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凤舞隋唐:桃花艳后
14150500000032

第32章 侍卫

正闲聊间,瞥到一队侍卫从金麟池畔的石子路上走过,队列整齐,面色肃穆,身着甲胄,腰配长刀,行动之间整齐有序,踏在石子地面上,脚步掷地有声,甚是威武。

为首的侍卫小头领,身材颀长,从侧面看去,竟觉有些熟悉,虽说我在宫中生活四年,但很少与侍卫打交道,即便行了个照面,他们也皆是低头行礼,我亦从未把他们放在心上过。

而此刻的侍卫小头领,正从远处朝我们这边行来,我不由得端视了一会儿。

随后又觉得有些好笑,常在宫中住,遇到一两个人看着眼熟的,本也正常,遂转过头去,依然赏我的风景,撒我的鱼饵。

“内廷禁卫宇文化及参见晋王妃!”我侧目,原来刚才看着眼熟的侍卫竟是阿及。

微微惊诧,问道:

“你不是跟随汉王去了雍州么?”

“汉王殿下念在微臣家有高堂要侍奉,遂令微臣留在京中,陛下隆恩,封微臣做了个禁卫小统领。”宇文化及拱手言道。

我“哦”了一声,想起被皇后支走的杨谅,心里有些微的黯然,对阿及道,“汉王倒是仁孝之心,你就好好当差吧。”

阿及踌躇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说,但看了看周围的一干宫女侍卫,终是没有说出口。自从经历了坠崖之事后,我虽对阿及心存感激,但两人相遇,总觉会有些尴尬,于是转过头,并不盯着他,假意从容的撒饵喂鱼。

“是,王妃,微臣巡逻去了。”言毕,揖了一礼,转身带了侍卫队朝着另一方向而去。

阿及一去,我却再没了赏景的心情,轻抚着通灵暖玉,想起在沁凉斋那日,杨谅那绝望凄凉的眼神,心中的愧意便如金麟池幽不见底的池水般愈发的深重起来。

如此呆怔了半日,悦心见我面色不大好,却并不知内情,只是与跟着的一众仆婢皆不吱声,小心谨慎的恭立在侧。

“爱妃原来在此赏景,孤一阵好找。”杨广不知何时欺身近前,温柔的扶着我的肩,言道。

我一惊,回头看到杨广目光湛湛,隐有笑意,忙收起心绪,嗔道:

“殿下走路竟无一丝动静,唬得我一跳。”

“哈哈,爱妃在想什么呢?如此出神?”杨广显然是故意唬我,见我先惊后嗔,笑吟吟问道。

“臣妾没想什么,只是觉得金麟池风光甚好,那些经管池子的宫人们,常驻于此,倒不失为一大乐事。”我唯恐杨广看出我的心思,慌忙掩饰道。

杨广并未看出我的不妥,与我一起放眼远望,一碧的绿色令人心旷神怡,暖风拂面,夹杂着嫩荷的芬芳,直扑面颊。

“果真美景如画,爱妃一定能久居于此。”杨广似是喃喃自语,眼神落在金麟池对面的豪华宫殿——仁寿宫。

见他失神,一句话说得莫名其妙,我有些懵懂的反问一声:

“殿下说什么?”

杨广看看我,心情似有些沉重,淡淡笑道:

“没说什么,爱妃,天色已晚,孤带你回府。”

在乡间时,虽说年幼,田间地头的活计却早已熟捻,我与狗儿招呼着合府仆婢一起着手打理王府,并在后花园中植下数品花草。虽说府内人丁稀少,但原本的粗使奴婢加上皇后从宫中给我陪嫁过来的宫人,也有数十之多了,收拾起来倒也没费什么事。

杨广整日里早出晚归,有时也宿在军营,来去匆匆,我摆弄些四时花草,倒也不觉寂寥。偶有一日,杨广不用处理政事,闲暇在府,逐一走了一遭,不禁赞道:

“府内焕然一新,爱妃果真灵巧。”

我睨他一眼,嗔道:

“都多久的事了,殿下才知道。不如去后花园瞧瞧去如何?臣妾种得些花草,怕是殿下都不认得了呢。”

一月的迎春,二月的玉兰,三月的海棠,四月的牡丹,五月的芍药,六月的凤仙,七月的昙花,八月的紫薇,九月的桂花,十月的秋菊,十一月的水仙,十二月的腊梅。

我把后花园及府内的空地全种上一年四季次第开放的鲜花,虽都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一年四季,均有鲜花在眼前,亦是一件乐事。

杨广惊喜的揽着我,眉目间的赞赏令我颇为自得。

“爱妃有心了。”

“广郎从明年起,就可时时看到臣妾种出来的花草了。”我唇角含笑,几乎没费多少银子便把晋王府彻底翻了一番,就连几大主殿侧殿也都整理得一尘不染,随时都可入住。

既把王府整理得像模像样,又没有奢侈靡费。我辛苦打理这些,何尝不是为了让杨广专心政事,即便我无法做到如独孤皇后一般辅佐皇帝,但令杨广无后顾之忧,却也绰绰有余了。

当晚,我与杨广一同用膳,破例亲自下厨做了几味饭菜,杨广似乎心情大好,于膳桌之上赞不绝口。

虽是新婚,然因政务繁忙,杨广甚少如今日这般在家呆一整天,我本也心情愉悦,但无意中看到了陈婤,心中不觉一沉。

今日的陈婤一改平日的素净,竟是精心装扮过的。上身着浅紫锦罗纱衣,领口微微上翻,露出一截如凝脂般的双肩,隐隐现出肩上锁骨,一袭玉色娟纱绣花长裙,发间斜插一支碧绿的蜻蜓点水玉钗,唇涂红樱,面上薄施脂粉,体态娇柔,盈盈立于杨广身后,时不时上前添茶倒酒。

不得不承认此刻的陈婤妖娆艳丽,但看在我的眼里,却如有一根软刺哽于喉间,我本待她如姐妹,以前所捕捉的一点细节,我只当是自己多疑,然而此刻,她虽中规中矩,以婢女身份侍候在跟前,但她今日反常的装扮令我心中疑云大起,莫非她真的存了这般心思?

当着杨广的面,我也不好发作,仍旧强打起笑颜,但心情却是恹恹的不舒服,晚膳亦味同嚼蜡,再也没了胃口。

偷偷打量杨广,见他若无其事的用膳,并未多看陈婤半眼,心中稍稍安定,只要杨广不为所动,即便陈婤有此心思,怕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心下暗自寻思,该寻个人家早早把陈婤打发出去为妙。有了这个心结,我与陈婤便渐渐疏远了。

疑心影响了我与陈婤的关系,而悦心却又是皇后身边过来的人,焉知不是皇后留在我身边的钉子?我终究对她心存芥蒂。婆婆年岁大,狗儿又不甚懂女儿家的心思,偌大的王府,竟寻不到可以排忧解闷的人。

如此,又过了一月,这一日,细雨如丝,打在我精心培植的花草嫩叶上,如同美人腮下的点点珠泪。杨广已有数日未回府,每日总打发了贴身的小厮回来禀报。虽我心中明白他政务缠身,但心中的思念仍旧如这细雨般绵绵依依,像是没个尽头。

我独自倚在元心阁楼上的观雨栏边,逐字阅读丽君的来信,从她的字里,可以看出,婚后倒算圆满。

我随即修书一封,许是雨天心情郁郁,写出来的字也带着些寂寞的味道。

过几日进宫,皇后正卧在榻上小寐,我施了礼过去,看她面色不大好,大概是操劳所致,遂支退宫女,亲自立于榻侧,为皇后按揉额头。昔年在乡下时,舅母身体不好,常有头痛的症状,我皆是如此帮她按揉的。

“纤儿的手法果真是那些个下人们所不能比的,你这一揉,本宫舒坦多了。”片刻之后,皇后淡淡赞道。

我嬉笑一声,道:

“母后大概是想裁减宫人,省些开支吧?儿媳来侍候,又不要月银,当真是划算呢。”

皇后亦被我逗乐,轻笑着摇摇头,道:

“好个贫嘴的丫头!不过这话倒是说到本宫的心坎上了。唉,如今为平四海,连年征战,国库已是入不敷出,陛下也正为这事犯愁,欲要提高赋税,但又担心百姓税负太重,无以为生。”

前几日,杨广回府,我偶然听到他与手下的人在书房的谈话,大约是说军饷拖了许久,迟迟不能发放,便料定国库空虚。皇后如此一说,更是证实了我的想法,遂跪拜于地,言道:

“母后不可!纤儿自幼在乡间长大,深知民间疾苦,在舅舅家的那两年,几乎日日食不果腹,若要再加赋税,怕是百姓难有活路。”

我想起在乡间的日子,眸中蓄起薄雾,看在皇后眼里,更起几分怜悯。

“我儿快起,真真是可怜的孩子。”皇后起身,虚扶我一把。

“言之有理,若要强行征收,怕是会激起民变,且今年蝗灾严重,百姓本已不堪负荷。”听到这个声音,我心内陡得一惊,竟是皇帝走了进来。

我忙不迭施礼,皇后也欠了欠身,言道:

“陛下也不令人通报一声,也不怕吓煞了纤儿。”

“呵呵,朕听说皇后身体有恙,特赶来看看,没料想正巧在门口听到你们婆媳的谈话。”皇帝笑了一声,近前探了探了皇后的额头,道,“没有起热就好。”

见帝后状似亲昵,我慌忙低头。皇后推了一把皇帝,面起红晕,言道:

“陛下真不识礼数,儿媳还在跟前呢。”

皇帝大咧咧一笑,道:

“又不是外人。”

我见状忙施了一礼,道:

“父皇,母后,儿媳退下了。”正欲退走,皇帝言道:

“不必,朕就是来看一眼,皇后没事,朕这就要走,还有一堆的奏折要批。”言毕,又大踏步走了出去。

望着皇帝离去的背影,一向威严的皇后,目光中充满了柔和,甚至脸上还起了淡淡的红晕。人人皆知,帝后恩爱无比,皇帝亦曾许下“誓无异生之子”的承诺,只我心中有些嘀咕,若说无异生之子,那丽君又是怎么回事?

见我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立在地上若有所思,皇后招了招手,让我近前坐下。随后又对盈袖言道:

“陛下日理万机,当真是辛苦之至,你吩咐下去,命人送碗冰镇酸梅汤过去给陛下解解暑,这天儿也越发的闷燥了。”

盈袖应了声,正准备出去,皇后又道:

“记得让人多放些冰糖,去去酸气,太酸了皇帝不喜。”言语之中,尽是关切,大到国家政务,小到衣食起居,凡是皇帝的事,皇后必亲历亲为,以前我还曾怀疑皇后与皇帝是在人前做戏,故意表演的伉俪情深,如今看来,倒是当时的我年少无知了,换作是杨广,我何尝不是如此心心念念,唯恐有半分不周之处?

盈袖去了永安宫的小厨房,皇后斜卧在榻上,眉头紧锁,我料想她定是为国库空虚发愁,于是走过去,轻轻为她捶腿,口中言道:

“母后,晋王府里有些个宫女年龄也不小了,且殿下不常回府,她们闲着也是闲着,儿媳瞧着,倒不如早些打发了出去,也好省下一笔开支,晋王殿下亦整日为军饷一事为难。”

“你那府中统共才几个能使唤的人?哪就能省出了闲人来?国库虽空,但还不至于缺这点银子,就算要打发人,也得先从宫里着手。”皇后口中虽有薄责,但看着我的眼神却是十分赞赏。

我略略点头,回道:

“儿媳省得,即便是把晋王府整个卖掉,也未必能及得上军饷的九牛之一毛,但积少成多,如若大隋的官宦商贾,豪绅大户,皆能做如此想法,何愁国家不安定?”

皇后微微点头,目中赞意更深,面挂一丝微笑,言道:

“纤儿倒是个有见识的,看来本宫这个国母必得先做表率了,明个儿就叫人把宫女的名册递来。”

我见皇后赞同我的想法,又道:

“别的倒好说,配个小厮便罢,只这陈婤,虽说是婢女,但她毕竟出身公主,若是随便打发了,倒觉委屈了。”想到陈婤,心中未免有些愧意,只因我的猜测,就把她随便打发了的话,我也会内心不安的,毕竟她跟我这几年,一直情同姐妹,亦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今天与皇后说的这些话,本意并不完全是为了节省开支,一则我是想找个打发陈婤的借口,二则亦能讨皇后的欢心,三则若是杨广知道了的话,也必定会赞同。

皇后皱了皱眉,道:

“亡国之奴,哪里还配称公主?既然纤儿有意疼她,母后也不便多言,你的人你自己做主便罢。”

我应了一声,心中暗自盘算,若能嫁个有些官职的,倒也不枉她跟我一场。

正闲聊间,有人通报,说是太子妃来了。

皇后有些意外,挑了挑眉,言道:

“教她进来吧。”

太子妃今日穿一件艳红羽纱长衣,五彩云意纱罗长裙逶迤拖地,满头一色的嵌宝金饰,就连步摇上的珠饰亦是金光闪闪,夺人眼目,走起路来婷婷袅袅,钗环随之作响,好个金尊玉贵。

如此华贵的打扮与一身素净的我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皇后见她欠身请安,眉头微蹙,有些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