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彝人匪王麦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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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母亲复现

月光还未照亮大地,让人感到一丝凄凄的寒意。

一个黑黑的身影轻飘飘地落在营盘山的石屋顶上,像一条丝带,无声无息,若没有他那对眸子的明亮,没有人会知道有人在屋顶。

这时,营盘山五个巡夜的守卫刚走过,黑影就从屋顶飘落下地,依然无声无息。墙角的一条犬似乎知道这不速之客的到来,张嘴想叫,但没叫出声来,因为黑影的手里射出来一枚短箭,箭上有见血封喉的毒药。狗悄然倒下了,如同一枚飘落的松针那样悄然无声。

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为了大人物的目的,往往可以牺牲小的生灵,哪怕是它们的生命。

黑衣人有些吃惊,因为这里的防卫森严,他很少见到,即便是镇上的官宦之家,也不会这样守卫森严,更何况是在这荒蛮之地。

但是黑衣人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就像来过一样,他静悄悄地飘到麦旺的房间。此刻,麦旺已经入睡,他在梦里不再盘算白天的各种纷争和疑惑。黑衣人来到他的窗外,将一封信塞进他的房间,然后按照原路飘了回去。

黑衣人的样子就像一个幽灵,深深的黑夜增加了他的神秘,真如鬼魅一般。但他不是来杀人的,他如果要杀麦旺的话,简直就像碾死一只苍蝇那么简单。他是要送信。

走下营盘山,他猛地摘下面纱,一个胖胖的酒桶样的人出现在月光下,他走得很快,但是只要见过他的人都知道,这人就是酒馆老板亚诺。

第二天,麦旺醒来,向上次一样莫名其妙地收到了一封信。信中让他独自前往野猫洞,不准带一兵一卒,他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阴谋,但他骨子里有一种前去看个究竟的欲望。可是他心里仍然没底,这送信来的人究竟是敌是友。如果是敌,他有送信的本事为何不杀了麦旺;如果是友,他们为何要杀徐家的人嫁祸给麦旺。送信的人相信麦旺会准时赴约。

果然,麦旺去了。

因为他打开信,信上面写着:“要见我,请立即到野猫洞,进洞后走四百步。”信没有落款,但是他意识到,这是母亲要见他。

麦旺故意避开众人,单枪匹马,一溜小跑来到野猫洞。野猫洞不大,但洞中黑漆漆的,加上附近茂密的灌木,给人一种从头到脚的凉意。麦旺打着了火镰,点燃准备好的火把,往洞里走去。

走到两百步左右,洞顶上的水就突然如同暴雨一样洒落下来。幸亏麦旺反应及时,迅速用身体护住火把,否则火把定然熄灭。他越往洞内走去,洞顶滴下的水就越多。走到四百步左右,他的火把已经熄灭。麦旺叫了几声:“母亲!母亲!”没人回答。黑森森的让他感觉异常恐怖和危险,就在他准备掉头要走时,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你是麦旺吗?”

声音让麦旺熟悉得几乎跳了起来,这是母亲的声音。

“是的,我是麦旺,你真的是我母亲?”麦旺又惊又喜,但他还是试探着问。

“是的。”母亲再次回答,让麦旺坚信这是母亲无疑。

“那你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丢下我一人独自经历杀戮?”麦旺问。

“娘有娘的苦衷。如果不是娘假死,你也活不到今天。我服下蛊毒的那天,就对麦家已经失去了信心,我知道已经病入膏肓的麦家,要么像现在一样死掉,要么经历死亡后新生。一个在这样没落的家庭中的女人等于一个活死人。我们彝家的女人从来都不是懦弱的,但是我为了你父亲懦弱了十几年,我只有‘死’才能重生。”母亲说。

“娘,你是叫宋晓芳,还是叫仰丽阿莎?”

“我叫仰丽阿莎,这才是我父母给我取的名字。孩子,你不要认为娘假死就是抛弃了你。当天娘服下蛊毒假死,被送往山上埋葬后,当亚诺带人把我刨出来的时候,我已经不想活了,因为我已经成了一个活死人。幸好有你,如果大家不认为我死了,早就将我杀掉了,那么我根本无力保护你。”仰丽阿莎说道。

“你保护我?你是指向家屯的那次保护吧?”

“不!我一直在你身边,如果不是我去通知麦格理,你早就死在徐家的手里。”

“你不是会蛊毒吗?你当时为什么不像在向家屯一样用蛊毒救我?”

“那是不一样的,我会蛊毒,但我不能用蛊毒杀人,因为一旦使用蛊毒杀人,那是要遭报应的,而这样的报应,会应验到下一代的身上。而且徐家那样人多势众,我根本没有靠近徐淀华的机会。而且那时候亚诺还不是他们苗帮的首领。”

“亚诺!谁是亚诺?”

“你见过的,就是那个‘红松鼠’酒馆的老板,他不是开酒馆那样简单,他手下有数百的苗族帮众,也就是当年四处杀戮的‘蛮子’。这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而且他虽然看上去很胖,但是身手非常敏捷。”

“他们怎么听你的话?”

“因为亚诺的体内有我的蛊毒,一旦我不给解药,他就得死。更何况,我手中有他想要的宝藏。”

“宝藏?什么宝藏?”

“就是当年你爹拿到的那个克莫多斯宝藏,但它并不是克莫多斯宝藏,它是舍兹留下的宝藏,舍兹就是你们说的奢香夫人,贵州彝族默部水西(今大方)君长、贵州宣慰使霭翠的妻子。在与丈夫共同生活的过程中,奢香逐步增长了摄政理事的政治才能,以贤能闻名水西各部,受到族人爱戴,被尊称为苴慕(即君长之意)。霭翠病逝后由于子尚年幼,不能承袭父职,奢香毅然克忍居孀抚孤之痛,代袭贵州省宣慰使职。奢香夫人是个非常有远见的人,她给彝家留下了这个宝藏,这个富可敌国的宝藏,足以让今后的彝人壮大自己的实力,不用听命于别人。”

仰丽阿莎说完,叹了口气。她显然对于如何拿到这些宝藏已经充满了信心。

“在彝语中,得到这宝藏得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三族获宝’,因此寻宝的人必须有三个民族,否则拿不到宝藏。为此,我已经挑好了寻宝的人选,你是汉族,阿瓦洛伊是彝族,麦格理是外国人。”

“为什么要让麦格理参与?”

“我找不到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他是个传教士,但是对于中国的宝藏抱有很大兴趣,而且他喜欢探险。更何况……”仰丽阿莎顿了顿说道,“我已经答应了让他寻宝,否则他当初并没有那么快答应去救你。但是寻宝的关键还在你,因为你有开启洞门的钥匙。”

“开启洞口的钥匙?你指我脖子上的这块铜片?”

“是的。我这次见你,就是希望你去拿克莫多斯宝盒里的财富,你想想,如果你拿到这笔财富,加上你现在的威望,你认为重振麦家雄风是难事吗?”

“娘,你能出来见我吗?”麦旺恢复了当年撒娇的样子。

但是仰丽阿莎态度坚决地说:“不能!”

“为什么?”

“时机成熟的时候,我自然会见你。”

对于生育、抚养自己长大的母亲,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冷静。但他有些无可奈何,于是说道:“现在我该怎么办,没有火把我出不去了。”

“能出去,沿着你的足迹就能出去。”

“我的足迹?”麦旺回头一看,发现他的足印里闪闪发光。仔细一看,原来洞口都铺有荧光粉,他踩在上面后,就在洞里踏出了一条闪闪发光的路来,这些足迹在黑暗中煞是好看。

“你出洞后,在洞口的左边有个包袱,你拿包袱回去。里面有个地图。你按照地图走就能与麦格理相遇,当你们相遇的时候,你就离宝物不远了。克莫多斯是彝族的神,能否找到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说完,洞里了无声息,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麦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玄乎的事,他跑出洞外,拿了包裹,往营盘山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