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会科学天地人心:中国打假治劣备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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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劣质断路器断送少女性命

2000年夏,河南舞阳遭受百年不遇的洪灾,无情的洪水冲垮了姜店乡徐孟村6岁女孩孟彩云的家园,然而,比这更悲惨的事情发生了。

8月13日下午4吋,彩云的父亲孟铁头正和妻子在废墟工收拾被冲倒的房屋。这时,活泼可爱的小彩云和邻居女孩孟江艳一同去捉迷藏。

晚7时,天渐渐黑了下来,整个村庄被夜色笼罩着。可女儿还没回家,孟家夫妻俩急忙四处找寻,一路呼唤,没见女儿的半点踪迹。

心急如焚的孟铁头,折回邻居家询问,方知彩云和孟江艳捉迷藏时,跑到街坊包洪亮的西屋后就没出来。他急忙跑去,只见女儿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孟铁头急忙伸手去抱女儿,被电击了一下。他急忙关掉电闸,抱出女儿,一边做人工呼吸,一边拨打“120”。然而,小彩云早已停止呼吸。一条可爱的生命就这样流星似的猝然间消失。

看着女儿被烧焦并露出白骨的小手,孟铁头夫妇恸哭动天,昏死了过去。

惨案发生后,孟家、包家都纳闷:前不久县电业局进行农网改造,包家刚刚安装漏电断路器,电工安装时曾多次说:“发生触电或漏电时,可自动跳闸切断电源,以防伤亡。”可这次咋没跳闸呢?

冷静下来后,孟铁头觉得包家的断路器肯定有质量问题。遂向乡供电所反映了情况。8月140下午,县电业局牵头成立由公安局、检察院、法院和法医组成的事故调查组。当场将22嗽电压的火线连线,断路器仍没跳闸。调査组在调查报告中解释事故的原因是:“孟铁头监护不到位,没履行法定监护人义务;包洪亮私自在西屋安装绝缘不合格的导线。”还认为:

“孟彩云父母对盂彩云触电致死负直接责任,肇事房主包洪亮负主要责任,村委会负管理不善的间接责任。”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样的调査组哪是为百姓办事,简直有点草菅人命。这引起了全村人的义愤。

事故的关键是电业局统一安装的断路器质量低劣,未起到断电保护作用,报告却只字不提,分明是避重就轻,开脱责任。8月19日,漯河市与舞阳县质监局着手对断路器质量进行调查,抽取3块断路器(含包家)送往省质检所检测,结论是产品质量不合格。至此,小彩云的死因真相大白。

充当杀手的劣质断路器标注“中国正泰集团公司”,产品有安全认证标志。断路器是舞阳农网改造时统一安装的。9月189,正泰集闭打假办负责人带技术人员火速赶至舞阳,发现3块不合格的断路器均为假胃正泰的劣质产品。后来的调查更是触目惊心。在对姜店乡5个村的排查中,发现有大量假冒正泰的劣质断路器。

部分电工及管理部门借农网改造搭车揩百姓的油,使假胃劣质断路器充斥百姓的家庭。电工徐某承认,所用的230块断路器只在电业局购进30块,其余200块全在漯河某贸易区内批发,每块8.2元。同样规格的正泰断路器出厂价12元,零售价更高。而他安装的230块断路器全按正牌“正泰”核价。

假冒断路器在舞阳如此泛滥,电线是否也涉嫌质量问题?舞阳保和乡段庄村就有160户农民联名投诉,反映农网改造中用的白护套线质量不过关。经检验,均为不合格产品。

农网改造,本该造福于民,却降祸于民!

对此,该县电业局解释:舞阳是全省确定的43个农网改造提前竣工县之一,要求2000年3月底结束丁程,时间紧,工程大。资金由村委会统筹,电工属村委会管,因急于完工,私欲膨胀,用集资款的一部分到电业局购买电料,其余则购进廉价的假冒电料。农村电料质量失控,那么电业局自己进的电料是否就让人放心?有关部门曾两次在电业局服务公司和某门市部查获800多盘劣质白护套电线,全部没收,并罚款10余万。

小彩云之死,铁证如山,电业局却拒绝担责。乡亲们无不痛心,这是任何善良富有正义感人都不愿看到的。

孟铁头义愤填膺地说,农网改造是中央的政策,利国利民,老百姓要支持,可为何有人为中饱私囊,把百姓的生命当儿戏?郑州大学法学院曹先生认为,作为农网改造的组织和实施者,电业局有责任和义务监督用户在农网改造时安装的电料质量合格、安全,否则,难逃其咎。

法律是公正的。孟铁头遂向舞阳人民法院递交了起诉状,要求追究有关人员的法律责任,为惨死的彩云鸣不平。

我是在一个冬雪的0子阅读了这桩命案的细节。冬日的北京西山褪了红,褪了绿,崖石间枯草依稀,唯有绿竹在点缀万物。雪从天宇纷纷落下,大地被披上了一件纯朴的外衣。那时刻,中原少女的亡灵安息了吗?

还有比这事更骇人的。

1998年隆冬,广州市民孔繁沃喜气洋洋搬人新居芳村金太阁商品楼。不料,悲剧蓦然降临。

在11月4日下午,下班回家的孔妻打开房门,发现丈夫手握电钻惨死卫生间。她急忙找人急救,但为时已晚。她想,如是电钻漏电,漏电保护开关应在0.02秒内0动切断电源。从丈夫胸部烧焦的程度看,触电时间较长,且自己回家后,电闸仍未跳断,说明保护开关根木没起保护作用。

11月90,广东省质监执法人员到现场取证,随机对3个住户漏电保护开关抽样送检,确认是伪劣产品。这栋楼的开发商是芳村某劳动服务公司,水电安装由其下属某水电装修公司负责。漏电保护开关是装修公司从某交电商场购进。

漏电保护开关执行的是国家强制性标准,是强制性安全认证并实施生产许可证管理的产品。使用单位必须选购合格产品,经检验测试方可安装。可这家公司的检验方法是将灯泡接卜.电线,试一6有无漏电就确定是否合格。某交电商场服务部老板张某得知售出的假胃珠江牌漏电保护开关闹出了人命,慌得六神无主。当晚就将藏匿的大批电器电料转移。执法人员很快査获其转移的假冒漏电保护开关及电料,发现包装卜.竟赫然标着所谓“中国质量万里行推荐产品”。张某以每只10元购进,又以每只35元卖给某水电装修公钶,而真正的珠江牌漏电保护开关每只40元。张某为捞取每只25元钱的利益,置人命于不顾!

省局稽查处处长赵剑,望着查扣的3卡车劣质电器电料,痛心地说:“如果这批犴关流入市场,后果不堪设想……”

近几年,国家质检总局加大打假力度,对直接威胁人体健康、人身安全和存在致命缺陷的低压电器,增加了产品质量国家监督抽查的频次,假冒伪劣低压电器、电线电缆等产品违法行为得到遏制。2002年7月,国家质检总局新闻发言人项玉章宣布了插头插座的监督抽查结果:全国有10家企业生产的10种插头插座,因存在危及人身财产安全的重大隐患,被强制收回。对在制产品、库存产品全面清理,对抽查出的不合格产品,予以销毁或作必要的技术处理。责成有关质监部门对10家企业的10种产品予以査封,依法严厉査处。

据国家质检总局打假办侯广拯处长介绍,个别地方的低压电器产品不符合国家标准,有的冒用他人厂名厂址、商标、产品型号及质量标志。少数电线电缆生产企业没经安全认证,不具备生产和检测能力。有的竟用废旧塑料生产绝缘层、金属线材偷工减料等,冒天下之大不韪。

侯广拯还谈到,针对这些问题,2003年国家质检总局和认证认可监督管理委员会下发了《关于开展强制性产品认证行政执法工作有关问题的通知》,将低压电器和电线电缆作为强制性产品认证行政执法检查的范围,并列人《第一批实施强制性产品认证的产品目录》。要求各级质检部门通过开展强制性产品认证行政执法检查。行政执法检查要重点放在应获强制性认证但未获得认证的产品或未加施强制性产品认证标志的产品,及假冒、伪造强制性产品认证证书和认证标志的产品。经一年来的整顿和规范,促进了低压电器和电线电缆产品质量的提高。

劣质燃气热水器如黑色幽灵

改革开放以来,华夏大地涌起排浪式消费热,产销家用燃气快速热水器的热度升温之快,令人惊骇。已形成规模经营的热水器产业,给千家万户带来了现代文明的愉悦和享受。然而,人们是否知道,它也曾吞噬许多人的生命。

1991年春节前后,辽宁锦州1名10岁男童和银行1名女工先后死于劣质热水器。

1991年3月,青岛远洋船员学院15岁少女柳彬因使用劣质热水器洗澡芳销玉殒。

1992年5月2日,原北京针织三厂女工汪春华与8岁女儿张楠因使用劣质热水器洗澡中毒,母女双亡。

1992年1月,中央电视台《为您服务》报道,中关村某研究所博士王君芳和丈夫因使用劣质热水器遇难。

1992年5月,沈阳北市百货大楼职工程君和女儿张旭死于劣质热水器。此前,该市另一三口之家亦死于劣质热水器。

时隔十载,劣质热水器仍在零星地残害人间。

2001年3月1日,湖南常德湘运南站职工杨燕的同事发现她没来上班,即打电话询问其母。杨母即拨通女婿手机,无回应。她连忙来到女儿住处,一股强烈的液化气味扑鼻而来,当时的情景让她瘫倒在地:女婿裸倒在地板上,女儿身着睡衣躺在他身旁,经专家检验死者使用的热水器及配套减压阀,为劣质,系一氧化碳中毒身亡。

2002年2月6日,黄锦云在个体户江某的商店购买了由广东中山某燃气具厂生产的“景田牌”家用燃气快速热水器。2月8日,黄锦云全家到省城亲戚家过年,便委托叔叔黄增兴看房。当晚,其儿子儿媳用新装的热水器洗澡,不料双双死在浴室,死因是煤气中毒。后经江西燃气用具质检站检验,该热水器为不合格产品。

专家介绍,热水器工作时不仅耗氧量大,且产生一氧化碳等有害气体。如通风不畅,还会因缺氧造成呼吸衰竭。1986年12月,强制性国家标准086932-86《家用燃气快速热水器国家标准》实施,明确“热水器应设熄火保护装置”“应配燃气报警装置”。

王君芳夫妇死亡时,热水器的熄火保护装置失效。在程君母女死亡案中,因批销单位考虑当地煤气压力不足而擅自扩大燃气喷嘴孔径,造成一氧化碳泄漏超标。

1986年前后,全国发生多起热水器中毒亡人事故。四川攀枝花一位抗0老同志的遗孀,在给中国消费者协会名誉会长王任重的信中说广我没倒在枪林弹雨中,却惨死在劣质热水器上。”当时在国家经委工作的朱镕基同志对此高度重视,亲内来到一些产品质量问题较多的工厂视察并提出改进要求。他在中消协上报的附有人民来信的函件工批示:

“没有安全装置的热水器,必须停止生产和销售。”

在朱镕基同志的直接推动下,原国家经委等5部门于1986年和1987年,两次就热水器质量问题发出紧急通知,就生产、销售和安装等作出了详尽的规定,并开展了专项整顿;国家标准也迅速付诸实施,加快了我国热水器产业引进吸收国际先进技术的迸程。遗憾的是,当时仍有少数生产、销售、安装单位阳奉阴违,有章不循。如北京某煤气用具厂是086932一86国家标准起草单位之一。明知没有安全保护装置的热水器不准生产销售,可是在国家标准实施后仍继续生产。

1992年9月28日,朱镕基在广东万家乐视察时,进一步强调:一定要把燃气热水器这种特殊产品的质量安全摆在首位,并亲自题写了“安全第一”四个大字。

1998年,江泽民多次作出重要指示:要加强燃气热水器的质量安全工作,严防中毒亡人事故的发生。

为落实中央领导的指示要求,国家有关部门和地方各级政府,高度重视燃气热水器的质量安全问题,采取了一系列打假治劣措施,卓有成效。但是,打假治劣,更要靠全社会的关注和支持,要靠全民族的质量意识增强和觉醒。

目前,全国拥有燃气热水器生产许可证的企业200多家,其中广东就有130多家,全省2002年燃气热水器产量500多万台,占全国生产总量的70%以上。由于直排式燃气热水器技术含量低,除万家乐、万和等名优企业外,许多不具备生产条件的企业也纷纷上马;随着零配件生产逐渐规模化,大批以组装为主的“螺丝坯”厂也蜂拥而来,以致质量参差不齐,隐患重重。他们主要瞄准了乡村和城乡结合部,如广州洛溪大桥北的某商业城,据暗访,其销售的燃气热水器从名牌产品到名不见经传的杂牌军应有尽有。国家明令禁止生产销售的直排式燃气热水器在这里仍大肆摆卖。我们以外省批发商身份,询问可否将原有品牌换成另一北方品牌,某店主一拍胸脯,满有把握:“你们当地什么牌的货好销,我都能弄到,不就是换个标嘛。”

关于直排式燃气热水器问题,2004年中国消费者协会已发布消费警示,宣布万和、万家乐、华帝、创而特等生产企业对直排式燃气热水器实行召回。并指出,虽然国家强制禁止生产销售浴用直排式燃气热水器,但全国还有近千万户家庭早年安装的直排式燃气热水器仍在使用,中消协将代表消费者全程监督整个直排式燃气热水器的召固,并将其彻底淘汰。

我们再接着说前面的话题。知情人还告诉我们,出售1台名牌燃气热水器只有几卜元利润,而销售1台假劣热水器竟可赚一二百。劣质燃气热水器采用劣质零配件生产,价格低廉。作为热水器“心脏”的水阀、气阀和连通阀,加工技术较高,正品均以铜或铝合金铸成,而劣质热水器多为劣质材料,极易生锈、变形和漏气。1997年,广东省对家用燃气热水器进行产品质量国家监督抽查,合格率仅为28.6^,震惊千家万户。省有关部门迅速取缔整顿了一批小企业,使燃气热水器的生产和流通秩序逐步纟?转。但随着打假的深入,不法分子生产手段也越来越狡猾。有的“搭证”或挂靠已领取生产许可证的企业,甚至胃用其他企业生产许可证号生产。还有的为逃避检查,在运输车上装配和包装,车到交货地,产品刚好“下线”,不人库、不落地,采取“车过车”的直销交易。交货时大都采用电话单线联系,不留票据,一有风吹草动,即更换电话号码,转移窝点,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与执法人员玩起“游击战”。

2002年人冬以来,广东畨又开展专项整治,共査处15起燃气热水器中毒死亡事件,有力遏制了伪劣热水器生产违法行为。

2000年12月,国务院领导对查处福建泉州石狮拼装汽车案作出重要批示,要求对制假、售假的首犯惯犯,对包庇制假售假的机关工作人员,绝不手软。李传卿对福建联合专案组的同志动情地说拼装车不依法打掉,我们怎么面对历史,面向未来,又怎么向人民交彳寺?这些非法车一旦流向社会,将残窖多少无辜!”

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