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微妙，猜忌
回宫的路上，采儿一路叨叨。
“小姐，老爷夫人没有了，现在我们没有退路了。你一定要想办法跟君侯圆房啊！”
“如果小姐运气好，有了孩子，我们就有出头之日了！”
“虽然我之前一直对君侯不满，鼓励你逃跑，可是此一时彼一时……”
桃夭夭忍不住了。
“采儿你是五百只鸭子变的啊？少说几句好不好？人家刚刚失去了父母，你不觉得人家应该悲痛一下吗？”
“是应该悲痛一下。可是小姐，我在你脸上可是一点点悲痛的影子也没有看到！我以为你是担心未来的日子不好过，才给你出主意的！”
“咳咳……原来你都看出来啦？！真是火眼金睛啊！我是真的很想很想悲痛一下的。可是我努力了半天，就是挤不出一滴眼泪来！”
“唉……”采儿叹口气：“这也不怪小姐。你什么都不记得，老爷和夫人对你来说就是两个陌生人，你怎么悲痛得起来？我还是可以理解的。”
“就算是两个陌生人，也还是可以洒几滴同情泪的嘛！都是采儿你不好，不停地在人家耳边叨叨什么圆房的事情。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说呢？都是你不好！”
采儿抗议起来。
“小姐，你不要乱搞栽赃陷害好不好？是你一点也悲痛不起来我才跟你说圆房那件事情的。我跟你说那事情的时候，你还在笑呢！搞得人家也悲痛不起来了。老爷夫人，我又没有失忆，怎么可以不悲痛呢？采儿真是对不起你们。呜……”
桃夭夭只得反过来安慰采儿。
“好了好了，逝者已矣。哭也活不过来。既然圆房的事情这么重要，关系到我们以后的日子好不好过，我们就来正式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采儿抹一把眼泪：“怎么探讨？”
“你说我和君侯好了十多年。会不会已经圆过房了？”
“这个……应该不会吧！小姐你以前是很端庄淑女的。呃，我不是说小姐现在就不端庄……我的意思是……”
采儿生怕说错话刺激到小姐，她已经够可怜了。
“没圆过房？那就是说我见到他要矜持一点……不能太随便……”
“不过也说不准。小姐虽然很淑女很端庄，得是也很温柔也听话的。如果君侯提过那个要求，说不定……他们就圆过房了！照现在君侯对待你的态度来看，很可能已经圆过。不是说吃不到的最好，吃过的就扔一边吗？我看现在君侯就是把你扔一边了！”
采儿难过地看着小姐，觉得她们真是前景堪忧。
“已经圆过房？那太好了！也就是说，我再见到他就可以直接将他扑倒。然后直奔主题。那样就简单多了。”
桃夭夭色笑起来。
钻进墙洞，经过一段匍匐爬行，从灌木丛钻出来。
刚回到前院，就见一条人影负了手玉树临风地站在院子中央。听到动静，那条人影转过身来，正是姬息。
月光下，他的脸色显得有些铁青。眉纠结着，是在生气吗？
他生气的样子仍是那般好看。
额的神，下次要给人家惊喜麻烦事先通知一声好不好？也好让人家有点准备。
桃夭夭终于稳定了激动的情绪。真是不争气呀，见到美男老公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捂住胸口，让突突跳着的小心脏安静一些，她走向美男夫君。
“夫君，是你！来看我的？”
“不是来看你，是来看你的伤。但你好像……没受伤？”姬息狐疑地看着她，心里有少少警戒。始终记得她是神。
“伤了。伤很很重！不过给你抱了一下，就好得差不多了。夫君，你就是我的治伤药！”
她自然不会供出小貘。就算她肯说，有人肯信吗？
“既然你的伤没事，那我走了。”姬息说得云淡风轻。治伤药被他悄悄抛在地上，踩到土里去。
要不是来给她送点药？他一天都在犹豫。
犹豫到天黑，突然给自己找了个最恰当不过的理由：那个身子还是他心爱之人的身子！他已经失去了爱人的灵魂，就只剩下这个身子了！
于是拿了最好的药，到柴门来。
她竟然不在！
他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谁说我的伤没事？现在痛上还疼呢。”她说着，腿一软，向他扑过来。
真见鬼，见到他，她就不自由变得端庄。就地扑倒的强悍想法竟然变成佯装跌倒。
姬息闪过一旁，冷声问道：“你上哪儿去了？是不是私会什么人？”
听说仪神也下凡到了人间。那是个劲敌。如果让小桃花碰到仪神，她一定会爱上他。他们原本就是一对情侣，那仪神还是天庭第一美神。
如果这样，他的任务就有问题了。不能不防着点。
桃夭夭尚不及说话，采儿已过来护着她。
“就算是私会又怎么样？反正你也不要她了！小姐被人打成那样你也不管！”
陪在小姐身边多年，跟姬息打交道也多，采儿根本不怕他。
也是胸中怨气积得太多，她竟然忘了自己在路上还劝小姐讨好君侯来着。
“可以到处乱跑，可见她的伤也没什么大不了！”姬息冷哼一声。
桃夭夭从地上爬起，拍拍膝盖，无辜地望着姬息，幽幽地道：“我没有去私会什么人……我是去找记忆去了！”
“找记忆？”真是笑死人了，根本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她能想起什么来？
他冷冷地瞅着她：“找到了么？”
“嗯！”桃夭夭使劲点一点头：“我都想起来了！就在我家的那片桃林里，我唱过歌给你听，你扮过小鸟飞给我看……我为你编过竹马，你给我做过花冠。我们还……亲热过……”
采儿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她并没有给小姐讲过。
看着小姐费力的样子，她明白过来：小姐那是在蒙呢！看她蒙得有鼻子有眼，也许真能让君侯回心转意。
老爷和夫人已经不在，家也没了，小姐除了靠着这个男人，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采儿暗暗叹息一声，默默回房去，悄悄祝她的小姐如愿。
姬息盯着桃夭夭，冷笑不见了，代替的是惊讶。
这些事，她怎么知道？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变得温柔，手臂伸出，挽住了她。想起她白天受过伤的，身子还虚，扶了她在竹榻上坐下。
“那……你记得我为你做的椒房？记得百花谷么？”他的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变得温柔。
桃夭夭迅速在脑子里搜索一番。
没有。采儿没有讲过什么椒房，还有百花谷。
“什么椒房？百花谷是什么？”
姬息蓦地推开了她。
离开他的怀抱，桃夭夭顿觉空虚。连忙拉住他的臂膀往自己的腰间缠过来。
“不要生气嘛，记不记得椒房，记不记得百花谷，又有什么关系？你告诉我我就记得了！你看，今天你告诉我你叫姬息，我到现在都记得牢牢的，一直在想你！”
他的手被她使劲抓住，甩也甩不开。
“夫君，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我对你的感情有几千年那么久了。我们……那个……什么时候圆房啊？”
姬息的心猛然一跳，感觉到了身体内有种渴望被挑动。
他一向自诩身心一致，都是跟爱一起走的。
魔界谁不知道未来储君、魔界首席美男、魔君最疼爱之子是个最多情也最无情的冷郎君？
他怎么竟然会在这个女人面前有这种失控的感觉？
姬息狼狈地扳开了桃夭夭紧紧扯着他的小手。
“圆房的事等你想起椒房和百花谷再说。你自己慢慢想吧！想不起来不准回房睡觉！”
他大步往外走，不敢回头。
圆房这种要求都敢直接提，再待下去不知道她还会说出什么让他心跳加快的话来。
采儿见姬息走了，急忙从房里奔出来。
“小姐，君侯刚才不是已经抱着你了吗？我还以为你们要圆房了！怎么他突然又走了？”
“别提了。”桃夭夭沮丧地说：“他突然问我什么鬼椒房，鬼百花谷……我全都不记得。他就生气了！美男的心事真是难猜啊！”
采儿同情地搂住小姐：“那个椒房和百花谷，我也不知道。一定就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可怜的小姐，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就失忆。算了别想了，我会整夜在这里陪你的。”
桃夭夭莫名其妙地瞪着采儿：“你脑子进水吗？整夜在这里陪我？你不睡觉啊？”
采儿被骂，无辜地看着小姐：“你今晚不是不能睡觉吗？我好意陪你，你还骂我？”
“我为什么不能睡觉？”
“君侯不是说……不让你睡觉……”
“他说不让睡我就不睡啊？不睡觉明天一早怎么出宫？走啦，睡觉去！”
这一次收获虽然不大，连个想抱一抱的心愿都未能达成。但也总算在他怀里贴了一贴。也算是浅浅的慰安了一下。
回想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握紧拳手给自己加油：“这是第二次。我还有八次机会。下次见到他，一定要圆房！”
“小姐，什么是还有八次机会啊？”
“这个……是他欠我的。你不懂。呵呵。”
想到自己还有八次机会那么多，桃夭夭乐不可支。当即命采儿今晚跟她一起睡，讲些过去的事情给她听！
免得下次又被美男夫君提的问题把事情搞砸。
第二天，桃夭夭和采儿一大早就又溜出了宫。
因为得去采购一些安葬死人用的物品，怕被人认出，她将额上头发放下一缕，剪得齐眉，遮住额上那朵桃花。
进了一门殡葬用品专卖店，选了一大堆的必需品，这才想起没有钱。
“采儿，你有钱吗？”
采儿汗滴滴地摇头。
她看小姐在那儿这个也要那个也要，早就挤眉弄眼半天了，偏偏小姐就是看不见。她也不敢明说。要让店老板知道她们没有钱，早把她们轰走了。
桃夭夭的目光落在梦貘身上。现在让它去偷钱，肯定来不及。她抱起梦貘，把它放到柜台上。
“对不起啊老板。我们失去亲人，心情恍惚，出门时竟忘了带钱。这是我的宝贝，它是头灵兽。我先把它抵在你这里，回头再带了钱来赎它。你看可以吗？”
小貘举起爪子，愤然地看着她，呜呜急叫着，严重抗议。
店主人看着小貘，眼里放出贪婪的光芒。但还是十分精明地不肯收下小貘做抵押。
“姑娘，你的宝贝虽然很稀罕，我也很喜欢。但我不能要它。你说它是头灵兽，我看着也像。回头它要是跑了，我不是兽财两空？”
“不会的不会的，它不会跑的……”她的话还没说完，小貘已经跑了。
“姑娘还是拿了钱再来吧！”店主人把她精心挑好的东西收回去。
正为难着，一名男子走到桃夭夭面前：“有个人托我问问姑娘，他愿意为姑娘出钱，但要求姑娘办完事情以后去一个地方跟他见面，不知姑娘可否愿意？”
采儿心细地盘问：“请问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不起姑娘，那人蒙着脸，我不知道他的样子。”
采儿着急地扯小姐的袖子，提醒她不要冲动。
桃夭夭已点头应允：“好。我去。”
死去的人于她这个身子有养育之恩，怎么也得安葬了再说。
那人掏出一袋钱扔到柜台上：“这位姑娘要什么都给她。”
店主人收了钱，马上帮两人把东西打包。
桃夭夭看着大包小包一堆东西和一口大合棺，又犯愁了：桃林路远，这么些东西，怎么弄去？
又有人自店外进来，搬起棺材东西就走。
采儿赶紧拉住那人：“喂喂，你干嘛拿我们的东西？真是的，连棺材都抢！”
那人憨憨地道：“我只是个车夫，有人出钱雇了我，叫我听你们吩咐。完了带你们去一个地方。我的车就在外面，你不要我搬吗？”
采儿跑到门口，果然看见门口停了一辆车。赶紧点头：“要要，你快点搬！”
车子一路往桃林驰去。
采儿问那车夫：“请问是谁雇了你，他要你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啊？”
车夫摇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管拿钱做事。”
上了车，采儿悄悄问桃夭夭。
“小姐，你说……这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桃夭夭淡淡一笑。
“管它呢。，反正有人帮，咱们就接受就是。”
“那……如果是成国派来杀你的人呢？还蒙着面！我估计八成就是！扯你袖子提醒你又不理我？”
桃夭夭啐道：“采儿，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一点点当君夫人的感觉，你可不可以不要乌鸦嘴啊！”
见采儿真的很担心，安慰道：“好啦！不会的。如果是成国派来的人，干嘛还要帮咱们的忙？”
“那还不好解释？咱们身在闹市，人家想把咱们引到僻静的地方再动手呗！毕竟，这是在惜国的地盘。你是惜国的君夫人。”
桃夭夭拍拍采儿：“是祸躲不过。你别自己吓自己了。车到山前必有路。随遇而安吧。”
“小姐，其实你早就想到了对不对？”
桃夭夭赏给她一颗爆栗：“你能不能少说点废话？”
到了桃林，车夫殷情地帮她安葬了父母。送她们要应许的那个地方去。
车子在一个谷口停住。
“小姐，请下车吧，这里就是我要带你来的地方，有人在谷中等你。”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她的葬身之处，总得问问清楚。
“百花谷。”
百花谷？貌似姬息昨晚好像有提到这个地方。
听起来是个很浪漫的去处。想不到她会死在这里。
“我们不下车！你从哪儿把我们带来的，就把我们送回哪儿去！我们要回桃林！”采儿叫着，双手牢牢攀着车椽，作最后的抵抗。
桃夭夭下了车，对车夫道：“这位大哥，我知道你也是奉命行事。但那人要的只是我，跟我的丫头无关。我不难为你，你也别难为她。就带她回去吧！”
车夫听她这么说，也不再赶采儿下车，调转车头，往来路回去。
采儿在车上大叫：“小姐，我去找人来救你！等着我，我一定会赶回来的！”
桃夭夭独自往谷中走去。
山谷风景不错。果然是个浪漫的去处。
谷中有片平地，搭建了间小木屋，围在一个蓠芭墙的院子中间。
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莫非杀手在小屋中？
桃夭夭向小木屋走去。
这屋子可真是精致啊！
院子里的地面全部用紫色的贝壳铺成。走进院子，先闻到一阵香味。
小木屋门是用薜苈草编成的，墙壁上糊满小红尖椒，屋子中央有张床。床账是用香白芷做的，床头一只藤编的花篓，里面栽着栀子……建这小房子的人真是用心之极！也雅致之极！
“桃夭夭前来领死！”她站在门口高声叫。
床帐后面隐约像是站着一个人。那人却不理她。
她再叫一次：“桃夭夭前来领死！”
她像是听到了一声轻笑，再无动静。
逃！桃夭夭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字来。
好不容易来了古代。又见到了姬息那般梦中都不曾见到过的美男。当然是不想死的。
她还有八次机会没有用。跟美男夫君圆房的心愿还未了。怎能不留恋？
此念一起，桃夭夭悄悄往门外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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