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
烈阳撒照。
秃头。
又是一个秃头。
身高约莫六尺有余,粗壮的手臂。
脸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
眸光依旧暴戾。
望着面前那一老一少。
他竟是叹了一口气。
老的沧桑、少的稚嫩。
老者叫做飞手镇三川,少的叫做飞腿平三原。
飞手镇三川道:“你还是来了?”
秃头道:“我本不想来,可是依旧来了。”
飞腿平三原道:“哼,想你鹰王也是有名的人物,如今却是颓废,倒是令人可惜。”
秃头道:“呵呵,你如今已经六七十仍装作小娃娃,不是令人可笑吗?”
飞腿平三原道:“哼,没想到你这只鹰依旧不留情面。”
秃头道:“你们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两个一起上?”
飞手镇三川道:“我们二人向来联手,从未例外,而今你也是在劫难逃,纵是平安城的城主大人也保不住你。”
秃头哼的一声,内气翻滚,手臂一错,衣衫如同膨胀。
手臂上多了一柄刀。
刹那。
烈风。
刀已出,三十六招绝不留情。
爆炸般的力量丝毫不再掩饰。
一击毙命。
这是高手的准则。
然而面对两个难缠的对手他做不到。
可是他依旧在做。
纵使做不到,也在做。
是他轻敌,亦或是匆忙中有些慌乱。
三十六刀确是刺偏了三十四刀。
最后两刀似乎也是刺偏了。
飞手镇三川与飞腿平三原面露微笑。
这一个偏差确是足以要了他的命。
可是。
就是这刺偏的两刀,却依旧带走了两个鲜活的生命。
而是他们忘了,秃头的刀并非右手,而是左手。
两个鲜活的头颅,洒落这鲜血。
秃头似乎极其的疲惫。
他已经年老,虽是三十也已经老了。
夕阳下。
残刀、残风、残影。
秃头拄刀依靠在梧桐树下。
又有谁记得他叫做独臂鹰王。
左臂长长的耷拉着。
用刀并不是他擅长的。
然而这柄刀他已割舍不下。
刀啪嚓一声,无风自断。
独臂鹰王的眸光依旧暴戾,暴戾中浮现难有的平和。
平静的望着刀。
刀断成两半。
一卷白帕从中浮现而出。
借着残阳鹰王目不转睛的看,浮现出欣喜若狂的神色。
“鹰爪功”赫然在目。
兴奋、难以言表的兴奋。
没有鹰爪的鹰,就不是鹰。
一卷白帕记载着鹰爪功九重。
看毕,随手火折。
点燃、燃尽。
莫名的独臂鹰王的左臂的五根手指似是长出五个长长的指甲。
原本粗壮的手臂变得消瘦,继而变得极长,向下耷拉着。
进风。
鹰爪舞动。
勾画刺撩、点挠抓磕。
短短九式确是似是无尽无休。
久久鹰王叹了一口气。
并非他太弱,而是功法确是残缺。
纵是残缺,也提升了他三成战力。
虽是三成,亦是不可小觑。
梧桐树上,无数爪痕,有的深约一分,有的一尺长短。
有的细细微微。
烈风。
小伙计阿三依旧忙碌着。
作为冬回楼的小伙计,他是悠闲的也是不悠闲的。
三个月前带着伤的他,被这里的老板所救。
老板很胖,都叫他胖老板。
胖老板拾起已经昏迷不醒的阿三,缓缓的走进冬回楼。
五六天他似乎都没有缓过来。
胖老板望着他,忽的重重的敲了敲他的脑袋。
从他怀里掏出一角烟叶,用烟斗点燃。
昏迷不醒的他,忽的一下跳起。
迷茫、痴呆。
胖老板叉着腰,道:“你像极了一个烟鬼。”
阿三道:“我昏迷了多久。”
胖老板道:“七天七夜。”
又指了指烟斗,道:“是它唤醒了你。”
阿三道:“看来我还是与他有缘的。”
胖老板道:“你会喝酒。”
阿三道:“会。”
胖老板道:“你可知你喝了多少?”
阿三摇着头,可是数着身边的酒坛,一、二、三、四,二十一坛。
七天、二十一坛,纵使是一个会喝酒的人也会喝死,而他很幸运,他还没死,身体已经麻木,甚至神智,亦或是他本就是麻木,一个麻木的人,而更幸运的的是,他并不是流浪汉,现在有人收留了他。
胖老板数了数酒坛,道:“一坛十两纹银,二十一坛,二百一十两,我搜了搜你身上就有三个破旧不堪的铜板,纵使是打一辈子的功,你也偿还不起。”
阿三道:“我还有命?”
胖老板笑道:“你的命能值多少钱?三个铜板,还是二十一坛酒?”
阿三摇摇头,因为他的命根本就不值钱。
二百一十两纹银,若是放在富甲之家,不多,而且是九牛一毛,可是如今他偿还不起,永远偿还不起,因为他甚至于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另外小伙计依旧笑嘻嘻的看着他,脸上浮现出一丝丝嘲讽,一向嗜钱如命的胖老板并不会轻易的放过他。
忽然一柄刺骨刀,抽出。
胖老板看着阿三道:“我不要你的三个铜板,也不要你的二十一坛酒的酒债”,忽然冷冷的道:“我只要你一条手臂。”
忽的刺骨刀已经刺出,如同闪电,阿三已经躲避不及,脸上浮现出畏惧的神色。
忽然胖老板一收刀道:“呵呵,没想到你小子,不错。不过”声音确是压得极低,道:“我就喜欢废物。”
阿三的脸上浮现出羞耻的神色。
纵使是声音压得极低,那声若洪钟的胖老板的话语,依旧一字不落的入了另外两个小伙计,阿大,阿二的耳中。
胖老板飘然而去。
对于废物,向来是阿大与阿二伺候。而且伺候的极其妥当。
要么断了一条手臂,要么断了一条腿,亦或是一条手臂与一条腿。
两人已经出手,一肘撞在阿三的小腹,一脚踢在膝盖。
噗通一声,阿三眼泪已经流淌而出,膝盖半跪在木板上,脆响、有力。
而颤抖的阿三,本能的欲要反抗,可是已经麻木的他,丝毫提不起一丝力气。
挨了三拳,面色已经浮肿,膝盖也是损伤。
肋骨也是毫无例外的受到了摧残。
可是他是幸运的。
并没有断了一条胳膊、一条腿。
或是两人大发慈悲,亦或是别的。
总之在要打断阿三肋骨与胳膊的时候,忽然收了手。
待到阿大与阿二退去后,阿三喘着粗气,栽倒在木板上。
男儿膝下有黄金,如今阿三依旧屈辱。
纵使屈辱,他还是活着,他依旧记得最深刻的一句话是:“纵是卑微,也要卑微的活。”
因为没有人想死,没有人愿意死。
从此冬回楼又多了一个废物,叫做阿三。
并不是他是第三个废物。
而是他是第三个健全的废物。
而他这个健全的废物,在冬回楼内不知背后有多少废物在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