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冷雪松进来说:“咱又被李阔老师涮了,他根本没结婚!我托朋友查他的户口了。”陶自然愤愤地说:“该死的,我去找他算账!”
陶自然来到李阔家敲门,李阔一个人正在厨房熬粥,他问:“哪位?”“我,陶自然!”李阔心慌意乱,转动轮椅,不小心碰翻了粥锅,热粥烫了他的左腿,疼得他“啊”的一声跌倒在地。陶自然趴到窗口向厨房里窥视,一看慌了,推窗跳进厨房,把李阔扶起。
李阔忍着疼痛:“你怎么又来了!”陶自然扑到李阔的怀里,抱着他号啕大哭,一拳一拳地捣着李阔的胸脯:“又你把我骗了,那个娘们儿还真会演戏,我掐死你这个导演!”
李阔说:“好了,快起来,压死我了,你太沉了,真是千金小姐!”陶自然破涕为笑:“早晚把你压成肉饼才解恨!”李阔笑了。
陶自然厉声道:“还有脸笑,把裤子脱下来!”李阔惊慌了:“别别别……”陶自然扑哧笑了:“把你吓的,看看烫伤!”李阔磨磨蹭蹭地脱裤子。“我来吧。”陶自然小心翼翼地给李阔脱了裤子,不由得惊呼:“烫得这么严重!”她取来酱油,给李阔烫得红肿的大腿涂抹。
李阔说:“太疼了,你腌了我呀?”“忍着点,这是急救措施。”“都怪你一嗓子把我吓的。”陶自然盯着李阔的眼睛:“怕我干什么?我是老虎啊?”李阔把头扭到一边不说话。陶自然抽泣了:“李阔,不要再演戏了,你不累吗?”“累是累,我只能这样,不然没法摆脱你。”
陶自然说:“别再逃避了,我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决心已下,不会更改,你不用再替我考虑那么多了。我离不开你,我,我爱你……”李阔默默无语。
陶自然袖子一挽:“你休息吧,我来做饭。”说着把李阔推进卧室,又回到厨房做饭。陶自然女主人似的端着饭菜走进卧室:“好了,吃饭吧。”李阔说:“一起吃吧。”
陶自然说:“你吃你的,我先给你把狗窝收拾一下。”她收拾着屋子,“你这还叫家吗?你这儿臭袜子攒了多少双,呛鼻子!裤头也一大堆。”李阔尴尬地笑着:“我是一周洗一回。”
陶自然把脏衣服放到洗衣盆里要到厨房洗。李阔看着表:“别忙活了,我自己会洗。你赶快吃了回去,我这儿不留客。”陶自然说:“撵我走?今天我不走了,从今以后就住你这儿!”
李阔急了:“那可不行,你不怕别人笑话我怕!”“不用怕,就说我是你雇的保姆,不怕别人说三道四。”“胡闹!”“不是胡闹,再有一年多点我就毕业了,毕了业我就和你结婚。”
李阔说:“你怎么知道毕业能留在北京?”“留不到北京我就不服从分配。”“不工作你吃什么?”陶自然噘着嘴:“吃你,叫你养活!”李阔气愤地拍桌子:“我不养活!”陶自然摔盆子:“不养活不行!”李阔说:“就是不养活!”“就是不行!”“不行也得行!”“行也不行!”
李阔一声长叹:“你这不是破裤子缠腿吗?”陶自然笑:“我这是破裤子吗?这叫八分裤,流行款式!”李阔服了:“陶自然啊陶自然,你这种跳跃型的思维方式没法和你交流,你说话总是偷换概念,此裤子非彼裤子,你说你将来真的嫁给我,咱俩还有法对话吗?”
陶自然说:“结了婚咱过的是日子,不是概念。比方说,结婚了,我在厨房做饭,你呢,必须给我打下手。我说,李阔,拿酱油来,你把酱油拿来了,我说的酱油和你的酱油是不是一个概念?再比方说,星期天了,我说,李阔,我们去逛公园啊?表面看我这是和你商量,其实是一道命令,你必须服从,因为我是家庭主妇,哎,你说我的思维跳没跳跃?你听没听明白?还比方说……”李阔哭笑不得:“好了,别比方了,比方比方你在我这儿怎么睡吧,你看,家里只有一张单人床,怎么办?”
陶自然笑着:“脑子开始出新点子了,是不?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说,和你睡一张床呗!于是你就把脸一翻,我是人民教师,为人师表岂能不顾礼仪廉耻?又给我概念一番,把我羞臊得无地自容,灰溜溜地走掉。你错了,本淑女虽然是小家碧玉,但颇有名门风范,我不会像崔莺莺,私会张生和他颠鸾倒凤,咱们不结婚我不会和你同床共寝!你是不是问我睡哪儿?打地铺呀,不过,我脱衣服的时候你必须闭眼,要不把头转一边也行。哎,你怎么不说话了?”
李阔说:“你从进门就机关枪似的叨叨,我插得上嘴吗?”陶自然说:“插不上嘴插空儿啊!”
李阔说:“插嘴和插空儿是一个概念!唉,你是彻底没救了!行,今天就凑合一宿吧,不过长久下去可不行,学校有规定,学生不能在外留宿。”陶自然说:“这不是问题,我就说我姑妈来北京了,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我到她家住,走读呗。”
李阔寻思了一会儿:“这样吧,你睡地上我心里不忍,明天你去买张折叠床。”陶自然说:“嗯,这是好主意。”“另外,你去买折叠床的时候顺便给我买治烫伤的特效药京万红烫伤油膏,别买错了,我给你写下来。”陶自然拿来纸,李阔在纸上写了“京万红”三个字。
陶自然帮李阔脱了衣服,然后她铺地铺,脱衣。李阔把脸转到一边。陶自然露出了乳罩:“李阔,把脸转过来。”“你不是在脱衣服吗?”“还挺守纪律,脱完了。”
李阔把脸转过来,看到陶自然半裸的上身,又扭过头去:“你撒谎!”陶自然咯咯笑着:“撒谎了吗?这不是脱完了吗?”李阔说:“你不是说脱衣服的时候不许我看吗?”陶自然说:“对呀,可是我现在已经脱完了啊。”“你呀,唉!”“再跟不跟我玩概念了?”“唉,别闹了。”
陶自然说:“别唉声叹气,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其实叫你赚了个大便宜!哎,漂不漂亮?给个评价。”李阔说:“我一直说你漂亮。”“那还用你说?我是说我的乳罩。”李阔不说话。陶自然说:“是不是没看清楚?回过头,再看一眼。”“好了好了,漂亮。”
陶自然问:“真的假的?”“真的。”“日本进口的,我班女同学羡慕毁了,有一回徐文丽偷着戴出去被我抓到了,我把她好一顿揍。”“也就你能干出来。”陶自然说:“当然,我的东西谁也不许动,包括你,以后谁要打你的主意,死定了!”李阔说:“好了好了,关灯睡觉!”
陶自然笑:“哈哈,你还要关灯?孤男寡女的关灯睡一个屋,说出去好听吗?”李阔说:“那就不关。”“不关?别人趴窗看见咱俩睡一个屋怎么解释?”李阔坐起来:“你说怎么办?”
陶自然说:“这就对了,坐着说话。这些日子没听你说话,好不容易在一起,说说话多有意思。”李阔说:“我看你是扎鸡血太兴奋了。”
陶自然哭了:“我能不兴奋吗?你知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想你的?我晚上一宿一宿地想你,泪水把枕头都湿透了,湿了干,干了湿,眼泪里有盐分,干了反盐,大圈套小圈的,臧翠说我是尿炕尿到枕头上了,叫我好一顿臭骂,把她骂得抽羊角风。”
李阔说:“你得理不让人,能干出来。”“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早就知道了。”“还跑不跑了?”“不跑了。”“再跑怎么办?”“杀头。”
陶自然说:“那不行,杀人要偿命。”“你说怎么办吧?”“咬掉你一只耳朵,惩罚你的不听话。”李阔哈欠连天。陶自然说:“可怜见儿的,饶了你,睡吧。”“谢谢。”李阔躺下,说着打起了呼噜。
陶自然睡不着,瞪着眼看天花板,拿起李阔的拐杖把他捅醒:“哎,醒醒,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什么事,说吧。”“再有两个月就放寒假了,放假咱俩一起回太原,见见我爸我妈,就说和你生米做成熟饭了,你看行不行?”“行,你说见谁都行,见阎王爷我也跟着。”陶自然笑:“够意思,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李阔的呼噜又响了。
陶自然又捅醒李阔:“哎,你明天下午不是没有课吗?在家等着哪儿也别去,我头午有课,下午就去买折叠床,还有京万红烫伤药膏。睡吧。”
第二天下午,陶自然急匆匆走进大药房,要买京万红烫伤药膏。售货员告诉她这是处方药,必须到医院让大夫开。于是,陶自然急忙到医院排队挂号、交款、取药,这一忙乎就是仨钟头。陶自然走出医院,忙着到商场寻找折叠床,找了好几家终于找到了,她高兴地买了床,费力地扛着折叠床挤公交车。陶自然气喘吁吁地扛着折叠床来到李阔家门口,天已经黑了,门上挂着大锁。陶自然问邻居大娘,大娘说李阔老师上班没回来。
陶自然把折叠床暂放邻居大娘家,急忙来到煤炭部党校门口,门岗叫住她:“同志,你是不是找李老师?”陶自然说:“对呀,他在吗?”门卫说:“别进去找了,他不在,给你留了封信。”把信递给陶自然。陶自然预感事情不对,惴惴不安地打开信看:
陶自然同学,你看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辞职离开这里。不要再找我了,这一次我下定决心远走他乡,让你永远也找不到。离别之际,我衷心地希望你忘掉过去,忘掉我,面向未来,要以学业为重,争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找到理想的工作,我坚信你将来会有美满的婚姻和家庭……
陶自然看着信哭起来,恨恨地把信撕碎,边撕边歇斯底里地喊叫:“李阔!你躲不开我,我一定能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