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一条裙子的励志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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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用睫毛写完一生 (2)

奇迹产生了,大批的产妇死亡停止了。“洗一下自己的手!”这个从塞梅尔维斯医生口中发出的无数遍请求,拯救了成千上万条生命。产妇的死亡率降到了仅仅百分之一。

其实,塞梅尔维斯内心十分清楚,因为冒犯权威,随之而来的,是从维也纳医学界的排斥和忌恨。不久,他被迫离开了医院,离开了奥地利,虽然他对那里的人们尽心尽责。最后,他在匈牙利的一所地方医院结束了自己的行医生涯。在那里,他彻底放弃了人性、知识和他自己。一天在解剖室里,他将一把刚刚解剖过尸体的刀片,故意刺进了自己的手掌。不久便死于血液感染。

而然,也就在塞梅尔维斯去世后的两年,“消毒外科手术”就很快得到了普及。在后来的医学界,在人们的心目中,惟有塞梅尔维斯才是真正的英雄。

我们往往轻易就放弃了真理,是因为我们不敢向固定的习俗和强大的权威,表达自己的意见;即便跨出了第一步,往往却因为人微言轻,而不敢坚持;当意识到坚持将会付出代价,最终选择了退缩。生活中的真理,往往就这样湮没于我们内心的怯懦,而不是身份的卑微。

北美洲,生活着一种墨西哥蓝鸦,这是一种体格弱小的鸦,可是却有着惊人的繁殖速度。

在蛮荒的墨西哥草原,蓝鸦有无数天敌。从自然条件讲,蓝鸦的生存殊为困难。只要猛禽们发现蓝鸦的巢穴,顷刻之间,就可能将蓝鸦群扑杀得一个不留。

应对恶劣的生存条件,十几只蓝鸦自然组合成一个群体。它们把隐秘的巢穴深藏在老橡树的树冠,借助橡树茂密的叶片,让巢穴遮盖得严严实实。

然而,接下来的问题是,除了隐藏巢穴,蓝鸦几乎也不能发出叫声。老鸦可以不发出任何声音,然而,那些饥饿中的雏儿,当它们急需进食时,自然而然会发出叫声。可是,每一声叫唤都是潜在的危险,都在召唤着猛禽的靠近和死神的光顾,大自然对于蓝鸦种群的考验,正在于此。于是,在整个墨西哥草原,虽然生存着难以计数的蓝鸦,却听不见蓝鸦雏鸟的叫声。

在一个寂静无声的世界里,蓝鸦保存了物种的繁衍。让雏鸟不发出叫声何其困难。在困难的时刻,博爱成了拯救蓝鸦群体的力量。蓝鸦用食物一刻不停地堵住雏儿的嘴,然而老蓝鸦必得觅食而生,当雏儿的父母离巢外出,其它老蓝鸦承担起爱的义务,给予所有雏儿如同己出的照顾,巢中的雏儿个个雏儿嘴里几乎时时都含着食物,不再发出危险的声音。所有的蓝鸦都是一个雏儿的父母,所有的雏儿都是一对蓝鸦的孩子。在蓝鸦这个大家庭里,一份爱,全体成员都可以分享。

正是爱的分工和协作,正是爱的平均分配,让蓝鸦在险恶的环境中战胜天敌。

草地上,两个孩子在快乐地玩耍。突然为一个气球厮打起来。一位年轻的母亲,走过去,不假思索也不问缘由地推倒了其中一个孩子。另一位母亲走过去。两位年轻的母亲,顿时争执得不可开交。这是我在一个周末于公园草地上看到的一幕,也可能是大家在许多场合司空见惯的一幕。

蓝鸦因为爱,变得无敌和强大;而人类因为爱,却变得如此狭隘和自私。

弗雷泽匆匆地赶路,他手持哈佛大学社会学系毕业生的文凭,去一家慈善机构应聘。从事慈善事业是弗雷泽一贯的理想。弗雷泽既要把它当作一份工作,又要把它当作一项心灵工程来做。

去的路上,弗雷泽在一家烧烤店门口停了下来。这家烧烤店的门前,正要宰一只活生生的羊,店主为了吸引标榜新鲜,招揽顾客,把屠宰的地点就选在了烧烤店的门口。

弗雷泽经过时,刀锋正逼近羊的脖子。许多围观的人尖声地叫了起来。正当刀锋要轻吻小羊幼嫩的肌肤,有人出来制止。弗雷泽看了看表,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作出了选择。他挤进人群,走到店主的面前,做店主的思想工作。店主微微一笑,我宰我的羊,与你们何干?再说,我不宰这只羊,会宰另一只羊,你不肯能救下天下所有的羊。

无奈,弗雷泽挤出圈外。快接近慈善中心的那栋大楼,一名流浪汉拦住他,想跟他说点什么。弗雷泽看一看表,早过了约定的时间。弗雷泽心急如焚地把这人推开。

慈善机构的负责人,谢顶的约翰逊先生,坐在沙发上,显然有些不满。弗雷泽慷慨陈词,描述自己如何想救一只羊。约翰逊先生更为不满,年轻人,你忽略了另外一个细节,你在门口不耐烦地打发了一名流浪汉。

约翰逊让弗雷泽过去。一扇很大的落地窗户,窗外的一切尽收眼底,包括对面的烧烤点,和大楼门前的那条街。

不过,弗雷泽不明白自己所做有何不妥,毕竟,一只羊正面临着刀锋,是生存问题,而流浪汉面临饥渴,是生活问题。约翰逊先生说,有些苦难是注定无法改变的,比如羊注定是会让人吃的,这你无须试图去改变;有些苦难是可以改变的,比如一名流浪汉的住居和饮食问题,去关心一下就会有所改变。

“你无法改变天下的羊被屠宰的命运,但是你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生活境况。”约翰逊先生说:“我每天站在窗前看对面的烧烤店,一群群围观的人徒劳无益地叹息,然后走开,犹如一场场激情的道德表演,结果是没有人能救下一只羊;而可以改变的苦难,只需要伸手到口袋里去掏一枚硬币,却没有人暗地里悄悄地去做。”

“没有人能救下一只羊,没有人不可以改变另一个人”弗雷泽喃喃自语。约翰逊先生攀着弗雷泽双肩说:“默默注视,去发现那些习以为常或视而不见但却可以改变的苦难,相信这种眼光能改变一切。”

那年,一场变故悄悄潜入我家。先是母亲生病住院,体质本就羸弱的父亲,因焦虑过度,也随即病倒,父母双双住进了医院。

大阳从西边落山,恐惧却从我的心头升起,那年我才13岁。山村的夜色中,黑黢黢的远山像一幅剪纸阴森地贴在窗户的玻璃上,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妹妹。山中的狼群,一声接一声凄厉地哀嗥,常常将我和妹妹从梦中惊醒。

我们住在一所山村学校,叫喊声未必能让远处的人家听见,忽然,我想起了哨子——母亲上体育课时用的哨子。鼓起胸腔,拼命地让全部的气流吹出尽可能最大的声响。渐渐地,我听见了家门前由远及近嘈杂的脚步声,大声说话的声音。窗外交织着手电筒的光亮。我听见了乡亲们喊我的名字。开了门,一群人扛着锄头站在我家门前,他们都是周围我熟悉的乡亲。善良的黑脸,热切的目光,一群人由衷的关爱,驱散了我内心的恐惧。

“孩子,你睡吧!这一夜我们不走了。”一位大爷说。他们在墙根靠下了锄头,坐着,蹲着,吸着旱烟,大声地呱白我渐渐地睡着了。直到天亮,他们才扛起锄头离开。

临近黄昏,乡亲们又来了,他们用锄头在石板上撞击出铿锵的声响,好像在告诉我:孩子,别怕,有我们在!谁也伤不了你!

从此,每天夜里,围绕这屋子的前后,会约定似的响起来来回回的脚步声、锄头的丁当声。

脚步声断断续续要响一整夜,他们边走路边大声说话。我知道,这么黑的夜,他们不是要赶路或者侍弄庄稼,而是要用说话声给我驱赶恐惧,要用声音告诉我:我们都在窗外!

自此以后,我开始相信,声音也是有温度的,它能把一种至深的温暖传递给那些处在孤独和恐惧中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