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彝人匪王麦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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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烟花堡 (2)

突然,他们视线里出现了一匹马,一匹无拘无束的马,慢腾腾地从他们的视线中走过。这匹马没有辔头,没有绳子,马背上驮着两捆长长的物品。马的后面是一个人,一个灰衣男人,他有些寂寞地走在马后,可是他的样子悠闲得很,像散步般走着。麦旺一眼认出,这就是徐淀华的义子曹永。妻子水莲被他带走和奶奶惨死的景象浮现在麦旺眼前。他想冲出去,干掉这个狗日的曹永,可是下人们将他死死按住。等他平静下来,大家才商议对策。

而就在此时,走着走着的曹永突然吆喝了一声,那马就停在了原地,努力在脖子能伸到的地方找些草吃。他找了一块石头,拍拍上面的灰尘,盘腿坐在上面,卷了旱烟。在那里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抽了几口,他突然盯着身边的一株老树,看着看着,他似乎得到什么灵感,不多时就哼起山歌来“拐爬落地三角叉,哥们背背歇那家……”

歌没唱完,他突然站起来,吆喝一下,和马一道向麦家石城走去。

麦旺对眼前的这个男人举动感到奇怪,或许他想到了什么急需回去办。曹永的马驮着的不用说麦旺也知道,肯定是枪。他是从哪里买枪回来,为什么徐家突然买枪,这些问题都值得麦旺去了解。于是他们留了些人在油菜地里等候,他带了几名手脚轻快的人,跟着曹永,一路往石城走去。

走了约两刻钟,麦家石城就已经隐约可见,远远望去还是麦家石城的模样,但走近一看,其豪华程度已经不是当年可比。石城的角上都雕梁画栋,整个石城灯火辉煌,很显然这座石城的命运已经今非昔比了。在石城的大门上多了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匾,上面写着“烟花堡”三个大字。曹永径直走进石城。

石城被徐淀华改为娼妓之地,麦旺早有耳闻,只是出现在他面前的石城,与他先前的想象大相径庭,这里太豪华了。他不知道,对于这座石城来说,这样的豪华和辉煌是值得庆幸还是应该悲哀。

烟花,是妓女的另外一个富有诗意的指代,自古就把妓院称作是烟花店。古人并不想把性交易描写得赤裸裸,因此用“烟花”概括了这个无耻的行径。

麦旺经过思量,他知道从正门进入烟花堡显然不可能,因为守门的人正在对每个人盘查,虽然他们可能不认识麦旺,但贸然前去假如碰见认识的呢,那样就非常危险了。

幸好,麦旺对于石城太熟悉了,他带着大家绕到后山,直接从暗门进入到石城的三楼。

烟花堡里来来往往都是些行色匆匆的客商,他们把目光肆无忌惮地向袒胸露臂的女人身上瞟去。女人神情自若,站在那里平静得就像一座冰山。听到有男人的脚步声,她们才把目光迎了过来,四目相撞的瞬间,男人们轰然沉下去,而女人悠然自得还是老样子。

麦旺刚出来,就被站在楼道上的女人们拉了去。麦旺看不上这些女子,他的挑剔使他被老鸨带到一个价格最高的女人房间。

屋子里,一个他一生都熟悉的女人就坐在床边。她水蛇般的腰身、性感的眼神,举手投足间都给麦旺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就是这个女人,让他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他不知道,看到这个曾经把麦家祖业输掉、宁死不低头的水莲,如今沦落为供人玩乐的风尘女子,是可笑还是可悲?不知道出于哪种心态,麦旺冲了过去,狠狠扇了水莲一个耳刮子。然而,他看见水莲床边上的烟枪,他明白了。水莲已经不是当初的水莲,她会抽大烟,因此也逃不了曹永他们的魔爪。

水莲没有说话,她冲过来,抱着麦旺痛哭起来。

“是我害了麦家,我不应该去赌,更不应该拿麦家的家业去赌。是我害死了奶奶,是我害你流离失所。”水莲小声地哭泣,像是赎罪。

麦旺也无心责怪她,他抱着水莲已经消瘦的身体,自己已经像枪管里上膛的子弹,轻轻地颤抖,并随时都有爆发的准备。毋庸置疑,水莲的美丽让他忘乎所以,曾经是,现在也是。她倒在麦旺怀中,这让麦旺忘记自己身处危险之中,让他有了更进一步行动的胆量。他将水莲压在身下,但水莲却使劲推开了他。

“我是有病的,你不能要我的!”

水莲的态度很坚决,麦旺只能使劲将她搂在怀里,一动不动。麦旺是听说过这种病的,这大概是叫做花柳病,许多人得了这种病,都烂了,因此他不敢疏忽,在水莲身上的行动戛然而止。

他和阿瓦洛伊上床的时候,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这并不是说他不爱她。但麦旺感觉和阿瓦洛伊一半是满足生理的需要,而水莲不是。她总是能够让麦旺在欲死欲仙中达到巅峰的升华,更像延绵的老酒久久让他难舍难忘。

麦旺突然笑了出来,他想徐淀华那老狗此刻可能在到处发疯似的寻找自己,可是他却在徐家的眼皮底下,抱着堡里的头牌女人。

水莲看麦旺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她突然问麦旺:“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麦旺没有回答她,又重重地给了她一个耳刮子。他把积累下来的愤懑全部发泄在水莲身上!挨了第二个耳刮子,水莲的嘴角里的血立即流了出来,但她没有哭,而是笑了起来。

“你长大了!你有野性了,你快要变成了一个土匪头子了!”水莲大笑,她的样子让麦旺有些担忧,甚至对刚才自己愤怒的一击感到一丝悔意。对这样一个近似于疯子的女人下手,他有些不忍。

就在此刻,他们的窗外,不断有烟花飞起、爆开。

那似乎很美的烟花,在麦旺眼里,看起来也好似谁的眼泪在飞,凄凉无比。麦旺突然问水莲:“这是徐家的什么节日?他们在疯狂地庆祝着什么?”

“是烟花堡成立一周年的日子。没有想到,在这里又过了一年。”水莲轻轻说道。

几分钟的烟花过后,这里,除了残余的爆破声,剩下的就是安静。

没有一点声音,好像这里根本没人居住。一切静得让人窒息,让人觉得可怕,不知道在这无边的夜晚会发生什么。过了一会儿,周围一下又热闹起来,有人说徐淀华老爷来了。

徐淀华发现亲人被杀后,晕了过去,醒来时,就带了人赶往烟花堡。他要参加今天的祭枪仪式,因为曹永刚给他买来一批好枪,一批杀人的好枪。可是他来晚了,因此曹永只得按照巫师掐算的时间用烟花开始祭枪。祭枪仪式刚过,徐淀华就来了。

他刚到不久,烟花堡的上空响起了爆炸声,接着又是八声枪响。

麦旺立即带着水莲跑了出来,其他人听了枪声都紧张地站在楼道上。

这石城中央的开阔地,整整齐齐站了两排人。徐淀华带人来,画了麦旺的画像,巫师将画像放在香案正中,场景有点像祭祀的场面。枪声响过后,麦旺听到了徐淀华的声音:“果然是好枪!永儿,你来试试。”

声音底气十足,但却有些沙哑,他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麦旺这才知道,刚才是徐淀华在试枪。曹永端起枪,对准案上麦旺的画像,“乓乓”两枪,画像的头部立即被打得稀巴烂。

“好枪法啊!”徐淀华称赞道。

这时,麦旺带来的几个手下,已经紧张得不得了,他们表情凝重,其中一人按住了腰间的手枪。麦旺按住了他的手,从楼上退了下来。麦旺深知,此刻是他杀徐淀华的好机会,但同样也是徐淀华杀麦旺的好机会。为了进来方便,他们都只带了手枪。

麦旺的手下找了撤退路线,大家像闹徐家一样,闹翻烟花堡就走。

此时,徐淀华和巫师还在那里对着麦旺的画像诅咒。一气之下,麦旺拔枪瞄准徐淀华就是一枪,可不知紧张还是怎的,这枪失了准头,子弹没有击中他那剃光了的脑袋,而是打在旁边一棵树上。曹永反应极快,他一转身对准麦旺方向就是一梭子弹。

眼看子弹就要射中麦旺,旁边的水莲突然挡在了他的前面。子弹打在她的身上,她没有任何表情,眼看是活不了了。麦旺慌乱中推开水莲,跑进暗门,手下将楼道上赶来支援的人打倒几个,也逃进暗门之中,一路往油菜地跑去。后面的追兵络绎不绝,打着火把一路追来,他们跑到油菜地,麦旺等在那里的手下纷纷开枪,密集的枪声让徐家的人止步不前,他们不知道麦旺带了多少人。趁着夜色,麦旺和大家一路向营盘山跑去。

回到营盘山,清点人数,发现这次出去的人中少了五人,很可能在逃跑过程中被敌人击中了。就在麦旺还有些懊丧的时候,牛倌倌带人从外面回来了。

“少爷,我们找到那个神秘女人了。”

牛倌倌向麦旺汇报,那个黑衣女人住在野猫洞。

他们四处打听,最后跟踪到了这黑衣女人,女人走进洞里,就不见了。于是他派了几个人守住洞口。

麦旺有些兴奋地和牛倌倌来到野猫洞,因为他心中的一个谜团马上要揭晓了。一路上他想入非非,这人如果是自己的母亲那该多好,但即使不是,这人也不是什么坏人,不然她不会救麦旺。但是,在麦旺印象中,母亲不会这样下蛊毒,母亲在家里的瓶瓶罐罐只不过是一些类似于玩具的功效,他从来没有看见过母亲用毒,更不要说杀人。

到达洞口后一看,麦旺心里暗忖:糟了!

因为,洞门口的人都在地上安详地躺着。麦旺将这些人带回营盘山休养数日后,并无大碍。这让他心里更加确信,那黑衣人就是母亲,显然她没有对这些人下杀手,不然,杀他们一万次,他们也不知道。

麦旺问阿瓦洛伊:“你说我遇到的那黑衣女人会是我母亲吗?”

阿瓦洛伊:“很难说!”

麦旺:“我的母亲明明已经死了。”

阿瓦洛伊:“如果黑衣人真的是你母亲的话,那么她可能是假死。”

“什么是假死?”

“假死就是外表看来好像人已死亡,而实际上还活着的一种状态,经过救治,能暂时地或长期的复苏。我们彝家有人就能用蛊毒将自己弄成假死,假死能长达七七四十九天。然后经过服用解药,假死的人就能重新复活。”

“那我母亲用的可能就是这种方法!可是她为什么要假死呢?”

阿瓦洛伊回答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