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悔约，滕亲
桃夭夭圆满完成任务，满心欢喜地别了太后出宫。
正观望等候着她的喻府马车停在哪里。突然一辆四轮马车疾驰过来。
桃夭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拎上了车推进车内，扎扎实实地跌进一个人怀中。
桃夭夭正欲爬起，那人却紧紧搂住了她：“别怕，是我！”
就见申公子那张俊美的脸展现在她眼前。
桃夭夭毫不犹豫，啪地给了申公子一巴掌。
申公子推开了她，凝视一会儿，又把她抱在怀里：“打吧，狠狠地打。我是该打的！打完听我说，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大王知道我们的事情了。他说要为我们做主，让你爹把你嫁给我！”
桃夭夭反问道：“你不是说娶了真爱的女人会分你的心，使你不能全心全意侍候大王，要娶也娶不爱的女人吗？”
“是啊。可是现在是大王赐婚就不一样了。大王的话，我是不会违背的。”
桃夭夭仰天而笑：“喻姝，你真是有眼无珠啊，看看这个男人，你以死相逼都不能让他回心转意。大王只是一句话，他就听从了。你在心里，还抵不上大王一句话！你死得也太不值了！”
申公子抱歉地看着她。
“姝儿，你为我自杀的这份情义，我都记在心里……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桃夭夭冷冷地说：“可我现在已经不想嫁给你了！”
“为什么？”
桃夭夭带了几分恶毒说：“因为我不是喻姝，你的喻姝已经死了！”
让这个男人后悔去吧！
三天后，桃夭夭第二次蒙邓太后宣召进宫。连接她的车都从宫里派来。
桃夭夭好得意。一定是太后感激她救了三公子，有意给她如此殊荣。看来三公子在太后心中份量不轻，她应该很快就可以去成国了。
到了成国，就离美男夫君不远了。这么久不见，好想他。
进了宫，内侍宫女见了她都挺亲热。好像她已经是太后身边的红人。
宫里的女人个个都是人精，心机比古井还深，断然不会无缘无故对谁亲热。
难道是太后说了什么对她有利的话了么？
桃夭夭见了太后。行了礼问了安。
太后却远不如上一次亲热。说的都是套话。对三公子更是一句也没有提到。
桃夭夭按捺不住，问道：“不知太后今天召姝儿来有什么吩咐？”
“你们都下去！”太后摒退宫人和内侍，不冷不热地问：“没事就不能叫你来吗？”
桃夭夭一怔，这分明是有点找茬的意思了。不知她做错了什么，得罪了太后。
太后突然又问道：“你真的是喻大夫的女儿喻姝吗？”
桃夭夭忐忑不安地说：“我当然是啦！太后何以这样发问？”
太后看着她，久久，突然再问：“听说大王想成全你和姜申，你不愿意？”
原来是这件事！
太后对申公子印象不好，应该不至于因为这件事难为她。
桃夭夭坦然答道：“是。姝儿是不愿意！”
“为什么？你不是要死要活要跟他吗？”
“回太后，姝儿之前是一心想跟着申公子，还为这事自杀了一回。可就是这样也没能让申公子改变心意。姝儿心灰意冷，对申公子这个人已经死了心了！如今他因为大王下令才愿意娶姝儿，姝儿不屑！”
“你倒是提得起放得下！”太后道，听不出是赞扬还是嘲讽，“可是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你既然不肯嫁给姜申，那就嫁给子元吧！”
嫁给三公子？
桃夭夭差点栽倒。这就是太后此番召她进宫的原因么？
可是不对呀，太后前日还在惋惜她是宗室之女不能嫁给大王主持后宫，今天怎么又说出了让她嫁给公子善这样的话？
他们可是亲兄弟啊！既然不能嫁大王，自然也是不能嫁三公子的。
除非——是三公子出卖了她，说出了她的真实身份！
桃夭夭谨慎地回道：“太后难道忘了我是宗室之女吗？”
太后悠悠地说：“可是子元对我说，救他的那位姑娘是从一个孤岛上来的，要去成国！”
三公子果然是出卖了她！
虽说三公子也是个美男，出身也高贵，出卖她的原因似乎也情有可原，可是她已经跟姬息有了婚约，怎么能随便改嫁？
太后如果已经拿定主意，是可以不必问她愿不愿意直接赐婚的。既然问她，说明事情还有转还的余地。
桃夭夭分析完形势，小心道：“回禀太后，姝儿是说过那些话。不过，那是因为当时不知道三公子的身份，姝儿胡编的。”
“你倒会编！编什么不好，编自己是成国奸细！”太后显然不相信。
“不瞒太后，姝儿在家常听爹爹谈些国事，也有些爱国意识。那日救三公子，心里也有防备，救什么人都好，只求不要救到奸细危害国家。所以我才编了个要去成国的谎言。这样如果我救的人真是奸细，就会拿我当自己人，说出真实身份来……”
“你说谎！”三公子从幕后走出，来到桃夭夭面前：“我知道你不是喻姝。至少有一件事可以证明，你去过喻家的别院，却不认得那是自己的家。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桃夭夭死不承认：“那是因为那段时间我精神恍惚。时而清醒时而失忆。我家里都知道的。”
三公子柔声道：“姑娘，既然母后肯为我们做主，你就答应了吧。我知道你去成国也不过是为了找那个息公子。他既肯放你孤身一人外出，足见对你不够珍爱。我会比他更疼你的！”
“什么息公子？”太后问。
桃夭夭抢着答道：“回太后，那日我们聊天，我对三公子说起我喜欢的人，是申公子。三公子听错了，听成了什么息公子。”
三公子走到太后面前：“母后，让我跟这位姑娘单独谈谈好吗？”
太后避开了。
“多谢姑娘救我！”三公子一揖到地，对桃夭夭说：“我从来没有怀疑姑娘是奸细。那只是母后的说辞。当日借姑娘之手与喻大夫取得了联系，得知我母后病体已经康复，我本来是可以回封地去的。但是我太想和姑娘结成良缘了，所以我才先求喻大夫帮我留下你。姑娘你看在我是一片真心，就成全了我吧！”
桃夭夭退开一步避开三公子的大礼。
“我不管你把我当成是谁。但我确实是喻姝！和你虽然不同姓却是同宗，你怎么能娶我？你想让晶国王室背上兄妹乱伦的不耻之事么？”
三公子嘿嘿一笑。
“我自己知道不是乱伦就行了！晶国现在是我大哥主政。要丢也是丢他的脸！我巴不得往他脸上抹点黑呢！”紧跨一步追上桃夭夭，把她紧搂在怀里：“姑娘，你的身体我已看过，那一晚我们搂也搂了，抱也抱了，你怎可以不嫁给我？我要对你负责啊！”
桃夭夭挣脱不开，叫道：“太后，您快来啊！您再不来晶国王室就要出同宗乱伦的丑闻啦！”
她就不信太后没躲在附近偷听。
“你不用叫母后了，没用的。我和王兄同为母后之子，母后爱他也爱我。王兄得到了国家，我得个喜欢的女人还不行吗？母后一定会成全我的！”
“咳……”太后的声音自幕后传来。
三公子只好放手。
“你们谈得怎么样啦？她到底是喻姝还是别人？”
“太后，我真的是姝儿啊！”桃夭夭豁出去了：“三公子方才说的话想必太后也听到了，他是想大王脸上抹黑呢！三公子可以不为大王想，难道太后也不为大王想么？”
三公子赶紧说：“母后，她真的不是喻姝！对了，我想起来了！她额上有朵桃花胎记！”
“什么？”太后十分震惊，转向桃夭夭：“额上有朵桃花？！喻姝是没有桃花的，这个我知道！”
走到桃夭夭跟前，撩开她额前流海，脸色又是一变：“你果然不是喻姝！我这就叫大王来看看，你是不是他梦中的那个女子？如果你真是那个女子，倒是可以弥补赀儿失去丹姬之痛！”
听这意思，不是又要把她给那个大王么？
桃夭夭赶紧跪下拉住太后道：“回太后，姝儿也听过大王梦中有个女子的事。听说那女子有二十来岁了，姝儿今年才十五六岁，怎么可能是那个女子？”
太后冷哼道：“大王梦中美人之事从未外传。你一个深闺中的女孩子，怎么可能知道大王的梦？”
桃夭夭一惊，这老太婆真是厉害呀！她是从密林中听来的。可这个不能说呀！
桃夭夭豁出去了，只好再赌一把，故作羞涩地说：“姝儿……是听姜申说的！再说，姝儿额上的桃花也不是生下来就有的胎记。只是个人造的烙印。申公子送了姝儿一枚桃花形金簪，姝儿就拿那枚簪在额上烙下了桃花印。不想姜申见了桃花印，竟说姝儿是大王梦中的那个人，要把姝儿送给大王！这不是同宗乱伦么？姝儿这才离家出走的……这也是我不想再嫁给申公子的真正原因……这事我爹，还有申公子都知道，太后如果不信，可以去问申公子。”
太后想了想，下令：“给我把姜申请来！”
对桃夭夭说：“你到帘后去避一避。”
片刻功夫，姜申匆匆赶到。
姜申行过大礼。太后问道：“你是不是送了喻姝一支梅花簪？”
“回太后，臣送的是桃花簪。”
“听说喻姝为了表示爱你，在她的胸上用那枚簪子烙下了桃花印？”
“是！不过不是在胸上。喻小姐贵为王公之女，又是大王的宗室妹妹，臣不敢越礼！那个烙印是在她的额上，所以臣才得以见到！”
太后道：“那个烙印我也看到了，倒不像是烙上去的，更像是天生的。你帮我瞧瞧她是真是假！喻姝，你出来！”
桃夭夭走出来。走到申公子面前。
姜申将她的胎记细细看过，脸上浮起迷茫之色。
桃夭夭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帮我！”
姜申盯着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走到邓太后跟前：“回太后，她是喻姝！”
“你确定！”
“臣愿以人格担保！她的烙印，还有她看臣的眼神，都证明她就是喻姝！”
“她看你的眼神？”邓太后问道：“那是什么眼神？爱你的眼神吗？”
姜申不慌不忙地说：“是由爱生恨的眼神！喻小姐现在恨臣！”
“好，没你的事儿了，你下去吧！”
邓太后赶走了姜申，对三公子说：“没什么可说的了，她真的是喻姝，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儿子不甘心！母后，大哥不是有一只能辨真假的神兽吗？把它牵来，如果神兽也说她是喻姝，儿子就没话说了！”
完了，这下真完了。上次就听太后说大王有头神兽，能辨真伪，万无一失。这次她死定了！
“我怎么把神兽给忘了？”太后欣然答应：“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把大王的神兽请来！”
一会儿，太后带着一头独角兽仪态万方地来了。
桃夭夭突然感到脖子上的貘角微微发热。心中一动：这头獬和小貘都长着一只角，又都是神兽，没准是一个家族。
病急乱投医。桃夭夭把两辨貘角合起来，紧紧握在手心，暗暗祈祷：别睡觉了小貘，赶快睁眼看看这小獬你认不认识，帮忙打个招呼讲个情先！
太后俯身给小獬讲明情况：“神兽，这丫头说她是我宗室的人，我儿子说不是，你去帮我辨别一下，谁在说谎！”
小獬走到三公子跟前嗅了嗅，又走到桃夭夭面前来。
桃夭夭紧张得闭上了眼睛。就觉得脖子上一阵痒嗖嗖的。睁开眼睛来看，那头神兽在舔她脖子上的貘角。
动物对谁有感情，都是用舔来表达的。有戏！
小獬在她脖子上舔了一会儿貘角，施施然走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太后叫道：“神兽，你倒是给我一个答案呀！”
小獬趴在地上，再也不肯到桃夭夭跟前来。
“没什么可说的了！”太后对三公子说：“你死心吧！”
“母后！”三公子叫道：“您之前不是这样对我说的！您不是说好要成全儿子的吗？”
邓太后不理三公子，拉起桃夭夭的手。
“姝儿！你既然是宗室之女，就当为国家效力。我现在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大王即将去邓国借道。正好邓国国君即将娶新夫人，为了两国交好，我决定从宗室里选个姑娘趁这个机会去跟邓国联姻，好为大王开道。正好你也想要摆脱姜申，那这个人就是你了！姝儿，具体情况你已知道，你可一定要保证大王在邓国的安全啊！”
王侯结婚，想搞外交的周边国家会把自己的女儿送去做陪嫁，叫做媵。
其实就是小老婆。
这个太后还真是狠，她不想嫁他儿子，她就公报私仇把她拿来做和亲的工具。
桃夭夭欲哭无泪，只得跪下谢恩：“请太后放心，姝儿一定保证大王的安全！”
表面对太后承诺着。心里却将邓太后一通痛骂：笑里藏刀老奸巨滑的死老太婆，若是这一路上有机会逃脱也就算了，若是逃不掉，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你不是担心你那做大王的儿子么？垫背的就是他啦！我一定保他死无全尸！到时候你这死老太婆就一边哭去！哼！别以为我桃夭夭好欺负！
三公子赶紧跪地恳求。
“母后，不要啊！她既是喻姝，我不娶她就是了！您把她送回家去吧！宗室里女孩子多得是，干嘛非得是她？”
太后冷冷地说：“我还不知道你么？一旦对什么动了心就放不下。只有让她离开，才能断了你的念想！不然，你早晚做出不该做的事情来！”
三公子道：“母后既然知道儿子心意，为什么不成全儿子？
儿子不幸生为次子，得不到江山，爱个美人还不行么？”
邓太后说：“你可以爱美人，除了她，谁都可以！就是她不行！实话跟你说吧，我让保申又算了一卦，卦上说天意注定你跟姝儿不能在一起。但你是我儿子，又爱这女子爱得紧，我还是想成全你。于是我对自己说，獬是神兽，自然也是通晓天意的。就再测试一次，看看神兽的判决跟天意是否一致。所以我才带了獬兽来。结果你都看到了。她不可能属于你！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三公子看着太后，眼里全是怨恨之色。
桃夭夭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事已至此，她不去邓国留在喻家做一个假小姐也是尴尬，还不如先离了晶国再见机行事。反正三公子说过，晶国离成国不远。
“三公子别误会太后，其实姝儿自己也愿意去滕亲。这是几天前就跟太后说好了的事情。”
三公子拉住她的手，低声道：“姑娘，对不起，本来以为留你下来可以给你荣华富贵，没想到反而害了你！”
三公子道完歉狠狠地对邓太后施一礼：“母后，儿臣这就回封地去了！再也不踏入这郢城半步！”
邓太后默默地看着三公子离去，半晌无语。
“太后，那……姝儿先告退了！”
太后一双鹰眼盯牢了她：“你不用再回去了，从今日起，你就留在我宫中，学些宫廷礼仪，直到启程的那一天！”
桃夭夭奏道：“那，能不能让姝儿带个丫头在身边侍候？到时候去邓国也可以一起带去的！”
为了方便成功逃跑，先找个替身备下。
“不必！”太后一口回绝。“这宫中宫人多得是，不缺侍候你的人！至于随行去邓国的人，我自有安排！你就住在我宫里，我给你讲讲邓国的事情，顺便也教你点礼仪规矩。看来你爹没怎么教你这些。”
居然就此将她软禁！桃夭夭在心里将这死老太婆又是一通痛骂。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