌是他最信任的人。前些日子,他们一起出去的时候,有一个随从突然从后面拔枪对准麦旺的脑袋。当时牛倌倌想也没想就一枪把那人给崩了。因此,麦旺和牛倌倌在一起才觉得踏实。因此,他把自己最私密的事告诉了他。然而奇怪的是,对于当晚的黑衣女人,向家人也绝口不提,仿佛那件事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