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旻宁挺拔的背影离去,不知怎么的心却突然想空了起来,仿佛如眼前这个静悄悄的房间,窗外夕阳的余晖斜射进屋中。百合香从雕花镂空的香炉里丝丝袅袅的飞散开来。
我只觉得额头一直冒着虚汗,感觉周身无力,我死里逃生了吗?我和孩子都不用死了吗?我小心抚摩着小腹,孩子,既然天不灭我们,我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零星的记忆里,他说要保我放弃孩子,这句话,是我的幻觉还是他真的说过?他们古代人不都把孩子看的很重要吗?他那布满血丝却满是焦急的眼眸,我的心微微感到颤抖,他的绵绵情意,我的心中突然涌动一股说不清的情愫。
只觉得眼中恍然一黑,我不愿多想,于是轻轻阖了眼。
此时,门外一阵沙沙急促的脚步声,我睁开眼,却见是知晴搀扶着小桃进来了,小桃见我醒了先是大喜,紧接着却是哭着奔到我的床前,哽咽道,“呜呜……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呜呜。”
她那精致的小脸,几分虚弱的苍白,已是梨花带雨,我看着她,突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我轻轻抚摩着她柔软的头发,轻声安抚道,“我们都没事了。”
小桃依旧呜呜抽泣,在那鬼门关上转了一圈,任谁也不能平静对待,我努力让自己镇定,只因为这些年见多了大风大浪,哀大莫过于心死,在那个春天,我冷言向锦恺摆明我们的关系的时候,我真的感觉自己的心死了。
而旻宁曾经在我看来像坚冰一样的男人,他那冰雪融化后几分柔情却深邃的眼眸,他紧紧拥着我怕失去的眼神。
我曾经的心死是他带来的,如今,皇后对我下手,其实也因为他,如果我当初可以顺利的和锦恺完婚,便不再会有这些纠葛。
这纷纷扰扰的纠葛却因他带来,只是当他的眼神浮现在眼前,我却多了几分不忍。
我对知晴说,我有些饿想吃点燕窝羹,知晴见我想吃东西忙欢天喜地的去准备。
差走了知晴,小桃见四处无人,这才满是委屈愤恨的道,“小姐,小姐,为什么,您一心要息事宁人……他们却要如此咄咄逼人。”
我微笑道,“小桃,这就是后宫。”我说的极其淡定,是呀,这就是活生生的后宫,没有人会感激你的以德报怨,这是一个斗兽场,只有输赢胜败,这里只有刀俎和鱼肉,不为刀俎便是鱼肉,这里表面笑靥如花,实则却是充满了张牙舞爪,随时会把人吞掉的怪兽。
小桃满是恐慌道,“小姐您快告诉皇上吧!他那么宠您!一定会保护您的!”
我轻轻为他拭掉眼角的泪,严肃的说,“小桃,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现在不是时候。”我希望她能够明白,我明白她现在的惊惶与无措,生命实在是太脆弱的东西,不知多久之前那轻飘飘的感觉,我以为自己会死掉。而现在皇后在暗,我在明。没有证据的去揭露无疑是以卵击石,打蛇如果打不到七寸,无疑是让自己更危险。我现在不单单是我自己一个人还有我的孩子,我不可以让他处于危险之中。
看着小桃依旧委屈无措的眼神,我知道她也许并不明白,为何此时我险些丧命却依旧忍气吞声。
这时候知晴端了热腾腾的燕窝羹进来,我接过那黄釉青龙纹碗,用汤匙轻轻搅动喝起来,天渐渐黑透,屋中的仙鹤烛台上如柱的雕凤红烛点起,屋中顿时明亮如昼,那烛光却极尽温柔旖旎,我想到今夜是除夕于是吩咐他们都去休息,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想来他们也不容易进宫来为奴不仅多年见不到亲人一面,更别提什么假期了。
小桃执意要留下来陪我。
每逢佳节倍思亲,我的家人还好吗?眼中一阵酸涩。
他应该在慈宁宫与众嫔妃一起用膳守岁吧,那里定会很热闹。
想他在临走时,凝睇我一眼,轻轻道,“你在这等朕好吗?”
他会回来吗?
小桃只陪我静静坐着,一时语默,我知道她还陷在那段惊恐中,于是轻轻道,“小桃,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小桃轻轻的点头。
我缓缓的开口像尘封了许久的门被打开,“有一个女孩,她生在二百年之后,她有很爱她的父母,还有一个长的十分英俊的双生哥哥,本来一切都很平静……后来有一天女孩去帮朋友做模特照了一套返古的照片,后来却阴差阳错的回到了古代。”
小桃几分惊奇的道,“古代,就是她的前生吗?”
我点点头,也许,这就是我的前生。
继续缓缓道,“那个前生对于她而言,一切都是陌生的,她曾经天真的以为可以很快回家,可以回到她熟悉的一切……”
小桃焦急的询问,“那她回去了吗?”
我刚开口,“她……”
却听门外一个尖声通报,“皇上驾到”。
一身明黄已经迈着大步进到房中,见我斜倚在床上,几分欣喜道,“感觉好些没?”
我几分吃惊的盯着他,他一身庄重繁琐的礼服,只是此刻出现在了这里。
也许是思亲的伤感,眼眶却有几分湿润,竟有几分哽咽的道,“皇上怎来了。”
他在榻前坐下,小桃识相的退出房去。
他极是温柔的道,“朕说了让你在这等朕……今天是除夕之夜,朕要一起与你守岁。”嘴角划起隐隐的笑。
他唤人为我拿来带有白狐毛的滚金边织锦氅衣,却是亲手为我穿上,轻轻道,“想看烟火吗?”
我轻轻点点头,他便将我打横抱起,他的胸膛微硬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却是那样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