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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仙人指路

就像戏文里唱的那样,石狗蛋怀揣一只金镯来投靠未见过面的岳父泰山金满堂。

金家在洪桐县也是有名的大户,狗蛋很快就找到了岳父家里。富富态态的金满堂打量一番这个乡下小子,见狗蛋虽然粗衣布衫,满面风尘,却是遮掩不住眼中的灵秀和纯朴。金满堂不禁点点头,问起了狗蛋的家事。

金满堂和狗蛋的父亲石大山当年是患难之交,石大山还曾救过金满堂的命,金满堂万分感激,不光与石大山拜了把子,还把刚刚出生的女儿许配给了石大山刚出生的儿子,不久因为战乱两家各奔东西,分别前金满堂把祖传金镯分开来,两家各执一只,以备他日儿女相认。后来金满堂做茶商发了家,而石大山则躲到了乡下,两家人便失去了音信。狗蛋娘去逝后,石家父子相依为命,看看儿子渐渐长大,石大山便四处打听金家的下落,经过两年的苦苦寻访,他终于得知金满堂现居洪桐县,石大山立刻带儿子前往洪桐。谁知半路上石大山竟被伤寒夺去性命,狗蛋发丧了父亲这才找到了金家……

金满堂验过金镯,又见狗蛋面目依稀就是当年的石大山,虽然对狗蛋的身份已没理由怀疑,可他仍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热情,只是淡淡地应付几句,就让下人带狗蛋吃饭安歇。狗蛋看出岳父有嫌弃之意,所以尽管他很疲劳,但躺在客房里并没有立即睡去。不过很快他就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迷迷糊糊间,狗蛋忽听有人轻声呼唤自己:“狗蛋,狗蛋……”

狗蛋费力地睁开眼,却见床边站着个人,因为窗外月光很好,狗蛋看出这是白头白发的老头,白胡子足有三尺长,穿得也是宽衣大袖的,就像戏里画里的神仙一样,浑身还冒金星,狗蛋很害怕,他想起来,可身子却动弹不得,他想说话却又发不出声音。

“孩子,你听我说,”白胡子老头的声音苍老又有些沙哑,“我是八仙之一张果老,我是来救你的——金满堂嫌贫爱富,根本不想认你这个穷女婿,明晚你就去把他杀了,那样你不光能娶到貌美如花的金小姐还能得到金家的万贯家财!”说着他把一把放着寒光的刀子放到了狗蛋枕边,然后飘然而去。

第二天狗蛋醒来,依稀想起了昨晚的事,他以为那只是个梦,可是一扭头,他却赫然发现枕边当真放着一把尖刀。狗蛋变了脸色,不禁对着刀子发起怔来。这时外边响起了脚步声,狗蛋赶忙把刀子塞到了床下。

进来的是丫环春红,他说夫人请他过去,要再看看他的金镯。狗蛋不禁向怀里一摸,不料怀里空空的,他立时大惊失色——为防金镯丢失,金镯本是缝进内衣里,这一路都是日夜穿在身上的,昨天给金满堂验看后,狗蛋依然把金镯揣进了怀里,昨晚他还拿出来看过,怎么一夜之间就会不见了呢?狗蛋把床上床下和屋里各个角落找了个遍,那金镯却影也不见了,狗蛋急得眼睛发蓝满头大汗。

听说狗蛋拿不出金镯了,金满堂更是没了好脸色,他不光再不提婚姻之事,还把狗蛋从客房赶到了下人住的房屋里,连饭也没人招呼他去吃。直到晚上,丫环春红才给狗蛋送来了饭菜,她说这是她偷着送来的,叫狗蛋赶紧吃。狗蛋饿了一天,端起晚来自然狼吞虎咽,可是只吃几口他却放下饭碗,叹口气说什么也不肯吃了。

晚上躺在床上,想到岳父的无情,狗蛋不免对金满堂生出了怨恨,这时他又想起了昨夜自称张果老的那个白胡子老头和老头说过的话,他分不清是神仙真来了还是真的在做梦,他想不清是不是该听神仙的话……迷迷糊糊间,狗蛋又听到了轻声呼唤,睁开眼,自称张果老的白胡子老头又站在了床前。

“孩子,你怎么不动手啊?金满堂不光偷去你的金镯叫你无法证明身份,现在他计划着除掉你永绝后患,你不动手他可要动手了!”

狗蛋费力地说出一句:“我、我怕……”

白胡子老头说:“别怕孩子,我跟你透露点天机吧——你跟金满堂是冤家对头,前世金满堂不光害了你的性命,还谋夺了你的家财霸占了你的妻女,现在你只有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才能了结这笔孽债,否则金满堂罪业会越积越重,来世就无法超生了,你杀了他也是在帮他——别怕、今晚三更你只管大胆去做,我会暗中施法保护你的!”说完他又把狗蛋丢在客房床下的那把尖刀重新放到了狗蛋枕边。

第二天,狗蛋去找金满堂,要求岳父认下他这个女婿。金满堂喝退下人,也不知都跟狗蛋说了些什么。老半天狗蛋满脸羞愤地从金满堂屋里走出来,他边走边恨恨地咬着牙。

晚上,狗蛋手握尖刀,在屋里不停地走来走去。三更天,金满堂睡房突然传出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是太太小姐的哭嚎声。

管家带着几个护院赶到时,只见金老爷仰面躺在床上,胸前插着把尖刀,衣服上染着鲜血,太太小姐正伏在他身上边哭边唤,金满堂却是一动不动气息全无。

“怎么样老爷怎么样了?”管家慌忙要上前查看。

“老爷、老爷已经去了,快去抓凶手吧!”金太太哭着催着。

管家又慌忙跑出去把狗蛋抓了起来,同时派人去报官。洪桐佟县令跟金满堂是至交好友,闻报立即带着差人亲自赶到金府。这时狗蛋已被绑到大厅里,佟县令现场办公当堂审案,可狗蛋却矢口否认自己杀了金满堂,任佟县令百般威吓也不肯招供。这时丫环春红站出来做证,说她亲眼看见狗蛋拿着刀子闯进老爷房中杀死了他。佟县令闻明了春红的身份不禁皱眉质疑:你一个厨房丫头,住得离老爷那么远,黑天半夜,你怎么会到老爷子房中看杀人——难道你事先知道?

春红不料佟县令有这一问,她立时张口结舌答不上来,好半天她才红着脸说她闹肚子,半夜起来去拉稀。佟县令说那就更不对了,茅厕在西老爷卧房在东,你难道要把屎拉到老爷床上去?这么一问,春红白了脸一句也说不出来了。佟县令脸色一沉拍着桌子厉喝一声:“丫头春红,谁指使你做伪证的,你给我从实招来!”

没等春红答应,管家赶忙站出来说是他半夜起来查看护院的有没有偷着睡觉,经过老爷房院时见有个黑影溜了进去,他担心是小偷,忙暗暗跟进去,不想刚到院里屋里就传出了老爷的叫声,接着狗蛋就慌慌张张从屋里跑了出来……管家不想卷入东家的家事中,故此才让春红出来做证。

“你真的看见狗蛋杀死了你们老爷?”佟县令盯着管家问。

“千真万确,当时为了救老爷我没顾上追凶手,可是跑进房里老爷他、他已气绝身亡……”管家话没说完就突然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只见金满堂安然无恙地从后堂走了出来。

“老爷,你、你、你没死?”管家见鬼一般向后倒退着。

金满堂愤怒地说:“我没死,该死的是你——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管家两腿一软,瘫倒在地。佟县令喝令差役将他拿下,管家很快就招了供。原来管家早就对金家的万贯家财和美貌的金小姐存有非份之想,狗蛋的到来让他不得不把计划提前实施,而金满堂对狗蛋的态度正好给了他可乘之机。于是他指使早已与他勾搭成奸的丫环春红在狗蛋饭菜里下了药,然后自己假扮神仙,在狗蛋意识不清之际偷走金镯,教唆狗蛋去杀死金满堂,然后再将狗蛋送官,这样一下除去翁婿二人,他就可以轻而一举地把金家家财和金小姐据为己有,说得上一箭射落一群雁。管家的如意算盘打得挺好,万没料到狗蛋这个乡下穷小子竟没上当。狗蛋头一夜见过“白胡子老头”后就在心里反复琢磨这件事,他本来就不大相信什么鬼呀神的,再说“白胡子老头”就是真是神仙,也该引人向善,那能挑唆人去为非作歹呀?第二天晚上吃饭时,狗蛋猛然想起跑过江湖的老爹对他讲起过,说有一种迷药叫“见神仙”,它无色无味,人吃下后就回精神迷乱产生幻觉,所以他只吃了几口就撂了碗,想看看是不是有人在饭菜里捣鬼。果然,这晚“白胡子老头”出现时,狗蛋很清醒,但他仍然假装昏昏沉沉骗过了管家。第二天,狗蛋假做向岳父求情,其实是暗中向金满堂密告,金满堂当时就要报官,狗蛋说那人很可能就是金府内的,现在报官无凭无据不一定查得出,以后他随时还会再下毒手,不如将计就计引蛇出洞。金满堂连连点头,同意按狗蛋的计划行事……

管家春红被带走后,狗蛋也向金满堂告辞,他说自己身无分文,配不上金小姐,金满堂却紧紧拉住狗蛋的手,又惭愧又诚恳地说:“其实你这人我一眼相中了,就是有点怕闺女不愿意……现在我算明白了,你虽然身无分文,可你有一颗善良的心灵,还有一个机智的头脑,这就是千斤难买的财富,一辈子丢不了用不尽,闺女跟了你,我一百个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