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彝人匪王麦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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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虚妄的诅咒 (2)

第二天,麦老太就派周七斤去给镇上的钱老太爷送了份厚礼,请他派人来协助调查。钱老太爷叫钱海生,是贵州省的周省长的岳父。老太爷派了几个人来麦家看过后,说这事情太蹊跷,建议麦家去找城里十八号公馆的袁侦探。袁侦探是钱老太爷的朋友,据说这个袁侦探破过很多大案,应该能查个水落石出。

钱老太爷所在的镇叫毕节镇,但实际上就是毕节的县城,只不过在县城里又偏偏多了一个镇,这个镇属于钱老太爷管辖。

几天后,麦家迎来了一个瘦高瘦高的男人,戴着鸭舌帽,骑了马还戴着大墨镜,年纪才三十左右,手中却拄了根拐杖,此外他还带了十几个随从。随从说,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袁开文侦探。

如果说,前些日子麦家噩梦里有个魔鬼在晃动的话,那么袁侦探的到来就是魔鬼的真正到来。他把外面的守卫全部撤了,整个麦家成了一座无守之城。而他则是吃了睡,睡了吃。仿佛什么事也没有。麦老太请他吃饭,顺便打探案情,他也不说。而唯独值得称道的是,麦家四楼由侦探带来的十六个壮汉守着。

这些天,麦老太坐在堂屋,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宋晓芳坐在麦老太的旁边,开始重操旧业——在鞋帮上绣花,整个堂屋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麦常顺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但他仍然坐卧不安,按照袁侦探的安排,他只能坐在堂屋,抽烟也不能去走廊上,因为如果有仇人的话,可能会被对方暗箭所伤。麦常顺从来没有过过这样软禁似的生活,他把枪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擦得亮堂堂的,可是过一会儿他又重新擦一次。麦旺房间的窗户已经被封死了,他得到袁侦探的许可,能在走廊上玩耍,因为他的身高比四楼的栏杆高不了许多。可是他刚到走廊上就会被父亲拉回去,因为走廊不安全。

袁侦探来麦家已经二十来天了,整个麦家都遭到了软禁。麦常顺和家人白天的活动范围就在堂屋,他想和妻子说几句什么,可是刚准备开口,妻子就呼地将身子扭到一旁。这一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将另外半句话硬生生地吞到肚里。这样重复了不知多少次,正当他不知道怎样下台时,楼梯间响起了袁侦探的声音。

“你确认就在那个山洞?”

“是的,我们跟踪他,一直到了那个山洞里。”

“这就好!”

随即,袁侦探推门进来,他一进屋就报告喜讯:找到凶手的线索了!

“找到凶手了!?”麦老太、麦常顺、宋晓芳都不约而同地问道,三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不多时,两个杀手被带到麦家的刑房,一个是麦家的家丁,另外一个是位蓬头散发的跛脚男人。

麦常顺走到两人面前,用锋利的目光恶狠狠地在两人脸上刮过一道,说:“他们不是阿瓦阿布!”

“是的,他们不是,但他们知道谁是!”袁开文侦探说着,用手中的拐杖将那个蓬头散发的跛脚男人的脸抬起。

一张堆满污垢的脸呈现在众人面前。他的目光看到眼前的情形,立即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叫“冤枉”。

“你现在确实冤枉。但一会儿你就知道不是了。”袁侦探说话很冷。说着用手中的拐杖抬起那被绑住的麦家下人的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本子。

“上午带了三个荞粑,晚上带了两碗白饭,还有青菜。你到底把这些带去给谁?”说着他使劲儿把拐杖抵在家丁的下巴上。

说着把嘴向蓬头散发男人努了努,于是两人都被拖下去用刑。约摸半个小时,两人一阵惨叫过后,什么都招了。

他们就是阿瓦阿布派到麦家打探消息的杀手。他们接到阿瓦阿布的指示,给了鲁弘阿黎一把匕首,让她去刺杀麦常顺。鲁弘阿黎刺杀失败后,这两人就负责在麦家制造混乱,并将最恶毒的诅咒送到麦家。

宋晓芳知道,肯定是阿瓦阿布用蛊毒控制了眼前的两个人,其中很可能有鲁弘阿黎,但她不能说,因为说了就等于将自己的秘密暴露出来。

两个杀手交代,阿瓦阿布行动不便。

于是,麦常顺最想知道,阿瓦阿布怎么联系鲁弘阿黎,按理说麦家对鲁弘阿黎不薄。

“鲁弘阿黎和阿瓦阿布是什么关系?”袁侦探摇着两个杀手问。

但是两人都没有回答,仔细一看,发现两人脸色一下子成墨黑色,显然已经中毒毙命。

“蛊毒,肯定是蛊毒。”麦常顺惊恐万状,看着妻子,不禁退了几步。

就在大家都在惊恐中的时候,麦旺已经出发了。他准备去找这个可怕的阿瓦阿布,杀了他,让自己恢复以往安静的日子。于是他背了自己的枪,拿了匕首,一个人溜了出去。麦旺的失踪牵动了麦家的神经,麦家上下都开始出动寻找麦旺。

麦旺这几天听下来,总觉得自己和牛倌倌见到的鬼一样的人就是阿瓦阿布。因此,他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一个人来到前几天滑沙的地方。他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山顶,朝四周搜寻着目力所及的山巅、木屋以及山洞。也许在一间废弃的木屋里,就躲着这个该死的阿瓦阿布。找到阿瓦阿布怎么办呢?他是有蛇的,麦旺心里有些打退堂鼓,但他自己给自己壮胆,或许,我可以不靠近他就一枪毙了他,也可以一枪毙了他的蛇。这样一想,麦旺不怕了。

可是他这样寻找没多久,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麦旺很聪明,他在四周找了一棵树,迅速爬了上去,这样自己不会被野猫野狗什么的伤害。爬上树后,麦旺感觉这样的生活十分惬意,凉风习习,空气中还有香甜的味道。

但天黑下来后,这一切的惬意,就连这备感亲切的土地本身,也让他感到格外害怕了。老鼠的吱吱声,风吹树叶的响动声,都会引起麦旺全身如血管里穿针般的恐惧。尤其是担心这树上有条蛇,在头顶上或者背后,顿时,他的头皮发麻。看来这树上是待不下去了。麦旺背好枪,抱住树干,呼地从树上滑了下来。

此时,麦家人全员出动寻找他,可是,他现在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他乱走一气,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丝光亮。麦旺心想,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去处。可是他抬头一看,头皮有些发麻了,那是一个山洞。光亮正是从山洞中散发出来,若隐若现的。麦旺壮着胆子走了过去,眼看山洞没多远,可是走起来,用了好长时间。

接近山洞,麦旺一边回头看四周,一边向洞里探头一看,只见洞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站在洞口好一会儿,等眼睛适应洞内的光线后,才看见洞内确实有光亮。麦旺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山洞,往光亮处走去。没走几步,他就看到一个火塘。在火塘旁边,坐着上次那个怪人。扭曲的脸被火光一照,十分吓人。幸好,他身上没有任何地方有蛇,但是麦旺用背紧贴着洞壁,慢慢移动进去。这时,怪人抬起头,对着麦旺做了一个表情,不知道是笑还是扮鬼脸,因为不能以常人的表情经验去看眼前这个鬼一样的人。

麦旺估计他是在笑,因为,从举手投足间可以看出这人已经过了扮鬼脸的年龄。但他为什么笑呢?麦旺不知道。就这样小心翼翼地,麦旺靠到了火塘边,手里紧紧握着匕首,和怪人保持在一个对立的位置。

可是他刚蹲下,怪人就站了起来,他一步步靠近麦旺,这时怪人的肩膀动了一下,麦旺心里顿时明白,那是蛇。他注意到,这怪人是靠手支撑着身体在地面移动。他到底过来干吗?他用手摸到后面,握住了一块石头。就在怪人离他只有两尺远的时候,麦旺将手中的石头向怪人头部扔去,一下打中了怪人的额头,顿时血流如注。怪人扭曲的脸一下子变成愤怒状,这回他肩膀上的蛇真的露出头来了。

接着怪人歇斯底里地尖叫,尖利的叫声让洞穴中轰鸣,洞中的蝙蝠噼噼啪啪地四处乱飞,这时怪人盯着蝙蝠看了好长一段时间。麦旺趁机拔出匕首,冲上去对着怪人一捅。怪人顿时倒在地上,他回过头来看着麦旺,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出来,就死去了。

这时,他肩膀上的蛇已经滑到地上,朝麦旺吐着红信子。麦旺大惊,忙从火盆里拿出一块带火的木柴,向着蛇挥动,这样蛇便不敢上前。这时,他注意到,火盆的周围都铺满稻草,连怪人的床也全是稻草。而让他害怕的是,这些稻草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密密麻麻的蛇从稻草中探出头来。麦旺拿手中的火棒朝周围划着圈,蛇不敢轻易靠近,可是这不是长久之计,手中的火划了一圈就熄灭了。他忙用手中烧焦的木柴在火塘里搅动,火星四射,让麦旺感觉身体表面的温度迅速升高。情急之下,他打翻了火盆,将周围的稻草点燃了。正在这时,他听到外面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于是他摘下枪,对准洞外乓乓就是几枪。

大火之中,蛇也顾不得攻击麦旺,纷纷逃了出去。

听到枪声,外面寻找的人一拥而入,将麦旺救了出去。

经过麦常顺和妻子的证实,眼前被麦旺杀死的怪人就是阿瓦阿布。

“是的,这就是这个凶案的源头。他用蛊毒控制了两个人,然后去麦家寻找机会,但这两个人不能杀麦常顺,因为他们没有靠近麦常顺的机会,因此,他们负责联络了鲁弘阿黎。鲁弘阿黎虽然在麦家过得不错,但是她听信了阿瓦阿布的话,或许内心感觉到麦家对自己并不公平,或许她也被蛊毒控制,但无论如何,她成了阿瓦阿布的杀人工具。可是,这个平时连杀鸡都不敢的小孩子,怎么敢去杀人呢?她来到麦常顺的床前,还未动手就开始哆嗦,结果被麦常顺给杀了。最后,阿瓦阿布只得用最后一招——让这两个人贿赂柳妈,让柳妈把诅咒送进来。但阿瓦阿布最终还是被麦旺少爷给杀了,这或许是天意,但这是本案的结局。”虽然麦家没有要求他分析案情,但是袁侦探犯了职业病,他手舞足蹈地给大家分析。

次日,麦家设大宴款待袁侦探,并将大包的大洋带回城里去了。

虽然麦家此前对阿瓦阿布深恶痛绝,可是将他杀死后,大家都感到愧疚。因此,麦常顺让下人厚葬阿瓦阿布。而就在下人整理阿瓦阿布的遗体时,发现他腿下的蒲团里,藏了一个铜盒。铜盒的表面裹了一张写着古怪文字的布,铜盒被布包了几层,很显然,这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铜盒被送到麦常顺的手里,大家开始猜测这个盒子里究竟装了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让阿瓦阿布临死还抱着不放。

麦常顺找了附近最高明的锁匠,锁匠瞧了半天说没有找到锁。因为整个盒子看上去仿佛就是天生的铜块,没有一丝缝隙。

对于这布上面的字,大家也不认识,因为上面全是没有见过的蝌蚪形状的文字。于是只得去求助宋晓芳,宋晓芳说这是彝族的文字,上面写的是克莫多斯宝藏。

克莫多斯宝藏是彝族的最大宝藏,拥有者富可敌国。只是这宝藏的钥匙藏在克莫多斯宝盒里面,由于宝藏令很多人垂涎,因此彝家的克莫多斯宝盒有两个,一个为财富盒子,一个为灾难盒子。两个盒子一模一样,打开财富盒子拥有财富,相反,打开灾难盒子则会给打开的人带来无穷的灾难。

想必眼前的这个盒子就是克莫多斯宝盒,但不知道里面是财富还是灾祸。但是,利益对人的诱惑总会大于危机感。麦家上下包括麦老太在内,都希望打开盒子,只有宋晓芳不是很乐意,她说担心打开了是灾难的盒子。

但最后,她还是决定按照布上所说,配制了最烈的蛊毒,把盒子浸泡在蛊毒中,供奉九九八十一天后,盒子自然就会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