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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婚后,白霞和丈夫由于太忙,只去苏格兰度了半个蜜月就冋来了。周末请我和妻子还有一位美国朋友到莫里斯爵士的乡间别墅去住两天。莫里斯驾车来接我们,他一身休闲装,平实而随和。但一坐到方向盘后面却喜欢开飞车,英国的乡间公路很窄,汽车如同一阵旋风,呼啸着掠动两旁的树枝,驰过麦田和草地。真难以相信,他一边风驰电掣,一边仍保持着一副恬淡自若的学者神态。

我趁这个时间赶紧向这位创造了一门学科一“福利经济学”的天才提儿个问题。在他送给我的他的着作中,充满深奥的数学公式,我问他,现代经济学家必须都是数学家吗?他回答:是的,数学是一切科学的基础,也是生活的基石,人们在生活中每时每刻都离不开数学。我就是通过数学模式来分析现实,分析这个世界。尽管现实世界是由人的经济行为在支持,可人的经济行为是能够用一系列的数学公式来模拟、来整理,以便理出头绪和规律。人只有一个大脑和两只眼睛,观察是有限的。而用数学公式归纳、提炼和推导,则更准确,更接近真实。

我请他尽量用通俗的语言解释一下自己的“福利经济学”。他一时似乎找不到让外行能够听得懂的语言……想了一会儿便开始打比方:经济学就其本质来说是一门致用的学问,比如税收。任何国家都有税收,但不同的社会制度都有个最优的税收率的问题,税收多了人们没有积极性,税收少了不够维持社会开销,收多少税才是最合适的呢?目前英国的这次大选,工党之所以占了绝对优势,就因为向选民许愿说,要提供最佳的公共服务,却又不增加税收。税,关乎着老百姓的切身利益……他忽然停了下来,可能觉得这样解释并不是自己理论的精髓,便打开汽车上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本中文版的《詹姆斯,莫里斯论文精选》交给我。我翻着书,才知道用学术语言给他的学说定义叫:“非对称信息下的激励理论。”准确地说,他是因对信息经济学的贡献而获得了诺贝尔奖,信息经济学已成为现代主流经济学的一部分。1996年12月9日,他在诺贝尔奖授奖仪式上的讲演题目是《信息与激励:萝卜和大棒的经济学》。我请他用他的“萝卜和大棒的经济学”对中国的经济走势发表点看法。他说这个问题太大,只能简说。中国经济面临许多特殊的问题,需要特殊的分析才能解答。恰如我已经指出的,激励问题是所有经济面临的一个核心问题,中国经济改革要解决的似乎也是个激励问题……莫里斯的别墅距离剑桥只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我对他的经济学理论的好奇心还没有得到满足就到达目的地了。这是一幢14世纪的建筑,全部木结构,像木房檩,漆黑的草顶,上面涂着厚厚的沥青,外面又罩了一层细密的钢网,以防被大风掀起。英国人喜欢厚重的历史感,房子越老越值钱。莫里斯的这幢别墅已经列人国家的保护名单,自己不能私自维修或改动。别看房子外表这么古朴拙重,里面的装修和布置却非常豪华,舒适,一切现代贵族能够享受的东西一应俱全。他们喜欢古老,并不是喜欢破旧和陈腐,喜欢的是这幢房子里积累了600多年的舒服!

别墅后面有9公顷的草场,在草场的四周分布着果园、树林、养马场、小湖、河沟,放眼看去,绿色开阔,树木葱郁,层次丰富,气象深远。周围有一种歌咏般的静谧,清晨总是先被鸟的鸣叫声唤醒……我真实地体会到了“爵士”这个贵族头衔的内容。但不要误会,这座别墅不是女王赐的,而是莫里斯自己花钱买的。人需要象征性的东西,房子能使人达到心理上的认同感。住在这种优美而古老的房子里,似乎正和莫里斯爵士的身份相称。

在以后的两天里,我得以近距离地观察这一对新婚夫妇,也和他们有过长时间交谈,总算了解到了一些他们两个人的故事,并征得他们的同意,可以把我所知道的写出来……五真是缘分,莫里斯也是苏格兰人,父亲是银行职员,他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于爱丁堡大学数学系。后来考人牛津大学哲学系,获得哲学硕士学位后又改学经济学,并获得经济学博士,32岁成了牛津大学的经济学教授。以后牛津又给了他许多重要的职位,他也一直在牛津任教28年。到1993年,跟他感情甚笃并共同生活了33年的妻子突然病逝,爱成唏嘘,情何以堪,他经常睹物伤情。友人劝解说,生命的意义很丰富,不可死认一条道。为了转换生活环境,他于1995年离开牛津,来到剑桥大学任教。同年,白霞也来到剑桥,佰两个人并不相识。

1996年他获得诺贝尔奖,白霞根本不重视,她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连莫里斯的名字都不知道这符合白霞的性格。但,她的朋友遍天下,她可以不知道莫里斯,时间长了莫里斯要想不知道她,可不大容易。1997年,白霞在香港中文人学的一位朋友要来剑桥,这个人以前曾是莫里斯教过的博士生,请她帮助联系自己的老师,希望一聚。白霞便给莫里斯发了一封电子邮件,但没有接到回音,只好亲自到三一学院去找1他。于是两个人便认识了,并且知道了还是老乡,他却怎么也不记得接到过白霞的电子邮件。这让内霞耿耿于怀,一直记到现在。因为白霞是个有着超常记忆力的精怪,她答应的事、她做过的事和准备做的事,是绝不会记错的。

莫里斯渐渐知道了白霞的能量,中国文化部副部长来剑桥,也是通过白霞宴请了二十几个名教授。香港富翁李嘉诚支持的一个基金会,每年要挑四个剑桥的名教授到中国讲演。这是对中国有好处的事,自然少不了白霞,她无偿地出任顾问,协助工作。1999年,这个基金会第一个选中的人就是莫里斯,他也很高兴。两个人一块坐火车去伦敦,在路上白霞想刁难他,便问:“你真的值诺贝尔奖吗?”他立刻汗下来了,不知如何作答,一路都局促不安,算是领教了这位女老乡的厉害。她完全坦率,完全自然,在他的生活圈子里真还没有碰上过这样一个女子。但跟着她到了中国,他更深切地体会到她的另一种厉害:精细周到,上下皆通,到哪里都有她的熟人,每个环节都安排得井井有条,非常得体。他深受感动,回到剑桥后便请她吃饭,以示感谢。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白霞也觉得莫里斯其实很有趣,在许多问题上他们都没有争吵,比如对中国的认识一这很重要,她在关于中国的问题上容易敏感,也容易极端,她绝不会跟一个成天为中国问题争吵的人成为朋友。莫里斯随和,热情,还很风趣。虽然他的风趣后面有更多严肃的东西,不过是一种优雅的幽默。但在她的印象里,这毕竟像变了一个人。剑桥管理学院的同事们也很好奇,向她打听莫里斯是怎样一个人?白霞回答说:“他就是那种女人喜欢嫁的男人,十足的绅士,风度无可挑剔,有很强的意志,价值观坚定,严肃,可靠,又不沉闷,知道怎样使生活有趣。但不浪漫,我对他没有兴趣。他虽然有热情,却不是个可以在一起玩儿的人。

此后,每逢学校里有活动,他们都能见面,一起吃饭,说说笑话,都觉得很开心,却没有罗曼蒂克。那一年的11月,在欢迎一位外国名人的宴会之后,莫里斯突然对白霞发出邀请,希望能在圣诞节之前两人再见一次面。白霞答应了。12月4日,莫里斯请白霞吃晚饭,这一顿饭吃下来,一切都变了,两个人的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白霞觉得自己爱上了他。可她并不为此高兴,自己本来是有准备不想爱上任何人的,等儿子长大后还要再回到中国去。再说离婚17年来她没有让任何一个男人碰过自己,心里对再一次走进婚姻没有把握。

转过年来的2月,白霞的母亲去世了,莫里斯陪她回苏格兰,一直到参加完葬礼,回来后就向她求婚,还郑重其事地写了封求婚的信。因为她一直在埋怨他没有回复她的电子邮件,他便用写信的方式求婚,以示郑重。这的确打动了白霞,她无法拒绝,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她生活中一扇重要的门已经关上了,那就是对母亲的责任,多年来都是她在照顾老人的生活。但是,生活中又有一扇门打开了。无论是情感还是理智都要求她不要把已经打开的这扇门再关上。她只向他提了一问题:“你为什么要选择我?”莫里斯没有想到求婚还要考试,想用一句玩笑话搪塞:“这个问题极具挑战性,我需要坐到电脑前认真求证……”白霞没有笑,认真地在等他继续说下去,而且眼光湛湛,毫无畏惧地在他脸上搜寻着自己的希望。他只有严肃地整理自己的感情,并尽量准确地表达出来,让目光间样也凝注着她:“你是很特殊的,带给我一种很鲜活的感觉,或者叫快乐。我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认识到你的价值,不想错过你……”

这就是说,他接受了白霞的精神世界。在他低下头想亲吻她的时候,她趁机捧住他的头,把他的非常平整和很有风度的头发搞乱,乍撒开来。他一下子显得更潇洒自然,神采飞扬,越发地年轻有活力。他们相视大笑,然后紧紧相拥。生命有年龄,爱没有年龄,爱得越有个性,这种爱也就越有生命力。他们都曾经失去过,两个人的结合就是一种完整。

他们婚后的生活,看上去就像他们房子后面的田野一样,辽阔滋润,生气发越。他内蕴极深,雅健清朗,她成熟又纯真,对生活充满热情。他具备那种能在生活中焕发出光彩的品质,她身上恰好不缺少激发出这种光彩的情感。他们的结合天造地设,真是人间传奇。

我观察这位爵士,在家里颇有点田园隐者的恬淡,一切都乐得听从妻子的调遣。白霞叫他去超市买菜,他开上车就出发。白霞想到饭店给大家换换口味,他立刻就给饭店打电话订桌……他胸次悠然,平常而又自在,一切都做得那么智慧舒泰,有情有趣。做饭的时候他喜欢以主人的身分帮忙,吃饭的时候他负责摆盘子,按照英国上层繁复的礼俗,换了一套又一套。他的别墅里有专门的洗衣房,我看他老往里面钻,原来是自己洗衣服,包括客人们撤换下来的被罩和床单……他的别墅里没有雇仆人,他自己就是这幢招待所的所长兼服务员。

白霞也和过去一样,嫁了这样一个满意的丈夫,忽然间成了爵士夫人,在丈夫和朋友面前一如既往地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毫不拿捏,也不做幸福状。正是这种然和坦率反显示出一种了不起的大气!每到下午,他们夫妇喜欢约上朋友在乡间散步,小路两边杂树如锦,野花绽放,他们俩个手牵着手走在前面一似乎把以前丢失的全部握住了,把今后两个人的生活也握在了自己的手里。天空清澈,四周洁净,远处大树凝烟,碧油油的草场和麦田从脚下伸展开来,他们两个人的身影投放在草地上,飘飘摇摇,绰约多姿,很快就把我们落下了一大截一白霞散步也走那么快,幸好她的丈夫能跟她男女之爱更多的时候只是一种心境状态,此时看他们身心融净,圆满和谐,经历过绚烂,也能归于平淡。也许这平淡中的绚烂,才是生命的亮点。

朋友们都愿用全部真诚祝福他们!

我从泰国回来,到机场接我的司机向我问的第一句话是:

“跟人妖照相了吗?”

呜呼呀!泰国的人妖竟然在中国如此的深人人心。

中国人去泰国,不和人妖合个影,似乎就不能说你是真正地去了泰国。

当司机知道我没有跟人妖照相,他感到失望和不解。―我告诉他,我是认真地观察和了解了人妖的……在暹逻湾里,停泊着一艘大船,叫“东方公主号”。每隔一个小时,由几条小船将提前买好票等候在岸边的游客,送到“东方公主号”上,去和人妖联欢。

每一场的联欢时间为1个小时,场与场之间休息15分钟,是流水作业,各个环节衔接地都很紧凑。钱也像流水一样从无数游客的腰包里流向泰国人的腰包。每个人的票价为600铢一一泰国人不搞599或598之类的心理数字游戏,所有游乐项目的价格一律是整数,游金沙岛每人1200铢,看气功表演每人400铢……我们的陪同提前三天订票,结果还只能订到晚上11点半的这一场。偏偏天不作美,风如黑雾,海似虎啸,空中暗无点光,岸边和海面上,倒是灯影一片,闪闪烁烁,摇摇荡荡。

我们登上“东方公主号”的主甲板,见联欢的场面已经摆好一一在甲板两侧摆着长条桌,每张桌上放一个热气腾腾的火。

一咨铋伐寿……锅,几碟生菜、生肉和小零食,啤酒随便喝,一切都是免费的。这600铢(折合人民币142元),真不算贵。泰国人在接待游客的效率上是一流的,上一拨客人刚退场几分钟,就把这一切又重新准备停当了,这碗筷杯盏洗干净了吗?好在是火锅,想吃什么自己用滚水消毒吧。

各个桌都说中国话,这一场显然是“中国专场”。谁知道呢?也许场场都是以中国人为主。中国的游客刚坐好,泰国的人妖从船舱里出来了,大约有五、六个,穿着妖艳但质地和做工都不讲究、甚至也不算太干净的连衣裙。款式简单,极为节省布料,按正常人的习惯不该裸露的部位她们基本都裸露着:高耸丰乳,披散长发,浓施粉黛,扭腰摆臀,极尽女儿态。但她们的脸,她们的身架,她们说话的声音,以及她们骨子里的某种东西,又始终让我无法将她们视为女人。

她们的心态我也以为仍然是男人的一她们在甲板中间招摇地扭来扭去,飞眼吊膀,过于张扬,看中一个目标,就一下子坐到他的怀里,紧紧地搂抱着纠缠,或者随便将一个男人的脸摁在自己的乳房上狠命揉搓……此时人妖的神情是恶作剧,是找乐儿、逗趣,疯狂而不风骚,做戏而不是调戏,挑战而不是挑逗。真实的女人不会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