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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种大佛

富商郑百万家财万贯,却还是贪得无厌,见了一分钱便宜也不想放过,而且只想进,不想出。可他又喜欢求仙拜佛,梦想能够洪福永亨。

这天,郑百万又在烧香,忽然看门的来报,说外边来个化缘的出家人。郑百万吩咐给几个铜钱打发走得了。看门的到帐房支了七个铜钱,自己又掖起了两个,出门只给那和尚五个钱。和尚不接,却把手中拂尘抖了抖,只听哗哗啦啦一阵响,地下就掉落了几十枚铜钱,然后和尚就叫主人出来。

看门的看得目瞪口呆,慌忙回去报告郑百万。郑百万一听有这样的奇钱,趿拉着鞋就跑了出来。到门外一瞧,地上果真有几十个铜板闪闪发光,郑百万的眼睛也就放出了金光。再看那个和尚,打扮不俗,长的更是一副仙风道骨,郑百万不禁肃然起敬,忙问大师来自那座仙山,找他有何指教。

和尚说:“老衲身在尘世之外,来渡尘世有缘之人!”

郑百万一听,忙说自己一心向佛,乐善好施,是不是有缘人。和尚说:“有缘无缘,全靠化缘,化到即是有缘,化不到便是无缘。”

郑百万又问大师需化多少,和尚说:“不多,只要五千两。”

郑百万一听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让他拿出五十两都象割他的肉,要五千两更是比要他的命还难。当下郑百万变了脸,有些羞恼地问:“亏你这和尚张得开口,凭什么你就敢要我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

和尚不慌不忙地说:“只为你有缘,方才向你化缘。银子化得越多,越能证明与佛缘深。”

郑百万撇撇嘴:“有缘无缘,谁能看得见?我郑百万可从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真佛不烧香!”

和尚微微一笑:“施主要见真佛,这有何难!”说着他就用拂尘柄在郑家门前划了个圆圈,然后坐在圆圈外默念一阵,末了向下一指,走出圈外,又对郑百万说,他已在此种下一尊大佛,让郑家人赶快担水浇灌。

郑百万不信和尚有这种本领,可又禁不住好奇,就命下人担来几桶水。和尚又默念一阵,然后又用拂尘向水桶中一掸,水桶中就出现了一个莲叶状的托盘。和尚用那个托盘舀着水,小心仔细地浇在圈里边。

这时听说有个和尚要种大佛,附近不少人都跑来看稀奇。和尚警告众人不要踩到圈线,否则大佛就无法种出了。

从辰时(上午八九点钟)开始,和尚就一遍遍向圈内浇着水。到了未时(下午二三点钟)之后,圈中心的湿土开始向上鼓胀。人们不禁瞪大了眼,眼睁睁看着那小片泥土越鼓越高,不一会儿就现出了金光。

正在屋里喝酒的郑百万听到下人报告,又跑了出来。这时圈中间的泥土已经破开,现出了金佛的头顶。郑百万想不到和尚真能种出大佛,而且看样子还是纯金的,一时间他真有些不赶相信自己的眼睛。

郑百万再舍不得离开,他叫下人搬过一把太师椅,他就坐在圆圈溜溜边,两眼一眨不眨地望着金佛越长越高。

这时郑家门前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傍晚时分,大佛的头终于长出了地面。和尚用清水把佛头浇洗干净,只见脸盆大小的佛头在夕阳的余辉中金光闪闪,光彩夺目。人群中发出一片惊嘘声,郑百万的眼睛也放射出贪婪的金光。

这时空中喳喳叫着飞过一对鸟雀,和尚侧耳听听,对众人说:“此佛身高丈二,全部长出需三天三夜,刚才仙鸟传语,说菩萨有事相召,老衲需选一位有缘之人看护此佛……”

话未说完,群情涌跃,大家纷纷毛遂自荐,其中顶数郑百万喊嚷得最欢。和尚又说:“有缘无缘,全凭化缘,舍得布施纹银五千两者,便是与佛有缘人。”

听和尚这么一说,众人立时哑了声。和尚说:“看护此佛的有缘人,到明天午时若是大佛停止生长,证明与我佛缘浅,只可得到半座金佛。若大佛一直长出,证明施主乃佛家真弟子,将大佛供奉七七四十九日之后,金佛变真佛,便会渡化有缘人同登西方极乐!”

因为大多没有或没带那么多银子,人们只能干瞪眼。郑百万一见有红,正想跟和尚讨价还价,人群中忽然站出个汉子,说他愿意布施五千两看护大佛。郑百万不敢再犹豫,忙说自己也愿出五千两。那汉子把银子加到五千五,郑百万加到六千。那汉子毫不相让,一下子又加到八千。

郑百万红了眼,说大佛是在他家大门口,大佛理应由他负责。那汉子也不示弱,瞪着眼说这是郑家门外,不是门里,谁出的银多,大佛就应归谁。郑百万只恨不能把大门外划到他家大门里,又后悔开始没有把和尚请到院里去种大佛。

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汉子已把布施数量提到九千两。郑百万咬咬牙,又加了一千两,这样就达到了一万两。人群中有人惊呼起来,郑百万心里有数,他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很精确——如果大佛能够全部长出来,渡化自己之仙,那当然是求之不得;退一步说,就是大佛只长出半个,自己不能成仙,可这六尺高的半座金佛也已是无价之宝,有了这宝贝,他郑百万可以说不是神仙胜似神仙。因为无论结局如何,都有大便宜可赚,所以平时一毛不拔的郑百万今天才肯出价万两。

见那汉子还要添价,和尚摆摆手说:“二位施主莫要争执,老衲化缘只要测试施主诚心,若论价钱,这一个佛头恐怕就不止十万……易老衲看,布施数目就以一万为限,老衲这有两个纸团,你二人随意抓取,谁抓到‘缘’字,谁便是替老衲看佛之人。”说着随手一捻,手中已多了两个纸团。

郑百万手快,上前一把抓起一个,展开一看,立时举着纸条狂笑起来:“金佛是我的了!金佛是我的了!”

大家看到,纸条上果真写有一个“缘”字。

郑百万怕和尚反悔,立刻把万两银子交给和尚。和尚叫声力士仙马何在,人群后就走进一个牵着一匹高头壮马的黄衣力士。力士把银子搭上马,随着和尚不紧不慢出了人群,越走越远了。

和尚一走,郑百万立刻叫下人赶散人群,又叫家丁吃刀吃枪把圆圈保护起来,他自己则寸步不离地坐在近旁,不错眼珠地看着大佛往高长。

佛头还在继续往上长,很快就现出了脖颈。可是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那个佛头突然一歪,倒在了泥地上。郑百万大惊失色,顾不得禁忌,跑进圈内抱过佛头一看,立时明白不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而是上了一个天大的当。他大叫一声痛昏过去。

原来所谓金佛只有一个佛头,而且只是一个中空的铜佛头,外面镀了层薄金。他是预先埋在郑家门口,引诱郑百万上套的。佛头下边则埋有黄豆数斗,黄豆遇水鼓胀,便把佛头顶出地面。至于那无中生有的铜钱和莲叶状托盘,不过是和尚变的两个小戏法儿而已,而那个争佛的汉子和那个牵马的力士,自然都是和尚的同伙了。