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记忆之外
日子过得很快，沈香色在一家比较知名的公司做事，工作比较忙碌，很适合忘却一些事情，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她去给经理递完资料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时，一眼看到竖在桌上的日历，半个月前大大的圆圈十分醒目，那是她去接倪真的日子，她很久没有见过倪真了，只是在电话里联络过，不知道小丫头适应得怎么样？
她喜欢在日历上写字，将重要的日子划下来，于是在周末上划了大大的圆圈，邻座的沙瑶靠过来看到了，调戏般地伸手把她的脸拨过来，再拨过去，一边喃喃自语，“面带桃花，不是要去相亲了吧？”
“瑶瑶……”
沙瑶是个非常吸引人的一个女孩子，面容姣好，气质绝佳，和沈香色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张扬而出众，而沈香色整个人有一种低调的芬芳。
“怎么了，张经理前两天还在念叨，你不想去见见他嘴里的青年才俊，听说可是科技新贵，就算不能成做个朋友也不错。”
“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去？”
娇艳的女子额头降了几条黑线，“我有点怀疑张经理的审美，再说了，相亲太老土——”
说着，她整个人都打了个寒战，抱紧胳膊嚷嚷，“太老土太老土，要是让别人知道，整个人都会掉价，这样亏本的事情我可不做。”
“瑶瑶……”
现在轮到沈香色黑线了，她合上手中的活页册，“怎么能让张经理把聚焦在我这里的X光给转移出去？”
明显是非常幸灾乐祸的偷笑，“不太可能哦！”
“为什么？”
“因为他太喜欢你了。”
在一干同仁中，头发光亮的张经理最喜欢的就是沈香色，对她的工作和人品是赞不绝口，才会在知道她恢复单身后努力游说去见他心目中的青年才俊。
青年才俊是什么样子她们都没看到，但是沈香色不胜其扰，没有半分这种意思，又不好明白地拒绝，一旦他的说话转到某某人身上，便打哈哈装作不知地回避。
在未完结的事情上，沈香色是不肯迁就的。
虽然已经分手了这么久，但是心态还不算完全放平，她没有重新面对的勇气。
沙瑶知道她的心思，感情的事不好太过明目张胆地劝解，于是捅了捅她的肩，“晚上没约吧！一起去逛街怎么样？”
“哈？你这么有空？”
她是笑她一贯的约会对象排长龙的行情，能够抽出逛街时间给自己，真是万分的不易。
“香色……”
她示威的露出粉拳头，“有什么事比姐妹更重要，你小看我了。”
“好好好！”
一连说出三个字，乏累的身子这才觉得轻松下来，她笑眯眯地点头，“最近很闲，我打算周末去看倪真。”
“就是你那个古灵精怪的小表妹？”
对倪真沙瑶略知一点，沈香色以她为理由拒绝了好几次经理的殷勤关爱，所以她们都是耳熟能详，因而公司里都在猜测是怎样一个小美女，单看沈香色的出众，恐怕差不到哪去。
“她不肯住在我那里，已经搬到学校去了，虽然只有半年的学习时间，姨父姨母还是很担忧，小丫头又太调皮了。”
“住到学校去更好，免得你年纪轻轻就成了唠唠叨叨的保姆。”
“我这个样子很唠叨吗？”
沈香色哭笑不得，推了推她的身子，“好了好了，不要八卦了，我是不会去相亲了，劳您失望了。”
傍晚，两人吃过饭便留在热闹的街边漫步，天气微寒，冷风扑面而来，沈香色卷了一条米色的围巾套在脖间，相反的，沙瑶是比较不惧冷的，她只穿了一件风衣，长发披肩，个子高挑，更衬得无比娇美。
两人嘻嘻哈哈走了一路，在一家店的橱窗外驻足，沙瑶指着模特儿身上的衣服说道，“咦，这是本季的新款，原来已经出来了。”
模特儿身上的是一件梅红色的大衣，精致的面料即使是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也阻挡不住露骨的吸引力，毫无忌惮地引诱着外面的人们，沙瑶就已经被引得两眼放光，恨不能马上冲进去。
沈香色微微一笑，店里像是另外一个天地，暖色的光源射出薄薄的光晕，各式各样的衣服挂在架子上，晶棱的玻璃反照出幢幢的人影。沙瑶进去试衣服，沈香色于是坐在外面的沙发上，她翻了几页杂志，沙瑶还没有出来，却意外地看到另一排架子边上正在看衣服的两个熟悉的身影，居然是陪同爱妻的张经理。她眉眼一抽，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还不及整理脸上的错愕，迅速而又准确地坐到另一个方向去，低垂着头看杂志。
张经理貌似陪同得很顺心，为爱妻理理衣领，“还不错，都买了吧！”
夫人对着镜子多看了几眼，“这件颜色再深一点就好了。”
导购小姐很适合地上前说道，“这个颜色是最畅销的款式，衬得您很年轻，这个季度的新款还有别的样式，要不要都拿来给您看看？”
张经理点头，“都拿过来吧。”
“好的，请稍等一下。”
导购小姐走开了。
沈香色与他们就隔了两排衣架，只要稍稍张望就看得到了，心里正在尴尬，却见到沙瑶欢快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她心里一震，暗叫不好。
张经理果然就回头来看，一眼就看到沙瑶，于是目光一转，连沈香色也逃不过去了。
她假装不知地站起身，沙瑶犹不知情，对着镜子照了照，一面问她，“怎么样？”
沙瑶的腰身很细，大衣套在身上，就像量身定制一样，衬着精致的脸庞，更显娇俏动人，细细打量了一下，沈香色由衷地赞叹，“果然不错，你的眼光很好。”
“那是当然。”
沙瑶转头一笑，意外地僵硬在了嘴角，很快就拉扯出更大的笑容来，对着走近的张氏夫妇，“原来是张经理陪夫人来看衣服，真是贴心。”
“真是好巧啊！”
张夫人是一个娇俏的小女人，闻言微笑道，沈香色打招呼，“张经理，张夫人。”
“沈小姐啊！”
男子颇为不悦，“你不是说你晚上有急事？人家温先生已经约了你好几次了，怎么好意思再拒绝？”
“的确是有事情。”
她微笑，暗地里捅了一下沙瑶，“我和沙瑶刚刚一起吃了晚饭，看还有几分钟的时间，就顺便到店里来转转。”
站在她身旁的人会意，“是啊，张经理误会了，香色还是很愿意去见那位温先生的，只不过抽不出空来。”
“又没有男朋友，会有什么要紧事？”
他摆明不信，“既然今天碰到了，不管怎么样也去见一面吧！”
“改天吧！”
沈香色说道，“这么晚了，再邀温先生出来也不太方便。”
“是啊！”
沙瑶已经在心里诅咒，为什么试一个衣服也会这么巧。
“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我们本来就是和温先生约好的，正好一道去。”
这下子是彻底走进了死穴，沈香色和沙瑶都有点呆，难道白天的一语真成谶了，她们只是开开玩笑而，对这个青年才俊是一点兴趣也没……
但是表情不能露得太过，否则经理会发飙的，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气氛有一点胶着，沈香色实在是没办法说这个好字。
倒是张夫人看出了为难，随和地笑道，“沈小姐，温先生性情很好，你们一定会相处得很好，如果真的不合适，我们不会勉强。”
话已至此，她只好点头。
“好吧！”
两人的闲逛正式变成了相亲，人员也从两名变成了四名，沙瑶太过亮丽，连陪同的资格也被取消了，她气得在背地里拼命喘气，看得香色是闷笑不已，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会和沙瑶有这种假想敌身份。
自从进了公司和她相识后，她就见了沙瑶的魅力，不会无端端的有这等纠纷，更何况两人气质迥异，实在是天差地别。若是喜欢上了沙瑶，是绝不会转向她这道清粥小菜的。
沙瑶也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气于张媒人的古怪思路，她拍了拍好友的肩，给了一个加油的表情。
若是可以，沈香色现在想做的就是夺路而逃。
眼睁睁地看着好友离去，张媒人这下露出了笑脸，“我们一起过去吧！”
见面的地点是城中的一个比较知名的咖啡馆，张经理叫张奇正，年轻并不大，在她们一干年轻女孩子中间，却有点像未老先衰的症状。沈香色对他是不反感的，只是他的媒人热情有点招架不住，只好屡屡躲避。
这躲避是实心实意的，并不是故作姿态或是欲擒故纵，她是个直性子的人，有什么事情都会露在脸上，只是现在见面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父母还不知道她的感情失陷，犹三番五次打电话过来，想要他们回家去住几天。
本来不能瞒这么久的，她说男友去了外地进修，尚有一个月时间，因此父母才会放过，到时又不知道怎样才能瞒得过去。
父母对前男友印象甚佳，他还算是岳父母心目中的理想人选，身处企业较高的职务，人也长得相貌堂堂，很有几分英气，在父母面前也比较谦逊，小小的性格缺点忽略不计，还算是比较好的人选。
但是这种事情不能用一把量尺来衡量。
沈香色觉得，如果两个人在一起，首先是感情，其次才是外在条件，若是全用外在条件来择恋人，只怕最后也会为这些外在条件所阻，最后也未必能得到幸福。
她暂时很享受一个人的宁静，不需要打破它。
她已经想好了如何拒绝那位姓温的男子。
其实张奇正已经早在年假之前就提过这件事，但她总是拒绝，她甚至有点不明白，但凡男子条件不错的，不至于在遭遇几次碰壁之后仍不屈不挠。这实在是大出她意料之外，她的外貌偏柔美，性格沉静，算来应该不是那种会让人一见钟情的人。
可是，这一回她真的失算了。
或许，真的算得上是重逢？
还是，邂逅之后的偶遇？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直到走近男子旁边仍有点回不过神，男子的脸完全没有印象，但是他的衣服太熟悉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就凭一件衣服把一个人认了出来，而且这个人她只见过一面。
就是在那个滂沱大雨里借给她倚靠的男人。
在她最狼狈的夜里，在她失恋的那一天晚上，在她以为独自呆在顶楼的时候，犹不知还有陌生人就离自己在几米远不到的地方，这样近乎亲昵的呼吸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当时觉得没什么，事后却懊恼得让人心烦。
在陌生人面前流露伤感，任何负面的情绪，在离开校园之后她就不再做了。那时只觉得淡淡的后悔，但因为素不相识于是就忘却了，却怎么也想不到还要被迫回忆这样的尴尬。
她不喜欢这种重逢。
张奇正在一旁做介绍，“这位是沈香玉沈小姐，这位就是温皓温先生了。”
男子当先同她握手，“你好，沈小姐！”
看着那只伸在半空的手，沈香色微抬眼帘，干燥有力的大手，的确很像那一个夜晚为她拨开披肩的头发，又将她扶在怀里的手掌。温热的掌心与自己的手相贴，她犹觉得在梦中。
“你好。”
她清声，“温先生。”
是温暖的温呢？她心里想，几个人纷纷坐下来，张奇正介绍完毕之后，不欲做电灯泡，于是借故和夫人一起离开了，周围一下子空落起来，沈香色不是很擅长笼络气氛的人，两人对视几眼，略略有些不自在。
平心而论，温皓是难得一见的谦谦君子，长相相俊，气质良好，再加上身后的条件，只怕是非常引人追逐，她不相信他必定要追着自己不放，这样想着，她心里轻松许多，唇边有了丁点的笑意。
“沈小姐还记得我吗？”
他开口，嗓音低沉而不失温柔。
“听说温先生很想见我。”
沈香色并不答他，“其实我只是很平常的一个女人，温先生高看了。”
连续五六次邀约，她觉得坦白并无坏处。
“可惜沈小姐总是不肯赏脸。”
侍者送上饮品，她低头喝了一口，眉间染了几分无奈的痕迹，“恐怕张经理没有和你说过，我对现在谈感情丝毫没有兴趣。”
“为什么？”
她一时语滞，现在谈论自己的过往太过私密了些，于是话锋一转，“我提倡晚婚，所以暂时不想谈论感情。”
她没有抬头，所以没有看到说出这句话时温皓眼里的隐约笑意，“这个并不冲突，感情和婚姻是不矛盾的，如果你想晚婚，我并不介意，况且家里也不急着抱养孙儿。”
“……”
不留神落入了他的圈套，沈香色忽然觉得有点累，“温先生这样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这已经是明明白白的拒绝了，若是还听不懂，她已经不知道该要怎样说。
她向来就是柔软的性格，不想将话说得太绝，以免张奇正夹在中间，反倒显得她太过小气。
“我不强求。”
温皓平和地说道，“感情是一个细水长流的过程，我们总算是见面了，何不做一个朋友？”
“温先生？”
沈香色忽然生出恍惚的感觉，她是很实际的人，若是没有可能，何必这样迂回，但是温皓的态度让她觉得无法拒绝，看着他黑亮的眼睛，她微微迟疑，沉溺在他温暖的眸子里。
他的脸棱角分明，原本应该是凌厉的性格，为何会这样温和？
“我和你还没有相交，只能算是初初相识，多认识一个朋友没有坏处。”
他的话很让人动心，如果他不算是正式的追求者，她可以将他看作普通朋友，与普通朋友相交，是没有什么负担与压力的，她想了想，忽然微微一笑，“是的。”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并不排斥和他做朋友。
温皓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几秒，才点头道，“你应该多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沈香色没有做声，算不上是被唐突，正确来讲是称赞才对，但她明白自己的笑容，太容易让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原本是清粥小菜的姿色，在笑容的衬托下变成了娇媚十足，兼容无比的丽色，她不习惯这样的说法，也不得不承认。
或许，他心里有更多的计较。
沈香色心里淡淡惆怅，如果没有前男友，她也许会考虑和他交往，稳重，体贴，英俊，不适当说来，是完全无害而温情的一个人，她心里的标准不就是这样的吗？记得情窦初开的时候，她在日记里写过，我喜欢的他，是一个懂得体贴人，有一点幽默的人，他不需要太聪明，也不需要太出色，只要他眼里有我就足够了，拥有这些，让我有足够的勇气陪伴他下去。
那是幼稚的青涩时光。
她之所以记得这样清楚，是因为她一直没有丢掉这个陈旧，有着孤单小花的笔记本。她喜欢偶尔打开来看，每过一个时段，感觉都是不一样的，这样看来，温皓除了英俊得让人失色，其余倒是十分贴合的。
喝过饮品，两个人沿着路旁漫步。
温皓喜欢站在她右左边，双手插在衣服里，意外地轻松。
“温先生怎么会认识我呢？”
“你猜？”
他的眼睛亮闪闪的，在人群里卓尔不群，饶是看惯的沈香色，也怔忡了一会儿，失神之后又有些懊恼。她已经察觉到了，温皓是一个人不自觉吸引人的男子，正如她的笑容一样，可是他总是不知觉释放他的亲切，而她心里关了一扇窗。
“我猜不出来。”
那天晚上是第一次见面，她根本没有想过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我等你的答案。”
他却卖起了关子，“你有很多答案可以选择，总有一天会知道。”
“什么答案？”
“第一个答案是我记住你的脸，回去之后将你的样子画了下来，正好我的朋友张奇正看见了你的画像，所以——”
回忆那日的狼狈，她根本没有抬起头，却不知道他是的记忆是这样好？想到这里，她心里有轻微的害羞，所幸是晚上，或许他根本看不到，于是不做声。
“第二个答案是我以前曾见过你，在一个很巧合的地方，因而对你印象一直比较深，正好那日偶遇你，所以我决定试试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沈香色站住，清丽的脸宠终现了一丝诧异，“还有呢？”
“第三个答案。”
他的薄唇微张，“你为我想如何？”
“我想不到。”
她说着，于是迈开了步子，温皓不紧不慢地跟着她的后面，扑面的寒风让人总是很清醒，沈香色把脸半藏在围巾里，再也没有转过身看他，好似漫步真的成了漫步，两人之间再无交谈。
直到快到家的小区门口，沈香色停步了脚步。
“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是真心诚意的，很久没有这样走路了，难得他没有怨言，一路陪着她走了这么久。
“香色。”
他唤她。
女子陡地抬头一惊，清水瞳孔染了些微微的失落，反问道，“怎么？”
“我能叫这样叫你吗？”
眸子里藏了些调皮的笑意，他又唤了一声，“香色。”
不是他，这个人不是他，声音不像，一点也不像，沈香色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唇角微勾，似乎是非常高兴的样子，他竟然真的这么喜欢自己吗？只是叫一声名字也会这样毫无掩饰地开心。
可是刚刚听到那一声“香色”时，她无可救药地想到了柯良。
她很想双手掩面，可是在温皓面前她做不出来，强忍了脸上的落寞与失常，她道了晚安。
温皓也微笑地向她道别。
一转身，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一个人走在寂静的小区，分外的寂寞和冷清，她很欢喜黑夜掩藏了她所有的泪水，所以她连抬手的动作也不必做，任泪水滑落到了下巴，然后滴落到地上，“扑通”一声，在心里荡起水花。
月色很皎洁，空气里隐隐有花香弥漫，她在花坛边坐了很久，回到房子里的时候全身都冻得发僵，连眼珠都不会转了，第一次事情就是去把窗子打开，黑暗里，花坛边空无一人。
这一夜她睡得很不好，早上醒来的时候，眼睛下面是大大的黑圈，用水拍了脸颊，因为是休息日，想着找些事情打发时间。
她心里装着那个不安分的小表妹，于是打了电话过去，在得知已经和朋友去了速食店，于是另作打算，但是小表妹很快又打来电话，娇憨的声音在电话里回响，“表姐啦！”
“还有什么事吗？”
“你都没有来看我哦，我很想你啊！”
沈香色保持沉默，这样说话似乎不是倪真的风格。
“说重点……”
在她扯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之后，她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电话费虽然不要什么钱，但不至于要将宝贵的休息浪费在口水上。
“来这里和我们一起玩吧！”
“这才是重点吧！”
沈香色闲闲地吐了一句，“你们朋友在一起玩不是挺好的吗？不怕我和你们有代沟？”
“表姐——”小丫头的底气很不足，“今天我请客，钱不够……”
她顿时失声，原来如此。
醉翁之意不在酒。
话说，她记得小丫头身上的钱足够两个月的，现在才半个月吧！
“倪真——”
她忍住怒火。
“表姐——”
小丫头可怜巴巴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心都软了，沈香色揉揉额头，“你们在哪，我马上过去。”
等着，回头再算账。
倪真欢快地叫了一声，“我们在中环路这边，就是路口的那家店，我等你。”
知道了，盯着飞快地被挂的电话，沈香色哭笑不得，看来她的作用最大就是一个提款机。
时值春日盎然的季节，路上行人纷纷充斥着粉色的气息，沈香色靠坐在窗边，高大的楼房从眼前一晃而过，忽然想起正是温皓传闻中所在的工作地，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明明是什么看不到的，但是人的心理有时候就会很奇怪。
司机一把惋惜的口气，“说起来真可惜，我差一点就给那座大楼的老总开车了。”
听罢，沈香色饶有意味，“极光集团的老总吗？”
“应该是吧！”
司机很憨厚的样子，“是听人介绍的，最后没成。”
“我觉得你的开车技术很好啊！”
这不是恭维，沈香色实际有点小小的晕车，在这样的车里更加明显，但是她并未觉得任何不适，用身体力行表达了对司机的称赞。
“小姐夸奖我了。”
“不会。”
她收回向外的目光，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昨晚的梦境。
她不常做梦，偶尔做梦的时候会很累人，特别是整晚的不安逸会延续到现实中来，让她有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界限，早上出门的时候用薄薄的粉遮了些黑圈，她还是怕会很明显。
到了目的地，她刚下车就看见正对着橱窗，倪真年轻的脸完完整整在玻璃后面露出来，两眼弯弯的，全身都透露着爽利的气息。
知道她只有有求于人的时候才会这么殷勤，她微微一笑，暂时忘却梦中的烦恼迎上去。
小丫头等不及跑了出去，一把抓住她的手撒娇，“表姐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沈香色调侃她，“倪大小姐都发话了，我怎敢不到？”
“表姐……”
倪真弯弯的眼瞬间垮下。“你就不要逗我了。”
两个人走进店里，因为是周末的关系，店里的生意很好，倪真的朋友们在靠窗的座位旁，她们走过去的时候已经预留了位置，倪真一一为她介绍，几个男孩子和女孩子都是年轻的脸孔，笑得非常肆意，杨熙东也在其中。
自从那天以后，沈香色就没有见过他了，半个月不见，似乎又有了些变化，却又说不上来。
跟着他们一起胡侃，好像年轻了许多，把年少的活力都找回来了一样。倪真他们聊了些校园琐事，可见对未来的大学生活充满了期望，她们有一个班导很有意思，虽然时值中年，但是风度不减，说话诙谐有趣。倪真说起他的时候都会两眼放光，沈香色现在知道电视里演的真的了，两只眼睛放光的时候真的很灿烂，杨熙东坐在她的对面，一点也没有不自在，当先给她递了一杯清啤，她接过喝了一大口，腮边染上薄红。
“味道不错，我以前是舍里最会拼酒的一个，厉不厉害？”
未等倪真偷笑，杨熙东就摇头了，“我才不信。”
“真的吗？”
叫小茵的女孩子柔柔弱弱，“沈姐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
“要不要我们比一比？”
原本是开玩笑的，却意外地执拗起来，她说说闹闹，竟然觉得自己真的生了不少勇气，倪真在一旁娇嗔，“表姐，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我们去K歌怎么样？”
说到K歌，沈香色闭了嘴，细微的笑意传到了眼底。
杨熙东一眼看到，“沈姐在笑什么？”
“我不太会唱歌，还是不要去了。”
“沈姐的声音这么好听，我才不信。”
面带英气的男孩子挑了挑眉，沈香色并不受恭维，连连摆手，“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出来玩吧！”
“唱得不好听也没关系啦！”
倪真亲昵地揽住她的脖子，“这么热闹，表姐怎么能不去？”
连杨熙东也在一旁劝，“最近课业比较紧，好不容易能聚一起，不如一去凑凑热闹？”
“好吧好吧，到时候可不要嫌我唱歌难听，我嗓子很破的。”
沈香气笑得眉眼生艳，“我可是五音不全。”
饶是亲近得不得了的小小表妹也看得一呆，继而恨不得以手捂面，这个表姐能不能不要这么诱人，理智终于被撞飞，她飞快在沈香色的右颊香了一下。
所有人都看呆，沈香色脸上的红晕以迅速不及掩耳之势蔓延到脖子上，至于脖子以下……看不到了。
不知是谁当先笑了出来，继而哄堂大笑，沈香色心里哭笑不得，她和倪真以前玩笑开得多了，倪真只要逮到机会就会瞅她，一时不察居然在这么从我面前丢了脸。她急极，索性不管不顾，飞快地把倪真的脖子揽住，“倪真，很好，你很好，回家就等着家法吧？”
杨熙东喝了一口清啤，差点喷出来。
看来她的形象毁得很彻底，但是她察觉到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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