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冷酷少爷煞到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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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痛并快乐着

(一)

那天的阳光,那天的草香,那天的夏虫。

紫骐伸着懒腰踱出了院子,看到哲枫堆了满脸灿烂的笑,斜斜地靠在自行车上。从未发现新的一天可以这么充满能量。

紫骐嘟着小嘴慢吞吞地移到哲枫面前,被他一把搂住了脖子,硬塞进自己怀里。

“哎,一会让人看到了。”紫骐慌张地挣脱开来。

“看就看到呗,反正总有一天都要公布于众的呀,我们的婚礼一定要办得轰轰烈烈的。”

紫骐有点害羞,却还故意保留着自己那一股傲气,“谁要跟你办婚礼了,真是臭美。”

两人如同小孩般腼腆的笑,让空气也甜甜的。

哲枫突然牵起紫骐的手,认真地问,“如果我不是金哲枫,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失去了,没有车,没有房,没有名气,你还会爱我的吧?”

紫骐咬咬嘴唇,摇了摇头,“不会,你不会什么都失去的,至少不会失去我,来,把你的钱包给我。”

“干什么,现在就要察看你未来老公的财产状况了吗?”哲枫边说边不情愿地把钱包交到紫骐手上。

“我倒想看看在物质方面一无所有的金哲枫是否就真的像你自己所想的一文不值了,今天,我们就当一天最幸福最快乐的穷光蛋,靠我们这两双手。”

两只手掌合并,十指紧扣,淋浴在阳光中。

(二)

“夏紫骐,夏紫骐。”

“金哲枫,金哲枫。”

两人在自行车上,一前一后,沿着堤坝,迎着风向前冲。

“你为什么叫我?”紫骐把脑袋探出去。

“我怕你会走掉,那你又干嘛喊我名字?”

“我怕你不知道我会一直都在。”

哲枫直接离开了车凳,直起身子使劲地踩脚踏板,像只快乐的飞鸟。

自行车,哲枫,紫骐,玻璃橱窗,蛋糕。

他们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哲枫面露惭愧之色,丢掉了钱包,他又能凭什么来让紫骐快乐呢?这种想法让他不禁失落。

“干嘛呢,干嘛闷闷不乐的,是不是吃不到蛋糕很郁闷呢?”紫骐故意逗他。

“物质条件还真是个现实的问题,就像看着你吃蛋糕的那种快乐,没钱就是买不到。”

“我不是说了,我们加起来有两双,四只手呢。”紫骐拉起哲枫的手,连甩都没甩一眼玻璃窗那边的芝士蛋糕,就潇洒地走掉了。

一家装修简单的花店外墙上贴着的招聘广告被撕了下来。

紫骐和哲枫坐上了店里的摩托车,开始绕着整座城市一个一个角落地送去鲜花,送去最深的祝福。他们看着一个个被幸福和喜悦堆满的笑靥悄悄地绽放着,自己也被深深地感染了,感动了。偶尔,他们会在某个小公园的长椅上停留片刻,吃上一根香甜的雪糕,还会互相记忆考问手里那张纸上满满的花语。这种付出,也是一种收获。

从老板娘手里接过半天的报酬,虽然疲惫不堪,哲枫和紫骐难掩喜色。哲枫抽出一朵还带着露珠的红玫瑰,想买下来送给紫骐,但以他们当天的经济条件来说,一朵玫瑰似乎显得有点昂贵。所以,紫骐拒绝哲枫的礼物。

就在两人达不成协议时,老板娘递过来一条显得有点单调的枝,上面是两朵怒放的木棉花,“这个送给你们吧,不是店里卖的,是我家院里不知道怎么折掉的,我看它还开得这么欢就带过来装饰一下门店,其实用不着动不动就说永远,木棉花的花语是珍惜眼前人,这就够了。”

两朵木棉花,连接着两颗如炽的心。

黄昏时分,大街小巷里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看得人陶醉。哲枫和紫骐避开了人流拥挤的市中心,漫步在老城区两旁种满非洲楝的小街上。

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奶奶正悠闲地在自家的院子里清洗着玻璃杯具,高脚杯在清水里晃动,折射出白炽炽的光。哲枫借着这道光回想起天翔那天在天台上说过的那个有关彩虹的传说。现在,他大概明白这个传说出自哪里了,“哎,夏小姐,你从小就是诈骗集团的吧,年纪轻轻就骗人说,彩虹的四十五度角里有秘密?”

紫骐对这句话出自哲枫的口深感意外,得意洋洋地欢笑起来,“我哥告诉你的?这句话我就对他说过而已。”紫骐倒着走,“你不相信吗?”

“废话,”与紫骐邂逅的那一幕突然撞进哲枫的心里,不可否认的是,那里还真的有秘密,紫骐的出现就是最大的神话,可他还是无法相信这样荒谬的事,“你胡编的吧?”

“信不信由你。”紫骐转过身,俏皮地走在哲枫前方。

哲枫突然陷入惆怅,“其实……你会不会觉得委屈,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不能光明正大地爱你?”

哲枫低着头,还在向前自顾自地走着。紫骐已在他身前的某个地方停下了脚步。

那种突然的安静让他察觉到了紫骐的变化。他抬眼凝视着沉默的紫骐。

紫骐忽然之间浮现出来的微笑打破了她脸上的平静。她淡淡地笑着,慢慢地折回到哲枫眼前,“什么都不用怀疑,什么都不要再问了,我想你都懂,不要去考虑那些烦恼的未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怕,不会恐惧,你会吗?”

哲枫欣慰地摇摇头,把紫骐搂进怀里,他握着车把的右手,也渐渐松开了。那辆自行车倒在大树下,却一点也不孤单。

(三)

豪门的婚宴总是奢华得吓人。

在市中心最高档的五星级大酒店里,某珠宝大亨正在大张旗鼓地办酒宴豪请众客,把恋爱不到半年,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年轻女模娶进家门。

金灿灿的宫殿般的酒店,大圆顶,挤满了大厅的红玫瑰。一切像是童话里的布景。

哲枫被玫瑰花海簇拥着,与两个西装革履的贵公子寒暄。微微有点发福的新郎看上去相当魁梧,一头乌黑的短发上全喷上了摩丝,有些许不自然。当然,也许他只是想让自己显得年轻点,“老牛吃嫩草”也用不着吃得那么明显。他缓缓走近哲枫。

“哦,是金先生呀,谢谢你赏脸来我的婚宴。”

“像这种世纪婚礼,能不来一饱眼福吗?”

“我之前总听我太太说起你,她走秀时好像见过你,也是你的忠实粉丝呀,这可让我吃了不少醋,你这个假想情敌也有点太强了,英俊年轻不说,听说还曾经当过SOLO的执行董事,真是让我不得不折服。”

“哪里,只是个空头衔罢了。”

两人的客套谈话被新娘的隆重登场打断了。车门一开,准新娘一袭长纱倾泻而下,白得晃眼,更为抢眼的则是手指和脖子上被光线折射得刺眼的大钻石。她的婚纱及地,底下的薄透蕾丝优雅地披散在红地毯上。妆容一改过去舞台上的浓妆艳抹,自然的,淡淡的。

哲枫的目光刚一扫过去,一阵心痛便猛然袭击他的心。他的目光停留处,并不是迷人娇美的新娘,而是那一辆银白色轿车旁边蹲着恸哭的她,恩珠。她右边附近就是一个天鹅造型的小喷泉,水花细细地散开来,形成一个半圆的弧形,然后坠入草坪。那些离散开的孤零零的水珠,作为背景,让恩珠的哭显得更忧伤。

新娘笑得最幸福,恩珠哭得最悲伤。这两种表情,拼凑在同一个画面里,把哲枫的心刺得太痛了。他从来没见过如此脆弱的恩珠。可是,他并不想去安慰,去打扰,毕竟,他比谁都了解恩珠此刻有多需要被尊重,他已经不忍再闯入她仅有的那一点点空间。所以,他只是静静地转过头去。可惜的是,他没注意到恩珠手上紧紧攥皱的纸团。

在婚礼上哀悼眼泪的葬礼。

(四)

院子里洒满了阳光,哲枫正在忙碌着把一袋袋的东西放到车后厢里。而紫骐也没闲着,一直拉着扯着把恩珠从屋里带了出来。

“干嘛突然要去钓鱼,我没经验,一点也不懂。”恩珠还是一副要往回走的趋势。

“没关系,你负责分享我们的成果就好了。”紫骐“不屈不挠”,非得让恩珠陪着一起去。其实,这也是哲枫的用心良苦,他想尽量给恩珠快乐。

“对嘛,去看看也好,在家里呆着多闷呀,你要不去我们也不去了。”哲枫从车后厢里探出头来。

“这……好吧。”

车子驶往郊外,穿过一排排桉树,把日影也剪碎了。

垂钓的池塘远离人烟,落在一片树林的边缘。这个地方的主人是哲枫朋友的远房亲戚,哲枫曾经来访过一次。天地间如此空旷的空间,就住着老夫妇俩,还有他们可爱活泼的孙子和孙女,分别才十岁和七岁大。大妈正在屋旁的石榴树下拿着竹竿打落一个个果子,而两个小家伙扯长了衣服等着接。原来他们是来爷爷奶奶这里度暑假的,过不了多久就得回到城里上学了。这幕其乐融融的场面让人心生羡慕。

“他们好幸福呀,要是永远都不用分开就好了。”恩珠突生感慨。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地方,年轻一代适合大都市,而老人家喜欢回归自然,这就是生活。”哲枫也感触颇深,一边忙着把小虾勾到钩子上作鱼饵。

哲枫和紫骐握着钓鱼竿,不知道在池塘边呆了多长时间,两人中间隔着恩珠,两手空空的恩珠。

“我忘了拿桶了,恩珠,你先帮我拿一下。”哲枫把钓鱼竿递给她。

只剩下她们了,沉默着,看着平静的池水。突然传来某种特别的声音,来自大妈嘴里吹着的一张叶子。两个小家伙天真烂漫的脸上挂着大大的愉悦。

“我希望老了也能这样,像她们这样。”恩珠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

“嗯,最简单最平凡的幸福,这首曲子好美呀,好像在哪听过。”

“老歌吧,我也有很多喜欢的韩国民谣,还有很多听过而难忘的,却一直不知道名字,对了,你们中国也有很多好听的经典曲子,你有最喜欢的吗?”

紫骐低头想了想,“我想,再没有曲子比《彩虹恋人》要动听了吧。”

恩珠刚刚还刻在脸上的笑突然一扫而空,《彩虹恋人》,在哲枫枕头旁的乐谱?他说有着某种特殊意义,只为某个她演奏的曲子?她像是明白了,发现了什么,一时间无法从深陷的迷惑中出来。或许,她真的明白了。

“哎,你这边好像有鱼上钩了,快点。”紫骐突然兴奋地叫起来,把恩珠的思索打破了。

哲枫跑了过来,帮着紫骐手忙脚乱把鱼给收进渔网里。一条30多厘米的鲈鱼,还在网上活蹦乱跳,作最后的挣扎。

两人凝视着彼此,笑得那么欢,甚至压根没注意到被冷落在一边的恩珠的情绪变化。

原来屋子里还能通到电的,再过去不远就是一个小村落了,这得靠晚上隐约从树林对面透过来的光线才能发现。

七个人围坐在一张圆木桌上,旁边是烧得正旺的篝火,上方还烤着四条微微发黄的鱼。

“哥哥请你们喝饮料。”哲枫使劲摇晃易拉罐,手指一扣,汽水射出好长一段距离,引得小家伙们大拍手掌欢呼雀跃。

只有恩珠,静静地守着自己的沉默,她实在笑不出来。

“恩珠,呐,你的绿茶,我知道你不喝汽水。”绿茶就举在恩珠面前。

“紫骐不是也还没拿到喝的吗?先给她吧,再怎么说,她可是你的……”恩珠抬起头来认真地注视着哲枫的眼睛,“妹妹。”

气氛有点古怪。哲枫明明从那双眼睛里读出什么了,就算篝火在里面烧出了影子。

“没事,我再去车里取。”紫骐装出一副对那两个字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我去吧。”恩珠没等紫骐回应,已经推开椅子转身走向屋后的空地了。

返回的路途中,车里的三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也许是玩累了,也许是觉得那一刻更适合安静。

(五)

“后天就是爸的忌日了,我想回去彩虹村两天。”

“我跟你一起回去。”

紫骐对天翔的决定有点意外。

“怎么了吗?那里本来就是我的家。”天翔把手中的一根狗尾巴草扔出去,“再说,对于夏叔叔,我的愧疚太深了,他去世十年,可我居然一点也不知情,还一味地怨他,恨他当初把我抛下,也来不及报答他的养育之恩。”

“爸会懂的,会的。”

“紫骐,”天翔目光坚定,“我们……回家吧。”

紫骐很欣慰,因为,这样的画面,这样的对话,是她这十年以来梦中才敢奢望的情节。

(六)

“你真的要回彩虹村,一个人吗?”哲枫靠在阳台上,看着紫骐在衣橱前收拾衣服。

紫骐停下手,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不想说实话,“是呀,当然是一个人。”她的声音比往常小得多。她又继续往包里塞衣服。

哲枫有点急了,抢过她正在叠着的一件运动服,“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大包小包的,你不是只回去两天吗,有必要把你整个衣柜都搬回去吗?”

“给我啦,”紫骐把衣服抢回来,“这些衣服都是不穿的,还很新,所以拿回去给有需要的人,这叫资源利用懂吗?你紧张什么,难不成怕我一去不返吗?”

虽然紫骐只是随口说说,可是她的话真的问住哲枫的心了。不知道始于何时,哲枫总是害怕担忧,害怕失去,担忧分离,就像偷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想放手,不想放弃暂时的所有权,可是却****夜夜地恐惧总有归还的一天。

“可是,你不是很怕黑吗,一个人住在空房子里会很害怕,所以晚上就开着台灯睡,还有,万一有什么电器之类的坏了,千万不要逞强自己来,我可不想看到你变成烤猪,还有。”

“你到底说完了没,你吵到我收拾了,万一我漏了什么还得跑一趟,出去啦。”紫骐硬是把哲枫轰出了门外。她背靠着门,有点内疚:傻瓜,干嘛要对我这么好?我在说谎耶。

哲枫也在门外生起了闷气,“金哲枫,你真没用,废话干嘛这么多,直接说跟她一起去不就好了,可是,恩珠她,算了。”哲枫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重重地砸到床上蒙头大睡。

(七)

哲枫一整个晚上在厅里徘徊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把信姨也搞得头昏眼花的。

“哎呀,少爷,你能不能好好坐一会儿,你就别再折腾自己,折腾别人了。”

“我……”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是不是心情很复杂,有点想念,又有点担心紫骐?”信姨嚼着瓜子,不愠不火地说。“你就这么放不下吗,才小别两天,就受不了了,小孩就是小孩。”

哲枫闷得慌,“我出去透透气。”

信姨想帮助一下这个在爱情迷宫里团团转,找不到出口的可怜虫,也出了院子。“想不通吗?”

哲枫的愁绪被信姨的突然出现扰乱了,“信姨。”

“当你很想跟某个人一起吃饭,一起迎着日出醒来,一起数着星星睡去,那就勇敢地请求她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好了。”

哲枫对信姨的这番话深有感触。“一起迎着日出醒来,一起数着星星睡去?真好,真美。”

“你们在一起了吧?”

哲枫面露羞涩,“嗯,从Fred离开的那天晚上就在一起了,可是现在还是会莫名地不安,不能很确切地肯定她是属于我的。”

“那就去找她吧,告诉她,你想和她一辈子这样生活在一起,请求她把手交给你,说不定她现在也和你一样的感觉。”

哲枫的心冲动了一下,可很快就又平静下来,“可是,”他看了看恩珠还亮着灯的房间,“有些人,我现在也放不下,虽然觉得很多感觉都淡掉了,可是还是不忍心看着她一个人在困难中打滚,想扶她一把,所以不能就这样走掉,想一直陪着她直到她找到依靠,等我知道她很好时,就会放手,让她一个人走下去。”

“恩珠小姐和你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她为什么会突然离开自己的国家?”

“也许她真的遇到困难了,可是以她好强的性格,只会一个人默默地扛着,如果这样的话,我倒不如什么也不再追问了,我尊重她的任何决定,而且,她是孤儿,以前她曾经告诉我,在这个世界里,她只有我一个,所以不得不厚着脸皮像寄生虫一样咬着我不放,其实,以前的我,也曾经希望她永远不要放掉。”

“可是,爱情和友情的界线,往往就是一念之差,恩珠小姐现在是在界线的哪边,你够清楚吗?”

哲枫轻轻推开恩珠的房门,看到她侧着头靠在床上,睡得正熟,手上还拿着一本杂志。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把她平放到床上,盖上被子,“都这么久了,还不会照顾自己,你真是让人不放心。”他看着安心地处在睡梦中的恩珠,不禁很怀念以前那个年纪轻轻的小社工,一整天像跟屁虫般黏在那个行为不良,天天闯祸的自己身边,劝自己回头是岸。他关掉台灯,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八)

“我的家,好久不见了。”

也许是闲置了太久的缘故,门一开,就看到满屋子的灰随着微微拂进来的风旋转起来。光线终于打破了长达十年的黑暗统治。

天翔的指尖在饭桌上弹动着,他看着屋里所有的一切,心很温暖。他的目光突然停在电视机顶的那个小闹钟上,闹钟里有一只可以活动的公鸡,每当时针对准一个数字,公鸡的头就会向下啄一下草地上的虫子。他仔细地抚摸着闹钟,脸上跃起孩童般的天真,“想不到这个还在,以前天天被它吵得不行,有时候还真害怕听到它的响声,就像警铃,不得不从被窝里钻出来去上学了。”

“可是它还不是一样没能叫醒你,每次都是我亲自出马,威胁说要把你的超人扔进龙婆婆的垃圾车里,你才肯起来的。”

天翔笑了,怀念起过去。“怎么不能动了?”他按遍每个按钮。

“都十几年了,有些东西当然会坏掉。”紫骐伤感地说。天翔有点失落。

两人很快就开始忙碌的大扫除了。紫骐在屋里,天翔在屋外,擦着同一块玻璃。

野外一片葱葱郁郁,没人打理的草没过膝盖。

紫骐摸着墓碑上的相片,“爸,我又来看你了,很抱歉,经过那么多的事,我最终还是不能做到答应你的,还是和哥相认了,可是,我想你一定会高兴能看到他来,而且,他现在过得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天翔在紫骐身边蹲下来,对着夏振邦的相片敬了个礼,“叔叔,以前我每次做错事都要敬着礼罚站认错,你教我的所有做人的道理我从来没忘记,这一次也是专门为我这十年来的过失向你认错的,对不起,如果你知道我一直以来这么怪你,在九泉下也会不安的吧,而且我之前还那么过分地对待紫骐,以前我答应过你,在你不在时,要代替你保护她,不让她受欺负,可是,我却一直让她难过,让她哭,我真的很抱歉,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我以后,绝对不让紫骐受一点苦,我保证。”

紫骐和天翔路过小市集。那一小路段的创意摊位把天翔带回了小时候和紫骐一起瞒着夏叔叔来街边摆摊的那段时光。

“紫骐,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在这里卖的东西吗?”

紫骐忍俊不禁,“当然记得,我们偷偷把家里可以利用的东西都给拆了,连衣服上的纽扣也不放过,还有爸爸收藏的宝贝黑胶唱片也难逃魔掌,给我们弄成两半,为了这个我们还被扣了半年的零用钱,而且被囚禁了一个星期。”

天翔也忍不住插嘴,“后来你还大胆地向夏叔叔的顶头上司告密,说夏叔叔虐待儿童。”两人说着大声笑开了。

紫骐被路边摊上的一个堆满陶瓷的小档口给吸引住了。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陶瓷中的一个拉小提琴的小男孩。她把它捧在手心上细细地欣赏着,“像不像金哲枫那个家伙?”

天翔刚才还阳光普照的心情一下子转成阴天了。“有点吧。”天翔看着紫骐沉浸于把玩小陶瓷的愉悦的样子,不禁浑身不自在,“喜欢就买吧。”

“嗯,可是,如果我可以亲手做出来就好了,老板,请问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紫骐和老板拉起家常来,把天翔冷落在一旁。

(九)

彩虹村的清晨,不变的是脚步,变了的是时间和人。

十年前的今天,他们或许也这么早起,经过一样的街道,往学校一路玩去。路过一幢废弃了不知多少年头的旧楼,一排热气腾腾的早餐店,一家小规模的超市,还有已经杂草丛生的小公园,里面甚至已经建起了几栋楼房。

他们从前老光顾的那位卖早餐的漂亮阿姨已是徐娘半老了。她当时弄的甜点最受小孩子的欢迎,因为她总爱研究新的口味,在煎堆里塞满各种各样口味奇特的馅料。哲枫永远都选择绿豆口味的,而紫骐天天都吵着要尝试新的。一个绿豆,加一个最新的款式,永远都是这两兄妹的完美搭档。

“两个煎堆,一个绿豆,加一个新的口味。”

阿姨听到这再熟悉不过的句子,抬头仔细打量着他们俩,观察好久,她终于认出这兄妹俩了。

“哦,是你们这两个小鬼,好久没看到你们了。”阿姨激动不已。

两人就坐在简陋的店里,挨着墙角的那张桌。阿姨端过来两碗牛腩面,坐下陪他们扯起家常来。

“不好意思呀,店里已经很久都不做煎堆了,自从多了老三后,孩子一多,就没足够的时间来琢磨那么多了,现在这个店面完全是混日子维持生计的。”

“没关系,阿姨的手艺这么好,做什么都一定能吸引人,我先来尝尝你的牛腩面,闻起来好香哦。”紫骐“嗖嗖嗖”地一吸,把腮帮塞得鼓鼓的。

彩虹小学在镇的边缘,三面环山,是天翔和紫骐小时候的乐园。与城市装修华美的学校相比,这里显得过于简朴,只有几间两层高的教学楼,还有一个小操场。一些基础游乐设施已是锈迹斑斑,今天正好赶上两个工人在上大红和大蓝色的油漆。以前一到下雨天,小学里的小道便一片泥泞,现在也全换上了水泥地面了。草地也不像过去那般凌乱,全被修剪得整齐有序。

“看,我们的树,已经长这么大了。”紫骐指着操场边一棵高山榕,它长长的根须一直垂到底部,树上冒出了一个个浅橙色的果子。

天翔拍拍它的主干,“对哦,居然都这么高了,以前植物节把它种下时才跟十年前的我一样高,现在比我高多了,感觉真妙。”

“好可惜哦。”紫骐蹲在树旁,拿着枝条在地上画着符号。

“怎么了吗?”

“我以前不是说要在树底下埋东西的吗,当时你还说我傻,不肯陪我一起呢,要是当时我埋下就好了,现在就能收到十年前的自己给现在的自己的礼物了。”

“嗯……十年前的夏紫骐送给十年后的夏紫骐的礼物倒是没了,不过,要是十年前的蓝天翔送给十年后的夏紫骐的礼物,你会介意吗?”

紫骐瞪大了眼睛看着天翔,对他的话颇感意外。

“给我。”他拿过紫骐手中的枝条,开始在泥土里一阵挖。而紫骐更是伸长了脖子,像是跋山涉水的寻宝者正在等着揭晓最后的希望。

希望是一个铁罐,一只塑料娃娃,额头上贴着创可贴的娃娃。

“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东西吧,总是觉得树底下应该藏着美好的礼物,或者是项链,或者是一封写了好久的信,是不是没想过会是有点残缺的娃娃?”

“你的礼物总有你的理由对吧,我都应该喜欢的对吧?”紫骐傻笑着,像十年前那样纯真。

“还记得我们的英语家教林老师吧?”

“当然记得,现在想起她还是会觉得惋惜,她曾经是我的榜样呢,我说过长大了要像她一样善良一样不计回报。”

“当时我们等了半天,却得到她自杀了的消息,那一刻我感触超深的,突然明白到书中所写的某些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原来人的心真的可以脆弱到瞬间瓦解,我知道长大了也意味着接踵而至的烦恼和责任,我不能保证自己可以为你挡掉所有的不快乐,甚至我都没信心可以一直看着你,只是害怕你也会有变得脆弱的一天,所以想给你一个受伤的娃娃,想告诉你,即使最痛的伤口,也要坚持要用最美丽的方式包扎,老实交代吧,其实这句话是我从最近看的书里偷来的,但是却最能体现我当时的心情。”

“嗯,嘻嘻,”紫骐还是那样的傻笑,“我懂,明白,我看我得随时备好创可贴,准备与我的伤口斗争喽。”

紫骐大概没想到自己的玩笑话不久后真的会应验,这次她真的要伤痕累累了。

(十)

根本无法辨认时间。

最近恩珠总是把自己藏在被单里,连头也不愿露出来。也许是终于厌倦了,她慢慢地钻出两只眼睛,看了看桌上闹钟的时针。原来已经是六点二十分了,窗外却还是亮堂堂的。

她吞了几片药丸,大口大口地灌了半杯水,像没有灵魂的躯壳般呆坐了好久。

瞥了一眼抽屉里躺着的那张被她揉得已经认不清上面的字迹的纸,恩珠心烦意乱地甩了甩本来就不顺直的头发,又无力地倒回了床的怀抱里。

那白得有点惊悚的天花板,白白的影子映在恩珠失去神采的眼眸里。

“为某个人所作的,她是第一个听众,也是唯一一个。”

“我想,再没有曲子比《彩虹恋人》要动听了吧。”

……

不断重复放映的画面和台词,他们的幸福,显得自己格外的不幸。

恩珠猛地乍起来,掩着自己的脸,不愿再去想这些。

“当初紫骐进入我们家真的把我给震惊了,我妈居然带了个陌生人回来,嘻,如果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她跟我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呢……”

不知为何,恩珠的脑海里居然响起了江雪那晚对她说的话。她想着,如果紫骐和江淑惠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关系,那么紫骐和哲枫就不再可能了,或许她还有点滴机会,就算只是一点一滴,她也想把握住,毕竟,她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十一)

如果是足够缓慢的步伐,再小的城镇,也可以漫步上一整天。穿行过大街小巷,紫骐和天翔终于在月色满地时回到了家,坐在门前那一块打他们出生就废弃在那儿的巨石上。

“紫骐,你和哲枫相处得怎么样?”

“为什么这么问?我们挺好的,就是偶尔会吵吵架,整天打打闹闹的,不过挺开心的,是那种很简单很实在的开心。”

“那你和我重逢,也像这样开心吗?”

“嗯,老实说,我真的不敢奢求能像现在这样,安静地坐在你旁边,和你聊天,当然很幸福,你这个失而复得的哥哥,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你,只当我是哥哥吗?”天翔躲开紫骐诧异的眼光,“我的意思是,我毕竟不是你哥,我们也没有血缘关系,这样的话,就没有信心可以一辈子留你在身边。”

紫骐大概有点明白天翔话中的隐意,“那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这个妹妹没信心呢?”

天翔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些话,有点理不清头绪。

“哥,我,爱上哲枫了。”

天翔顿时像是被闪电击到一样,胸口发闷,他想不出任何可以为自己此刻的落寞失望作掩饰的字句,所以只好选择继续沉默。

“从我在SOLO和他相遇,然后发生了一系列的误会开始,就像有一种力量,冥冥中指引我靠近他,这一路以来,我看着他为我受伤,为我出头,为我遮风挡雨,有时候我觉得他就是天底下最笨的傻瓜,有什么委屈,总是偷偷藏在心里,无论付出再多,也只字不提,没想过要回报,这就是他,金哲枫,傻瓜一号。”说着说着,幸福的笑容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爬上了她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下的脸。

天翔也不自觉地被她话语中透露出的那份真挚打动了,可他的心里真的有点放不下,好比连宣战的机会也没有,就被迫投降了,但是,如果这一场战争会危及到这个他最在乎的女孩,会抹杀掉她此时此刻如此温暖人心的笑容,放弃又如何呢。

“可是,哥,在我心中,你是永远都不能割舍的,无论你对我是不是一点安全感也没有,我只想说,如果你没有信心一辈子都和我在一起,那我和你在一起好了。”

天翔嘴角上扬,那是淡然而欣慰的笑。他轻轻抚摸着紫骐的头,慢慢凑过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紫骐那一瞬间有点不知所措。

就在不远的街角,就在那辆暗到像隐了形的车里,哲枫攥碎了拳头。他没办法原谅眼前这真实的一幕,没办法容忍紫骐的背叛。一想到紫骐所谓的“一个人”,想到她瞒着自己和天翔来这里“重温旧梦”,想到自己愚蠢而徒然的担忧和惦念,他简直有杀人的冲动。这重重的一击,让他从天堂猛地摔进地狱。

天翔伸出尾指,“这是你说的,拉了勾就绝对不能反悔了。”

紫骐用力地点点头。天翔看着那两只尾指勾在一起:紫骐,如果这样可以留住你,那我这辈子就什么也不说了,如果真的有来世的话,我把想说的留给来世吧。天翔故作不在意地推了推紫骐的额头。那种笑,总是带点忧伤。

就在他们插进钥匙并旋开门把的那一瞬间,屋里面传出了怪声音。定睛一看,黑暗中能隐约瞥见一闪而过的人影。影子迅速地翻过窗户,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了。天翔紧跟着翻出去,却找不到任何痕迹,唯一发现的是破损的窗框边缘上遗留的血迹,应该是刚刚那个人情急中没注意到那个缺口不小心伤了自己,还有墙边躺着他们小时候通过小小的机关在窗外传送的小纸条。

“哥。”紫骐似乎心有余悸,抓着天翔的手臂,还不能完全镇定下来。

“没事的,可能是早上出去时忘了关好窗户了,我先去开灯。”

让他们想不通的是,这沉寂了十年的房子,为什么就刚好在他们回来这两天里遭遇小偷呢?而且,屋里并没有丢失任何东西。

尽管天翔口口声声说没事,并找尽各种理由来安抚紫骐还悬在半空的心。可是,他却没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一切只是巧合……

紧张地折腾了一顿,紫骐和天翔回各自的房间休息了。紫骐刚要进房间时突然又把头转回去,“哥。”

天翔也停下脚步。

“晚安。”

天翔多希望这样的片段可以每天都上演,他微笑着,“晚安。”

她躺在床上,睁着眼无法入睡,他在另一边,也是一样的状况。而在远处某个地方的那个他,也是如此。

其实,如果经历了那么多还不能换来一份信任,那么爱情到底会有多不牢固呢?正是这种不稳定性,使得爱情凭着同样的理由和多样的破裂形式最终归结到同一结局。

(十二)

第二天的黄昏依旧,并没有因为任何人的心情崩溃而阴沉下来。天翔送紫骐回到江家门口,这时哲枫正在阳台上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了。

紫骐刚推开院门,就迫不及待地从包里掏出那个长得像专注地拉着小提琴的哲枫的小陶瓷。她甚至已经在幻想哲枫看到它时那种惊喜交集的表情,不由得有点小紧张。可让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当她打开门时,却看到哲枫正温柔而怜惜地吹着恩珠的一只割损的中指,他们靠得如此近,让紫骐的心里打翻了醋瓶,酸溜溜的。

“你们?”

恩珠赶紧把手抽回去,尴尬地微笑着解释,“我本来还想着做一顿好的等你回来,可是刚刚不小心把手指给切伤了,哲枫只是帮我看一下而已。”

哲枫把恩珠的手抬高,很不满地对着紫骐说,“看吧,你这个江家小姐还真是有面子,出去个一两天的就要别人这么大阵仗的摆宴席欢迎你,如果是离开一年半年,那岂不是所有人都要列队恭迎了,恩珠,你就别白忙了,别人可是回自己的家,自然有人照顾得好好的,这些事还轮不到我们操心。”

紫骐委屈到了极点,“金哲枫,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了?现在是我要求你们做这些的吗,恩珠伤了我也不想,你怎么可以把所有的罪都推给我,才两天,加起来才不到四十八小时,你怎么就像换了个人,真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是,是我不可理喻,是我莫名其妙,随便你怎么说,”他转过的脸变得温和,“恩珠,你忙一天也饿了,我带你出去吃,这些别搞了。”

哲枫生气地把恩珠手中的东西夺过来放下,拉起她的手就走,他想了想又回去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杯面,走到紫骐面前,“对了,忘了告诉你,家劲身体不舒服,信姨回家照顾他了,所以这里就交给你了,要是实在弄不出什么可以吃的,这里还有面,”

他把杯面塞进紫骐怀里,把紫骐手中的陶瓷娃娃撞掉,陶瓷娃娃在地上碎开了花,“不好意思,不过,这些幼稚的东西应该没什么意义吧,要是要求赔偿的话,我送你一打。”

他牵着恩珠走了。

紫骐蹲下捡着陶瓷碎片,泪水一颗颗滚下。

紫骐在台灯下小心翼翼地粘着陶瓷娃娃,“虽然你是有点丑,手工很粗糙,可是也是我亲手做成的,那家伙居然这么不领情,连自己都谋杀了,坏蛋,真是坏死了,时冷时热,真能把人折腾死,你也很生他的气吧?”

抢救了一会,陶瓷娃娃算是可以站住了,但身上还是千疮百孔的,一条条的裂痕很碍眼。

“破了就再也回不到原样了,我也救不了你,对不起呀。”

紫骐的下巴贴在桌上,无奈又失落地看着陶瓷娃娃。

(十三)

“你可以放下我的手了,紫骐现在看不到我们了。”

刚从门口折出来,恩珠的手就悄悄地从哲枫大而温暖的手掌中滑出来了。

“对不起。”

“你道歉是因为利用我来气紫骐吗,幸好我暂时还不懂得介意。”

“反正很抱歉,这并不是我的本意。”

“看你这个样子,看来得给个机会你弥补一下才行,你刚刚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兑现呢?”

“当然可以,吃什么你说了算。”

“这你说的喔,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

恩珠的“不介意”,是因为她已经不认为自己还有这个权利了,现在除了用顺从死死抓牢,她又能怎样挽留一颗变了质的心呢。只可惜,即使恩珠明明就坐在哲枫的身边,他还是会偷偷看向那个门口,还是不停止地挂念着屋里的那个她。

(十四)

天翔陪着他孤单的爱车,孤零零地倚在海边的铁栏杆上。他俯身拾起脚边的小石块,在掌心里掂了掂,往海面水平切过去。

“咚,咚,咚。”石块伴着水声一起没入海底。

海浪声袭来,却总是夹杂着紫骐昨晚的那一番“真情告白”。要怎么样,天翔才能告诉自己没关系,无所谓?他从没在心里作过任何定义,没诠释过那份深沉的感情到底是何种性质,可是他大概也没假设过,如果某一天,另一个男生的突然闯入分割了他在紫骐心中的地位,他该做何反应,给哪种表情。

(十五)

市中心的艺术街里,沿街都是各展才艺的艺人。某些院校的学生带着他们的得意之作,一些写意画,一些手工艺品,一些DIY彩绘服饰,还有很多千奇百怪的创意,纷纷来到这里大展拳脚。他们所得的收入多半是用作慈善事业的,没有太重的生活负担,所以都能坚持自己的创作风格,即使不为一般人所接受。

江雪几乎没逗留过,因为这里的感觉太熟悉,像法国。漫长犹如等待了千年,江雪靠着天翔的力量才一点点把心中的缺口补上,能毫不忌讳地站到这个角落里。

“你看,很适合你。”天翔把一顶淡黄色的草帽套到江雪的头上。

江雪摇摇头,摘下草帽,“我不爱戴帽子,有阳光照在脸上的感觉多好呀,干嘛要挡住它。”

“哦,说得也是,我只能说,你是一个特别的女生。”

“谢谢你的赞美,真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呀。”

“受宠若惊?你居然会用这个词,难道平时的我从来就没有说过你任何好话吗?”

“我只是单纯地喜欢‘特别’这个词而已,对我来说,‘特别’就是一个特别的赞美词。”

很奇妙的气氛,回到第一次悸动时的那种腼腆。两人就这样安静地穿梭在那条喧闹却似静了音的街道上。像两个不同空间的重合,各自有各自的精彩。

街头满满地挤了一堆人,多半是家长们带着稚嫩的小孩子在围观。这个角落里,架着一块绑满了彩色气球的巨大塑料板。

一声气球爆裂的声响过后,接着是一段单人独奏的零碎掌声,“哦,飞到了。”又是女生的欢呼声。透过人群的间隙,江雪看到地上的红色飞镖还有一张卷起并用红带子绑着的小纸条,两米远处的地面上还划出一条白色的直线。一看就知道又是些骗小孩子的无聊小游戏。艺术街里当然也少不了一些供游人玩乐的娱乐设施。

“快念。”一身粉色可爱装扮的女生甜蜜地搂过一个男生的腰,红扑扑的脸蛋在他手臂上蹭着,“快念嘛,写着什么呀?”男生还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带着些许羞涩,不好意思地理了理嗓子,“这个我们一会慢慢看吧,先走啦。”他赶忙拉着女生挤出了拥挤的人海。

很多双眼睛还没从这对小情侣身上转移过来,随之又响起了一个低沉的中年男低音,把所有注意力又都全盘回收了。

“各位先生小姐,气球里暗藏的玄机绝对值得一睹,还有谁想知道自己的运势,不管是财运还是桃花运,包准。”

要是换了以前的江雪,现在的脸上老早就挂了不屑的神情。可是,此刻的她居然也不由自主地笑得灿烂,与天翔那种帅气的淡笑对比相得益彰。

“先生小姐这么般配,要不要来试一下?”中年人的目光突然在天翔和江雪的脸上来回跳跃,那眼神像是彼此间心照不宣。

“我们,不是。”天翔那半句没说完的话,始终没有再说下去。他只是抚着江雪的背,带着她穿过人群,又钻进了另一拨人群里。江雪在天翔的保护下,在他大大的手掌边,暖暖的怀抱中,害羞着甜蜜着,收缩着两肩,像只温驯的小绵羊。

(十六)

紫骐最近本来好好的心情,全被哲枫昨天无理取闹的行为给搞砸了,现在,她真的是心情坏到没有心情可言了。可最让她无语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居然还被信姨“奉命”拖去商场买衣服,而更糟糕的是,这次“下懿旨”的是江淑惠,而“受赏”的居然是恩珠。这样反常的行为本来就不是江淑惠的作风,现在对象还是与她关联并不是那么直接的恩珠,更是让人难以捉摸。

“紫骐,看看这件,你觉得是红色的好看还是黑色的好看?还有一件白色的。”信姨拿起两件V领的毛衣,像是挖掘到宝藏似的,笑得乐不可支。

“都可以,都挺好的。”紫骐只是敷衍式地回了一句。

“你是不是不舒服,看你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没什么不妥吧?”

“没事,可能是有点困吧,哎,信姨,”紫骐翻了个身,拍了拍信姨的肩膀,“阿姨为什么要给恩珠买衣服,虽然这没什么问题,但是这,我总觉得……”

“我也不知道,不过说来,对一个不是那么熟的人来说,夫人真是对她有点那个那个太好了,天天交待我怎么怎么做,像对待公主一样不能怠慢,反正是不大对劲,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要报答她以前帮过哲枫少爷吧,再说了,夫人怎么吩咐就怎么做,管它呢,来,快帮我挑一下。”

紫骐若有所思,抬头望向玻璃窗外,却不经意地瞥见江淑惠的车经过,车上居然还有与她有说有笑的恩珠。不是吃醋,不是嫉妒,紫骐的心里却有不可言语的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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