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彝人匪王麦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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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飞翔的鲁西 (1)

洞房花烛夜,麦旺和鲁西的房间变得格外神秘。

夜里,偶尔有下人们神秘的目光从门缝中探进来。大家关心着麦家少爷今晚的房事究竟怎样过。然而由于劳累了一天,麦旺倒床便呼呼大睡,这样的表现令大家有些失望。

在半夜时分,已经四十三岁的顺业嫂趁送热水来给鲁西时,突然将麦旺摇醒,说:“少爷!少爷!你快醒醒!快醒醒!你看这漂亮的娘子在你身边,春宵一刻值千金啊!”摇了半晌,麦旺悠悠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又忽悠悠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大家的眼睛时刻注意着麦旺的新房,生怕错过里面传出的他和鲁西的房事趣闻。

偏在这节骨眼上,麦常顺却发了道指令,喜事办完后,少爷的新房包括四楼,外人不得无故进入。除了丫头春梅,谁也不敢迈进房间半步。

可是,腊月初一大清早,一声惨叫震醒了麦家石城。

“怎么回事?”四楼的麦旺大为光火。他穿着睡衣就走了出来。一开门,他首先看到的是楼下院子里燃起了柴火,接着看到牛倌倌赤裸着上身,被吊在院子中的弯桃树上。管家周七斤的鞭子一扬过后,就听他一声尖叫。七斤将鞭子扬起时,他便龇牙咧嘴地等待。可是这周七斤缺德得很,在他等的时候,鞭子却不落下,等他一放松,鞭子便狠狠地抽在背上,牛倌倌便又杀猪般叫了起来。

“一大早为什么打他?”麦旺问。

“他放的牛死了!”周七斤停下抽打望楼上的少爷。

“牛死了,打他做啥?”

“是他把牛弄死了!”

“他怎么把牛弄死了?”

周七斤一听又将手中的鞭子使劲一甩,骂道:“这狗日的日牛!”

“日牛!把牛日死了的。”楼下有人哈哈大笑。

牛倌倌此刻满脸通红,他回头看着少爷,表情仿佛在说:“帮帮我吧。”

于是麦旺对七斤说:“算了吧!放了他。”

周七斤见少爷发话,便急忙收起鞭子,脸上堆出他旧有的殷勤,嘴上却是另外一套:“少爷,这不打,恐怕老爷来了不好交代。”七斤弯着腰,拖着鞭子站在楼下,他虽然身材高大,但上了些年纪,远远看去活像一个拄了打狗棒的老叫花。

“就说我说的,不打了,给个教训就行了。”麦旺将手笼进袖子,感觉有些冷。

“可是,往常这种情况,老爷说了要打的。”周七斤说得有些无奈,但他滴溜溜转的眼睛有些得意地看了看牛倌倌。

“老爷去了哪里?”麦旺悄声问丫环春梅。

春梅说:“清早出去了,说是打兔子。”

麦旺瞪了楼下的周七斤一眼,往麦老太房间走去。

“奶奶,牛倌倌的叫声太吵人了。”

“那叫他不要吵吧!”

“不是他要吵,是管家打他。”

“为什么打他,总是他做错了什么。”

“我不管,反正叫声太吵人了,这样打下去要打死人的。”

“好吧,我去看看。”

麦老太和麦旺出来问:“你们一大早吵啥?”

“老太太,我们只是教训一下牛倌倌!”

“放了他吧,他的叫声吵了我们休息。”

周七斤连忙吩咐放了牛倌倌。

事实上,七斤这人并不是很讨人喜欢。他整天贼眉鼠眼,看着丫环们眼睛就滴溜溜地转,光眼睛转还不打紧,主要是口里说着话,还会流出一泡口水来。能在麦家当管家,因为他在水打沟也算一个人物。他以阴险毒辣,性格古怪刁钻出名,据说年轻时用抓住的贼做了一锅人心汤,因此声名大噪,成了水打沟一带吓小孩的典型人物。只要哪家孩子一哭闹,大人说一句“周七斤来了”,哭闹的孩子便立刻停止哭泣。不知道怎么的,他竟然和麦常顺老爷有很深交情,而且能算账。后来麦常顺不知怎的,不让他跟着行走江湖,而是让他当管家。

周七斤当了麦家的管家后,倒是安分了许多,但是偶尔目露凶光,让人害怕不已,连麦老太、宋晓芳和麦旺都有些担忧。这样的乱世,把他安放在家里,这不是在家里养一只狼吗?

让人不解的是,平时似乎很有男人气概的周七斤,在女人方面却出奇地不行。据说他已经娶过五房女人,可没有一房能够为他生个一男半女。开始时,他总是怪女人不争气,可是到了后来,整整齐齐再娶了四个回来,仍然不能成事。这样大家就不自觉地把原因归到了周七斤的身上。一个女人吧,可能是女的不行,可是这已经有了五个女人都无法弄出一个崽儿来,这明摆着是七斤出了问题嘛。因此一段时间,关于他的各种传说风一样呼啦啦到处都是。有人说他表面看上去威风,而下面不得力;而一些则说是怪他下面太大,因此,做起事来就像用铁棍洗猪大肠,一不小心就弄个洞,因此和他睡过的女人子宫都被搞坏,能生崽儿才真算奇迹。然而不管传闻真假,不能生育也成了他的死穴。有人说,是他做断子绝孙的事做多了。

久而久之,周七斤对于有人结婚,有人生子格外敏感,而且得郁闷一段日子,仿佛人家娶的媳妇应该是他的,而生的孩子也应该是他周七斤所生。每当有人结婚后,他总会通过各种方式打听别人房事的进展,以便正确掌握人家是否能够生子。人们说他可能是让家里的五个女人给感染的,一个大男人打听这些女人的事情。

然而对于麦家此次结婚,他却不太焦急。因为他知道,以少爷的年纪,即使能生崽儿,也得是几年后的事,因此暂时还用不着担忧。

傍晚,麦常顺打猎已经回来了。他们的马匹一进石城,麦家的几只大狗便拼命地叫,仿佛闻到了猎物的气息。麦常顺的到来也没让它们失望,将一只被打得稀巴烂的兔子扔给了它们,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活像一个凯旋的将军奖赏部下。

对于这个风流潇洒的父亲,麦旺不想用太多言语来形容他。

因为在麦旺看来,父亲的残暴和荒淫无道与他酗酒的能力一样杰出。虽然麦旺的母亲是一个美丽得让他不敢正视的女人,并为他生了这个叫麦旺的儿子,可他并不满足于安稳富足的生活,并在儿子娶了鲁西的某天或者是某个晚上犯下了大错。

鲁西是个不错的女人,十五岁的她已经长得白白嫩嫩,身子还发出少女的清香。进入洞房那晚,由于太困麦旺一进屋便倒床呼呼大睡。等麦旺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鲁西怀里,她白嫩的乳房贴着麦旺。麦旺悄悄抬头望了她一眼。她的确美得让人心悸,估计和母亲常说的妖精差不多。就这样麦旺每天都在她怀里躺着睡觉,偶尔也做些床上的成人游戏,但始终进不了主题,于是鲁西最后生气地将麦旺从她身上推下来,因为她受不了这个小孩的折腾。

可是,一天鲁西突然呕吐了。医生说,她怀孕了。

这个消息如在水打沟投下重磅炸弹,村人呼啦啦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周七斤心里更不是滋味,就这样一个小兔崽儿,就能让妻子生孩子。他有些郁闷,因此独自一人在院门后面的石凳上坐着,开始大口大口地吸着短而粗的烟斗,大家的议论纷纷仿佛他都没听见。直到傍晚,他几乎褪成门墙般黑灰的颜色,远远望去如同在门边有件青布棉袄,斜斜地披在石凳子上,他的烟斗一闪一闪,如同一盏老灯悬在那里。他不知道回家后老婆问起麦家少奶奶怀上没时,该怎样回答。

麦老太和宋晓芳惊讶得说不出半句话来。她们都知道,一个才十二岁的男孩怎么能让女人怀孕?当时大家想到了麦常顺。于是,麦家刚平静不久,又出现了紧急状态。

是的,紧急状态。

在麦家四楼的堂屋里,又开始了一次神秘的谈话。麦常顺被麦老太叫进屋子,老太脸色阴沉,仿佛一场暴雨将至,她脸上的阴云隐藏了许多水。因此,她端起茶杯,没有呷一口,而是慢慢把茶杯举过头顶,重重砸在地上。这动作根本无法看出是老人家在生气,倒像是一种警告和一种暗号。但杯子并不因为人赋予它太多的情感而异常坚固,它触到地面的那一刹那就碎了,四分五裂。这没有生命的杯子竟然暗合了人们的心态,将一份抽象的情感破碎过程形象地表达出来。因为,这茶杯的碎裂,代表着麦老太和儿子之间已经出现了某种决裂。

“狗日的麦常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缺德事,毕竟鲁西是你的儿媳妇啊!”茶杯刚碎,麦老太的鼻涕和眼泪就跟着流了下来,她声音有些沙哑地骂道。而麦旺的母亲坐在麦老太旁边,神情和站在门口的麦旺一样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