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贵听了老妇人的介绍,不觉心中多了些同情。他想,我冯贵自认是个苦命的人,没想到还有比我更苦的。冯贵也不好多打听什么,用过饭菜,就拣一间空屋里歇宿了。
因为连日走了些路,不免有些疲劳,冯贵很快就睡着了。不料到得半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吵醒。他翻身起来,只听得院门啪啪地响,几个男子在外一阵叫嚷:“老太婆,快些开门,否则我们一把火将你这房子烧了。”
屋里老太太听得声响,赶紧出来应道:“张老四,你就放过我们吧,我们这里孤儿寡妇的,也没什么东西了,你又来干什么?”从老妇人的话里知道,外面的是些强盗,看来来过不只一次了。
外面的吼道:“老太婆,我们又不找你的麻烦,你只管将那刚来的货物交出来就行了。”冯贵闻听,心下明白,原来是冲自己来的。
只听老妇人道:“哎呀,张老四,我这里孤儿寡妇的哪里还敢留什么货物啊,我早打发他走了。”冯贵见老妇人保护自己,心中十分感激,要知道,若是被这些强盗晓得她是有意保护的,很可能有生命危险,一个老太婆这样保护一个外地人,怎能不让人感动。
外面强盗却不信,哼哼道:“老东西,你以为我们是睁眼瞎吗?我这手下明明看见你将那货物收下了,你若再不开门,我们就要闯进来了,连你的媳妇也抢了。”
老太婆听了,心下已是慌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正在她手足无措时,一个人已在她耳畔说道:“老太太别担心,只管放他们进来,我自有办法。”
老太婆听了,半信半疑,她看了看冯贵,只好前去把门开了。门刚刚打开,闯进几个人来,每人手上一个火把,照得院子里大亮。那个叫张老四的道:“还算你识趣,老东西。”另一个叫道:“喂,外地来的,快将你身上的东西交出来,我们也不要你性命,如若不听,我们就送你上西天去找你祖宗!”
冯贵听了,哈哈大笑:“我正担心身上银两不够,却不想你们这几个识趣就送来了,也好,顺便也接济一下这孤儿寡妇吧。”说罢,不等张老四答话,提了斧头,直抢过去。也算那张老四几个倒霉,他几个只不过是凭了力气在汉中一带横行的强盗,并不懂多少武功,哪里经得冯贵的斧头,只两三下便倒了两个。其余的见势不妙,口呼“妈呀”,一溜烟地夺门而逃。
冯贵正要追赶,老妇人道:“好汉,不要追了,饶了那几个吧。”冯贵想,这深更半夜的,难保他们有埋伏,所谓穷寇莫追,我还是听她一劝吧。冯贵转回身来,查看几个倒在地上的,可惜都不经打,个个都已断了气。
老妇人见出了人命,已是吓得手脚发抖。冯贵心里也十分懊悔,谁知这几个人如此不济事,若是那几个告到官府,恐怕会连累了这孤儿寡妇三个,算了,我还是好汉做事好汉当吧。冯贵回头和那老妇人商量,老妇人哪里肯答应。
也是这冯贵的缘分到了,老妇人见闹出了命案,那些强盗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这一家人,不禁心里犯愁。恰好媳妇这时候带了孩子出来,老妇人心里更是难受,她想,自己一把年纪,就是死了也无所谓,可媳妇年纪轻轻,孙女又才不到十岁,在这个家里也没有过上好日子……想到这里,她一阵心酸。
小女孩见有人躺在地上,吓得直往母亲身后躲。冯贵见了,心中惭愧,赶紧过去安慰她。老妇人见了,突然想出一个主意来。“这位大侠,老太婆我有一个主意,也不怕你笑话,你若不赞成,就只当是一个玩笑。”
冯贵道:“老人家有什么话,尽管说吧。”老妇人道:“大侠可有婚配?”冯贵道:“冯贵漂泊江湖,尚未婚配。”老妇人道:“这最好,我这媳妇年纪轻轻,可惜儿子不争气,死得早,害她守寡。你若不嫌弃,就由老太婆出面,将儿媳改嫁与你,怎样?”
冯贵先是一怔,但见那媳妇也还有些人才,自己又是三十几的人了,也该有个传宗接代的人才好,只是自己隐姓埋名,也是不能安定的人,只怕会害了别人,当下说道:“冯贵是江湖中人,只怕反害了你们。”
老妇人道:“这个无妨,我们本来也是过了今天没明天的,只想有个男丁依靠,今见你身怀绝技,我们也正好将身家性命都托与你了。”
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冯贵见这家人也十分凄惨,又是自己惹了麻烦,随即便答应了。冯贵也将他自己的遭遇向一家三口讲了,双方更是彼此同情,当夜便商议定了。
萧无声担心夜长梦多,连夜与那孤儿寡妇将人埋了,收拾了些细软,一把火烧了草棚,带着三人径直往陕北而去。
到了陕北,以前的亲戚因为萧无声的命案也早逃了,萧无声暗地打听了张献忠的事情,才知道那张献忠原来是定边人氏,在陕北一代打家劫舍,劫富济贫,十分受人敬仰,却不像那无辜杀人之辈。萧无声本要亲自找到张献忠问个就里,无奈身有负累,只好先带着老小回了薛家院子再作打算。
萧无声说罢,薛老爷和曹隐等人疑窦大开,赶紧安顿了赵氏三人。三家人彼此认了,满心欢喜。那风雪儿本就是个孩子,见那金珠模样乖巧,又活泼可爱,便只管和她找话说。金珠也只管哥哥长哥哥短地叫他,惹得大人们不住地笑。
过了几日,曹隐见薛老爷和萧无声都在,便说起了那避身之事。薛老爷近日忙着招呼这些客人,心里早将这事忽略了,听得曹隐说起,不禁拍案自责:“哎呀,老夫糊涂,怎么就忘了这件事!”
萧无声也道:“这事在我回来那日,听你们说了这些烦心事,我也在考虑了。只是我们这么多人,却怎么安顿得下来呢?”萧无声和曹隐两个江湖大男人,现在却被这件事情给难住了,自己是逃难之人,却还带着这么多家眷,两人都一样陷入了苦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