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渐行渐远的民国故事2:日本侵华战犯的最后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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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松井石根——南京因你而含恨(2)

在雨花台,又有2万多人被杀。在中华门,则有10多万人被杀。东京《朝日新闻》的随军记者铃木二郎记录道,中国人被强迫在25米高的城墙上排成一列,日本兵则端着插上刺刀的步枪,齐声大吼,冲着向他们的胸部或腰部刺去。只见飞溅的血雨喷向半空,阴森的气氛使人汗毛直竖,浑身战栗。马路上到处都是四肢断折的尸体,战车毫不留情地从尸体上碾过。

由于过于惨烈,连日本《读卖新闻》的摄影记者也看不下去了,跑去制止暴虐行径,说很多人都只是普通的百姓。但野蛮的屠杀仍在继续,而且,有增无减。

百姓都被无故残杀,遑论战俘。

杀人是率性的,随意的,心血来潮式的,甚至是“娱乐”式的。日军第13师团山田支队的斋藤次郎在日记中写道,他们在俘虏了一名中国士兵后,一个日本军官想试试军刀的锋利程度,便让中国士兵跑到田里,自己又从后面追上,将其天灵盖劈成两半。这一幕,斋藤一生未忘,因为“在近乎满月的月光下追杀的样子,与在内地电影上看到的有同样感觉”。

中国士兵原以为,日军会遵守国际法中规定的对待战俘的方式,但日军在以欺骗的方式纳降了中国士兵后,非但没有遵守国际法,反而大肆杀害。

据日军士兵东史郎(曾参与南京大屠杀,后揭露真相,并向中国人民忏悔谢罪)记载,他在入城后,曾和其他士兵步行了大约10公里路去接收中国战俘。夜色飘落到树杈上时,他们听到一片蛙鸣样乱哄哄的声音。在那片嘈杂的黑暗中,又渐渐看清了有一片香烟头在忽明忽暗地闪烁。

“那是一种十分壮观的景象,7000名战俘缩在一个地方,聚集在夜空中悬挂在枯枝上摇晃的两面白旗之下。”东史郎描述道。

战俘们已经衣衫褴褛,蓝色棉布军装和帽子勉强蔽体,军容杂乱。有人在头上裹着毯子,疲惫地睡在嚣杂中;有人拎着粗布口袋,像是要去工地;有人背着蒲团,随时准备打坐。他们的人数远远超过了日军,可他们还是耐心温顺地依照日军的安排,组成了4个纵队,花了很长时间等着被带到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去,一点儿也不抵抗。

东史郎说,他当时的心中产生了鄙视。

东史郎原本从小学起,就被灌输了蔑视和仇恨中国的侵略思想——教师通过教科书来宣传侵略中国的战争,当有学生不敢解剖青蛙时,老师便猛弹学生的脑袋,训斥道:“消灭一只没用的青蛙有什么可哭的?你长大了还要杀死一百口、两百口支那猪呢!”这种病态教育,早已沁入东史郎的骨髓,他认为,“一头猪比一个人(中国人)更值钱,因为猪肉能吃”。在这种情况下,当他看到中国官兵如此疲怠散漫时,更加深了轻蔑的心理。

其他日本兵也这样想着,出于这种不敬心理,他们没有给战俘提供食物。战俘们都饿着肚子,走过田垄时,拔了地头的草咽下去。在饿了两三天后,12月16日,他们又被带到了长江边。

这天黄昏,驻扎在长江边上的日本山田支队,突然接到紧急命令:把战俘带到江岸射杀。原因是,战俘一天需要100袋粮食,太过于奢侈浪费。

山田支队有2处执行集体屠杀的场所——南京大屠杀中,共有48处以上集体屠杀地点。整个杀戮过程都是“流水线作业”,先由一部分日军实施枪杀,由一部分人护卫,之后,再由一部分人“检验”干净。

第19联队的伍长近藤荣四郎参与了“检验”处理,他在这天的日记里写道:“残余未死者以刺刀刺杀。十四的月亮挂在山顶上。在皎洁清幽的月光下,临死者痛苦的呻吟声真是无比凄惨。如若不是在战场上,是见不到这种景象的。这番场景终生难忘。”

上等兵黑须忠信写道:“登上堆成山的死人身上去突刺时的心情,就是要拿出压倒魔鬼的勇气,用足了力气去突刺。支那兵在呜咽呻吟,既有年长的,也有小孩,一个不留统统杀死,并试着用刀把头砍下来。这真是从来没有的稀罕事……回来时已晚上八时,手腕相当疲劳了。”

山田支队的这些士兵都是新近补充的。虽然唐生智已经撤离,但留在南京的一些中国军民还在顽强抵抗,促使山田支队兵力大减,急速补充了4次。所以,士兵大都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日本少年或年轻人,对于屠杀,有着比较真实的感受。

每一分钟都在屠杀,每一分钟都在强奸。

在南京一个城门处,有一位化装成男性的女子,被日本兵强行搜身。因为日本兵的爪子要伸进衣服,伸到下身去,所以,被发现了真实性别,当即被轮奸。一个和尚不巧从旁走过,被日本兵“惊喜”地捉住,想要观看他与刚被轮奸过的女子性交。和尚终生禁欲,坚决反抗,日本兵便剥下其僧服,把他的生殖器割下来耍玩,和尚流血不止,最终死去。

怀着邪恶的心理,日本兵还想观看中国男人与雪地上的女尸性交,或者围观男子间的性行为,还逼迫男子做出各种性动作。反抗者皆被打死。

德国一名外交官亲眼所见,一群日本兵想要围观一个儿子奸污自己的母亲,遭到拒绝后,立刻枪杀了这个儿子。

还有一大家子的遭遇,也异常惨烈。他们在渡江时,遭遇日军拦截,当日本兵看到船上有年轻妇人和小女孩时,立刻兽性大发,要求她们的父母和丈夫立在一旁,观看他们的强奸。之后,日本兵命令这家年纪最长的爷爷奸污她们。一家人毅然跳江,淹没在了滚滚波涛中。

12月17日,大屠杀、大强暴的旋涡仍在飞速转动,只是因为这日松井石根要入城参加阅兵式,所以,日军把松井即将经过的道路清理了出来,死尸和垃圾都装车运走,地面和喷溅上鲜血的树木也都用水冲洗过了。

当松井骑着栗色的高大军马出现在平坦的道路上时,血腥气和恶臭味虽然还很浓重——它们从石缝里汩汩地冒出来,从树枝间呼呼地蒸腾着,从每一根草茎里、每一堆积雪中、每一个屋檐下翻滚而出——但至少腐烂的尸体是看不见了。看见的只有上万名日本兵的夹道欢迎。松井俨然胜者,腆肚挺胸,昂扬地穿过了欢呼叫喊的日本兵,向南京南部的大都会饭店开去。那里,正有一个盛大的宴会等待着他。

在隆重的仪式结束后,在胡吃海塞的晚宴结束后,松井把参谋们都召集起来,严肃地下达命令道:没必要驻扎在城里的部队,都转移到城外去。

他觉察到了恶行。

然而,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有无数妇女的哭喊声正在此起彼伏,在江边,山田支队还是杀人杀到手软。

山田支队这日有“清空”1.4万多战俘的任务。这些战俘是日军在青龙山、幕府山一带接收的。日军的人手不足以控制他们,因此,日军诓骗说,出于安全防范的考虑,要反绑他们。中国士兵生性淳厚,表示接受,主动把双手背到后面去。如此方便捆绑,日军还是从早晨绑到下午3点多钟,方才喘口气。

下午4点多,日军把密密麻麻的战俘赶到江边。然后,站在寒气里等着。战俘不知道在等什么,以为是要渡江,可又不见船只,心里自是疑惑,但依然乖顺。1万多人中若有一人反抗、追问,若有一人知道只是在等天黑,或许就会引发骚动,结局就会改变。然而,在3个多小时的等待中,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天完全黑下来,江面变得模糊了,战俘们的身影也模糊了。在无边无际的黑幕下,他们不知不觉被包围在一个半月形的河道中——扫射就这样开始了。

一位名叫远藤高明的日军少尉,白天去参加了欢迎松井的阅兵式,练了一天站姿。晚上5点30分回营,被命令去枪杀战俘。杀了一通跑回来,觉得快散架了,把自己扔到榻上死睡。但在凌晨1点钟又被叫起来,继续去杀“处刑不完全的战俘”。他拖着身子晃晃荡荡又爬起来,一头浸到冰冷的夜色中,在死尸堆上攀爬着乱刺。凌晨3点忽然下起了雪,冻入骨髓,在风雪中仍继续“整理”,直到早晨8点30分方毕。蜷着身子趔趄回了营地,他被哄傻子似的配给了一个苹果。大概相当于夜班费。

对于这次黑夜中的半月形屠杀,日军好像记忆深刻,很多人都在日记中有所记述。有人写道,战俘“就像露水一样消失在扬子江里了”。还有人写道:“大家都认为将其消灭是件新奇的事。”

此前,日军屠杀战俘,都是先砍掉第一排人的脑袋,然后逼迫第二排的人在他们的脑袋被砍掉之前,将第一排人的尸体扔进江里。但他们不满意这种方法,觉得速度太慢,让人倦怠,从早到晚轮着班不停地杀,也只能杀掉2000人。所以,他们选择了半月形扫射这种方式,觉得很“快意”,又很“省事”。

18日,松井正在南京城里享受战果时,山田支队在他眼皮子底下又把士兵们放出去处理尸体了。

江岸上,尸体堆叠如山,日军将其浇上汽油焚烧,一种异样的臭味浓重地弥漫开来。整个师团都在冷风中点火焚尸,到19日下午2点还没烧干净。因怕“浪费珍贵的汽油”,未等骸骨化为灰烬,就撤回来了,一堆堆半焦的骨骼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外国记者们深为震撼,他们对坐镇在南京的松井感到十分的不理解,连连逼问何以至此。松井却做出懵懂的样子,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什么都没看到。

如此大规模的残害,想不知道都是不可能的,所以,记者们依然追问不休。逼急了,松井说道:“我本人对人民遇到的灾难感到遗憾,但是军队必须继续前进,除非中国政府幡然悔悟。”好像如此惨烈的后果,罪不在他的纵使,而在中国人“愚顽不化”。

可是,待记者离开后,他又这样告诉他的一个参谋:“我们无意中给这座城市留下极坏的印象。当我想到这两个国家的未来的时候,我不得不感到非常沮丧。我十分孤独,对这次胜利永远不会再有欣喜情绪。”

可能是受了记者们的无名气,这天晚上,松井把300多名军官都叫了来,把火都撒了出去。他严厉地指责了日军的胡作非为,脸上就像焊了块破铁板。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因为被他严厉训斥的人当中,有一位是天皇的叔叔朝香宫。

这不相当于在骂天皇嘛。有一位日本记者好不容易合拢了惊讶的嘴巴,翕动着嘴唇嘀咕着。

但奇怪的是,屠杀和强奸一刻也没有停止。

12月20日,松井离开南京,乘坐驱逐舰回到上海。

在上海,他会见了美国《纽约时报》的记者,记者仍然就南京暴行追问不已。或许是烦倦了,他冷不丁地说:“日本军队很可能是今天世界上最无纪律的一支部队。”

不过,当美国记者问他如何无纪律时,他或许又感觉失了言,后悔了,马上说他不知道,他只是感觉有些事情可能出现了失误。至于何种失误,他绝口不答。

尽管记者的咄咄逼人让松井很扫兴,但毕竟无关他的人生“宏旨”,让他乐呵的事多着呢。在日本本土,举国上下正在为他欢庆。

地震没把房顶掀翻,欢腾却差点把房子倒了个儿。一个具有地域风情的南京面条餐,出现在了东京街头。全国的儿童几乎都去游行了,他们兔子一样蹦跶到夜色里,提着圆溜溜的烛光灯笼,咧嘴笑着,祝贺松井获得的“旷古之大战果”。冷风从豁牙里灌进去,呛得直咳嗽,孩子们的笑脸冻得有些抽巴。

但抽巴点儿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松井已然成为了日本人心中的“大英雄”。松井扬扬自得起来。

为了大肆掠夺当地资源,松井很快又命人列出一份单子,上面罗列出各种物资的名称,然后,依表抢劫。

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有计划的、一卡车一卡车的劫掠,使得日军的库房很快告急,大堆罕见的玉器瓷器、金石书画、碑帖墨迹和金银珠宝,塞得满满当当。有一个大厅中,仅钢琴就摆了200多架。

为了弥补日本国土小、资源少的缺憾,煤炭、钢铁等物资也一卡车一卡车地被拉到库房去。连寺庙的大铁钟、大铁鼎,都给卸了。日本人还不满足,又去拆桥上的铁栏、商店的铁门、发电厂的铁锅炉、自来水厂的铁管……举凡带“铁”的,日本兵都一边抹着口水,一边嘁哩喀喳地给拆了。分类肢解后,都堆到码头上。12月下旬,松井命人将其从海路运回了日本。

松井志得意满,唯一让他感到美中不足的是,外国记者们太难缠。《纽约时报》的蒂尔曼?德丁、《芝加哥每日新闻》的阿奇博尔德?斯蒂尔和美联社的耶茨?麦克丹尼尔,简直就是3个“刺头”,每天眼睛瞪得贼亮,若多看他们几眼,感觉自己走路都打滑。当然,心里虚,脚底也就不稳。

松井的不快是有理由的,这3位记者通过他们公正的文字和照片,成为了当时最能影响世界的3个媒体工作者。他们见证了黑暗,揭露了黑暗。德丁后来在杂志上写道,他曾见到一名手无寸铁的中国士兵遭到残害,躺在人行道上,下巴已经没有了。看见他过去,向他伸出了手。他赶紧握住,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帮助这个士兵:“所以我,简直有点蠢,决定要有所表示。我把一张5美元的纸币放在他手中。显然,这对他毫无用处。但是,当时我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冲动,一定要为他做点什么。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在记者们的努力下,世界各国纷纷向日本发出谴责之声。日本政府在与日俱增的压力下,把松井召回日本去了。松井的80多个主要部下,也被撤离了中国战场。

松井虽然习惯了猫在血腥中,但也因为“我的人办了一些很错误、很让人感到遗憾的事情”而感到不当吧,所以,在回国前,他立言说,他将削发为僧,以示忏悔。

实际上,他并没有出家,回到日本后,他只是在他的老家热海,选了个山头,搭了个忏悔祠堂。堂内设有一尊观世音像,佛身由两种泥土混合所塑,一种是取自日本当地的泥土,一种是取自中国南京长江岸边的泥土。

他自己也没有去诵经,而是雇了一个不相干的尼姑,在观音像前哀悼。尼姑压根都不知道她所哀悼的中国亡灵是何许人也,长甚模样,因何而亡。尼姑只是因为松井是她的“老板”,她是他的“员工”,所以,她只是在做她熟悉的念经工作。

松井此举无疑是糊弄鬼神,但也反映出,松井深知南京暴行的恶劣和难赦的罪责,他更深知,这与他未能控制局面、未能正确行使指挥权有关。

松井是中国的罪人,却是日本的“功臣”。他在各国的抗议声中打道回国后,没有受到任何惩罚,1940年裕仁天皇还特别表彰了他在侵华战争中的“功勋”。1944年,他担任“大东亚开发公司”总裁,又对中国进行了经济掠夺。每日迎来送往,肥吃肥喝,惬意自在。直到1945年11月19日,一个不期然的日子他才不情愿地结束了这种生活。

被袒护的战犯

1945年11月,松井石根的名字,被驻扎在日本的盟军总司令部列入了战犯名单。19日,当他从东京湾游泳回来,正悠闲地翻阅着报纸时,忽见几个美国宪兵天兵天将般出现在他面前,手里拿着盟军总司令麦克阿瑟签署的逮捕令,有如招魂幡。

在全副武装的宪兵面前,松井瘦小的身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脚尖踯躅,面色暗黄,看了看那张“招魂幡”,连声自语:“这是一个误会,这是一个误会。”

半晌,他镇静下来,开始盘算着如何才能躲避审判。最后,他对美国宪兵说,他身体状况欠佳,患有肺病,肺病还导致了气喘等并发症,所以,他请求暂不入狱。

这是一个无耻、无理的卑鄙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